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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璨的小心有些多余。
这棵树苗以枯枝形态在宇宙中漂泊了少说几百年，它的生命力远超雌虫的想象，植物总是能在各种意想不到的恶劣环境里生根发芽，更不用说这是被顾余温用异能彻底滋养了个遍的九级灵植。
哪怕顾璨就这样随手将它丢在Y-0312的土地上，这株植物也能自行生长的很好。
古树枝桠有些贪婪地朝着顾璨的方向抖动了下叶子，但犹豫半天终究没敢下手，雌虫身上有着过于浓厚的属于顾余温的味道，这棵分枝对于那只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救活的雄虫还是有些忌惮的。
它不敢像吞噬其他生物那样吞噬雌虫，吸收其他的能量却不在话下，在顾璨看不到的角度，几条粗大又健壮的根条从树枝底部蔓延而出，深深地插入了土里。
雌虫回了个头，就发现刚刚倒好的植物用营养液全都被吸收空了。
于是他又重新整理了下周围的东西，而后开启终端给初具雏形的总基地拍了几张照片，一张一张给他的雄主发了过去。
像是学院里那些考了个好成绩的小虫崽一样，迫不及待地抓着自己的成绩单想要家长的夸奖。
......
顾余温又一次走在了进入皇宫的路上。
虫帝似乎对他十分感兴趣，一连又给他发了好几次邀请，媒体和单纯的民众们乐于见到雄虫们“一家亲”的团聚画面，星网上连着发了好几条小殿下和皇室的亲密照片。
虫帝连找的理由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你是自然植物系的学生虫吧，皇宫种植园里的植物品种要比自然植物研究院里的多多了。
毕竟种植园很大一部分的经费来源是政府拨款，而虫帝想种什么则全凭自己的心情。
顾余温心里是有些疑惑在的。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皇宫，走的路线却与第一次来时的截然不同。这次的侍从引着他走了一条十分偏僻的僻静小路，路旁完全看不到上次那些金属泡泡，弯弯曲曲的几乎每隔几米就要拐上个弯。
但这条路同样要比上次的那条短上许多。
引路的侍从恭敬极了，全程都死死地低着头不敢抬起眼看他，仿佛他是个一言不合就虐杀雌虫的大魔王一样，顾余温看着都担心他这样下去颈椎会不会出现问题，如果真的出了问题算职业病吗？虫族皇室会给他提供医疗救助吗？
顾余温平时动不动就怀疑顾璨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然而事实上他的思绪比顾璨更容易放飞一万倍。
虫帝这次换了间房等他，比起初次见面时的环境......这次他所在的房间明显要冰冷上许多。几只早已等候在侧的侍从虫俯身将大门推开，一道刺目强光瞬间透过门缝倾泻而出，直直照在了站在门口的顾余温的眼前——
这道光来的实在是太突然太猝不及防了，雄虫的视野里一片银白，他条件反射般地眯了眯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连周边的事物都看不清了。
眼睛可以说是人类身上最脆弱的几个器官之一，对于高等虫族来说似乎也是一样。
虽说雄虫的精神力无往不前，但雄虫的物理防御能力却弱的可怜。
“殿下？”恭顺的侍者虫小心翼翼抬头看向他，这是这只雌虫从接到雄虫后第一次胆敢抬头直视他，他的视线趁着雄虫被强光照射短暂失明的功夫从雄虫的脸上飞速掠过，随即又马上恢复成了一直以来的那副盯着自己脚尖的可怜模样：“您怎么了？”
“没事。”顾余温的眼睛有些酸涩，他按捺住想要揉揉眼睛的想法。
这道光......是意外吗？
“是余温吗？快进来吧。”
......
门后传来虫帝苍老虚弱的声音，那只年老的雄虫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大声说话了，每一句都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微弱呢喃，只是皇室自然有自己的手段，用了一些特殊的仪器将他的声音处理放大，通过扩音设施实时播放出来，以便最大程度地减弱虫帝和其他虫交流间的困难。
一、二、三……五。
顾余温默默数着数字，炫目的白光逐渐从眼前褪去，从他被强光刺激瞬间失明到现在隐约恢复视觉总共也就四五个星历秒，看上去仿佛就是雄虫在虫帝的门前停顿了片刻一样。他的眼睛虽然在一时间看的还不是很清楚，但这么一会儿已经足够他勉强分辨出物体了。
——屋内的金属仪器满满当当地排了整整一列墙壁，这些医疗设备的光泽要比种植园外的金属泡泡刺目上许多，毫不夸张地说百分之九十九的高等虫族都自小在这样的赛博科幻装饰风格下长大，他们的生命里除了高度精密的仪器A就是冰冷严谨的仪器B，看上去仿佛来到了异世界一般。
对这些虫来说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没有虫知道......顾余温其实对此很不适应。
可能是在地球上恐怖片看的太多了，这种充满整个世界的无机质银白总会让他联想到一些可怕的情节，比如冰冷的手术台、隐藏着大秘密的实验室等等......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这种环境下会格外不安。
雄虫会不自觉地将警惕性提到最高。
他一步一步朝着病床上的虫走去。
皇宫中的每一束光线每一缕微风都是经过精心的手动调试的，务必让里面的虫感受到最舒适的生活环境，顾余温不相信偌大一个皇宫中没有虫提出过光源照射在金属仪器上时会产生的反射光线问题，又或者说......难道这间屋子修建至今，就只有他一只虫被里面的金属仪器晃到过眼睛吗？
侍者虫并未指引他站在那里，顾余温只是习惯性地找了个位置站在门前，可那道强光却偏偏就照在他眼睛上了，是刚好赶上的巧合吗？
虫帝遥遥冲着他伸出了一只枯朽的手，这只雄虫的皮肤甚至比他刚拿到手时的那株九级古树还要干枯，拍张照片可以直接放到地球上做丧尸末日片的手替了，很难让虫相信这是整个高等虫族拥有最高地位的雄虫。
顾余温走到他的床前给他问了个好，年轻雄虫的手轻轻覆上了虫帝的指尖，又在瞬间收了回去。
“很高兴见到您，陛下。”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室内的光线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柔和下来，屋内时不时有仪器发出“滴”的指示音，与上次来时相同，十几只雌虫对着面前的机器各司其职忙碌着，雄虫一边冲着虫帝温和笑笑，一边在心里下了定论——
看来并不是意外。
第143章 【143】
“前几日......我、我看到了、看到了新闻, 恭喜你......获得那斯塔尔奖，你是、是雄虫们的骄傲。”
扩音设施只能将虫帝那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提升到能够与虫正常交流的音量上, 至于他说话大喘气一句话要分好几段说的事实则无能为力。
他的嗓子就像是有几十个漏洞，说话都像是在漏风，短短的几句话硬是被他拆开了好几截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过了好半天才全部说完。
那斯塔尔奖通常只颁给对高等虫族做出巨大贡献的虫，顾余温将植物用营养液的配方交给维京后就没再关心这个，自然也不知道雌虫教授拿着这份配方替他申报了这项大奖。
雄虫自己倒是没把这份对于高等虫族来说极具含金量的大奖放在心里，倒是雌虫们再度为此沸腾了下——或许他们不懂什么专业的名词，但实验结果和数字却还是能看懂的。
用顾余温调配出的植物专用营养液灌溉出的自然植物，无论是成活率还是根茎茁壮程度亦或是植源的活跃程度……都远比过去曾有的任何数值记载都要高。
就连善于培育自然植物的北耶族或许都不一定能做得比这更好了。
他获得这份奖是实至名归的。
这也是那斯塔尔大奖自高等虫族遭到生化基因武器攻击后首次重新颁给雄虫。
"托您的福，托高等虫族的福, 维京教授在这期间也给予了我不少帮助。"
顾余温只是礼貌笑笑, 似乎并没有将这份对于全虫族来说都是莫大殊荣的奖项放在心上, 仿佛这份落到别虫头上能吹一辈子的光辉事迹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一样。
维京之前已经被他这幅宠辱不惊的模样惊叹过了, 现在换成虫帝……也不得不感慨一下他的淡泊名利。
殊不知顾余温不过只是因为完全没有奖项的实感。
虫帝看向他的目光更炽热了。
他的视线顺着小雄虫那张过于美貌的脸一路向下，划过他白皙的皮肤下喷涌着滚烫热血的脖颈、跃过他微微呼吸起伏的胸膛、最后落到了他交叠着放在腿上的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上。
那上面隐约可见一条并不算很明显的血管，皮肤细腻光洁, 带着年轻虫特有的鲜活生命力。
“我……我当年也是这样……”, 虫帝本来是想说他当年也是这样健康的, 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含含糊糊猛地咳嗽了几声, 好在顾余温并没有追问，这个话题也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过去了。
“听说、听说你最近在研究新的植物？”虫帝仿佛连肺都能咳嗦出来，顾余温忍不住皱起眉：“是的。”
“之前维京教授拨给了我不少种子，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只培育出了一种二级草籽, 正好这段时间不是很忙，所以就想试试看能不能有什么其他的意外收获。”
“我这边的、我这边的种植园里也有很多奇异的植物，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随时进来观赏，如果有喜欢的也可以全部带走，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顾余温笑着点头：“好的。”
虫帝都虚弱成这副样子了，却总是想着召他进宫来坐坐，顾余温越看越觉得反常，难道只因为他是特有的超等级雄虫吗？
传说虫帝自己就是一只十分喜欢自然植物和高等灵植的虫，他的种植园甚至比帝国的自然植物科学研究院出版的植物图册还要全面完善，既然他这么热爱这些植物……又怎么会舍得随随便便就把他送给顾余温呢？
真是太奇怪了。
顾余温也不当面拒绝他，他只是笑：“我确实也很好奇，只是这段时间实在是有些太忙了，等忙过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去看一看。”
虫帝的表情更热切了。
……
雄虫有一大堆的事情还需要做，但虫帝却就是不放他走，于是他只能坐在那里干磨时间陪着他说话。
与此同时在距离A区不远的一间咖啡厅里……雌虫也静悄悄地推开了门。
任慈的头上戴了个巨大的帽子，他就像是阵风一般转身就飘进了楼上角落里的某个毫不起眼的包厢，亚雌早已在内等候的不耐烦了，见着他进来先是检查了下他的身后，确定没有其他虫注意这里后才满是不悦地开了口：“都和你说多少遍了，没事千万不要联系我，你的脑袋已经这么不好使了吗？”
即便是被他这样毫不留情地当头辱骂了，雌虫的脸上却仍旧没有任何不快，他抬手将一个终端递给了亚雌：“你看一下这个视频。”
亚拉冷哼一声：“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
他接过终端点开了播放，雌虫的战斗画面瞬间出现在两只虫的眼前，亚拉对于顾璨并不陌生，毕竟是那位传中的小雄虫殿下家里的雌侍，只是这段视频……“有什么问题吗？”
亚雌满脸疑惑。
“你没看出来吗？”任慈深吸口气，“亚那今天有值班安排吗？你让他现在过来一趟。”
亚雌刚想笑笑说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说过来就过来，就见到雌虫脸上露出一副十分笃定严肃的神情，这是他从未在这只雌虫脸上看到过的表情，亚雌为此都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你必须叫他过来，马上。”任慈一字一句认真道。
……
亚那工作的雄虫医疗服务中心同样位于B区，虽然距离他们所在的咖啡馆尚且还有一段距离，但这只亚雌却出乎意料地来的极快。他打理了下自己略微凌乱的衣服，迈开一双纤细的长腿走到包厢门前，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扣了扣。
奇怪的是并没有虫来开门。
这间包厢的私密性极佳，一旦有虫进入中控系统便会自动封闭，只有里边的虫或者是店主才有权限打开大门，按理来说这时候亚拉应该早就把门打开了，可……？
亚那稍稍加重了力气，又扣了几下门。
包厢的门终于应声而开。
“啊，原来是任慈哥哥啊，任慈哥哥好久不见~”。亚那见到开门的虫微微有些惊讶，随即换上一副甜甜的笑容礼貌打了招呼。任慈早年就与亚那互相看不顺眼，这次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说什么都不会把这只虫一起叫来。
亚雌的身上带着一股浓厚的挥都挥不散的雄虫香水味道，是高等虫族某个大牌刚刚推出不久的雄虫限量款，曼索尔的一个朋友废了好大劲才抢到两瓶，拿到货的当天就给自己喷了满身约了曼索尔和他的一群雄虫朋友们炫耀。
曼索尔十分喜欢这个味道，那只雄虫便忍痛将其中的一瓶作为曼索尔的生日礼物送给了他。
也不知道亚那刚刚是从哪只雄虫的床上爬下来，任慈在心底冷笑。
亚那打完招呼便转头去看在沙发上呆坐着的亚拉：“哥我来啦！”
然而亚拉却并没有理他。
亚那的笑容收了收，有些不解地往前走了两步，他刚想再叫虫几声，突然看到面前的虫猛地站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什么怎么可能？”
任慈面沉如水在他旁边坐下，又一次将亚拉手里的终端拿了过来递给了他。
“你在第二军团的时间不长，又一直负责的是后勤与军需方面的工作，认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就连我刚开始看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但是你，亚那，”任慈的头转向刚刚走进屋里的亚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第二军团待的时间应该很长吧？甚至可能要比我和你哥哥加起来都要长。你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一遍这个视频，就没有觉得有一点点的熟悉吗？”
“穆柯早就死了！我们这么多虫亲眼看着他的机甲在驶离望星系时爆炸成了碎片！我现在还可以给你播放出那段录像！你说的这些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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