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握紧了身侧的拳头,“不是,律师的建议而已。”
“律师?严律明吗?我跟他打过交道,这么好的舆论先机,我不觉得他会白白放弃掉,甚至还主动建议你。”
凌霄见躲不过,咬紧了牙关,道:“我不喜欢被别人讨论,更不喜欢别人讨论我的父母。别人怎么样跟我没什么关系。”
“是吗?”这些都说的通,盛夏的心有点下沉。“那我生病发烧了,跟你也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照顾我?”
凌霄知道今晚是避无可避了,他们之间过多的牵扯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如果不是盛夏一再的逼问,凌霄也不想将话讲的太难听,他也想偶尔当一只鸵鸟。
于是凌霄只得换上往日的冷硬心肠,“外面流浪猫流浪狗,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也会照顾一番。”
盛夏都被气笑了,“那你为什么要回版权,指定让我继续演顾重天?”
凌霄听到这,牙根已经咬的咯咯生响。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原著作者的事情了,无论他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的,现在否认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因为你庭审帮了我很大的忙,这件事情毕竟是因我而起,我觉得自己有必要……”
“有必要?有必要给我回报?是吗?”
话说到这儿,盛夏来之前的雀跃与期待已经烟消云散了,而现在剩下的都是不堪。
盛夏不想相信,为什么自己以为的和凌霄亲口承认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呢?为什么真相竟是这么的又残忍呢?
盛夏眼里已经噙着泪了,但是他极力的忍耐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只是眼眶泛着红。
“你可以这么理解。”凌霄的手握的骨节都发疼。
“凌霄,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爱不爱我?”
“或者说,你是不爱我,还是不能爱我?”
盛夏继续逼问,其实自己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在发抖。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不如豁出去问个明白,也好叫自己死心的彻底。
“如果你不爱我,我会走,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来烦你;如果你是不能爱我,我就等,等你能够接受我的那一天。”盛夏声音带着哭腔,那声音里还有不易觉察的恳求。
“我不爱你。”
哐当一声,盛夏的脑子好像死机了一般。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无声电影,他听不见声音,只有凌霄拒绝他的那副画面定格在了眼前和脑海。
说完这句,凌霄和盛夏都没有动,就像是一个电影画面的定点特写。时间在流逝,可是他们两都不知道这时间流逝了多久。
最后还是盛夏先找回了意识,他竟然哼的一声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滚落。他朝凌霄使劲的点了点头,语带笑意的说:“好。”
出门前,盛夏将上次他住凌霄家时,凌霄留给他的那把钥匙,放在了玄关的瓷器里——当初第一次看到它的地方,如今还回原来的位置。
盛夏走了。
凌霄一脚踹翻了脚边的垃圾桶。
30、母子时光
盛夏一直状态平稳的将戏拍到杀青。
他偶尔也会翻出和凌霄的微信对话框看看,但是从来没有发过任何消息。
自从上次离开凌霄家后,自己再也没去过他家楼下。凌霄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是自己一直在偏执、纠缠、一厢情愿。
凌霄应该很烦他吧。如果他还把怜悯当爱意的话,自己都快要看不起自己了。
原来是少年情动,可他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带给凌霄情动的少年了。
他们之间隔着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还有这么久的时光,他应该早点承认,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虽然自己还爱着凌霄,凌霄就像是长在他血肉里了,连着他的筋脉血管,割舍掉他的话,自己恐怕半条命也就没了。
但是他知道他只能在心里爱他了,而且是不能让对方知道的爱他,因为凌霄不想要他的爱。
杀青后,盛夏去看望盛娉婷。
拍摄期间,盛娉婷虽然还是不肯接他的电话,盛夏还是会经常给盛娉婷发个微信。
这天盛娉婷却给盛夏开了门。
盛娉婷明显憔悴了很多,人也瘦了一大圈。盛夏看到盛娉婷的样子的时候,眼眶立马就红了。
他知道自己对盛娉婷的伤害是巨大的,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心里的愧疚快要将他湮灭窒息了。
当天盛娉婷亲自下厨,做的都是盛夏爱吃的菜。盛夏的眼眶又不禁红了。
盛娉婷难得的和盛夏没有发生争执,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对以前的事情缄口不提。
他们像一对普通母子一样,吃了一顿家常的饭菜,谈论着近况。
盛夏告诉盛娉婷自己的戏拍完了,最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工作需要做,可以多过来陪陪她。
盛娉婷很高兴。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盛夏和盛娉婷就很少能有机会坐到一起了。
后来盛夏当了明星,工作繁忙,到处飞,连回家过年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现在盛夏难得主动提议过来陪伴她,她心下也是欢喜的。
“妈,对不起。”盛夏握了握盛娉婷瘦骨嶙峋的手,这场变故让盛娉婷瘦的都脱了相了。
“我们不说这个了。”盛娉婷回握了盛夏的手。
盛夏很感激自己的母亲能这么轻易的原谅自己。那段时间盛娉婷不理他,大概也正是在气头上。
总要给她一些时间,毕竟自己当时做的太过激,虽然盛夏对于要还回凌霄家业的决定直到现在也没有动摇和怀疑过,但是他的确后悔过,觉得自己应该选择一种更好的方式,不应该让自己的母亲当庭那么难堪。
凌霄对他们母子也算手下留情,除了拿回她母亲该得的那部分,凌志这些年的收入、房产、车子,他都给了盛娉婷和盛夏。
虽然盛娉婷不能执掌凌氏大权,可是依然可以一辈子按照现在的标准过下去,生活无忧。
当天晚上,盛夏留宿在盛娉婷的家里。这还是盛夏第一次住在这个家里。
盛娉婷像是早早知道盛夏会来一样,提前就收拾好了客房,而且这次还给盛夏准备了专门的拖鞋。
最近盛夏的睡眠一直不好。夜间,盛夏听到好几次盛娉婷剧烈的咳嗽声,他轻轻的敲了敲盛娉婷卧室的门,但是里面没有回应,灯好像也熄灭了。
盛夏只好又回到自己房间,联想起之前盛娉婷两次紧急送医的事情,内心不禁担忧不已。
虽然白天自己已经正面和旁敲侧击的问过好几次盛娉婷的身体情况,但是盛娉婷都坚称自己没什么事,可能一个人呆久了没活动,最近也没什么胃口,就瘦了。
盛夏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明天带盛娉婷去医院再仔细检查检查。
果然盛娉婷还是拒绝了,理由听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说自己没有病,到时候又要被那些无良媒体各种编排,她看到这些,气的都可以再瘦十斤了。
盛夏心下愧疚,也就不勉强了。
盛夏没通告、没工作安排的日子都住在了盛娉婷家里。他们也享受了一段没有纷争的平和的母子时光。
这天盛娉婷过生日,盛夏一早就出去采购去了,说要亲手给妈妈送上自制的蛋糕还有大餐。
“你有一整天的时间,好好忙活吧。”盛娉婷一边挑衣服,一边语带笑意的说着。
“你今天要出去吗?”
“嗯,去见……一个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啊?我认识吗?”
“好久没见了,正好有些事,见个面,谈一谈。你大餐做好前,我就回来了。赶紧忙活去吧。”说着就把盛夏推出了房间。
凌霄走进咖啡店,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盛娉婷。他走过去坐了下来。
虽然凌霄并不想再跟盛娉婷有什么瓜葛,也不知道为什么盛娉婷要找自己,而且必须是面谈,但是盛娉婷说是关于盛夏的,凌霄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赴约了。
“你来了?要喝点什么吗?”盛娉婷的语气像是在和一位熟识的故人说话。
凌霄感到很不适应,抬头对侍应生说道:“一杯美式,谢谢。”
“凌霄,我有事想托付你。”盛娉婷没有兜圈子。
凌霄有点不可置信的看向盛娉婷,他觉得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情分谈托付的。
他简直有点怀疑今天来见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盛娉婷本人了。
盛娉婷比上次庭审时看到的样子,是憔悴了许多,也瘦了很多,的确有点判若两人的感觉。
“我得了淋巴癌,扩散了,大概最多还能活3个月的时间吧。”
盛娉婷语气平静的说完了刚才的话,可是凌霄听到这句话时还是蹙起了眉,虽然他们之间隔着仇恨,但是凌霄还是不免被这句话震到了。
“盛夏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前段时间,我也一直在配合医生的治疗,中间过程很辛苦,他给我打电话,很多时候我都在做化疗,根本没有力气接他的电话。”
盛娉婷停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就算是我的报应吧,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看到盛娉婷落泪,凌霄一定是不屑一顾的。
“凌霄,盛夏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了。他爸爸小的时候就不怎么管他,后来又生了个儿子,这些年也跟夏夏没有来往。
我的日子也不多了……你,能不能看在你们昔日的情分上,还把夏夏当弟弟一样照顾?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夏夏只因是我的儿子而受了这么多的牵连。
你知道夏夏这个人是很正直的,也很重感情的,不然他也不会庭审的时候冒着名誉扫地、前途尽毁的风险为你挺身而出。”
凌霄直到起身离开,都没有回应一个字。从进门开始,盛娉婷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猝不及防,都需要时间去消化。
他是恨透了盛娉婷,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就要死了,还是给了凌霄很大的冲击。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毁了他家庭、害死他妈妈的女人,临终了,竟然还托付自己照顾她的儿子。
凌霄的脑子很混乱。
“小心,霄霄!”
凌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被推了出去,继而自己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啊,发生车祸了,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凌霄看见盛娉婷躺在了远处的地面上,头边嘴边还有一滩血。
凌霄颤抖着跛着腿走向盛娉婷,附身蹲下的时候,一股汹涌的呕吐感淹没了他,凌霄吐的昏天暗地。
盛娉婷是怎么被抬上担架、送去医院,自己又是怎么到的医院,凌霄就像意识断片了一样,浑然不知,只是身体和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呕吐的感觉一次次刺激他的肠胃,可是连黄疸都已经吐干净了,胃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31、小太阳是哥哥一个人的
盛娉婷的葬礼很低调。盛夏按照盛娉婷生前的遗嘱,没有办遗体告别,也没有通知任何亲朋好友,而是选择了一处安静的海域,将盛娉婷的骨灰撒进了大海里。
盛娉婷说自己一生被各种世俗所累,现在离开人世了,不想再带着俗尘,就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
凌霄陪着盛夏,开船来到了一片平静海域。盛夏将盛娉婷的骨灰撒入了海中,两人静默良久。
这些天凌霄一直陪在盛夏身边。与其说是陪,不如说只是把身体带到了现场。
凌霄这几日也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从跟盛娉婷见面谈话开始,到盛娉婷为了救他被撞,再到医院抢救失败,宣告盛娉婷死亡,见到匆匆赶来的盛夏,再到盛娉婷的葬礼,凌霄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身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很茫然的像个牵线木偶一样。他还没从深深的震惊当中清醒过来。
他只是知道自己得留在那,留在盛夏身边。
盛夏也一下子被打击的仿佛失去魂魄一般,眼神空洞,整个人都直打晃。
从盛夏赶到医院看见满身是血的盛娉婷,到将盛娉婷的骨灰撒入海中,这期间,盛夏都没说过一个字,连眼泪都没流过一滴。
与当事人的静默无声相反,网络上热闹非凡。大量媒体记者蜂拥而至,场面一度很混乱。
医院不得不加大保安力度,临时抽调了很多人手,严防死守这些无良媒体进入医院。
但是网友们神通广大,不久凌霄和盛夏形同枯槁的照片就登上了各大媒体热搜。
这回舆论风向又一夕之间全变了。
有跳出来为盛娉婷正名的,说凌霄才是那个白眼狼。
有怀疑这离奇事件事件背后隐藏巨大阴谋的。
总之,一夜之间,凌霄成了那个众口铄金的众矢之的。而盛娉婷的形象也从害人家破人亡的小三变成了不计前嫌、宽容仁慈的一位继母了。
还有感慨继母难当的。
凌霄和盛夏二人回到岸边,盛夏终于开口说话了,打破了这么多天两人的相顾无言,“这件事情你不用有心里负担。这个是天灾人祸的意外,跟你没有关系。我妈妈救你,也是她自己自愿做出的选择。跟你也没有关系。”
凌霄茫然的看向他,喉结滚动,发不出声音。这些天他的嗓子因为反复呕吐,酸涩干痒,也破了,都流血了。
盛夏并没有期待凌霄的回答,而是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发现凌霄还跟着他,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凌霄,眼神平静的说道:“你不用跟着我了。我说过了,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不欠我什么,也不需要回报我什么。
如果你还是过不去的话,就当是我妈妈用生命完成了最后的救赎吧。他们、我们都解脱了。”
说完,盛夏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凌霄站在了原地,一直看着盛夏渐行渐远的背影。
都……解脱了吗?
又是一个雨天,顾伊洛的忌日。
之前的凌霄总是不敢去墓地看望顾伊洛,好像自己不去,就不用接受顾伊洛已经不在人世这个事实一样。
其实他不敢去看望顾伊洛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不能接受顾伊洛已故多年,而是在顾伊洛死后,他和盛夏、盛娉婷度过了长达两年的美好时光。
他不能原谅自己那么的后知后觉,还把仇人当亲人,仇人之子当恋人。
15/16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