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武婴从背后一个纵身跳起,双拳齐出,同时攻向大林的后心和后腰。
大林被打了两拳,面色不改,不过脚步再度被绊住,双方于狭窄的走廊过道上你来我往地缠斗起来。
旁边的房门被打开,习湛出来看了一眼,双手环胸,懒洋洋地把脑袋靠在了门框上,就站在门口不动了。
“阿武!加油啊!”这家伙还给武婴打了个气。
武婴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给我守好门!”
习湛嗤了一声,“你让我守我就守啊!你算老几?”话虽这么说,他人却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叶吾梵也跟着走了出来,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退了回去,“啧啧!武家少将和人在公共场所打架斗殴,这真是个不错的题材,赶紧着,打电话通知新闻媒体,错过了可就后悔莫及啊。”
叶吾梵这说话的声音很大,摆明了想让更多的人听到,包括隔壁的武隆。
老人见旁边的小辈们这般难缠,狠狠地一咬牙,走了出来,把因为叶吾梵的提醒而探头出来看热闹的无关人员都给吓退了回去。
“大林住手!”武隆一声令下,大林退了开来。老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武婴一眼,“跟我回去!”
武婴调整了一下呼吸,整理了一下额前碎发,“您先走,待会儿我就回。”
“马上跟我走!”武隆再度发怒。
“我说了您先走。”武婴并不妥协。他没什么对不起家族,对不起父亲的,从小大大,都按着他们的意思活着,出了点儿错,就被他们给赶了出来,就像他之前说的他要遵循自己的心意活一次一样,他的人生前半辈子给了父母亲族,后半辈子,他只想留给自己。
武隆脸颊上的两块肌肉一紧一松,显示出此人正在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克制的脾气。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要是不回来,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说完,下巴扬的高高的,人一转身大步就走了。
叶吾梵咂摸着嘴,怎么这位武伯伯的表现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见习湛斜眼看自己,叶吾梵才惊觉,自己不也是那样对自己的儿子的么?他比武伯伯还要更直接些,这位武伯伯尽管再怎么生气,也没有说什么‘你要是不回来就再也不要回来了’之类的话呢?
分明刚刚那种情况下,说这句话比较顺口的啊!
叶吾梵细想了一下就知道原因了。武婴是谁?他们家叶澄那么小就敢梗着脖子说‘不回就不回了’,如果对着武婴这样说,武婴干脆就不回去了,这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
所以说,在当人老爸这一条路上,他叶吾梵还差得远呢。连武伯伯那样强硬的老同志,都不敢随随便便让自己的孩子别回家了,看来,这是很了解武婴的性子。
叶吾梵体会到这里,觉得自己真的该好好了解了解他家叶澄。
武婴整理了一下袖口和领口,从容不迫地走回包间,还能坐下来和卫定笑一笑,“还想吃点什么?”
卫定摇摇头,“散了吧!你们各自回家,我也要回去了。”
“送你回去。”武婴把桌上杯子里最后一口茶水喝光,嘴上道。
“行!”卫定也不推辞。反正他也甩不掉这些人。
回去的路上一车人都没有说话。卫定到了家门口后,和这几个挥了下手,上了房车把门一关,就不理他们了。
四个男人面面相觑。
“我说你还是回去看看吧,别真让你爸带人来拿你。那就闹笑话了。”习湛劝武婴。
“不急。”武婴点燃一根烟,在卫定的房车外面站着不肯走。
“这一次老叶家里也会有动静的吧。毕竟,武伯伯也看到了你。”习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吾梵烦躁地啧啧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巴不得我出点儿什么把柄,好让他们名正言顺地从我这里榨取东西呢。”
“你哥……”
“闭嘴!”习湛刚提了两个字就被叶吾梵冷着脸打断了,“你再敢提他我就跟你急。”
习湛摆摆手,不说话了。
“不走吗?”叶吾梵问宋仇武。
宋仇武淡定地站着,“等一会儿。”
他是不会让武婴留在这里的,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他才不会给武婴任何单独接近卫定的机会。
“我说,要是不走的话咱们上车上坐会儿?”秋天了,天气已经凉下来了,半夜站在外面吹凉风,有点儿傻呢。
“你能让他把门打开?”叶吾梵早就想找个暖和一点儿的地方坐下来了。
习湛清了清喉咙,不知从拿儿搞了跟牙签出来,在手上晃了晃,“忘了我干嘛的了?”
这家伙乐颠颠地跑去想要用牙签开锁。卫定在里头听到门锁缝里一直有咯咯的声音在响,一掌拍向车门,“要聊天到别处去聊,我要休息了!”
“呵!”习湛把断了的牙签取出来,倒抽一口气,“哟呵,发火了啊!”
这家伙有点儿犯贱,不对,是很犯贱。一见卫定难得地发了脾气,他反而比平时更兴奋。
武婴抽完一根烟,见今晚是找不到机会和卫定单独‘相处’,抬腿就走。
他一走,其他人自然跟着一块儿走了。
作者闲话: 倒霉催的扭伤脚了,现在好疼疼的不能专心码字……
第九十五章 修道之家
武婴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三点多钟才开车往武家大宅慢悠悠地晃回去。
这地方三年前他做了那件事后,就被人禁止回来了,这次回来,也还是为了那个人。
武婴把车子停好后,看到原本暗着的书房亮起了灯,就知道他那个较真的父亲一直在等着他。
何必呢?既然推开了他,就推得彻底些,没事的时候想不起他,一旦有事了就想起他也曾经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了?真是可笑啊!
武婴走进屋,在楼梯口看到了他那个比他更像死人脸的姐姐,对方一头利落的短发,套着练功服,身上还有汗珠,手里头拿着一瓶冰啤酒,看到他就跟看到空气似的,漠不关心,也不打声招呼就这么直接走了过去。
武婴见状,在心里冷笑。自顾自地上了楼。
武隆在武婴推门进来的时候,把手上正在看着的照片迅速地放回抽屉里,沉下脸来目光森冷地看向武婴。
武婴不屑地冷笑。有什么好藏的,既然那么爱自己的第一个老婆,当初为什么要娶他母亲?既然娶了就得像个爷们一样担起责任来,又为什么对前任念念不忘,害的他母亲年纪轻轻就抑郁而终?
武婴对武家这些人最不满的就是这一点。为了那什么‘老祖宗规矩’,一代又一代地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武婴站在门口,和武隆隔着一丈远,父子俩同样都阴着脸。
“给你安排了李伯伯家的大姑娘,年底你们就结婚。对方已经答应了。结了婚你马上调回原来的单位去。”
“要娶你娶,我不要。”武婴平静地拒绝道。
“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命令!”
“你的命令我不服从。你不是有个小儿子吗,让他去娶吧。”武婴道。
“你胡说什么?什么小儿子,我唯一的不孝子不就是你!”老爷子一怒之下狠狠地拍了桌子。
武婴用讥诮的眼神看着他,看得老爷子有些心虚了,清了清喉咙,“你怎么也听别人胡说八道?”
“别装了,我是做什么的你还不知道?”武婴从容地摸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唇上,并不抽,“我只是觉得你的感情很搞笑。明明有老婆了,却要为生个儿子休了原配再娶一个,娶了一个死掉了,没过三月,又和看护搞在了一起。就这,你还能看着原配的照片露出一副痴情人的脸。”
“你!你给我住嘴!”老首长气结。
“行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婚内出轨就已经不错了是吧?”武婴哼了两声,“幸亏这一点上,我不像你。”
“你这个不孝子!自己做出那样伤风败俗的事,你还敢来指责我!”武隆一下子站起来,冲这武婴大声咆哮,“你看看你自己!为了一个男人丢了人,还丢了前程,弄得老祖宗都嫌弃你,你还不知悔改。”
“总比你好。”武婴慵懒地笑道,“在感情上,我不像你,负债累累。”
他爱自己所爱,忠于自己的内心,不管是过去做的选择还是现在将来做的选择,他都有能力承担,且不会后悔。他没有让妻子、孩子跟着受委屈,没有让别的亲人跟着受伤,不是比他这个伤害了好几个女人和孩子的父亲,强多了?
“我不跟你争这个。武婴,你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丁,你的资质也是武家这一代所有男丁中最好的,就是你这个臭脾气得改一改,不然,我怎么放心把一些事情交给你?老祖宗那里怎么会认同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一个男人没了前程,在这世上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你懂不懂?”
“我不想要你交给我的东西,也不想得到别人的认同。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前程,总是能重新开拓。当初你们把我赶出去的时候,料定我没有用了,可我现在,打拐反贪反腐……哪一样做的不是有声有色?”武婴难得地自我夸耀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是看着曾经的弃子重新有了用途,又想把他送回棋盘上了。可惜……我和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武婴说完,转身要走。
他用手去拧房门,却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流在灼烫他的手心,用尽全力打开房门后,身体往前冲的那一瞬间,面前就像有一堵无形的墙阻拦着他似的,让他无法冲过去。
武婴迅速回头看了看四周,“出来!别耍这种鬼把戏!”
武隆在他身后连连叹气,“你这是什么说话态度,老祖宗就在家中。他老人家是想教导你。”
武婴咬紧牙关,浑身的力气全都关注在肌肉上,用力往前一顶,硬是凭着一身蛮力冲破那层薄薄的阻碍,跑了出去。
他头也不回地往下跑,越跑越快,跑出了大宅,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咬紧舌尖儿在嘴里含了一口血,心中含恨地骂了一句:“老神棍!”
刚刚那一下的体验他小时候曾经经历过,因此在心上留下了阴影。也不知道那老神棍用的是什么办法能做到暂时挡住他,反正,他只知道家里头除了自己能够强行挣脱跑出来之外,别人都办不到。
“真晦气!”武婴反感地皱皱眉,开着车就走了。以后尽量不要回来了,那老家伙十几年没出现,这次忽然出现还到了这里,看样子,是要彻底地出来露露脸了。
武婴把车开上山路,默默地开始追忆起过往来。
说起武家,据说在以前的岁月中曾经出现过一位道门高人,一心想要修道的。在这位高人最辉煌的岁月里,武家每个分支家都会送自家男丁前去他那里跟着修行试炼,看看有没有所谓的‘根基’。至于这位高人最后是得偿所愿了还是功败垂成了,族谱里头并没有具体记载。反正从那之后,武家每一两代就会出现一位甚至几位热衷此道的人,整个家族也都在暗中支持着他们。
这些被称作‘老祖宗’的前辈们基本上什么都爱过问。尤其是家中子嗣,他们把控得最为严格。每个分出去的武家人都得有男性继承人,生不出来就一直生到有为止,这个女人生不出就换个女人,或者娶很多女人,实在没有也得过继族内男丁。
武婴的出生就是因为,武隆的第一位夫人身体不好又只生了武宁这个女儿,在武家长辈们的逼迫下,武隆不得不和第一位夫人离婚,匆忙娶了‘老祖宗’选的第二位夫人,一举生下了武婴。可是武隆并不爱二夫人,一直还惦记着原夫人,偏偏原夫人被迫离婚后心志不坚,自尽身亡,从此这位原夫人就成了武隆心中那粒‘朱砂痣’,二夫人在对比之下被当做了‘蚊子血’,二夫人久久不得开心,没几年也熬尽了光华,病逝了。
武婴打小看着他妈为了个并不爱她也不尊重她的男人受尽委屈,也知道这些都是为了男丁而已。男丁!就是因为那狗屁的祖宗规矩,害了好几个人。不提他自己,包括他那个姐姐武宁,三十多岁的女人了,硬是把自己摔打得比爷们儿还爷们儿,从不见她笑过,也不见她哭,就跟台机器一样,处处苛求自己,就是为了和他一较高下,偏偏,碍于是个女人的身份,家里没人看得到她的努力,她的功劳。
对武婴来说,武家是个受了封建思想强烈荼毒的古板迂腐的家族。他强烈地渴望有人能够打破这一切,等了这么多年没等到那个人,最后只有自己亲自来改变这一切。
叛逆、反常、不伦……当年他见到卫定的时候,何尝不是想借着卫定来刺痛武家人的心胸呢?没想到,最后的最后,他让武家人痛苦了,自己却也栽在了卫定的大长腿下。
武婴的车子开远了之后,武隆推开书房的暗门,一层层地进到最里头的密室当中,静静地伫立在一间古朴的木质小房屋门口,毕恭毕敬地冲里面的人说话,“老祖宗,那孩子跑了,还是不肯乖乖答应。”
“秦家的血脉,果然与众不同。多少年了,我的修为也比以前精进不少,却还是困他不住。”从木质小屋里头传出一个苍老干瘪的声音来。
“他除了力气大一些,爆发力强一些,其实并没有多少力量。”武隆道。
“那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随我修行。以他的资质,要是能够潜心修行,二十年便能超过我的境界。可惜啊,白瞎了一身的好血脉。”
“那……接下来怎么做?”
“他不愿意,就让他尽快生个男丁吧。他的体内有武、秦两家的血脉,已经是难得的苗子,再生一个能延续他这血脉的继承人,我亲自带着教养,一定不会出差错。”老人说到这里,干瘪的声音里头略微带着点兴奋的意味来。
“可惜,秦家这一代没有女孩子,不然,让他和秦家女孩子生下后代……效果会更好。”
“他不会同意的,他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前程这些也困不住他。”武隆有些懊恼,当初武婴和宋仇武闹得天翻地覆,为了不和宋家正面冲突,也为了彰显他武家素来公正严明的形象,他们把武婴当做了弃子,本想这样也能顺便逼他就范,让他跟着老祖宗好好去修行去,哪晓得……那小子硬是把一手烂牌打成了好牌。现在再想去拉拢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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