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起来,放空了会儿睡迷糊的脑子,才算稍微清醒了点。
“江偏以呢?”
系统回答,“应该是去镇上了吧。”
行。
不愧是行走在善恶边缘的事业型对象。
余白摸回自己的房间,刚戴上眼镜准备洗漱时,安思博和蒋华拎着背包走了过来。
“我们一会儿去镇上买点吃的吧?”
他们租的房子并不提供食物,一日三餐都要自己买,或者付伙食费。安思博就想早上去镇上采购一点吃的,下午可以在村子里找一个比较好的景,开始画画。
余白自然没有异议。
他们沿着昨天的小路出村时,发现了一件挺怪的事。
这村子看上去凋敝贫穷,但祠堂和土地庙却修建的很好。
尤其是土地庙,长宽高都是一米多,面朝行人的这一面,中间是内嵌的一个空洞,里面放着一个青石雕刻的老人。
庙的主体是青石砖搭建起来的,砖石和砖石之间严丝合缝,没有什么泥土和杂草。用料看起来也挺新,应该是村民经常翻新的缘故。
“思博……我有点害怕……”
蒋华有点害怕的挽住了安思博的胳膊,安思博跟余白一起看了过去。
说实话,这土地庙确实有点阴森。
它位置正处于一颗巨大的桑树下,遮天蔽日的茂盛枝叶完全遮住了阳光,凹陷处里的青石老者只能隐隐约约看出大概的形状,再加上它脚下的一层厚厚的纸灰,确实有一种诡异的不适感。
但安思博才不会在女朋友面前露怯,失了面子。
他推了推蒋华的肩膀,让她快走,“没事的,就是一个土地庙而已,都是村民搞得封建迷信活动,我们都是社会主义新青年,怎么能相信这个。”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话音不知怎么,竟传到对面一个拎着竹篮要去拜土地的农妇耳中。
那妇人横眉冷对,有些粗糙黝黑的脸上满是敌意。
“我劝你们还是给土地爷爷上柱香赔罪,不然碰见了什么脏东西,可别赖我们江田村风水不好!”
蒋华有点发毛,但她本质还是不信这些的。
“我们又没说错,这就是封建迷信活动!”
妇人冷笑了两声,也不理他们了,径直去土地庙前的青石板上跪下,开始烧香烧纸。
余白看了眼手机,催促着两人快走,再晚要赶不上公交车了。
他们昨天来的时候打听过,这里的公交车一个小时一班呢,要是错过了,就得再等一个小时!
安思博和蒋华也不愿意等,三人加快脚步,终于在发车前上了车。
一路摇摇晃晃,等抵达镇上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江偏以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长袖衫,坐在饭店二楼的窗户边。
他一只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搭在桌上,食指和中指不断敲击着油腻腻的桌面,准备盯下一个目标的日常行动路线——
二十年前收了钱财给他母亲做B超的医生,因为作恶太多,已经被魑鬼占据了身躯。
正等着,饭店楼梯口,两个跟江偏以差不多大的黄毛勾肩搭背的走过来,“江哥,老大说让你去一趟,陈狗子那傻逼又来找事。”
江偏以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耐。
说实话,他并不想跟这些混混有什么瓜葛,但他需要避开警察解决游荡在镇上的魑鬼。伪装成混混,只是为了能有合理的理由,长时间游荡在镇子上寻找机会罢了。
“我现在有事。”
江偏以找了个借口推拒过去。
那两人也没有多想,“好吧,那我们就回去告诉老大了。”
江偏以注意到其中一个黄毛,眼睛总是不自觉的透过窗户往下撇,他等两人走后,侧过头斜睨过去。
那是昨晚滚到他床上的大学生,似乎是叫林则?
他正跟两个同伴,在一个简陋的面摊子上吃面。黑框眼镜总是被糊上热气,白雾蒙蒙的,林则好像已经很习惯了,摘下眼镜擦拭,露出那一双黑葡萄似的水润眼睛。
“林则,我忘带钱了,一会儿你付一下吧。”安思博随口道。
少年夹起煎蛋咬了一口,“好。”
吃完了早饭,他们又在附近逛了逛,买了一堆吃食和生活用品,当然,安思博没带钱,余白也不可能让蒋华付,所以全都自己付了。
少年面上一副人傻钱多的样子,实则小算盘打的飞起。
“统儿,你不是说江偏以就在附近吗?我现在要掏钱了,这个角度在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系统:“在的,而且这个角度他正好可以看到你的侧脸哦!”
余白:好耶!老子侧脸绝美子!
少年似乎并不将觉得自己在被占便宜,小镇上的消费不高,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过几百块,这对于林则平时的零花钱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安思博是他最好的朋友,连暑假都愿意叫他这个闷葫芦出来玩,林则当然不会因为这几百块钱跟他产生芥蒂。
那掏钱的动作十分自然洒脱。
安思博拿林则买的东西,跑去讨女朋友欢心的动作也一样心安理得。
“啧。”
江偏以坐在两百多米外的窗边,却将三人尽收眼底,他发出一声似嘲弄的笑,“蠢货。”
大抵这天下的好人,总是看不穿坏人拙劣的戏码。
九点多钟,饭店里空空荡荡的,没什么客人,只有后厨干杂活的员工正在忙碌。有些发福的饭店老板认识江偏以,他知道这位“江哥”是镇上地头蛇赵权的兄弟。
饭店老板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哪敢得罪这尊大佛!
“李哥……”
一个店员走到李老板的身后,面露难色,“这……十点多就开始有客人来了,要不你去问问?”
店员可是听说,江偏以的手段比赵权有过之而无不及!起码赵权也就把人打成过重伤,可这位“江哥”,传闻可是杀过人的!
镇上的客人们看见江偏以坐在这,谁还敢来吃饭?就是店员自己,干起活来心里都有些毛毛的。
李老板瞪了店员一眼。
不过他也不敢支使别人,谁知道这杀神会不会觉得派一个店员过去,不尊重他,就记恨上自己?
“那我去问问,你机灵点!”
李老板几乎是屏住呼吸走到江偏以身边的。
矮胖的中年男人梳着三七头,点头哈腰,“江哥,您想吃什么打个电话给我就行,我派人做好了给您送过去,哪用得着您亲自走一趟。”
江偏以余光扫到林则三人快走出视线范围了,他抬起头,拍了拍李老板的肩膀。
“放心,不吃饭,我有别的事要做,现在就走。”
李老板脸上谄媚的笑容真挚了很多,“好好。”
江偏以站起来。
他有一点弓背的坏习惯,可即便如此,还是比李老板高很多,俯视人时,相当有压迫感。
男人将双手插在裤兜里,佝偻着背下楼。
直到看不见身影了,李老板才回过神来,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吁出口气。
“真希望这位以后别来了,再来几次我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几个店员也深以为然。
与此同时,余白还跟在安思博和蒋华屁股后面采买东西。
小镇上有挺多家成衣店,这些店里面的衣服都是裁缝自己做的,一些吊带碎花长裙虽然样式简单,但搭配搭配,还是很有复古小清新的味道。
蒋华看这些衣服便宜的很,购物的手根本停不下来,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试穿的快乐中。
安思博和余白对视一眼。
“那什么,林则,我去那边公厕上厕所,你在这等会儿蒋华。”
少年点点头。
他正好站在店门口。
小镇不太烈的阳光照耀他脸上,竟然连一点毛孔和瑕疵都看不见,白净的皮肤几乎要被黑色的眼镜框衬的透明了。
距离成衣店不远的昏暗小巷子中,一道颀长的身影懒懒散散的靠在墙壁上。
安思博毫无察觉的走进狩猎范围,忽然,他被黑暗中伸出来的冰凉手掌捂住了嘴,对方另一只手勒住他的脖子,巨大的力道带着安思博往小巷子中走。
安思博心脏都快吓的停跳了!
一时间,各种游客被害案、贫瘠的山上发现无名尸骨之类的新闻,鱼贯而入涌进他的脑海。
安思博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拳头和腿齐上阵。
然而他一个不瘦不矮的大男人,在对方手中竟然像个婴孩一样,毫无反击之力。
江偏以调整了姿势,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掐住安思博的咽喉,把他按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认得我吗?”
安思博被掐的脸色涨红,他努力昂着头,希望能缓解一下窒息感,此时,眼睛已经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了,安思博艰难的辨别眼前的人。
江偏以快要遮住眼睛的黑发,以及那双反射着巷口微光的眼睛,给了他一些提示。
“你是……江田村的……”
江偏以今早出门的时候,曾路过村长家门口,安思博也就是在那时候看到了他。
对方身上独特的气质和颓丧俊美的脸,在一众农民中很出众。安思博嫉妒心作祟,加上村长老婆又不冷不热的说江偏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街混混,他才没忍住,也跟着讽刺了几句。
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可怕,就算打死他也不敢出声啊!
在安思博后悔求饶的目光中,江偏以点头。
“恭喜你,回答正确。”男人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可惜答对没有奖励。”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江偏以恶狠狠的拳头。
“呕——”
安思博腹部迎来一击猛击,他像只虾米一样曲起了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早上刚吃的面条都一齐吐了出来。
“什么人啊?能不能注意点卫生?”
远远的,有行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安思博想求救,可惜剧烈疼痛的腹部已经让他说不出话了。
他只能听到江偏以的声音。
“没事,我兄弟喝多了。”
“一大早就喝成这样……”
等行人摇着头离开后,披着人皮的恶魔又拽着安思博的头发,把他拎起来,“要不是怕那蠢货担心,今天你别想直着出去。”
江偏以嫌恶的在他脸上拍了拍,“以前你欺负林则那傻狗我不管,也管不着,但现在他是我江偏以的室友。我这人毛病多,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护短,你明白?”
安思博就是再傻逼,也知道今天这顿打,是江偏以给林则出气来的。
他没空去想这两人不过住了一晚上,怎么关系就变得这么好,赶紧低头跟江偏以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骗林则,再占他小便宜。
“希望你说到做到。滚吧。”
男人松开了手,安思博还没来得及逃出小巷,又听见他阴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今天这事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脑子里的那些新闻,或许就要成真了。”
安思博差点没吓尿!
他捂着肚子,顶着一张绿脸再三保证,才顺利离开了这里。
第95章 世界五
安思博回来时,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搞的,脸色难看成这样!”蒋华拎着两个简陋的塑料袋,走到安思博身边,她甚至还看到男朋友衣服上有可疑的污渍……
蒋华不着痕迹的往后移了二十公分,神情怪异:“你摔倒了?你不会是在公厕里摔了吧?”
安思博脸更白了,在女朋友面前丢面子简直比再打他一拳还难受。
但他又不能把江偏以的事说出来,只能当场编个理由解释。
“当然不是,我回来的路上撞到了一个男的,这就是他往我身上吐的。”
“哦。”
蒋华相信了,她喊了一声余白,“林则,你还有没有要买的东西?没有我们就回去吧,刚刚思博被一个傻逼吐到身上了,我们得回去洗澡换衣服。”
安·傻逼本人·思博:“……”
余白还在衣服店的柜台处结账,憋着笑回答,“马上!”
看安思博那样子,估计是被江偏以拎过去“教育”了一番吧?该!是要好好教育他,省的以后再用同样的方法欺骗别人。
余白的心情极好。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们坐车回村。
几人将东西分了分,该归置的归置,等一切都弄好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三人随便吃了碗泡面,填饱肚子后,就简单在村子里逛了逛,找找画画的感觉。
傍晚,江偏以回来了。
安思博隔了老远就看到男人高挑的身影,他下意识的收回目光,背对着他。
余白一见江偏以就笑。
“我室友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啦。”
安思博眉头紧皱,终于问出了压在心中很久的话,“你们关系很好?”
好到江偏以竟然为了林则,把自己弄到小巷子里威胁。
少年摇头,还很奇怪安思博怎么会问这个。
“没有很好啊,昨天晚上我去他家的时候,他都不愿意让我住呢!”
林则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粉色嘴唇勾起一点点微笑,“所以我才想早点回去,送给他一些吃的,可能这样我们的关系就会好起来吧。”
安思博见林则不似说谎。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
就江偏以那种在犯罪边缘反复试探的变态份子,谁要跟他做朋友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行,那你回去吧。”
“嗯。”余白拎着东西回江偏以的家。
江偏以也是刚回来,他应该在镇上吃过了,简单带了点菜给锁在家里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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