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事的时间是由对方决定的, 简丌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 定在哪一天都是一样的, 没有太大的区别,因此就直接应了下来。面谈的时间跟原定安排的打工冲突了,简丌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帮忙,在韩闫宇和时延之间,简丌最终联系了时延。
并不是韩闫宇不好,如果简丌开口,韩闫宇百分百会答应,但是简丌知道韩闫宇跟时延不一样。
时延低头点开简丌发来的信息,谈事的那天,简丌问他能不能帮他顶替一段时间,快的话可能两个小时,最多半天。
要做的事并不难,就是在咖啡厅负责点餐,再准备下饮品,步骤很简单。还会有另一个店员跟他一起,简丌已经跟对方联系过说好了,到时他会告诉时延需要做什么,工作很简单,不难上手。
时延知道简丌的性格不会轻易开口找人帮忙,找他反而是证明把他当朋友。
他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回了个消息,继续吃饭。
另一边,简丌收到了短信提示。
亮起的屏幕界面上,很简短的一个字:[好]。
旁边的韩闫宇正在低头玩连连看。余光注意到简丌亮起的屏幕界面,他只瞥见有消息进来,边点屏幕边随口问了句:“跟谁发消息?”
“就有点事儿。”简丌在事情决定之前并不打算跟韩闫宇说自己的事,他顺着话回头看了眼韩闫宇叮叮当当乱响的小游戏,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你的手机不是银色的吗?”
这个学期韩闫宇才刚换的手机,他明明记得是银色,现在却是黑色。
韩闫宇注意力完全在小游戏上,花里胡哨的界面上显示倒数只剩五秒了,还有好多对小动物没有消掉,他紧张的加快速度点着图案,无意识地回答简丌的问题:“哦是,前天把屏幕摔裂了,懒得再换,就直接买了一个。”
简丌沉默了半秒钟,语气如常道:“这样啊。”
这一局还是输了,韩闫宇郁闷的看着屏幕上一脸遗憾的卡通形象,把手机锁了扔进了桌洞里。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简丌问了他什么。
韩闫宇看简丌没再说什么低头做题,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问题。
他下意识微微抿唇,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歉疚。他有些烦躁的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闷声道:“阿派。”
简丌“嗯”了一声,表情跟平时没什么区别,朝他稍稍扬起嘴角:“怎么了?”
韩闫宇顿了顿,“没事。”
他抄着口袋往椅子上一靠,像平常一样拖着点长腔的吐槽道:“哎,我连连看又输了,这游戏不行。”
简丌眉宇间的情绪散开一些,笑了:“你不是要学习吗?”
韩闫宇摇头,也就对简丌实话实说:“我在学了,不过一看书就烦。”
简丌握着笔边看题边跟他说话:“你以前没认真学,基础没打好的事儿,多学一阵子就好了。”
“不是基础的事,小学我跟你基础也没差别,那时候就不及格。”韩闫宇说话快过大脑,本来只是想说简丌比自己聪明,他在学习上没天赋,结果话一出口就觉得欠妥。
韩闫宇:“……”
他还是闭嘴少说点话算了。
韩闫宇很少提起以前的事,因为他知道那对简丌来说并不是多么愉快的回忆。就算是舒心快乐的小学时期,也映衬着后来的变故,对比之下愉快的时光也变成了某种意义上想要回避的东西。
升中学的那年暑假,简丌突然就联系不上了。
那时候的韩闫宇不过刚刚小学毕业,简丌家的事即使告诉他,也并不是他能理解透彻的词汇,担保,诈骗,这对韩闫宇来说太遥远了。他只知道简丌不想再跟他做朋友了,也不像以前一样会来他们家一起打游戏。
两家本来是邻居,简丌跟韩闫宇关系好,隔三差五就会互相到对方家玩儿,后来韩闫宇看到有车把东西全都拉走了,他叫简丌的名字,对方没有回头。
后来近两年的时间里,韩闫宇没再见过简丌。
简丌再也没到他们家来过一次。
开始韩闫宇不明白,后来他知道,那是简丌想要守护的自尊心。
自尊心不值钱,但它对简丌来说,很重要。
同样的,朋友对于韩闫宇来说,也非常重要。
他本来就不爱学习,上私立高中还是塞钱进省重点,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不常见面,就会渐渐疏远的。
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那么既然问题并不在两个人之间,那么韩闫宇并不想就这样失去最好的朋友。
简丌想要把朋友留在过去式,韩闫宇不同意。朋友本来就应该长久,要一直到很久以后的未来。
疏远也没关系,后退也没关系。简丌想要后退,那他就往前一步,重新靠近对方。
不常见面会疏远,那就每天都见面。
朋友对韩闫宇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
只不过简丌不接受韩闫宇的帮助,他在有些时候神经有些大条,也是最近才开始注意的。
就比如刚才,韩闫宇其实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有时候无意之中说出来的话,会让人觉得难过。
原本韩闫宇以为简丌只有他一个朋友,最近才发现还有时延。
而他现在还不知道简丌周末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找了时延帮忙代班,打算周末去简丌工作的咖啡厅刷题。
图书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氛围不适合韩闫宇,就好像浓稠的空气包裹住了脆弱的呼吸道,非常让人坐不住。简丌打工的咖啡厅韩闫宇去过,平常人不算多,还挺安静的,他打算上那自习。下次的期末考,他的目标是比时延考的更好。
他就不信,请了一卡车的金牌家庭教师,他还能考不过时延。
周末,时延按照简丌给的地址找到了咖啡馆。
不是很繁华的街道,人算不上多,就像简丌说的那样会比较轻松,因为顾客比较少。
他提前到了半小时,简丌提前打过招呼的店员小哥没想到他来的这么早,知道他是想提前了解一下工作流程,挺麻利的帮他演示了一圈。
时延看过一遍就记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时刻都在学习的缘故,感觉记忆力和学习能力都有所增强。
江喻背对着时延等他换工作服,咖啡厅的工作服就是很简单的白色衬衫,制服式半身棕色围裙,黑色西裤。
每个人的工作制服就留在换衣间的个人柜子里,时延跟简丌身高差不多,还算合身。
咖啡厅附近有两所学校,大部分来这的都是学生,还有人喜欢这里的环境,点一杯咖啡在这里自习。
有两个女生背着包进来,看见时延的时候都是一愣。
我去,今天新来的店员小哥好帅啊!
时延淡淡的看着走过来的顾客,礼貌而简短的道:“今天的活动是冰美式第二杯半价。”
这是刚刚同事叮嘱他第一句要说的话。
两个女生性格不同,一个爽快的一错不错看着时延点单,一个则不好意思对上时延的视线,一直盯着上方的饮品清单看。
时延从下单到做饮品,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上手的人。
店员小哥看时延很可靠,挺放心的去后面整理仓库,让时延在前台看着。
门口的风铃响了两声,有人推门进来。
时延一抬头,就刚好跟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对上。
韩闫宇斜挎着单肩包,照常一身黑色皮衣,看到时延脚步一顿。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韩闫宇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确认了一下外面的店名。
……没错。
时延无言的看着韩闫宇迟疑的重新踏进来,脸色奇怪。
他抱着胳膊走到前台跟前,莫名其妙的看向时延道:“你怎么在这?”
第41章
韩闫宇慢吞吞的走到点餐的前台跟前, 打量着时延的穿着。
白衬衫,棕色半身围裙,袖口为了方便活动挽起几圈,黑发蓬松的垂在额前, 碎发遮挡住了英气的眉宇, 显得比平时要沉静一些。
如果他没记错,上次来的时候简丌袖口上沾了点咖啡, 而现在时延小臂上就有一块儿。
即使心底里已经猜到了, 韩闫宇却并不希望事情真的像他想的一样。
上次知道时延跟简丌一起做过模特已经够让他意外了,现在简丌连在咖啡店的打工也让时延帮忙代班?
想到简丌有事先联系时延, 而不是第一时间选择找他,韩闫宇稍稍沉下眼睛,有点不高兴。
时延修长的指尖在台面上敲打了两下, 心平气和的偏头道:“选好了没, 点什么?”
韩闫宇刚刚都在神游, 压根没看饮品清单,他微微有些不爽的眯起眼睛:“简丌怎么不在。”
后面也没有别的顾客,所以韩闫宇也不担心会影响正常营业。
时延不清楚简丌为什么没直接跟韩闫宇说, 就没有直说:“有事忙。”
韩闫宇也不深究, 他扫了眼一大串咖啡饮品, 他本来就是想来找简丌顺便在这自习,对咖啡不是很感兴趣:“就冰美式吧。”
时延想起刚刚店员小哥的叮嘱, 尽职尽责的顺口道:“今天的活动是冰美式第二杯半价。”
韩闫宇:“……”
他无言的看着时延,又看看自己周围, 挑眉道:“我一个人来的, 第二杯给谁喝?”
“如果你待的时间长, ”时延一顿, 目光在他的斜挎包上面掠过,“可以自己一个人喝两杯。”
韩闫宇面无表情:“……是,我还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唱卡拉OK。”
“……”
时延眼里划过一点笑意。
他点了点电子屏幕,简洁道:“一杯冰美式,前面扫码付款。”
“算了。”韩闫宇低头滑手机,改口道:“那就两杯,正常冰。”
提示付款成功,时延多拿出一个杯子,以为韩闫宇是想自己喝,把两杯咖啡推到韩闫宇跟前。
韩闫宇只拿了一杯,把另一杯留在了台面上:“你帮简丌上班,另一杯给你喝吧。”
他拎着包走到靠窗的空位置上坐下,咬着吸管往外拿书。
时延一怔,把被留下的那杯咖啡拿过来放到了工作台下面的位置。没什么工作需要做,他不太喜欢纯冰美式苦涩的味道,加了奶和糖。
两包砂糖尝不出味道,时延很有耐心的低头加了五包糖,搅动后尝了一口,微微皱眉。
又甜又苦,两种味道都是极端,并没有互相压制,也没有互相影响。
很甜,同时又并没有使得意式浓缩原本的苦涩变少半分。时延短促的拧眉将咖啡咽下去,把杯子放到了一边。
“不喜欢?”江喻看着时延的一连串动作,平时时延就更喜欢甜食。
时延不着痕迹的微微点头。
他抬头看向正悠闲翻书的韩闫宇,对方正面不改色的拿着杯子边喝边看,丝毫不受影响。
时延心想,怪不得第二杯半价。
大概两个人中就有一个喝不上来冰美式的味道。
咖啡厅的客人不多,时延一直守在点餐台那里也没什么事做,就拿了本跟余轻舟新借的书看。
看的书多了,时延逐渐也能体会到看书的乐趣所在,也不会觉得枯燥无聊。
把咖啡厅当图书馆的韩闫宇却还没到这种程度,他看了没多久,就逐渐陷入坐立不安的烦躁中。
韩闫宇的坐姿,逐渐从还算认真的正坐,转向不羁懒散的北京瘫。
啊,生活,这周末过得太没劲了。
他把书往桌子上一扔,眼不见为净的四处打量,步行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都奔向自己的目的地,没有什么人驻足停留,匆匆而过。
在这里学习的除了韩闫宇以外,就只有刚刚那两个附近学校的女生,于是他将目光落在时延身上。
感受到眼前投下一个阴影,时延抬眼看到韩闫宇坐在吧台上懒洋洋的撑着脑袋,也不怎么意外。
“看不进去?”
韩闫宇心想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但还是点点头:“对。你看什么呢?”
时延把封面朝他展开:《世界是平的》托马斯·弗里德曼。
韩闫宇:“……”
两人无声对视,空气突然安静。
“你这什么盗版书,”韩闫宇半天才道,“地球明明是圆的,小学生都知道。”
时延无言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没有跟对方科普这是经济学相关的书,只干脆道:“你说的对。”
不知道为什么,韩闫宇觉得自己好像从这句话里面,嗅出了那么点敷衍的味道。
他没什么兴致的在吧台边上托着下巴,看着时延闲聊:“你有没有去过阿派家?”
时延低头翻过一页,简单道:“没有。”
“哦,”韩闫宇又高兴了一点,“我去过了。”
他强调:“两次!”
时延头也不抬,并不关心的随口道:“哦。”
对方没反应,韩闫宇也就觉得没意思,他兴致缺缺的叹了口气,没再开口。
时延好长时间没听见动静,朝韩闫宇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
时延下意识看了眼他桌上已经喝完大半的冰美式,对韩闫宇的睡眠质量有了认知。
喝那么多咖啡还能睡得着,常常受失眠困扰的时延有一点羡慕。
这证明韩闫宇生活中,没有太多心事。
时延就帮忙到晚上六点,眼看着外面天开始变黑,光线昏暗中亮起一盏盏路灯,时延换了便服下班,看到韩闫宇还一动不动伏在吧台上睡得正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他抬手拍了拍韩闫宇的肩膀:“韩宇。”
“……唔。”
韩闫宇含糊的应了一声,没动弹。
时延看了他一会儿,没再叫他,撕了一张便利贴写了几个字,贴在了韩闫宇的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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