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只是笑,也不开口反驳钱余,而是给他发挥的机会,听他口若悬河,当场游说其他世家。
有人被他说动,也有人无动于衷。
郑掌门听的有些头大,钱余十句话也没一句说到点子上,正面回应他。隐隐地,他心里有所偏向沈灼。但最终还是坚持着,不愿意相信自己这四年来误会了人。
沈灼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们,等钱余说的口干舌燥,端茶畅饮,他才开口道:“钱大掌柜,说完了吗?要是没有,你可以继续。我今天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听你讲。”
钱大掌柜一愣,刚喝下去的茶水呛进气管,痛苦地咳嗽起来。他说那么多也没能撼动沈灼,沈灼甚至是满不在乎,这不是个好的征兆。
“够了,都不用说了。当年其他势力浑水摸鱼之事我们等会再谈,现在我只有一句话要问你。”有人听不下去,开口制止,鹰隼般毒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灼,问道:“当年秘境之事可是你所为?沈灼,回答我,别让我瞧不起你,以为沈骁养出个孬种!”
说话的人名为王傅舟,他不是来自世家,也不是其他宗门,他是散修的代表。在沈家出事之前,他受过叶澜溪不少照拂。在沈家出事以后,他也是少数没有登门问罪的人。
沈灼小时候见过他,也和他打过交道。
“王前辈,不是我不愿意回答你,而是你这话已经肯定四年前的事是我所为。”
沈灼正色道:“没错,四年前是我设计陷害诸位培养出来的精英一辈,但那个我真的是我吗?你们有过怀疑,但你们没有证据,所以你们选择放弃。而你们放弃的结果就是我们沈家必须背负这个罪名,我沈灼必须是那个凶手!这对你们而言公平,因为你们宣泄了心里的不满,可这对我们沈家而言不公平!我爹娘一再忍让,反倒是让在场的诸位以为柔善可欺。”
沈灼的声音越说越冷,到最后透出森然的杀意,仿佛是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落在众人的心头。他剖开过去,把这现实刨出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重新去面对。
王傅舟面皮一阵抽动,沈灼此话无异于是指责他们忘恩负义,落井下石。他们对疑点重重的事不加思量,因为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宣口,而沈家刚好合适。
“沈灼,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你说那人不是你,你有证据吗?你能证明吗?”梅若悔接过话茬,面对沈灼的步步紧逼,一一驳斥道:“千万别说是被人夺舍的傻话,因为这一点我们论证过,你井未被人夺舍。”
沈灼嗤笑,厉声道:“我若能拿出证据,那诸位是会给沈家道歉吗?”
“只要你能,我们就能!”
梅若悔一锤定音,有些世家觉得不妥,夺舍一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要拿出证据更是天方夜谭,就算沈灼拿出点东西糊弄他们,他们也不能全盘否定。
这个赌注不现实,立刻就有人反对道:“不行,诸位,四年前吃过的亏,你们还要再吃一次吗?”
“我也觉得不行,四年前我们不是没有给解释的机会,是无人向我们解释。温公子,秘境一事是你出面调解,你比我们更清楚情况,你现在不说点什么吗?”
眼看事情要偏向沈灼那边,有人适时地把温如宁拉下水。温如宁喝着茶,神情温和。突然被人点名,他抬头扫了对方一眼,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清楚四年前的状况?”
四年前温如宁的调解从头到尾都没有偏倚,一切公事公办,因为他心有疑虑不得解,所以处置上多留了一条退路。
温如宁话音刚落,大家顿时就炸锅了,七嘴八舌地闹起来。沈灼嫌他们吵,揉着娇娇的脑袋给它一个眼神。
娇娇立刻咆哮,声如洪钟,压过那些喧闹,现场很快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沈灼。
沈灼撑着额角,笑道:“既然大家各有偏执,那就站队吧!”
沈灼这话让人怀疑耳朵出了毛病,神色茫然地看向他,难以置信道:“什么?”
站队?一个势力的存在往往涉及多方的利益往来,彼此的纠葛错综复杂,除非是特别亲近的关系,不然平日里很少会直接站队。
可此刻沈灼大言不惭,竟然直接要大家站队。众人嗤之以鼻,都要嘲笑他天真。
沈灼的脸色毫无天真可言,那双眼睛锐利清明,带着锋芒。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刃,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刺伤。
沈灼是说真的,他没有开玩笑。抱着嘲笑心思的人沉默下来,他们没有说话。
钱余左右环顾,斥责道:“我看你今日就没安好心,你一个病秧子,我们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取你性命。我们愿意陪你啰嗦是看在温公子的面子上,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们就不奉陪了!”
钱余给几个熟人使了个眼神,大伙一起站起来,怒而拂袖,转身往门外走去。
沈灼轻笑,抬手一挥,墨色的焰火犹如蛟龙出海,瞬间落入门口,化作炎龙冲着想要离开的人愤怒咆哮。
这火毫无温度,感觉不到炙热,凝聚的炎龙通体漆黑,诡异极了。
沈灼道:“钱大掌柜,我就在这里,手无寸铁,你又何必急着走?你想要我性命,大可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有点中暑,不太舒服
第一百三十八章 晋江独发
沈灼话音刚落,剑意薄发,整个人犹如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黑焰再度咆哮,龙鳞怒张,仿佛是一头真正的野兽。
钱余去路被阻,恶从心起,立刻杀个回马枪,出其不意地朝沈灼袭去。他抬手便是强攻,四周的灵力被搅动,无数的拳影在他身后凝实,随着他的拳头落下,闪电般袭向沈灼。
旁人略犹豫,看了一眼并未出手阻止,他们心里默认该给沈灼一点教训。
沈灼抬眸,目光凌然,下一刻,一柄长剑浮现在他身前,剑身金光璀璨,受到攻击自动形成防御。那些拳影砸下来,被它尽数阻挡。
拳影往前的攻势没有停,剑刃支撑的防御有后退的迹象,但剑身纹丝不动。沈灼抬手,握住身前的长剑一挥,整个人顺势站起来。
剑刃金光大涨,剑气如虹,砸下来的拳影被剑气绞碎。
沈灼长身玉立,身姿如松柏般挺拔,冷哼道:“当日墨家截杀我时强者如林,尚不能留下我的性命,钱大掌柜这一击倒是自信。”
“黄口小儿,休逞口舌,我倒要看看你一副病弱残躯,能撑几时?”
沈灼气势不弱,但身体并未全部好转,运气之下很容易虚耗,面色苍白。
钱余眼光毒辣,他看出沈灼不过是仰仗身前的那柄长剑,虚张声势。他坚信只要突破沈灼手中那柄剑,要取沈灼性命不是难事。
沈灼笑了,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钱余一惊,瞬间汗毛倒竖,头皮发麻,他想也不想地从刚才站着的位置上躲开。与此同时,黑焰幻化的龙体一尾巴抽过来,龙首追着钱余而去。
她能附身沈灼成为沈灼的战甲,也能脱离沈灼,方便沈灼使用御火术。在沈灼的操作下,黑焰穿透钱余的半边肩膀,甩着尾化为本体回到沈灼身边。
钱余见自己的防御被轻易突破,心里一凉,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那火焰只是看着吓人,实际却没有任何威胁,他的身体完好无损,连一滴血都没瞧见。
钱余顿时欣喜若狂,仰天大笑,嘲讽道:“沈灼,你就这点手段?”
沈灼抚|摸落在肩头的黑焰,怜悯地看着钱余。其他人的目光也在黑焰和钱余之间来回转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剧变。
黑焰乖巧地打了个饱嗝,吐出一缕烟雾。
钱余被黑焰贯穿的半边肩膀一开始毫无异样,但随着黑焰的离开,他半边身体的肌肤肉眼可见地飞快衰老下去,犹如枯黄的老树皮,皱纹交错纵|横,相比之下,没有沾染黑焰的那边完好无损,诡异又恐怖。
钱余终于察觉到异样,半边身体使不上灵力让他感觉好像扛了一座山在肩上,一向保养的光滑紧致的肌肤也出现松弛感,他抬手一摸,顿时吓的尖叫出声。
“你……你这是用了什么邪术?”钱余惊恐地瞪着沈灼,这话一出,他甚至为沈灼的转变找到了完美的理由:“你就是用这种诡秘伎俩一路走到现在吗?”
沈灼冷笑,王傅舟长叹一声,略带嫌弃道:“钱大掌柜,这是异火!你现在快点去找人救治,说不定还能恢复一二,再晚一点,恐怕就要一辈子这样了。”
王傅舟在这些人中有些威望,他的话很有可信度。钱余慌忙捂着自己的脸,对沈灼恨的咬牙切齿。一想到自己以后都要以这幅面貌示人,他顿感暗无天日,没有再继续纠|缠的心思,转身就要离去。
可他刚踏出门,身体瞬间凝结成冰霜,那惊慌的神色被定格,众人只瞧见一抹蓝色一闪而过,随后冰霜绽放,钱余的身体直接化为粉末。
跟着钱余离开但还没有踏出大殿的那几人吓的连连后退,甚至有人跌坐在地,双股战战,冷汗长流。
王傅舟一惊,瞬间拍案而起,身影疾驰往外,却被无形的力量推拒。众人瞧见他周身灵气激荡,袖袍鼓起来,衣摆翻飞,神色略显狰狞。他想往外,却被定在原地无法挪动。
沈灼一惊,目光微沉,胸膛气血翻涌,低声咳嗽起来。
从杀人到制止王傅舟出手都是凌霜雪的手笔,钱余对沈灼动了杀心,就算他不过问,屋子里的另外几人也不会让他轻易离开。他出手还能把责任揽过去,凭他的身份,那些势力岂敢蜂拥而至?
沈灼是担心凌霜雪的伤,但他此刻情绪一有起伏就会牵动伤势,这几声咳嗽他极力的压低了声音,还是免不了传过去。
他咳嗽声一停,压制王傅舟的力量瞬间增强,直接把他压坐在椅子上,随后散的干干净净。
短短几息的抗衡,王傅舟清晰地认识到他和这股力量的差距,对方可以这般轻易地抹杀钱余,靠的可不是背后奇袭。他想当出头鸟却被完全压制,他毫不怀疑对方也可以抹杀他的存在。
王傅舟冷汗淋漓,面色难看极了。
众人瞧他吃了那么大的亏,心里一凝,此刻这间大殿在他们的眼中变成了囚笼,而沈灼是掌管钥匙的人。如果他不点头,任何人都出不去。
沈灼的喉咙间尝到了铁锈味,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剑。他无法掩盖自己的伤势,但他可以让在场的这些人明白,他就算伤痕累累,也有一战之力,不惧任何人。
“钱大掌柜已经用他的行动告诉我他的选择,那么接下来,诸位的选择又是什么?”
沈灼问道,这话就像是垂悬头顶的催命符,气氛紧张起来,压迫感如蛆附骨。
众人沉默,一时无人开口。大殿内安静下来,不少人面色凝重,相互打量。气氛越来越沉,教人喘不过气。
公输琼见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随后放下杯盏。杯底和桌面碰撞的声音稍微响了一点,那胶着的气氛被这突然的声响刺啦一声撕开口子。
有人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忘了。
郑掌门扫了眼旁人,率先开口道:“沈灼,我们今日若是不站队,是不是就要被你困死在此?”
沈灼疑惑又无辜地挑眉道:“我说过要把你们困死在这里?”
沈灼的确没说,只是钱余的死让大家心有余悸,下意识地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我可是炼药师,能救人也能杀人。我要是想让诸位留下,这茶水诸位就不该喝!”沈灼的嘴角带着笑意,突然毫无征兆地来了这样的一句。
刚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来端起杯子准备喝茶的人被他唬的手一抖,茶水泼了一手。
沈灼瞧见了,道:“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你们怎么还当真了?”
话虽如此,那些人却有了心理阴影,不敢再碰大殿内的任何吃食。
沈灼肩上蹲着异火,手上拿着神剑,脚下趴着娇娇,深色的衣服衬的脸色苍白,但他气势不减,反而有种睥睨众生的冷漠感。他站首座上,眉目低垂间,是慈悲也是杀|戮。
“四年前,沈家欠诸位一个解释,诸位弃沈家而去也是人之常情。我沈灼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今日既然站在这里,就是会给你们答案,你们只需要拭目以待。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得知真相的那天也是沈家正式和墨家宣战的时候。我不仅要拿回沈家曾经的一切,还要改变这片大陆的格局。我让你们选,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你们没得选。”
沈灼态度强硬,字字句句震耳发聩,扳倒墨家足够让玄门的势力重新洗牌。他不怕打草惊蛇,就怕那条蛇还没洗干净脖子。
大家被他的言论惊到,梅若悔捂着胸口,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诧异道:“沈灼,我真的好奇,你凭什么这般狂妄?胆敢说出更改大陆格局之言!”
“凭什么?”沈灼不禁发笑,眉飞色舞,朗声道:“凭我爹娘是沈骁和叶澜溪,凭我被凌霜雪宠着,凭我叫段炎淳一声舅舅,凭我曾以手中剑断圣人一臂,结妖王为契,收异火为刃!凭我练出了四品洗髓丹,足以改变大家的修行!梅叔叔,这些理由够吗?”
沈骁和叶澜溪也曾是人中龙凤,叶澜溪更是散修之首,即便到了如今,王傅舟也要对她礼让三分。沈灼身为他们的独子,他有资格傲视群雄。
不仅如此,站在沈灼身后的凌霜雪也足以让人胆寒。他当年名扬大陆,曾以手中剑扭转乾坤,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虽然他消失在众人眼前的时间太长,长到足够大家遗忘他的存在,但只要他利剑出鞘,依旧让人顶礼膜拜。
这样的家世背景,沈灼有何不敢狂?
他早已摆脱废物的称号,一次次证明自己的实力。
或许他说来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不足以让大家有清晰的认知,但他的态度,他的气势把那些话具象化,让人心头沉甸甸地,仿佛是压了千斤巨石。
众人无不惊讶之时,王傅舟捕捉到沈灼刚才话语里一闪而过的某个信息,疑惑道:“段楼主是你舅舅?可你娘不是姓叶?”
王傅舟话刚落音,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有人嘀咕道:“叶澜溪不是曾和沈骁,段炎淳结拜过吗?沈灼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叶澜溪和沈骁结为道侣之前,确实有过这样的一些渊源,从这方面来讲,沈灼叫段炎淳一声舅舅也说的过去。
就在大伙纷纷认同这个观点时,段寒舟一声嗤笑,道:“我姑姑随母姓,诸位有什么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居然还没写完这一段剧情,感觉到了自己的慢(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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