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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微微一愣，这人还真是去奴隶市场放生的？
愚蠢。
花了钱买下奴隶，就已经是助长那些种族贩子的帮凶了，正是因为这庞大的市场，羽人才会迅速从一个庞大的种族，被猎杀拐卖到现在这种地步。
种族贩子才不会管你买下来是用了还是杀了还是放了，对他们来说，拿到钱就可以继续去抓捕新的奴隶了。
“那个羽人很有趣，他不仅走了，走之前还问我要了一个东西。”萨米尔饶有趣味地说：“你猜猜是什么？”
莉莉冷淡极了：“没兴趣猜。”
“是一把匕首。”萨米尔说：“我把匕首送给他，过了大概一个月，他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我的匕首和一颗头颅。”
萨米尔迎着莉莉惊诧的表情，说：“对，就是那个种族贩子的头颅。”
莉莉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了那副画面。
一个羽人，提着种族贩子的头颅，拿着一把匕首，回来见这个人。
“怎么可能……”莉莉喃喃道：“只是羽人而已……”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那还是个很大的种族贩子，身边总跟着几个战士保护他。但那个羽人，却仅仅用一把匕首就杀了他，还活着回来了。”
“羽人要将匕首还给我，我拒绝了，毕竟那可以算是我送出去最寒酸的礼物了，哪有还要收回来的道理。”萨米尔说：“后来，我和他……同行了一段时间。他一直致力于暗杀种族贩子，羽人唯一能依仗的只有速度而已，但他将速度做到了极致，基本上每次暗杀，都能成功。”
“还有这样的羽人……”莉莉眼中异彩连连，她又有些不信，狐疑地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是大概五十年前的事了，你的母亲都还没有出生吧，当然没听说过。至于名字的话……我想想啊……”
萨米尔捂住嘴，沉默下来。
莉莉眼中的怀疑之色更浓烈了：“你不记得自己朋友的名字？”
“我在想了……”萨米尔痛苦地回忆着，他记得那个羽人挺高的，背后有极其漂亮，如同轻纱的繁殖羽，暗杀的时候行动非常利落，也不爱说话，相处起来很省事，因为对方除了刺杀种族贩子，没有别的人生目标。
但叫什么来着，这个确实不太记得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很短。萨米尔怎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能得出结论，应该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所以才想不起来的。
以后等好了再仔细想想，嗯。
“毕竟过去五十多年了嘛，哈哈。”萨米尔勉强应付过去：“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你们城主嘛。”
说到城主，莉莉垂下眼，表情又黯淡下来。
“城主大人，还要照顾姐姐……”
萨米尔看了她一会，忽然说：“你和姐姐都是羽人？”
“是。”
“也是城主买回来的？”
“不是！”莉莉生气地说：“城主和你这种会去奴隶市场的人不一样！”
萨米尔并没有生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莉莉缓和了一下激烈的情绪，说：“我和姐姐当时被追杀，是城主出现救了我们。后来，她就把我们带到了这里，并且给予我们工作。”
萨米尔摸了摸下巴：“这个听上去和买个奴隶回来差不多啊。”
莉莉瞪了他一眼，接着说：“城主人很好，并没有把我们当奴隶看待，小时候，她会给我们讲故事，哄我们入睡，给我们买新衣服，教我们识字……她温柔，善良，强大，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萨米尔心想，一般人对自己的孩子恐怕都不会上心到这种程度上，如果短发女仆的话属实，这城主确实得是个大好人。
“城主府每天晚上都亮着灯，从大门到后殿，每一个角落，都有微弱的灯光。”莉莉看向窗外，目光放空：“这是我们来了之后才有的，因为羽人在夜晚视力很差，为了让我们不再惧怕黑夜，城主大人为我们亮起了那些灯。”
真的是为“我们”吗……
不，只是为姐姐而已。
莉莉侧过脸，姐姐和她不一样，是一个温柔又细心的羽人，虽然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但姐姐很明显比她更漂亮，更受大家喜欢，更能得到城主大人的关注。
姐姐也很喜欢城主大人。
也许比我更喜欢吧。
平复情绪之后，莉莉接着道：“而且，从那之后，城主大人禁止了灰羽之城的奴隶贸易。”
萨米尔咦了一声：“在这么混乱的港口城市，禁止利益最大的奴隶贸易？！”
“城主确实做到了。”莉莉骄傲地说：“来灰羽之城的每个商人，货物和交易都是经过反复检查的。虽然之前有过一些骚乱，但都被城主强势镇压下去。”
都用到镇压这个词了，想必完全就是叛乱的程度了吧。
萨米尔有点佩服城主的手段，而且奴隶贸易必然也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利益，说停就停，简直堪称壮士断腕。
莉莉说完这些就准备离开，临走之前，萨米尔问了她的名字。
“呆在这里太无聊了，你要是能每天都来和我说说话就好了，莉莉。”萨米尔这么说：“等我想到那个羽人的名字，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莉莉瞪着他：“我才不想知道。”
萨米尔宽容地对她笑，他一条快七百岁的银龙，怎么会计较羽人这点小脾气。
而莉莉离开之后，萨米尔再次躺下来，轻轻地吸了口气。
好累……
刚才那个黑影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他确实缓解了一段时间，但到了后来，他渐渐又开始感觉目盲耳聋，就连莉莉的脸都看不清了。
不过，有莉莉的情报，他倒是又多了几个猜测。
这次投毒的，很有可能就是那帮奴隶贩子，灰羽之城是南方最大的贸易城市，在这里禁止奴隶贸易，简直是割他们的血肉。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那些贩子对城主的恨，一定很深。
城主府真的安全吗？
萨米尔想着想着，再次昏睡过去。
而就在窗外，一个黑影站在窗台边，身影贴着墙壁，月光照在他身上，却又被奇异地吸收了光芒。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一样。
在萨米尔入睡之后，黑影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过了几秒，他闪身离开。
“真是太痴情了……”黑影发出声音：“专门过来为他分担痛苦，却连脸都不敢露出来，我真瞧不起你，乔。”
黑影在湖边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看到水里的倒影，那张熟悉的脸上有黑色的纹路，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让那张脸也变得陌生无比。
“反正你吃了也没事。”同样的声音从黑影口里发出，语气却截然不同。
“你好歹也该为我想想。”恶魔说：“我们才是从娘胎里生下来就共存的好伙伴，好朋友……”
乔面无表情地盯着水面。
“好了好了。”水里的倒影舔了舔嘴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银龙的味道确实不错，为什么不干脆把他带走呢，我有办法治好他。然后，他就能永远属于你——”
“你说谎的时候，我能听出来。”乔说。
恶魔笑了笑，问：“你要在这里待多久，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我知道。”乔直起身，湖水里的倒影消失不见，他戴上兜帽，身影便像轻薄的烟雾一样消失了。
兰洛和城主商讨结束之后，定下了计划。他终于回到了萨米尔所在的房间，城主本来给他们准备了三间客房，兰洛拒绝了。城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追上了啊？”
兰洛：“……”
城主阿特利好奇地问：“已经是睡一张床的关系了？”
兰洛：“……没有。”
“那你要加把劲啊！”城主阿特利说：“你单身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个对象，结果还分手了。当初我就说你应该马上把他追回来，现在人就在旁边，你还等什么呢！”
兰洛没说话，他也不知道。
但那一步，确实踏不出去。
“要不我给你们俩换一间更小的客房？我听说狭窄的空间很容易产生感情。”
“不用了。”兰洛站起身告辞：“我回去看看他。”
阿特利晃了晃手，说：“上啊始祖大人！”
看着兰洛匆匆离开的背影，阿特利双手撑着下巴，心想要不要告诉他，萨米尔这个名字，她在渔民的传说中听过，关于海妖的新娘……
啧，再说吧。
看兰洛那样子，新娘什么的，根本不是重点。
不过别人的感情看看热闹就行了，阿特利低下头，打开卷轴上的名单。
奴隶贩子，光他们也做不到这种地步，应该还有后援……
兰洛回到房间，萨米尔正在睡觉，听到他进来，手指动了一下。兰洛躲开他的攻击，快步走过去，开口道：“是我。”
“兰洛，你回来了。”萨米尔迷迷糊糊地说，他根本还没有清醒过来，茫然地抬起胳膊。
兰洛抓住了他的手。
萨米尔就笑了一下，闭着眼睛，含糊地说：“快过来睡觉吧。”
兰洛纠结了一下，说：“我在旁边看着你就好了……”
萨米尔没有回话，他刚才能勉强说那几句已经很不容易了。兰洛盯着他看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躺上床。
萨米尔很自然地滚进他怀里，然后抱住了他的腰。
以前萨米尔就很喜欢这么睡，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上来，兰洛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他忽然想起来城主阿特利那句话，瞬间就脸热起来。
萨米尔缠得很用力，他就是这样，刚睡的时候会紧紧地抱着，然后睡一会就开始推人，把对方推得远远的，恨不得床上就他一个人。
兰洛想起以前的事，萨米尔连精灵始祖都踢下去过，后来只能由他来抱着萨米尔睡。
兰洛眼角弯了一下，然后用精灵始祖的立场思考了一下。
难道萨米尔和谁在床上都这么睡吗，哪怕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精灵。
他低头盯着萨米尔的脸，萨米尔闭上双眼，睫毛垂下来，看上去乖巧极了。
然后，萨米尔忽然抬起头，推了兰洛一把。
……开始了。
发现第一次没推动，萨米尔手脚并用，拼命地把身边的存在往外推，一床不容二龙，他的本能完全不能容忍床上有其他存在。萨米尔虽然处于睡梦之中，但攻击力丝毫没有变弱，连推带踢，毫不留情。
兰洛叹了口气，伸出双臂，把萨米尔紧紧地抱在怀里，制住他的双腿。
萨米尔挣扎了一会，完全动不了，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就像雨天后混杂了草木土壤的气息。
这股带着清甜的气息包裹着他，萨米尔慢慢安静下来，很快就陷入了熟悉的睡眠状态。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
照在精灵始祖金色璀璨的长发，碧绿色幽深的瞳孔，和那张美丽却冰冷的脸庞上。
精灵始祖低下头，轻轻在萨米尔的脸颊上留下一吻。
“晚安，萨米尔。”精灵始祖说：“……我好想见你。”
萨米尔挣扎了一下，片刻后，喃喃地吐出一个音节。
金。
第二天，兰洛还是出去和城主商议，正好遇到一整晚没睡，挂着俩黑眼圈的维安。
维安邀请他一起去找城主，兰洛点头应允，两人一起往外走。从他们这里到城主正在工作的地方，需要穿过一个庭院。
庭院风景很好，空气清新，视野开阔。维安转头看了兰洛一眼，发现对方居然和他一样无精打采，更准确来说，陷入了某种十分隐晦的颓然的状态。
“你昨晚也没睡？”维安问道。
兰洛淡淡地嗯了一声。
“真稀奇啊。”维安心想，难得见兰洛这幅样子，难道是因为萨米尔病了的原因吗。
他和兰洛穿过走廊，维安往里面瞥了一眼，随后拉住兰洛的袖口，带着他猛地后退一步。
兰洛：“？”
维安立刻放开他的袖口，随后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兰洛不要出声，然后指了指里面。
兰洛随着他指的方面看过去。
城主阿特利正趴在桌子上休息，短发女仆跪在她身边，倾身准备亲吻她。
兰洛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看了维安一眼。
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维安对兰洛的反应叹息一声，又摇了摇头。
他想起之前，在那个姐姐的床边，莉安娜用脸蹭城主大人的手，姐姐的亲昵和占有欲，城主大人的放纵和宠爱。
原来妹妹也喜欢城主大人。
哎呀，这可真是……
维安又探头看了一眼，莉莉已经站起来了，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呆在一边，没什么存在感。
维安捂住脸，说：“你去吧，我怕等会暴露出来。”
兰洛完全不明白他在说啥。
维安嘱咐了一句：“刚才的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兰洛点了点头，敷衍过去。
城主在兰洛进入房间之前就醒了。
莉莉给她倒了杯热茶，城主一口气喝完，苦笑一声：“年纪大了，居然连个通宵都熬不下来。”
莉莉低声说：“是您太辛苦了。”
“没办法嘛……”城主说，转眼看到兰洛走过来，笑了：“这有个年龄更大的，诶嘿，我心里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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