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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对方消失在视野内，叶含愿过于苍白的肤色才逐渐回温，急促的呼吸都是缓和了不少。乔荔正欲要询问，却见拐角处倏而闪过一道人影，阴恻恻的目光宛若锋芒要将她直接劈成两半，全身陡然一寒，继而下意识地将叶含愿拽到怀里。
带着未干血腥味的软玉温香忽而扑了个满怀，她一手紧紧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眼角余光悄悄向那边瞥去。而原先的一刹那仿佛也只是她的幻觉而已，那股如芒在背的冷硬目光转瞬间就消失不见，根本不留给人反应的机会。
她和叶含愿基本一样高，对方低下头来才能趴在她的肩窝里。而柔软的下巴与肩膀相触的同时，叶含愿也是压低了声音，反手环抱住她的柳腰，温热气息在耳畔倾吐：
“刚才的那个周旭不正常，我之前和他一起闯关过几次，表现出来的都是很害怕的样子，结果今天他看到我大不一样，却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
乔荔刚刚穿越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叶含愿在那里哀哀哭泣，如果不是了解了的话恐怕还真以为她是靠运气活到现在的花瓶。而在听到叶含愿的分析之后，乔荔的脑海里也是拉起了警报，两人不再维持抱在一起的姿势，缓缓分开后，她忽然又听到了极为细微的声响。
“丢、丢、丢手绢……我会放在哪……手绢里面藏着什么……”
“火、火、火烧起来了，被烧死的会是谁呢……嘻嘻……”
孩童稚嫩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回荡在整个偌大空间内，那莫名其妙的笑却让人头皮阵阵发麻。
“咔哒。”
不知是什么转动了一声，整座商场的灯忽而熄灭。笑声仿佛来自远方，却又仅在咫尺之遥，昏迷之前，她只依稀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呢喃：
“天黑了，小朋友们要出来玩游戏啦……”
*
乔荔缓缓睁开眼。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边响起，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好像是直接从什么上面摔下来的。身下是一片冰凉湿滑的瓷砖，硬邦邦的，整个人躺在地上仿佛是身上的热气都在被逐渐抽走。
而腿底下的那一块触感却又有其他地方截然不同，虽冰冷却也柔软，细腻的触感仿佛她轻轻把手搭在叶含愿身上的感觉。
等等……
细腻、柔软……
心脏仿佛是被棒槌狠狠敲击一下的鼓面，发出“咚”地一声闷响，血管里流淌的鲜血倏而冻结，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缓慢流进。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了一条腿，也不敢乱动，鼻尖冒出了冷汗。缓缓将腿抬起放到硬邦邦的瓷砖地面上后又将另一条也重复动作，直到那种奇异的触感彻底消失后才放下心来。
滴答。
黑暗中她看的不太清楚，但还是可以从刻意喷出的香水味能够判断这里应该是卫生间。一般来说大商场的卫生间里为了避免臭味都会喷洒上一些香水，这里也是不例外。
目力所及之处能够看到一片瓷白尚未被黑暗完全吞噬，那应该是洗手池。乔荔用手摸了摸周围，确定除却之前腿下面的柔软触感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后，这才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当然，依旧是小心避开了之前接触的那一段柔软的范围。
“含愿？”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叶含愿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按理来说洗手间不算大，喊了一声之后应该能听到才对。然而三遍之后也没有任何回音，乔荔只能是放弃了在原地寻找，先是把电量已经不多了的手机拿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游戏里面刻意设置下来的难度，她总觉得这个电量少的有点蹊跷，一般正常的手机不会在没怎么用的时候电量就突兀降到40%。不过剩余的电量支撑着照明和发消息倒也还是可以，她飞快编辑了一条给叶含愿发出去之后就调出了手电筒模式。
夺目的灯光刺得眼睛一疼，继而大片的黑暗中也就有了光明的支撑。乔荔下意识地把光线先往地上转移，却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物体。
她把光线缓缓转移到了镜子上，却见一层朦胧雾气将镜面完全遮蔽。水龙头没有关好，仍旧是一滴滴地往下落着水珠，乔荔不敢乱动东西，只瞥了一眼后就要往门外走去。
手机忽然传来了提示音的声响，她忙不迭站在原地又打开，原来是叶含愿发出来的消息。而就在低头查看的空档，乔荔又觉得身周的空气冷了几分，鸡皮疙瘩从胳膊上再度冒起，逐渐冰冷的皮肤也开始抗议着令人不适的环境。
头上不知掉落了什么液体，总觉得又湿又黏。乔荔抬起头来，黑洞洞的屋顶上似乎是覆盖着一块苍白，那张人脸已经是模糊不清，唯有血盆大口往下流着滴答垂涎。
苍白像是之前水池里的口袋一样起起伏伏，眼见着逐渐还有扩大的趋势，就快要将整个屋顶包围。想到自己之前在洗手间里面的经历，乔荔眉头一蹙，反手掏出符纸时也是向门边缓缓退却。
“嘻嘻……”
刺耳的笑声忽而响彻在整个室内，乔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发现没有关上之后才松了口气，额头满是冷汗。从原主的记忆可以看来，之前的一些关卡虽然是可怕，但起码有迹可循，而最后一关几乎就是个鬼怪大杂烩，玩家处于极度的被动中，根本不知道究竟会有怎样的威力。
“丢、丢、丢手绢……我会放在哪……手绢里面藏着什么……”
熟悉的话语又在上空开始回响，上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在她昏迷之前。对于危机的本能反应让乔荔反而逐渐开始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这个鬼怪似乎是在某种特定条件下才能对人下手，否则也不会再把她弄晕之后再转移到卫生间了。
“嘻嘻……要一起玩吗？”
苍白可怖的一张脸硕大无比，此时却在逐渐地开始缩小，随着“扑通”一声重重坠地，身材娇小的人形少女从地上缓缓爬起——
如果还能称之为人形的话。
她的脸几乎是已经被烧掉了半边，暗沉的灰黑色将整张小脸布满大半，一双眼睛空洞幽深，唯余细长的睫毛扑闪如蝶翼。嘴唇占据了脸上大半，有些甚至是被烧烂，剩下的半边嘴涂着艳丽的口红，勾勒的那残缺的唇形更是令人寒气顿生。
“火、火、火烧起来了，被烧死的会是谁呢……是你，是你，烧坏了我的脸……你把脸赔给我！”
絮絮的念叨声陡然变得锐利，如同一块忽然迸开的碎玻璃刺入耳膜。乔荔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一晕，转瞬间小女孩却已经冲到了眼前，所过之处留下一排排的血脚印。
浓郁的血腥味挟裹着死亡气息逼至眼前，乔荔清醒过来后猛然一个翻身躲过。小女孩的面容和之前的洋娃娃幻化成的鬼魂有几分相似，不能闭合的嘴巴滴答流着垂涎，同时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把我的脸——”
一回合交锋过后，意识到对方的战斗力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强悍的乔荔定了定心神，趁对方说话的空档猛然一脚踹了上去。她那一脚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踹的小女孩模糊面目都是狠狠扭曲了一下，嚎叫着向后退了几步。
“周旭厚脸皮，你去追他吧！”
说话间又有几片符纸从口袋中被取出，乔荔反手一丢，零星的火花立马就在黑暗中窜起。明明也并不算是很可怕的场景，那本来气势汹汹的小女孩却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惊惧的东西一样，刺耳的尖叫再度响起，整个身体骤然缩回。
熊熊火焰温暖而明净，划开了一条逃生的通道，但与此同时乔荔口袋里剩余的符纸却是不受控制地从中钻出。她一边奋力逃跑一边欲要阻拦，黄符仍旧哗啦啦散落一片，将原先并不算大的火势增添几分浓烈。
“啊啊啊——”
她回眸一瞬，就看到了小女孩伸出了乌青的手臂正在欲要向这边抓来，但很快与被围困在了火堆里。与此同时，女人凄厉的尖叫声也是在不知道哪个厕所的隔间内响起，昭示着这里应该不止只有明面上看到的一只鬼魂。
乔荔气喘吁吁冲了出去，同时不忘手伸进口袋里摸索。却见粗糙的符纸明显减少，她顿下脚步一看，翻遍口袋只能找到可怜兮兮的一张了。
失落在心头还没来得及开始发酵就被她下意识地驱走。
这种东西能发现本来就算是她们的运气，如果能够一直用下去岂不就是能处于无敌的状态？刚才的符纸算是救了她一条命，还剩下一个，估计勉勉强强还可以再用一次，只是效果绝对没有那么灵了。
这么想着的乔荔打开手机，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叶含愿之前发过来的消息。此时正值夜里两点，距离天亮已经不算很远，两人时间紧迫历经数次生死，却也没有找到通关条件的必需品。
划动手机屏幕的指尖沾了点汗水，随即就定格在叶含愿几分钟前所发的消息上。
“三楼？”
她这才发现，自己到了二楼以后意识里就没有再上去的念头，甚至是连在这样的空旷商场内抬头看一眼三楼的意识都没有。此时缓缓抬头看去，只见原本应该能够清晰出现在眼前的三楼大厅被一层迷蒙雾气笼罩，甚至是连玻璃护栏都看不见。
“咚咚咚。”
沉闷的走动声从上面传来，似乎是有不少人在走路，但她们在进来的时候一眼扫去明明就是空无一人。乔荔正要朝楼梯那边走去一探究竟，上方却恰逢时地传来了叶含愿的轻声呼喊。
“昭洁，来这边啊，你站在下面。这里雾气好大，我要看看能不能见到你。”
除却她自己所在的二楼之外，楼上楼下都已经被雾气所笼罩，根本连建筑店铺都看不清。为了避免出事，乔荔一直安稳地站在和玻璃围栏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此时上面的人却发出呼喊，让她往前走点去。
这个副本有着诸多不对劲的地方，虽然大多数都是无迹可寻，但乔荔起码能够确定一点，就是鬼怪花招层出不穷，目前已经试过不少。她皱眉退开两步，同时也仔细扫荡一圈，确定脚底下没有血脚印之后才把符纸掏出直接握在手里：
“你……我到了，你能看得到吗？”
“刷拉——”
视线中陡然降下一条铁链锁，上面挂着的硕大铁钳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渍，往下“咔哒”一声猛然一夹。可想而知，如果她刚才毫不犹豫地站在底下，此时的头可能就已经离家出走了。
一层薄薄的冷汗覆上脊背。上面的家伙兴奋地嘶吼着收回铁钳，却也发现底下的人居然是没上当，怒吼一声后把什么东西重重地往下一扔。
乔荔早有准备连忙退开，却看到了一具熟悉的身影。
那具尸体已经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但仍旧能够从尚未被完全毁坏的脸看出来是周旭的样貌。躺在地上的男人那双桃花眼永远地闭合上，眼底乌青而面色苍白如雪，不知道在死前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乔荔现在已经是有点自顾不暇，当然没法帮他再收尸，不过这么看来之前的那个周旭确实如叶含愿所说是个假的，好在当时没有一时上头答应组队，否则的话她们能不能存活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一路闯关到现在，眼看着希望在眼前却又死去……”
乔荔摇了摇头，对于眼前这个惨死的男人也是多了几分同情。或许之前在没有认出来那是鬼魂假冒，以为是真正的周旭时她还会比较抵触，但那也不过是在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的情况下。
他现在不会呼吸，不会走动，死前甚至都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被当做废弃品一样随意丢了下来作为活人的警示。如果不是她恰巧从这里经过，或许还没有人知道周旭的死讯。
她惋惜片刻后便也小心翼翼地从尸体旁边走了过去，注意着躺在地上的周旭一点变化也没有后才稍稍放下心来。三楼此时已经是鬼魅环绕，但叶含愿所发的消息仍旧是牵动着她的心肠，想起对方义无反顾冲进洗手间救自己的模样，乔荔就总觉得心头一片滚烫。
“你在三楼哪里？”
她发过去消息之后就把手机紧握着在二楼快速寻找，然而十分钟过后，仍旧是没有回音。
*
与此同时的叶含愿蹲在电影院的某一座位底下，手机被调成了震动模式，放在上衣的口袋里。她有时能感觉到一声震动贴着肌肤，却在扫了一眼后没敢拿出来慢悠悠回复。
密闭的影院本该无风，暗红的幕帘却在猛烈摇晃，且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被撕扯干净。她悄悄探出头来往那边看了眼，只见一只半透明的虚影手握巨斧，滴答垂涎从嘴角滑落，腐臭的气味蔓延开来。
“撕拉——”
虚影怪物身材瘦长不似人形，身高可能都已经超过了两米，此时发现人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怒气冲冲地往投屏仪器上又狠狠砸了几下。叶含愿连忙缩回身子，只听到轰然倒塌的巨响。
她从一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被转移了阵地和队友分开，竟是到了电影院里。叶含愿向来心细，或许乔荔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但她在上到二楼的时候就有注意了手扶电梯一上去就能看到的导航图，确定了每一层的重要店铺。
一楼服装，二楼运动用品，三楼就是一些小吃和电影院的所在地了。她在发给乔荔消息之后就看到了这个鬼影怪物，经过一番生死挣扎后冲到电影院，结果就看到了虚影怪竟是穷追不舍地跟了进来。
这个电影院相比之下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虽然叶含愿自从进入游戏后就没看过电影，但也能记得一般电影院的座位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高。她之前试着缩了进去才躲避开来怪物的寻找，此时犹豫一下，也想要顺着底下悄悄潜行，从电影院离开出去。
一只手按住椅子的后座，叶含愿弯腰之前看了眼正在往这边走来的巨斧虚影，它现在的整个身体还没有完全形成，所以走路不是很方便，摇摇晃晃地几乎要倒在地上一般。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是能看出来它已经是快要凝结成了实体。
在之前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到了它一斧头把玻璃窗直接砸的碎片四散，甚至是把里面靠着窗的桌椅都给直接劈成两半，凝结成实体的力量也无需多言。叶含愿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冷汗，不再犹豫，弯腰直接钻了下去。
“！”
心脏在一瞬间几乎是停止了跳动。
她在座椅下面看到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那人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令人无比眼熟的弧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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