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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婴和卫定目光相对，正想和他说什么。卫定重新闭上了眼睛，身体在他面前一点点地化作齑粉，融化于灵光之中。
“定定！”武婴急的大叫出声，伸出手臂试图抓住那些齑粉，却只能用指尖感觉到些微粉层的拂过。
叶吾梵听到武婴的叫声睁开眼睛，瞳孔一下子放大，他身下的人呢？卫定呢？他那么努力想要保护的人，怎么还是没能保住？
耳边‘呼呼’的风声旋转着飞过，带起一片泥土沙层，沙土飞过，武婴和叶吾梵发现自己仍然在车子里，除了车子外面有一些大小深浅不一的土坑之外，刚刚他们眼中看到的那些毁灭景象，全都不见了。
卫定也不见了。
整座城中到处飞舞着淡绿色的粉尘，在吸入这粉尘之后，大部分幸存者们出现了昏昏欲睡的状态，没多久，就真的睡了过去。
叶吾梵和武婴倒是没有睡着，只不过也出现了短暂的失神状态，很快地又苏醒过来。
叶吾梵正在憋着情绪准备放声大哭的时候，耳朵旁边有什么都东西蹭了蹭，他下意识地扭头，和一片指甲盖大小，翠绿得快要滴出水来的小树叶正好面对面。
小树叶带着一条头发丝般的茎脉，扭动着‘脑袋’的时候，那条茎脉好像随时都能折断一般，脆弱得让人心惊。
“额？？”叶吾梵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小树叶又在他脑袋上点了点，他才醍醐灌顶一般大叫起来：“定定？！”
这一声让因为伤心已经失魂落魄的武婴打了个激灵，眼神顿时恢复了清醒，“定定，哪儿呢？”
然后，那片小树叶就来了个花式扭腰，把‘脑袋’转向后面，热络地与武婴来了个脸贴脸。
武婴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定定！”他张开蒲扇般的大手要去抱卫定。
“别碰！”叶吾梵大叫出声，“你别把他腰捏断啦。”
武婴定睛细看，才看到所谓的‘腰’是什么，顿时一阵后怕。这‘腰’太细啦。
这两个大男人如今的接受程度不是一般的高，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对他们来说，只要卫定还‘活’着，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愣着干嘛？快走。赶快回去，给定定找个扎根的地方，他的根都在外面露着呢。”叶吾梵看着卫定露在外面那比指头关节大不了多少的根，急切得厉害。
他们家定定还是植物本源，植物怎么能离开养分呢？
武婴利落地打着车子，一溜烟儿地绝尘而去。
“去哪儿？”车子开上马路，武婴就问。
叶吾梵想都没想，“凌青山”。
武婴心里想的也是那个地方，二话不说找到了开往‘凌青山’的路，风驰电挚一般开了过去。
整座城陷入到了沉睡中约莫有十几分钟，再度醒来，城里的人对之前那十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大多数都记不太清了。他们只知道是国家出面在危机的时候拯救了他们。
城中突然拔地而起的大树，以及大树为他们提供的各种保护，都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从他们的记忆中擦除。
宋仇武的电话和习湛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叶吾梵和武婴还在路上，他们俩亲眼见到满城的人陷入沉睡，又再度苏醒，知道这些……有可能是卫定施展了法术。
叶吾梵接通电话，告诉他们目的地，那两边马上挂了电话往回赶。
武婴把车开到‘凌青山’公寓外面时，宋仇武已经到了，那家伙下来接人，没有看到卫定的身影，再一想到之前自己看到的那阵紫色奇光，眼神一下慌了起来。
“别慌，定定还活着。”叶吾梵一路上都用自己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捧着卫定，这时候他把两只包起来的手掌打开，里头那蜷缩成一团的小幼苗儿立刻欢快的探出了‘小脑袋’来。
宋仇武愣了下神，指着小幼苗儿大骂：“这怎么搞的？！”
“你先别发脾气。”叶吾梵喝了他一句：“去找个盆来，弄点儿好土。”
宋仇武脸色仍然不好，不过这行动力没话说，回到屋里一阵翻找，把一只古董碗拿了出来，狂奔到山脚下挖了一碗山土，又狂奔回来，“这个怎么样？”
武婴和叶吾梵同时点头。这只古董碗挺好看的，莫名地配他们家定定。
宋仇武在土里刨了个小坑，叶吾梵捧着小幼苗儿把他送了过来，小幼苗儿的根部自动往土里钻去，很快就舒服地挺直了腰杆儿，美滋滋地把唯一一片叶子摇来摆去。
“真可爱。”叶吾梵真心地赞了一句。
“是不是，得给他浇点水？”宋仇武有点儿迷糊地问。
“应该吧。”武婴接口。
“山上有山泉水，定定喜欢这个山，肯定也喜欢这里的水，咱们弄点儿去。”叶吾梵道。
这三个捧着那只古董碗，带上水壶，跑到山上去接山上的野山泉水，一点点地给卫定浇上水后，他那‘小脑袋’转的更欢快了。
一路上，叶吾梵把发生的事更宋仇武讲了一遍。
宋仇武这下没说什么，“那他这样子会持续多久？”
“这我们怎么知道？”叶吾梵想起了被关在‘民化街’的余绝，“要不去问他。”
“谁？”
“不行，那家伙不是好人。要不我们去问方道士吧，他现在应该正在恢复中了。”叶吾梵想起了那位有功之臣——方道士，他的话还是能够相信的。
“打电话过去问。”武婴有些迫不及待。
叶吾梵拿出电话接通何博士那边，还不等他开口，何博士先告诉了他一个不好的消息：“那位关在隔离区的余先生，不见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树北鼻
叶吾梵没有大惊小怪，他不想引起更多人注意到余绝，便随口说了一句：“不见就不见了吧！”
何博士心里有一堆的问题想问，“比如这位余先生是怎么进来，又怎么消失的呢？”但，他隐约感觉这问题即便自己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再说他有些害怕，有时候知道太多的秘密不见得是好事情。
“好，那我就当这人不存在了。”何博士也是个人精，立马接了一句。
“给我接一下方老爷子吧。他现在怎么样？”
何博士换了个轻松的口气道：“老爷子注射了解毒剂后正在恢复当中，现在精神挺好的，刚刚还喊着要吃肉呢。”
“肉？！”
“牛肉。”何博士笑眯眯地追加一句。
叶吾梵等着方道士接通了电话，首先让他到一处安全的地方，然后才把卫定的情况告诉他，“老爷子，他现在是怎么一回事？还能好吗？”
方道士思索了片刻后才道：“目前来看还真不好说。这样，先给他养着，等我能出去了，亲自过去看看吧。”
为了怕叶吾梵担心，他还补充了一句：“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也许是好事。你说过他是在渡劫的时候发生这一切的……总之，先好好养着吧。”
叶吾梵挂了电话，和其他两位难兄难弟交换个眼神，“那咱先观察几天。”
现在的情况，除了观察还能怎么样呢？
宋仇武时不时地拿手指去摸摸卫定的小叶子，感受那小叶子打开毛孔吮吸着自己皮肤带来的触感，美滋滋地眯起了眼睛。
“你别老是摸他。”武婴看不惯了。
“他喜欢呢。”宋仇武反驳道，“看他现在这样子多黏人哪！真乖。”
“他就这一片叶子了，武婴说的对，你别把他摸坏了。”叶吾梵这次没有和发小站一起。其实他是觉得宋仇武摸了很长时间了，而且一直独自霸占着不肯把那只碗交给别人，这么霸道实在是有点儿讨厌。
“小定，我给你松松土吧。”宋仇武抱着小碗跑到旁边去，拿了只银叉子改成的小耙子，殷勤地刨着碗里的土。
叶吾梵见他装傻，直接走过去踢他一脚，“给我抱一会儿，你都霸占这么久了。”
宋仇武这才不情不愿地把耙子和碗都递给了叶吾梵。
“老叶，我先照顾一会儿吧，待会儿还要出去。”武婴和叶吾梵还是很容易‘沟通’的，叶吾梵想到他和宋仇武都是工作途中跑开的，大方地答应了下来，反正他所有的工作都已完成，他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在家陪着卫定。
卫定喝饱了水，吸够了土壤里的养分，这会儿正垂着‘小脑袋’昏昏入睡。叶吾梵光盯着看他熟睡的样子就出神地忘掉了时间，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宋仇武和武婴晚上都没有回来，他们各自善后的工作还有很多，以叶吾梵的估计，最起码后面三天别想着家。
叶吾梵抱着卫定去卧室睡觉，特别把卫定安排在他的枕头上面，为了怕自己睡着伤着他，还给古董碗旁边堆起了枕头做防护。
半夜，叶吾梵感觉有东西在自己鼻子旁边挠他痒痒，打了个喷嚏醒过来，被卫定的小树叶勾住了头发，卷吧卷吧往后拉扯，叶吾梵揉揉眼睛，往头顶看去，惊喜地发现，小幼苗长大啦，竟然就在他睡觉的过程中长大了一倍，头顶上的树叶也由原本的一片长成了两片，唯一没有变的是那头发丝一样的茎脉。
“喝！定定你长好快。”叶吾梵惊喜地出声，顺手从床头拿了手机来，调出照相机要给卫定做拍摄。
卫定扭摆着‘腰肢’不乐意配合，时不时把叶片藏在古董碗的后面，躲避着摄像头。
“不要害羞。”叶吾梵哄着他，“我会给你拍的很可爱的。”
“啵”的一下，一颗小土疙瘩撞击在叶吾梵的鼻头。就见那小叶片傲娇地摇摇脑袋。
“好好，咱们拍得酷一点，不要可爱的。”可爱的我自己悄悄留下来。叶吾梵心想。
难得能见到卫定这么个样子，他从下午开始就拿着相机不停地拍拍拍，存储卡都装满了，不得不改成手机拍，看这样子很快又得拍满，得赶紧把存货转移到电脑里多拷贝几分，他要做永久珍藏。
卫定用树叶脑袋又点了点自己身下的小碗，提醒叶吾梵给他加水，他要喝水，要吸收养分啦。
叶吾梵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取来山泉水慢慢地给他再浇透一遍，卫定吸收着水分，小小的身体继续生长。
等到早上的时候，他已经长出了七八片叶子了，而且，‘腰身’由头发丝长成了细麻绳。
叶吾梵抱着卫定，带他站到公寓的阳台上往外迎接朝阳，顺便看看外面的城市有什么新的变化。
龙京从昨天开始封住了城，这么做是为了更方便地做灾后人口核查，确认死难者的数目和具体名单，并且，城内各地的地面出现了不少坑洞，也有建筑物被摧毁，目前需要很多的人力，帮着支援新建设。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龙京城爆发了全面疫情，并且迅速扑灭疫情已经轰动了世界，外面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这个地方，为了稳定眼下的局面，暂时性的封城是很有必要的。
疫情过后第二天，大部分人的情绪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社会各项次序还没有很快恢复，在外面活动的大部分还是参加城市建设的工作人员，普通民众则多数选择留在自家，守着各类通讯工具，关注着官方新闻报道。
“你看，这些都是咱们的功劳。”叶吾梵指着远处仍然焕发着生机才城市，对卫定说道。
卫定扬起脑袋看了过去，也许是太高兴，他飞快地扭起了‘腰’。
“定定很高兴吧。”叶吾梵拿手指点点他的叶片，“我也高兴。以前从没觉得这座城市这么漂亮，今天突然就被它惊艳到了。”
整个城市都被柔和的金色光芒给笼罩，明暗交织的光线和阴影下，浓郁的生命气息就在它里头发酵。卫定迫不及待地把脑袋挺得越来越高，最顶端的两片叶子满足地卷曲起来，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定定！定定我们回来啦！！”楼底下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和习湛粗犷的大嗓门。
卫定和叶吾梵同时把脑袋探了下去。就见习湛开着辆越野，从路的另外一头开过来，人还没到就开始喊了起来。
“麻麻~麻麻我们也回来咯！”紧接着是从车窗玻璃探出来的几个小人儿的脑袋，他们一起呼喊的声音比习湛还要大。
卫定有些激动地转了转脑袋，叶吾梵连忙安抚他，“不急，不急！咱们等他们上来。”
习湛和小果实们表现的比卫定还要着急，车子刚停稳，他们就往外跑。
果果跑得最快，也就是转眼间，他人就到了门口。
叶吾梵打开门，小果实们就往里头冲，“麻麻！麻麻——！！”
屋子里并没有他们麻麻的身影，这让孩子们有些不知所措了。麻麻呢？不是说麻麻没有事的吗？
卫定把‘脑袋’伸过去，依次在几个孩子的脑袋顶上碰了碰：在这儿！
澄澄第一个反应过来，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颗小树苗，“你是麻麻？”
其他三个孩子这才发觉叶爸爸手里捧着只碗，碗里头种着一颗摇头晃脑的小树苗，长着几片嫩绿嫩绿的叶子，看起来又娇弱又可爱。
“大哥，你说这是麻麻？麻麻变成小北鼻啦！”果果表示很惊讶，嘴巴大大地长着无法合拢起来。
“不是小北鼻，是小树苗。”叶吾梵纠正道。
“可是小树苗也是树北鼻啊。”这一点上，小钧的理解和果果是一样的。
同样震惊的还有才知道事情变故的习湛，这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树苗，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真的？”
“麻麻是为了救人才变成这样的。”叶吾梵给孩子们做解释。
“麻麻变成这样……我们可以照顾麻麻啦!”结果孩子们根本不是害怕。
“对啊对啊！我们照顾麻麻的话，麻麻就喊我们麻麻啦。”果果眯着眼睛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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