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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翔点头，随后拉着蒋近琛一块儿走了，这几天他们一直守在医院，也是时候去处理其他事了。
江桐这一觉睡到了中午的时候，七七八八算下来也就几个小时，并不是很久。
他揉了揉眼睛看清病床上的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记起昨天发生的事。
齐阁被君莫清算计，在爆炸中受了伤昏迷不醒，眼睛也失去了光明，再也看不到了。
江桐颤抖着伸出手触碰齐阁的脸颊，指尖轻柔的落在那一圈纱布上，试着闭上眼睛，去体会盲人的世界，一点一点的摸索。
门开了，江桐听到脚步声，偏过头去，合上眼眸的他根本不会知道来人是谁，只是默默的把头转回去。
66、再见
“喵——”
一声猫叫拉扯着江桐回到现实，他睁开眼看向来到身边的明少卿，手里抱着一只黑色的猫，在明少卿松手时一个飞扑落到江桐怀里，喵喵的叫个不停。
“它不肯吃东西，怎么喂都不乐意，又叫又闹的，还把人抓伤了。”明少卿解释着，“我想它是出门的少，怕生。”
江桐没说什么，收回触碰着齐阁的手在蓝宝石脑袋上蹭了蹭，叫它乖，别乱吵，“帮我拿些吃的过来，有些饿了。”
明少卿听话的出去，很快带来营养丰富的汤菜，眼看着他的分出一半喂给蓝宝石，自己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明少卿看着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江桐这段时间吃的药影响身体胃口，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只吃了这么一点，难怪瘦的这么快。
收拾着剩下大半的食物，明少卿说：“下午去检查一下身体，至少先确定一下。”
这一次江桐没有拒绝，他撸着猫轻声答应，又说，“我想回去拿点东西。”
“我陪你。”
起身松开手，江桐眼睁睁看着齐阁的手指弯曲挽留着，紧绷的弦在这一刻骤然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愣在原地，回想起医生说的话，即便陷入沉睡也是有知觉的，齐阁能听到他的话，感觉他的存在。
江桐不由的笑，抱着蓝宝石附身下来吻在齐阁脸侧，语气柔和，“等我回来，很快。”
下意识弯曲的手指停下，床上人的呼吸一次次喷洒在呼吸器里，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重。江桐露出浅笑，转头对明少卿说：“叫医生来看看。”
“早上看过了，医生说他渡过了危险期，伤势痊愈后就会醒来。”
心脏上压着的石头卸下来，江桐笑的更甚，“君莫清不会轻易罢手，明天一早就走。”
“好。”
江桐没有说话，将怀里的蓝宝石放下留在齐阁身边，跟着明少卿离开医院。
从医院到他原本住的小区并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电梯打开的瞬间他才响起自己没有钥匙，已经做好撬门的准备了。
可到了门口，还没动手房门却从里面打开，卓宇面容疲惫的站在门前，见到江桐的瞬间立刻抱了上来。
“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电话也打不通！我找了你好久！”
卓宇这么说江桐才想起来，昨天出门后电话被他落在了车上，卓宇自然是找不到他的。
抬起手拦住身后不悦的明少卿，江桐轻柔的拉开卓宇，说：“小宇，时候到了，我们说好了，到此为止。”
“还没到，我和林夕的婚期延迟了，定在十二月份，桐哥！我们还能在一起，虽然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看更多日出日落，我给你数更多的星座，桐哥，跟我回去好吗？”
卓宇欣喜的拉着江桐的手，完全没意识到江桐身后站着的明少卿。
听到这些话明少卿怒火中烧，不顾江桐的阻止上前拉开卓宇，“你害他的还不够吗？！卓宇！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到现在还有脸求江哥回去？求他爱你？”
面对明少卿的质问卓宇僵在原地，他错愕的看向江桐，神色复杂，眉头一皱再皱。
像是最后的祈求，卓宇抓着江桐的手，忏悔着，“桐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你相信我，我没有哪个意思。桐哥！你信我！”
“不是故意的？！”明少卿冷笑，“然后呢？你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过！比起齐阁你算什么！你在乎的只是「一岳」存亡！”
“我……”卓宇哑口，他的确什么都没有做过，这半个月他所有的奔走都是为了「一岳」，从未想过江桐会怎么样，甚至不敢去面对江桐。
一直到明少卿放弃对「一岳」的追究，他才想着回头去找江桐，可江桐已经走了啊。空荡的房子什么都没剩下，就连蓝宝石也不在了。
“卓宇！你真的爱江哥？你扪心自问一声你爱他吗？你他妈的在乎的只有你自己！”明少卿暴力的将人推开，实在不想见到卓宇，他说：“你以为我不追究下去是为什么了？是江哥用自己的命再逼我放过你！”
卓宇被推得一个踉跄，重重的撞在鞋柜上，他没有反驳明少卿的话，只是看着江桐，“你还是要走！还是要丢下我？你答应过陪我到结婚的时候！你骗我！你又要像十年前那样丢下我！”
江桐听着他们的对话，字里行间的领悟透彻，他抬起手拦下明少卿进到屋里，同时拉起卓宇，说的十分冷静，“我没骗你，也没有要丢下你，这十年我怀着对你的愧疚活下来，活到现在。你要的一切，江盛拿走的股份，跟薛荣的合作，「一岳」的将来，这一切我都可以满足你。
重逢到现在，我不觉得有哪一点对不起你。我答应过你，这一生只会是你的人，我没食言，我承诺陪你到结婚的那天，我也没有要反悔。
你要我留下来，可以，明少卿会继续追究「一岳」的违约责任，要求「一岳」进行赔偿，你愿意吗？”
卓宇呆立在原地，「一岳」是他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一岳」没了卓家就完了，他不能看着「一岳」消失。
可他也是真的喜欢江桐，舍不得放手，所以他才会把婚期延迟，只是为了和江桐在一起啊！
“你不愿意，比起我你更在意的是「一岳」。”江桐放开他的手，笑的淡然，“先前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可以让齐阁失了方寸掉进君莫清的陷进里，丢了半条命躺在病床上，失去一双眼睛。
是什么让叶萧心愿站在少卿那一边，固执的追究「一岳」的责任。
现在我知道了，你一直留下的视频被有些人当做机密窃取发布在网上，所以你不敢面对我，躲了我半个月，也不敢来求我让明少卿住手，对吗？”
“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
江桐打断卓宇的话，说：“我没有怪你，对我而言那些视频根本无关紧要，所以我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你。”
一时间卓宇和明少卿都没有说话，卓宇是悔恨和意外，而明少卿则是愤怒又无奈。
“可你不明白，小宇！我说过，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因为我对你的亏欠那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够偿还。可是啊……我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
江桐笑着，满是心酸懊恼，“我从未想到过这么一个视频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一岳」、「无上」、你、还有齐阁。
你不说是怕我怪你恨你，可我从来都不会恨你怪你，齐阁就是足够了解我对你的执念，所以他选择不告诉我，是他明白即便我知道了真相，我也不会为此离开你！”
“桐哥……”
江桐抬手拦住卓宇伸来的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每一个喜欢我的人都没什么好结果。十一年前的你、六年前的少淯、现在的齐阁。或许真的就是那样，一个本不该被生下来的人，只会带给身边的人不幸。”
“不是这样的！桐哥！”卓宇摇着头伸手，他想要抓住江桐，再一次的把人拉到身边。
可还是跟刚才一样，江桐拒绝了他，明明站的这么近，面对面的，为什么他会触碰不到，看着江桐开始远离。
卓宇害怕了，他难受的呼吸着对江桐诉说：“桐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想过把那些视频发出去，这只是个意外！”
“我知道。”江桐回答的轻，“拍下视频你只是为了有一个牵制我的筹码，可是小宇，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没能相信我，也没有删掉视频，不是吗？”
“我不是……”
“你说这是一场意外，我同意，因为你也不想这样，可这场意外的代价对我而言真的太大了。”
江桐默默的垂下眼眸，说的心酸，“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就算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也只是等到你回来说一声道别，仅此而已。现在，我想对你说，小宇，我们到此为止了。”
“我不同意！”卓宇怒吼着抓住江桐的肩膀，“江桐！你答应过我要陪我走到结婚的！我还没结婚！你凭什么走！凭什么每次都是先放手！”
面对卓宇的质问江桐表现的十分冷静，他抬起手捉住卓宇的手腕，用力握紧，又在卓宇的不情愿中拉开，“这一次是你先放手的。”
“我没放！我没有！”
江桐笑，“先前我问你，我留下少卿会继续追究「一岳」的责任，要求赔偿，你没有答应不是吗？”
“不是的！「一岳」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我不能……”
“那我呢？我是什么？”江桐追问，却在卓宇回避的眼神中笑了起来，“或许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不该在那时候丢下你，十年的时光早就磨去了你爱我的勇气。
而我、十年固执的等待后，好像真的只剩下所谓的愧疚。就像封羿那样，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哪怕其中一个是正常的，或许我们还能回到相爱的时光，可惜的是我们没有那个机会。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在一起做了很多、很多，多到我的脑袋都快装不下的回忆。
我已经满足了，也该是时候对这段搁置了十年的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小宇，我想离开了，而你，也该回家了。”
说着，江桐果决的拉开了另外一边肩膀上的手，这一次他是真的应该离开了，跟这一段牵扯了他十年的爱说一声再见。
67、勇气
虽心有不甘，但卓宇还是走了，江桐知道卓宇未必那么快能舍下，只是看到他的坚决，又怕强硬的留下他会给「一岳」带来危机。
不论缘由如何，卓宇都应该清楚，这一走便再无可能。
深吸了一口气，江桐抚平自己的情绪回到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可当他把衣柜里所有的东西都扔出来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不由的皱起眉来，他明明记得是收在衣柜里的，为什么找不到了？
江桐按着头努力回想，一件一件衣服丢开，眼前突然闪出来一个小盒子，江桐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来到床边蹲下，盯着床头柜最下里面的格子看。
他好像把戒指和手表都锁了进去，可是钥匙呢？他放在了哪里？
江桐不记得了，他拉开上面的抽屉并没有发现钥匙，随后在房间里找了个遍，都没能找到。
江桐不悦的皱了下眉，快步来到客厅，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找到一排卡子，随手取下一个掰开，用卡子撬开了柜子上的锁。
打开柜门，江桐伸手把里面的两个小盒子拿了出来，手表、戒指都完好无缺的放在里面，他微微松了口气，把戒指跟手表戴好在左手上，不顾一地的狼藉拿着两个小盒子离开。
车子开出小区，调头后江桐看见了路边关闭了的奶茶店，没有贴转让的标记，所以只是暂且关闭了，因为那些视频。
江桐淡漠的收回目光，垂下眼眸瞧着左手上的戒指跟手表，他不记得是谁说过，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喜欢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可到了他身上为什么全然不同了，卓宇爱他，忍受了十年的折磨。
明少淯喜欢他，替他挡下那颗子。弹丢了性命，直到现在，他才从明少卿口中得知那份爱意。
齐阁对他的憧憬，甘愿站在他身后，在他看不到地方对他付出，在约定来临之前，为了一段他从不曾在乎的视频丢了半天命，丢了他心中期望的光，永远留在那片黑暗之中。
他多想自己不曾降临到这世间，不曾见过这片辽阔的天地，山海日落、满目星河，他统统不要。
他只希望自己从未来到这人世间，不曾遇到过他们，那样、应该所有人都会幸福。
卓宇会早早和林夕结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明少淯会继续陪在明少卿身边，作为一个兄长，亲眼看到明少卿长大成人结婚生子。
齐阁……或许他会很快遇到他生命里真正的光，拉扯他走出那边黑暗，沐浴在阳光下，暖去他的心房，陪伴一生。
这些都是他做不到的，是他不可能做到的。
右手僵硬的覆盖在左手上，江桐不禁去想，他真的有资格戴上这枚戒指去回应齐阁吗？在齐阁醒来之时，举起左手，告诉他自己愿意？
江桐不知道，在未能确定那百分之六十之前他根本不能做出绝对。
而且就算没有那百分之六十，他也没有勇气和什么人一路走到底。
原来这十年被磨光勇气的不止是卓宇，还有他！
江桐苦笑，喉间翻涌冒出一丝腥甜的味道，他别开脸抬手将嘴捂住，拍了下车窗，示意停车。
明少卿赶紧让司机把车停下来，转头询问，“江哥你怎么了？”
江桐摇头，两次摸索才将车门打开走了下去，还没到达垃圾桶的位置，猩红的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原本以为江桐是晕车不适的明少卿看到地上掉落的血大步赶来，攥着江桐的胳膊拉开，积攒在掌心的血撒了一地，沾染在江桐的衣服上，被衣服纤维吸收，像是绽放的花朵，绚丽异常。
江桐垂下手，任由鲜血顺着手指继续往下落，他笑了一下，牵扯开的嘴角又淌出来一股血液，从嘴角落下来，染红薄唇。
他笑啊，心酸的看着眼前的人，问他：“少卿，你说等他醒过来，反过来守着快死了的我，他会不会像我这样，心疼的快要碎了，怎么凑都凑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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