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恣翻着照片的手指忽然一顿,慌忙把照片放大,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照片里。不算清晰,但是郁恣认识那个背包;
“妈”郁恣急忙开口:“你这些照片是哪个机场啊?”
“啊……苏州机场啊。”郁妈妈疑惑:“怎么了?”
“没事,我等会买票去看外婆,先挂了……”
不由分说把电话一挂,买了最近一班直飞苏州的飞机;
——落地苏州时天色渐晚——
黄昏伴着夕阳,门口几颗老杨柳歪歪扭扭的倚在河岸边上。一年多没见的老人家坐在老胡同门口石凳上跟邻里聊天;
郁恣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暑假,也是这样的天色;
他摘下耳机走近唤了声:“外婆……”
石凳上的老人转过头,先是楞了几秒然后笑起来:“小郁呀,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看外婆也没做饭……”
郁恣的外婆是很典型的南方女子,温婉大方。即便已经65岁高龄,说话依旧绵绵软软的;
“我外孙回来了,改天再聊啦……”
同老人道了别,沿着老胡同往里走几分钟就到了家;
家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一屋一院的老屋子;
“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外婆推门进去:“吃饭了吗?外婆给你煮碗面……”
郁恣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说:“没事,外婆我在外面吃过了……”
“回来就回来,还买东西干嘛呀,外婆也用不到那么多。”老人家坐在椅子上笑道:“朝阳也是,每次来都带一堆东西……”
郁恣:“许朝阳?”
“对啊,就是小时候跟在你屁股后面,隔壁许奶奶家的小孩。”
郁恣一笑:“他每年都来看您?”
对于许朝阳,郁恣的印象仅停留在他小学的暑假;
小时候每年暑假,他爸妈就会把他丢回外婆家度过,隔壁家那个小胖子是怎么认识的呢?
好像是自己游乐园里捡到的,后来才发现原来小胖子就住在隔壁;
郁恣那会生活圈也不在这边,朋友极少。小胖子每天都蹲守在他外婆家门口,也就玩上了;
——回上海读中学后联系也就少了——
每次回外婆家也都是听他外婆提起,他才会想到这个人。
“过年过节都来。”外婆笑道:“小伙子长高了呢,也瘦了。不像小时候胖胖的漂亮些……”
老人家叹了口气话音一转:“也是可怜些,爸妈离婚,跟着许奶奶住到叔叔家,许奶奶走了之后也不知道孩子怎么过的,哎。”
“隔壁屋子卖了?”郁恣握着杯子问道;
“早卖了,许奶奶都走的那年卖的。”说起昔日故友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难免有些红:“遭罪呀,癌症晚期,整个人瘦得跟竹竿似的。”
“朝阳趴在床边哭得眼睛都肿了,哎……不说了。”郁恣外婆抹了抹眼角:“你跟朝阳是不是都很久没见过了……”
郁恣点点头:“是很久没见了……”
他跟许朝阳已经不是很久没见可以形容,他回上海之后就没见过,偶尔放假回来也都是前后脚错开,根本就没碰到,小时候又没留什么联系方式。郁恣压根就没办法想象许朝阳现在长什么样了。
郁恣:“他不是就住在苏州吗?”
“是的吧,前段时间说是去哪里做什么来着……我还给忘了。”
外婆想了想,年轻人说的东西她也不懂,人老了记忆力还不太好:“不过朝阳厉害呢!每次他过来电视机上弄一弄就能看到小郁。”
“嗯?”
电视上怎么会有他?郁恣想了想才理解过来外婆说的可能是比赛视频小胖子还看比赛吗?
不过也是,许朝阳年纪小不了自己多少现在的年轻人看LOL比赛其实也很正常。郁恣心想;
“你晚上住家里哇?我去收拾房间。”外婆欲起身被郁恣拦了下来;
“不用麻烦了外婆,我待会还有点事就不住家里了,明天再来看您。”
“要走啊。”老人家失落了几秒恢复笑容:“你们都忙……”
郁恣扶着外婆坐回椅子上,拿出自己手机给毛野发了微信,询问许意家庭住址。
每个队员签合同时会有记录家庭原住址的,这些对内不算什么秘密,毛野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复;
“上午朝阳刚来,我让人拍了照片,你看看小伙子现在长得可精神了。”
郁恣的外婆点开手机相册递到郁恣面前,照片上的少年倚在外婆身后露出有些羞怯的笑容;
“这是许朝阳?”郁恣一脸的惊讶;
那双明晃晃的桃花眼,可不就是许意吗?
“认不出来吧,他要不是常来我都认不到。”外婆笑笑说;
“外婆,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名字?小名?”
签合同也不能用小名吧?
难道许朝阳才是小名?那也不对啊!
郁恣外婆努力想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啊了声说道:“瞧我这脑子,朝阳改名啦!他爸妈离婚了嘛,谁也不想要朝阳跟着,许老爷子生气就把朝阳的户口迁到自己名下了,改了什么名字来着?我想想。”
“是……”郁恣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紧紧盯着他的外婆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叫许意吗?”
“对对对。”郁恣外婆点点头笑道:“许意,是了,他跟我说过好几次。我就是记不住。小郁是怎么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人都跑了他还能不知道;
他可太知道了,马甲精许意;
老人家今天开心话自然就多了些,郁恣从这些泛黄的回忆里看到了那个小胖子的童年爸妈离婚,寄人篱下,爷爷奶奶相继离开;
那会许意多大?
十四五岁?
难怪看到冰凉的仪器会红了眼眶,难怪会在喝醉时会低声求他别走;
郁恣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用针扎了几下,细密的疼痛沉了底,泛起一阵酸楚。
——从外婆家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下了班的人匆匆忙忙的赶回家;老人在广场上跳舞;年轻的情侣相互依偎着耳语;
小孩在商场简易游乐园里互相追逐,这个城市包含着人们的喜怒哀乐;生活琐碎。
出租车最后停在一栋老旧小区门口,门口的保安昏昏欲睡,小区道路两旁的树木,在仅剩的几盏路灯的照射下,斑驳的树影落在地上,夜里的微风吹过带着夏天独有的气息;
郁恣按照毛野发来的地址找到了3栋二单元,老旧式的公寓还是步梯楼,楼梯道感应灯也不知道坏了多久,一路走到三楼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打开手机电筒用来照亮,确定是这里没错才抬起手去敲门;
公寓楼的隔音显然是不好的,郁恣能听到屋里有人走动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那人极其谨慎的在屋里问了声:“哪位?”
“您点的外卖到了。”郁恣压下嗓子说;
“那么快?”许意嘀咕了声,他明明刚点没多久:“来了……”
——门锁咔的一声格外清脆——
许意还没反应过来,门从外面被撞开,门外的人快速的挤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我草……”他被迫退后了几步:“我没钱……是个男的,大哥……手机……电脑都在屋里……交钱不杀……”
许意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时候肯定不能硬碰啊!狗命要紧;
客厅没有开灯,卧室里的灯光透出来只能看到地上有两个影子;
——许意低着头盯着地上影子——
这尼玛劫匪都长那么高的吗?怎么好像越来越近……
他悄悄往后退了半步,那影子也往前走了半步;
……
他妈的,不是交钱不杀吗!
身后就是客厅的沙发,许意没有地方可以退,他被迫靠在沙发背上。
一道阴影在他头顶落下来,放在身侧的手臂被人反扣到身后,一阵熟悉的木冷香措不及防的钻入鼻腔,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许朝阳」郁恣空出手捏住许意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队友需要我……”
“金闪闪的雨。”郁恣平静的陈述:“许意,你到底有几个身份?”
许意看到郁恣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满脑子盘旋着诸多问题——郁恣怎么在这里?
郁恣入室抢劫?郁恣变成了劫匪?不对,郁恣怎么知道他家在哪?他来干什么?
哦!来抓人!
不至于吧!虽然……是他把郁恣睡了没错,但是他自己也是不知情啊,不知者不罪……
退一万步讲,他虽然脾气不好,长得还可以吧?
虽然他可能血赚……总体来说郁恣也不亏的吧!
呃……肩头突然一重;
“意宝……”
郁恣的声音落在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颈脖处有些痒,许意还是维持刚刚的姿势对着空气眨眨眼:“嗯……”
“我……”郁恣停顿了几秒;
“对不起。”许意慌里慌张的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一开始我就是你的一个普通的粉丝……”
“后来你们战队那个辅助真的太菜了,我看不下去……就……就想着要不试试看,如果能进你们战队的话,我可以陪你打完总决赛……”
以前他跟郁恣打游戏的时候,郁恣也老跟他说打职业的事情,还说他打得挺好的之类的——
许意捏着手指关节继续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昨晚我喝多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对不起……队长。我无耻,我混蛋……我……不是人。”
第一次见骂自己骂得那么狠的,郁恣靠在许意的肩头憋着笑,许久才压下情绪;
“意宝……”
「嗯」许意应了声,等着属于他的惩罚。
耳边的声音依旧轻缓好听,话尾坠着一丝不容察觉的笑意;
郁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许意静静的听着——
“有个人跟我认识了很久,他游戏玩得很好人也很好,嗯?很乖巧很温柔,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嗯?”许意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苦笑着听郁恣自言自语的往下说;
“我们认识多久了?三五年?不……更久些……从我开始打游戏就认识,他啊辅助玩得特别好。
那段时间我们队伍刚开始磨合,比赛打得一团糟,微博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全靠有他陪着我才从那段日子里走到了今天。
他在我心里是很重要的存在……像黑暗里的灯塔,仿佛他在的地方就是方向你知道吗?
那种奇怪的感情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在心里滋长,可是我不能开口啊!万一大家连朋友都做不成怎么办呢!我也害怕……”
许意抿着嘴听郁恣缓缓的叙述着他与那个人的事情,他明明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却又像局内者一样心痛;
心底像是被人用尖锐的东西搅得血肉模糊,他闭上眼尝试缓解一下眼睛里的酸涩,却徒劳无功。
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事情?
其实大可不必呀!他许意也没想过跟郁恣有什么结果;
昨晚的意外他可以忘掉,如果郁恣需要的话。
——他可以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半个字——
42、改天换了大床,再一起睡!
“你不说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许意压下心底的苦涩开口安慰道:“万一他跟你一样呢?”
“喜欢就去追啊。”圣人许意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丝苦笑:“昨晚的事情反正只有你跟我知道,我保证半个字都不提,绝对不会让你难堪的。”
郁恣:“真的吗?”
许意点点头故作平静保证:“真的,不行我们可以签合同,违约的话就赔钱……”
“算了。”郁恣的声音闷闷的从耳边传来:“你没钱,是个男的。手机电脑都在屋里……”
……
许意楞了几秒:“那不然我录音,到时候我如果不守信用,你可以找人曝光我。”
“没用的。”郁恣说;
“别啊,你相信我。”许意有些急了,手忙脚乱的再三保证:“我真的不会说的……”
郁恣起身双手撑在许意身侧看着他,眼前的人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跟他对望了一秒把头低了下去;
他盯着许意的头顶缓缓开口道:“那人悄悄在我直播间送了好几万的礼物,那人费尽心思送我十八岁的礼物还戴在我耳朵上,意宝你说他是不是对我也有些不一样。如果我跟他告白的话,会不会把人吓跑?”
直播间?耳朵?十八岁生日礼物?
许意迟钝的脑袋龟速的运转着,面部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无措到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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