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雪的声音微不可闻,沈灼没有听清,他拿出娇娇的食物把娇娇支到门外,自己给凌霜雪夹菜,陪凌霜雪饮酒。
花酿除了后劲足,并不伤身,酒气上头还能感觉到酒力转换为灵气,热气从毛孔里散出来。
沈灼酒量不算好,但今日不知为何,一直不见醉。他喝的也不少,却还是十分清醒。
相比之下,凌霜雪醉的要快一些,但他醉了很安静,一个人端着酒杯盘膝坐着。因为热的缘故,衣襟拉开些,薄汗湿润了精致的锁骨,如瀑的黑发垂在肩上。
外面夜色|降临,灯火照进来,在他身上落了一层薄光。他的眉目如水墨晕染,白皙的面容因为酒劲有了一点红润之色,仿佛是带着朝露的桃花,纯而娇艳。
沈灼不知道他醉了,起身收拾矮桌上的残渣,凌霜雪闪电般出手把他扣住,不满地皱眉,声音不似以往清冽,而是带着一点鼻音,问道:“你去哪儿?”
沈灼指着盘子:“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天色不早了,师尊要就寝了吗?”
凌霜雪反应迟钝地看了眼盘子,也没听见沈灼在问什么,舒了口气,喝完手里的最后一杯酒,站起身道:“我陪你去。”
沈灼道了一声好,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凌霜雪却扣的更紧,道:“不许。”
我怕一转眼,你又不见了。
沈灼感到诧异,这个时候他才惊觉凌霜雪的异常,他试图比数让凌霜雪数一数,又怕伎俩太蠢,反惹凌霜雪不悦。
“师尊不松手,我不方便。”沈灼试着讲道理,凌霜雪却不满地瞪他一眼,随后抬手甩了个除尘术,骄傲道:“这样就可以了。”
沈灼:“……”
这种小事实在不值得凌霜雪浪费灵力,沈灼心疼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不能同喝醉的人讲道理,只好一切顺着凌霜雪的心意。
“师尊真厉害。”
沈灼很给面子的夸奖了一句,谁知凌霜雪的脸色迅速地垮了下来,伤心道:“我不厉害,我把徒弟弄丢了。”
“怎么会?师尊现在不是正牵着我吗?”沈灼抬起手给凌霜雪看,他的手指正紧紧地握着沈灼的护腕。
凌霜雪看的别扭,他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看,然后掰开沈灼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道:“这样就不会弄丢了,十指同心,无论你走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凌霜雪笑了起来,面若桃花,眼神迷离,蒙上一层水光,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酒劲卸去了清冷和口是心非,整个人都变得坦率。
沈灼看着他们相扣的手,觉得有点奇怪。凌霜雪刚才的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却是每一句都饱含深意,
凌霜雪是觉得他把沈灼弄丢了,所以醉酒后的潜意识里才会牢牢地抓住沈灼,弥补现实的遗憾。
沈灼惊疑不定,问道:“师尊,我是谁?”
凌霜雪笑道:“乖徒弟,来,给师尊看看,你都长那么高了,我还没好好看看你。”
沈灼直直地看着凌霜雪,握住他伸出的另一只手,四目相对,眼神晦暗不明,又道:“师尊陪了我十一年,怎么能叫没有好好看看我?”
“我也不是每天都能看见你,有些时候你去跑任务,我就看不见了。”凌霜雪的神情里依旧不见醉态,除了说话反应慢一点,整个人很正常。
冒牌货顶替沈灼的这十年的确没有日日留在凌霜雪身边,他为了追江凌,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也是常态。而且他和凌霜雪关系闹的很僵,凌霜雪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但追江凌和跑任务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话说到这个地步,沈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仔细回想自己回来后的种种,发现很多地方都有端倪之处,他师尊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他当时不确定,又自欺欺人,直接忽略过去。
凌霜雪竟然什么都知道,沈灼震惊之下,心情变得无比的复杂。这个答案把他拖入另一个谜团,他开始审视自己的穿越和被夺舍。
“师尊……你一直都知道,对吗?那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沈灼问道,这一次凌霜雪没有回答他,而是盯着他看了良久,笑了起来:“该就寝了。”
说着便拉着沈灼出了暖阁,路过沈灼住的房间,凌霜雪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沈灼,认真道:“跟师尊睡,不哭,师尊会照顾你。”
沈灼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凌霜雪这时候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十一年前的小屁孩,正在哄他。
凌霜雪等不到答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害怕离别是人之常情,但你要习惯,你有自己的路要走,沈家也有沈家的命数。你不属于沈家,你属于这个人间。”
沈灼和爹娘感情深厚,他从出生起就觉得自己应该继承沈家,带着沈家走向更加辉煌的时刻,更上一层楼。
可是凌霜雪却说他不属于沈家,这要是平时沈灼说不定笑笑就算了,可是今日趁着凌霜雪醉酒,他心里的那些疑惑是一个也藏不住。
凌霜雪这话明显是对十一年前的他说的,那个时候的他正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沈家也是风头正盛。他还等着学成归去,成为沈家的掌舵人,哪里会听这种话?
沈灼找回当年的少年气,道:“我爹娘都说了我是沈家未来的家主,师尊说的不对。”
凌霜雪蹙眉,抬手摸摸沈灼的头,有些伤感地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又不肯回答。
沈灼不死心,道:“师尊,你说我属于人间,那你呢?”
“我?”凌霜雪眉目飞扬,傲气凌云,潇洒道:“待你有朝一日能够肩负天下苍生,我便死而无憾。”
沈灼愣住,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塌空一块。凌霜雪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一旦沈灼有能力执掌一切,他会毫不犹豫地奔赴死亡。
沈灼想到凌霜雪的伤,心疼的一阵紧缩,无法呼吸。他停下脚步,手上稍稍用力凌霜雪就拉不动他,不得已也跟着停下来,他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沈灼。
沈灼问道:“为什么要选择死亡?你截了我的拜师茶,把我从宗主的手上抢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等我出师,然后赴死?”
凌霜雪摇头,他看见沈灼红了眼眶,自己也有点难受。可是他潜意识里不想回答沈灼这个问题,强势地把沈灼拽回怀里,将人抱起来走进房门。
沈灼被吓了一跳,凌霜雪的思维是跳跃的,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指不定又不清楚。沈灼想要挣脱出来,凌霜雪直接封了他的全身穴道。
“乖,睡觉。”
沈灼听见凌霜雪在自己头上用哄孩子的语气说着,随后很快进了屋,被扔到床上。
凌霜雪解了外衣鞋袜,把沈灼往里面推了一点距离,自己也躺上去,他拉过被子给二人盖上,眯眼靠了一会儿觉得不太舒服,翻身把沈灼抱在怀里。
沈灼动弹不得,让白焰帮忙冲开他的穴道。
白焰刚冒了个头,凌霜雪就警觉地睁开眼,一道金光打在白焰身上,又把她封回沈灼的体内。
“这是我的,别碰!”
凌霜雪嘟囔着,搂的更紧。可沈灼浑身肌肉紧绷,他怎么睡都觉得不舒服,他开始嫌弃这嫌弃那,动手把沈灼剥了个精光,然后靠在沈灼的胸膛上,把他当成人形抱枕。
沈灼:“……师尊?师尊!”
沈灼试图和凌霜雪交流,让凌霜雪放开他,可是凌霜雪陷入了自我的世界,屏蔽了外界的声音。他的手环在沈灼的腰上,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总算找到舒服的姿势,发出一声喟叹,呼呼大睡。
沈灼被他摸的身体发麻,不仅身体僵硬,连思绪都僵了。凌霜雪的呼吸落在他的胸膛上,炙热的像是一把火,让沈灼的身体整个发烫。
白焰被封印,黑焰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认命地躺着,自己试着用灵力冲击。
可是很快他就失败了,因为凌霜雪安静了没好一会儿又开始花样百出,沈灼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体存在那么多的敏|感处,一碰就要命。
他整个人都要疯了,等凌霜雪彻底安静下来,他早已满头大汗,默默念着清心诀,避免灵力出岔。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师尊醉酒,明天给你们看沈灼醉酒
会逐步解密师尊的身份,顺带提一下,你们还记得最后一个世界的结算吗?
第四十章 晋江独发
沈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被子盖在身上,床头放着一套崭新的衣饰,凌霜雪已经不见踪影,窗外□□。
沈灼一看就知道坏了,也没心情去回味昨天晚上的事,连忙套上衣服去赛场。
今年参加武试和丹试的弟子比以往任何一届都要多,这些人中不乏凑热闹之辈,他们摩肩接踵地等在赛场外面,或是高谈阔论,或是窃窃私语。
赛场正东方,时渊夜和凌霜雪早早到场,长老和各峰峰主也陆续赶来。他们彼此寒暄,相邀落座,对今年的宗门大比满心期待。
墨家作为客人被安排在右下的看台上,在他们旁边就是早早占了座的许琦。今日天气阴寒,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探不出头,但许琦还是撑了一把伞。
要不是这一届宗门大比赌局开的太大,他也不想从小尖塔楼出来。
想到外面那些络绎不绝下注的人,再看看他们的赌注,许琦的心情就变得愉悦起来。作为商人,不管赢的是谁,他都有办法不吃亏。
但是既然赌了场大的,不捞一把,许琦也不会甘心。
许琦正想着,忽然察觉到有一股视线一直盯着自己,许琦不动声色,斜靠在看台上吞云吐雾,借着烟雾的遮掩,看清楚打量他的人是墨卿语。
这个大小姐自从来了幻月仙宗的山门,没少引起讨论,许琦暗地里也让人留意过,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这个大小姐做事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也没办法叫好。
但是现在她这样不加掩饰地打量许琦,让许琦有些不舒坦。大概是因为病症导致的模样怪异,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
许琦脾气坏,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扭头冷冷地问道:“墨小姐,看够了吗?”
墨卿语见偷看被人拆穿也不尴尬,道:“我只是很少看见师兄这种病症,一时好奇罢了,要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兄海涵。”
墨卿语歉意地笑了笑,移开视线,不再多言。
许琦不禁皱眉,他的身体是打娘胎里出来的毛病,问过的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从小就被当成是怪胎,畏惧阳光,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饱受折磨。
这些年为了求医问药他没少碰壁,遇见沈灼情况才有所好转。虽然沈灼没说过他的具体病症,但他给的丹药十分有效。
要是墨卿语再早几日同许琦说这话,许琦说不定还会上点心,但现在他身边有了沈灼,墨卿语的言论听起来不但不痛不痒,还让许琦感到奇怪。
沈灼是炼药世家,知道这些不足为奇,只不过是此前被废物的名头拖累,不够耀眼罢了。
但墨家不走这条道,墨卿语一个很少露面也不炼药的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许琦和她在今天可是第一次见面,什么时候自己的病能让人一眼看出端倪了?
许琦有些诧异,心里疑虑更重。他决定比赛完后,找沈灼问问。
墨卿语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非但没落得好,还引来猜忌,她收回视线后就开始在赛场外寻找江凌的身影。今天的比赛对于江凌而言非比寻常,是他声名鹊起的成名之战。
即便知道了结局,墨卿语也不禁热血澎湃,如此近距离地欣赏,远比局限的笔墨来的精彩。
墨卿语一门心思扑到江凌身上,全然不知有人也在暗中打量她和墨家。
凌霜雪斜靠在椅子上,揉着额角,神识掠过整个会场,没有感觉到沈灼的气息,心里烦躁。
他今日醒来时就感到不对,自己衣衫不整,沈灼不着寸缕,昨日的记忆断断续续,他只知道是自己强迫沈灼上了床,后面的全记不清了。
凌霜雪对自己的酒品还是有几分了解,不可能发酒疯,顶多睡觉的时候喜欢找东西抱着,不用想,他一定是把沈灼当成了枕头。
抱了徒弟一|夜也没啥,但凌霜雪还脱了他的衣服……
这是真的有够尴尬的,凌霜雪都没等沈灼醒来,把给他准备的衣服往床头一放,近乎仓惶地带着娇娇到了赛场。
眼看比赛快要开始,沈灼还没影子,凌霜雪看向偷摸摸去时渊夜旁边准备把九尾猫叼走的娇娇,再想要不要让它去看看。
“你徒弟怎么还没来?”
凌霜雪还未思索出答案,一旁的时渊夜已经凑过来,娇娇顺势拐走九尾猫,叼着它回了凌霜雪旁边,把九尾猫圈在自己的怀里。
时渊夜磨了磨牙,没和它计较,而是关切地看着精神不佳的凌霜雪,询问出什么事了。
醉酒这种事凌霜雪自然不能告诉时渊夜,找了个天冷的借口。
时渊夜知道他一到冬天就是这样,没有太过怀疑,要是平日也就让他回去休息,不用参加这种繁琐的事。可是今年事关沈灼,他就算不舒服也会盯完全程。
时渊夜没有多言,而是给他搭了一件披风,让他坐的舒服些。
娇娇见状,变成幼年期,咬着九尾猫的后颈跳上凌霜雪的膝盖,钻进披风躺在他的大|腿上,方便他撸毛暖手。
娇娇体贴,凌霜雪的心情跟着好起来。
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赛场外沈灼匆匆赶到。
他穿着凌霜雪准备的衣裳,一路飞奔,险之又险地赶上最后一刻。见他久久不来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曹疯子看见他,眼神一亮,一个箭步扑过来。
“沈师弟,副宗主都来的那么早,你怎么那么晚?”
曹疯子出于关心,可是这话让沈灼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脸色顿时黑了。他含糊地解释了一句,怕曹疯子追问,连忙岔开话题。
应付曹疯子的空隙,沈灼朝东台看了一眼,目光赶巧和凌霜雪撞上。
两人都是一愣,随后尴尬地转移视线。
宗门大比的时间到了,时渊夜没有啰嗦,简单的几句开场白后很快切入正题。他看着台下摩拳擦掌的参赛者,请他们全部走进赛场。
“今年你们参赛人数众多,等着你们一对一,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马月。所以我和诸位长老商议后决定在一对一之前,开设一场淘汰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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