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尊者,我今日冒昧打搅请你为我解惑,是觉得卿语的状况和沈灼有些相似。但沈灼现在越来越好,卿语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身为兄长,那种无力挽回的痛楚让我内心备受煎熬,还请凌尊者谅解我的急切之心。”
墨迟笙痛心疾首,说道情动之处,更是不禁掩面调整情绪。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步一步变成陌生人,越来越不似从前,他不禁恐慌。
凌霜雪静静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墨迟笙说的这些,他们早就知晓。只是做为朝夕相处的家人,墨迟笙这个时候跳出来质疑墨卿语的身份,有些耐人寻味。
凌霜雪思索墨迟笙说过的话,看似上门求助,却每一句都衔接的天衣无缝,给人一种我知道妹妹有问题,但我没有打算亲自拆穿她,而是需要有个人来替我完成的感觉。
墨家不是善类,墨迟笙更不是。
如果他真的觉得墨卿语有问题,也断然不会跳出来求助旁人。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对付墨卿语,毕竟墨卿语如今这个实力,抛开墨家小姐这个身份,真的完全不够看。
越是天衣无缝越是破绽百出,凌霜雪漫不经心地抚|摸娇娇的背脊,抬眸扫了眼墨迟笙身后的两位长老。这二人说是为了保护他才寸步不离,此前却没有在墨迟笙身边出现过,而且他们的实力很强,都是次尊者级别。
这不像是保护墨迟笙,倒像是阻拦别人。
凌霜雪眯了眯眼,他觉得墨迟笙是在找个借口,故意拖延时间。可沈家今天并没有事情发生,门内的戒备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沈灼……
凌霜雪想起来算时辰,距离沈灼离开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不管是劝酒还是劝人,都够了。
“墨公子,我很好奇,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凌霜雪敛眸垂首,他拍拍娇娇的大脑袋,示意它出门去找沈灼。
娇娇歪头,大眼睛看了眼凌霜雪,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墨迟笙注意到凌霜雪的举动,但他对娇娇了解不多,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猫腻。
凌霜雪这话问的过于古怪,墨迟笙心里在打鼓,面上维持着恭敬:“凌尊者当年独步天下,乃是玄门第一人,我等小辈自然是敬佩不已。”
“当年?”凌霜雪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他容颜俊美,身形削瘦,裹在白色的锦衣内,给人一种病弱感。好像风一吹便能随风起舞,飘然而去。
墨迟笙被他说的心头一跳,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他没贸然开口,而是静等凌霜雪的下文。
凌霜雪伸手端起一杯茶,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的肌肤如玉一般,在日光下像是闪闪发光。
墨迟笙看的一呆,越发不明所以。
凌霜雪轻抿一口茶,道:“我当年无愧天地,如今却是个病秧子,这双手端的起茶杯,却拿不起长剑。墨公子,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
凌霜雪眉眼上挑,说话的口气带着冷意,明明没有动怒,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墨迟笙心里的确没太在意凌霜雪,要不是墨卿语指使他用这种奇怪的借口来托住凌霜雪,他也不会来。
这会儿被凌霜雪点明心中的想法,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慌张,而是松了口气。他面不改色地继续恭维道:“凌尊者这是什么话?我对你的尊敬是发自内心。”
凌霜雪嗤笑一声,他放下茶杯,眼神盯着眼前的墨迟笙。
抛开立场不谈,墨迟笙是墨家最有可能继位下任家主的人,他的教养是美化内心凶狠的面具,他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让自己变得圆滑。
“墨公子,你这样的人要是出了点事,对墨家而言恐怕是不小的损失。”
凌霜雪幽幽开口,墨迟笙心底咯噔一声。他佯装不解地看着凌霜雪,眼底是茫然和无辜。
凌霜雪压根就不吃他这套,眼神微敛,冷声道:“今日我徒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墨公子,你就不必走了!”
“什么……”墨迟笙还想诡辩,周遭的气息却骤然发冷,不过呼吸之间,他们就动弹不得。
凌霜雪依旧在他们面前坐着,连个大的动作都没有,谈笑之间就控制了所有人。那两个跟着墨迟笙前来的长老感觉更是强烈,仿佛有一柄长剑悬在他们头顶,只要他们敢动一下,就能顷刻要他们性命。
两位长老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头皮发麻,寒意顺着脚底窜上来。
凌霜雪没有重点关照墨迟笙,给了他一点挣扎的空间。面对骇人的压迫,墨迟笙还能面不改色,心性可见一般。
“凌尊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来寻你,又和沈灼有什么关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此刻在哪儿!”墨迟笙大呼冤枉,实力的压制让他意识到不妙,但凌霜雪没有证据,他还有回旋的余地。
凌霜雪冷笑,道:“墨公子,你明白我的意思。我这人耐心有限,你既然主动送上门来做人质,我当然不会客气。你此刻最好祈祷我徒弟毫发无伤,因为我要杀你轻而易举。”
凌霜雪没有拐弯抹角,意识到自己被墨迟笙拖延时间之时,他便知道晚了。但墨家的傲慢也给了他机会,他此刻寻沈灼凶险未知,不如直接控制墨迟笙。
沈灼身上有利可图,墨家不会轻易要他性命。
墨迟笙没有说话,他给左右两个长老使了个眼神,被压制的二人运转灵力就要冲破束缚。凌霜雪冷哼一声,威压再次加重,两位长老提起来的灵力被震散,双膝齐齐跪地。
墨迟笙看准时机暴起,可他刚有所行动,凌霜雪便看过去,那在墨迟笙的眼中只不过是个眼神,但实际上凌霜雪的攻击已经落下。
剑意凝实化作剑刃,贯穿墨迟笙的左肩和手掌,将他的手牢牢地定在桌上。墨迟笙发出一声惨叫,他的攻击在凌霜雪的眼里就是小孩子的把戏,上不得台面。
剑刃蕴含霸道的剑意,不断地刺痛墨迟笙的神经,他痛苦地想要拔除剑刃,凌霜雪一个眼神,他的另一只也被钉在桌上。
凌霜雪说的没错,他要杀人易如反掌。
墨迟笙心里生出惧意,最让他恐惧的是左右的两位长老,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凌霜雪那里有病秧子的样子?他根本就没病!
墨迟笙的额上渗出冷汗,鲜血淋漓染红了桌面,哪怕他只是轻轻地动一下手指,剑意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凌霜雪抬起手,数道剑刃再度凝实,它们悬在墨迟笙身边,只要凌霜雪稍微动下指头,便会贯穿墨迟笙的身体。
墨迟笙惊惧交加,凌霜雪垂眸看着他,目中金光冰冷无情:“墨迟笙,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二章 晋江独发
凌霜雪的杀意是真的,墨迟笙毫不怀疑,自己再犹豫片刻,凌霜雪就要他人头落地。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是错的离谱。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只等着看猎物徒劳挣扎,却不知道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猎物,可笑的是他还把自己送到了猎人面前,对着猎人耀武扬威。猎人一开始毫无反应不过是懒得搭理他,他自己不识好歹,非要让猎人做出反应。
被钉在桌上的双手痛的快要麻木,墨迟笙不敢在挑战凌霜雪的耐心,说出沈灼他们所在的客栈。
凌霜雪正欲警告他不要耍花样,就听见一声愤怒的咆哮响彻云霄。这是娇娇的声音,它的声音急躁愤怒,凌霜雪瞬间就听出来了。
他心里一惊,不敢迟疑,用灵力控制住墨迟笙,拖着他飞出沈家,朝着客栈前去。
插在身上的剑刃消散,墨迟笙的双手露出两个血洞,他运转灵力止住血,额角青筋暴起,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他不敢移动手掌,只能维持一个姿势。
随着凌霜雪的远去,被他压制的两位墨家长老感觉到身上的禁制一松,不敢耽搁,立刻追上去。
他们几人的动静惊动了家里的其他人,沈骁和公输桦觉得不对劲,纷纷跟上前去查看。
十字街口,温家对面的客栈,沈灼和曹疯子曾经落脚的地方被一只高大威猛的雪豹一掌拍塌,雪豹站立在废墟上,仰天长啸。它脚踏火焰,愤怒不已,更是冲着围观的人群低声咆哮。
有人认识娇娇,但更多的是不明所以,以为有妖兽作祟,蠢蠢欲试,就想出面逞英雄,但往往还没靠近娇娇,就被它一尾巴抽飞。
沈灼的气息从这里消失,不管娇娇如何搜寻都没有踪迹,找不到沈灼让它感到心慌,周围的气息更是让它烦躁。它在废墟上嗅来嗅去,身姿矫健,皮毛油光水滑,怎么看怎么惹眼。
客栈对面的温家听到动静通知温如宁,刚游说其他世家回来的温如宁连口热水都没喝,立刻意识到出事了,飞快地赶来。
他一抬头就看见娇娇在废墟上,浑身的毛都炸起来。温如宁呼唤它的名字,先把它安抚住。
别人不知道,但温如宁很清楚,这只小豹子并不是凌霜雪的宠物,而是沈灼的契约兽。它变得如此狂躁,必然和沈灼有关。
一群贪婪又不怀好意的人群中跳出来一个熟人,娇娇看了看废墟,又看了看温如宁,咬着尾巴跑过去,绕着温如宁的腿打圈。
它找不到主人了,就连主人身边那两团火的气息也消失了。
温如宁抚|摸着它的背脊安抚他,扫了眼周围的状况,招来温家的暗探询问出了什么事。暗探把自己看见的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沈灼和曹疯子进了客栈就再也没出来,直到这只雪豹找上门,一言不合拆了对面的客栈,也没瞧见沈灼和曹疯子的身影。
他们二人凭空消失在此地,就连气息也被抹除干净。
温如宁听的头大,这是明晃晃的出事了。他抬手吩咐暗探去寻人,话刚说完,一道人影就从天上砸下来,直接滚落在他身前不远处,口吐鲜血。
温如宁定睛看去,竟然是墨迟笙,他此刻可谓狼狈至极,头发散了,双手不能动弹,肩上的血窟窿冒着血。
被娇娇吸引来的众人不由地大吃一惊,以墨迟笙的身份地位,这天下又有几人敢动他?还是这种不怕死的正面硬刚。
众人的八卦心顿时更加浓郁,温如宁却是眉头紧锁,他抬头仰望苍穹,凌霜雪的身影浮现在半空中,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废墟上,随后低眉看向娇娇。
娇娇看见他,直接撇下温如宁飞过去,它委屈地蹭着凌霜雪的腿,呜咽不止。它甩着大尾巴,比划着客栈里没有沈灼的气息。
凌霜雪揉了揉它的大脑袋,下一刻便闪现在废墟上,他凝神看了一会儿,抬手做了个抓的动作。
在凌霜雪身后,公输桦和沈骁紧跟而来,除了他们二人,段炎淳也很快赶到。三兄弟刚一碰头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温如宁怕他们不清楚状况,连忙上前解释。
三人面色难看,他们纷纷看向废墟,满心焦灼,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凌霜雪。
围观的人流越来越多,这个时候就算他们再傻也能猜出来发生什么事。今日也有人看见沈灼进了客栈,显然是他出事了。
只是大伙奇怪为什么沈骁等人驻足一旁,反而让一个生人去查看。
凌霜雪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隐瞒,对外也是称为濯寒先生,所以此刻还有很多人不清楚他的身份。
大家伸长脖子,不愿错过这出好戏。而在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废墟上时,墨家的两位长老出现在人群中,他们一左一右扶起墨迟笙就想开溜。可是还没走出两步,数道剑刃顷刻而至,直接贯穿他们的双|腿。
双|腿上凝聚的灵力直接被打散,刺痛让两位长老双膝扑地,连带着墨迟笙也跟着摔下去。他们回头看向自己的双足,霸道的剑意再多一寸,就能直接废了他们。
“我允许你们走了吗?”凌霜雪的声音远远传来,冰冷无情:“墨迟笙,我给过你机会了。”
“不,凌尊者,你不能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没有骗你。”墨迟笙心中警铃大作,危机感瞬间爆发,急切道:“我只知道沈灼和曹疯子在这里见面,曹家会对他们动手,更多的我真的不知道。”
墨迟笙冷汗直流,沈灼和曹疯子没在这里也让他始料未及,因为他所知道的计划就是在这里截杀。
很显然,布局的墨卿语骗了他,亦或者他所遭受的一切也在墨卿语的计划之中,为的就是让凌霜雪一再失策。
墨卿语的确是算计到了凌霜雪,但墨迟笙也岌岌可危,凌霜雪真的会杀了他。墨迟笙不想死,他点出凌霜雪的身份,又拖曹家下水,把自己摘出去。
他不信大庭广众之下,凌霜雪真的敢因为这种理由杀了他。
凌霜雪的身份的确带来了不小的冲击,那些围观看戏的人群不约而同地看向凌霜雪。年长的还听过凌霜雪的故事,知道他是什么人,当场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活的凌霜雪,充满传奇色彩的天下第一人,传闻中的病秧子,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年幼的是对尊者这个称呼感到惊讶,毕竟凌霜雪如今这个模样看起来年岁不大。
众人的视线并没有让凌霜雪有任何的不适,他冷笑一声,手掌往上一抬,一个墨色的阵法从倒塌的废墟中浮起来。
“孤虚成阵,水中捞月,施展此等阵法之人最少也是尊者的修为,曹家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凌霜雪屈指一弹,阵法残留的虚影化为灰烬。
沈灼和曹疯子就是在此阵法中,被人捞出花锦城,隐形换影千里之外。
花锦城的方圆千里位置就太广了,这根本就没有具体的位置。凌霜雪心生怒意,杀气凌然。
他伸手往前一抓,墨迟笙毫无反抗地直直飞入他的手中,被他掐住脖子。窒息的痛苦传来,墨迟笙憋的脸色青紫,眼球暴起。
“住手,住手!凌尊者,我们知道沈公子在那儿,我们去救他,求你饶我们公子一命!这件事是我们墨家鬼迷心窍,当了帮凶,但我们真的没有对沈灼出手。”
被凌霜雪压制在地的长老眼见凌霜雪真的动了杀心,连忙开口,他们避重就轻,把责任推给了别人。
凌霜雪扫了他们一眼,松开墨迟笙,他站在废墟之上,手上的金镯缓缓消失,瞳孔染上金色,乌黑的长发瞬间雪白,颇有几分修罗的气息。
“我徒弟今日若是回不来,花锦城的墨家子弟,杀无赦!”凌霜雪声音低沉冰冷,听的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墨家长老吓的两股战战,不敢耽搁,得了凌霜雪首肯就匆匆止了伤口的血,一头扎入虚空之中。
他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不然凌霜雪能够说到做到。
墨迟笙捂着自己的喉咙不停的咳嗽,从小到大他没有哪一天这般狼狈过,比起怨恨强大到让他无力反抗的凌霜雪,他更怨恨把他推出来做活靶子的墨卿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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