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怪斗篷,既不像是欧洲那块的毛毡斗篷,也不像是明治时代常见的、披在军装外的雨伞布斗篷,更别说他斗篷里面穿西装,那块布料跟勾连在他肩膀上似的。
这般打招呼后,他就想上前拽坪内士行的衣服,而不远处的【中原中也】分明看见,坪内士行的脸上绽放出一诡异的笑容。
“啧。”
他咂巴嘴,随即暴呵一声道:“快躲开!”
只可惜【中原中也】距离竹下中太郎太远,他的声音也只警醒了周围人,其他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以至于忽视了“坪内士行”的异常举动。
“哎?”
竹下忠太郎呆住了,他胸膛前几公分处,漂浮着一把手枪,人的半截手断在虚空中,手指扣着板机。
“坪内士行”脸上带着诡异的面具笑容道:“拜拜~”
屏幕后的叶藏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喟叹似的说道:“空间异能力。”
“提问~”
坪内士行,不,果戈里年轻而雀跃的声音在场内响起。
“我是怎么将手枪带入赌场的?”
进门前保镖会对来往宾客进行严密的搜身,别说是手枪了,管制刀具都带不进来。
说着便按动扳机,竹下忠太郎根本反应不过来,只听见“乒”的一声。
合金弹头在距离他胸膛几厘米处停了下来。
那合金弹头看上去古怪极了,周围包裹着一圈红光。
短暂的静默之后,以忠太郎为中心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内圈的人推搡着不断向外冲,外圈的人不明所以,却秉持着从众心理,开始逃亡。
阿叶不知怎么的,视线偏偏被空地上断裂的高跟鞋吸引住了,他又看着那些人,不分男女,脸上都带着惊恐到诡异的神色,疯狂地推搡着、咒骂着。
有女士倒在地上,被踩死了。
这幅场景让他恐惧,可更多的是胃仿佛被扭转似的恶心。
果戈里扬起斗篷,也不知道她怎么做的,等斗篷放下来的时候已经完成了一件换装,坪内士行毫无特色的脸被他俊秀的脸庞取而代之,他依旧带着小丑般滑稽的笑容道:“提问,我到底是谁。”
还没等【中原中也】说话,他就自问自答道:“我叫做果戈理。”
他又夸张而滑稽地大叫道:“哎呀,我怎么说出来了。”
听见果戈理名字的阿叶则打了个机灵。
‘又来了。’
他若有若无地抱怨着。
‘为什么文豪都去当异能力者了?’
他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些异世界的大人物。
【中原中也】看着他问:“坪内士行在哪里?”
“哎呀,说到这个问题。”
果戈理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遥控板,肯定是用他异能力连接而来的。
“铛铛铛铛——”
随着他按下遥控板,赌场正中心,贴在墙壁上的大屏幕亮了起来,然而投影在屏幕上的画面并非赌场大厅内的场景,而是躺在病床上的坪内逍遥。
只要是见过逍遥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当然,比起他全盛时期,现在的逍遥太虚弱了。
阿叶眯起眼睛,同步打开其他网页,果然,现在全横滨的屏幕上都投影出了这幅画面,除横滨之外,东京也受到了些许辐射。
他立刻准备了打码程序。
“各位好。”镜头又对准果戈理,“你们知道躺在床上的人是谁吗?”
“答案是:坪内逍遥。”
他又按了下遥控板,跳出新的窗口,竟然是坪内逍遥的遗嘱。
“哎呀,他竟然有五千亿遗产,竟然还没有署名呢。”
他以夸张的语调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这笔遗产在横滨哦。”他微妙地扭头道,“嘛,原本已经准备好了藏匿宝藏的地点,因为某些人的加入不得不临时改换地点,作弊可是不好的行为哦。”
果戈理不知道的是,这段话,连同他的口型都被阿叶打了码,以至于观众只能听见“哔——”的长音。
下一句又恢复了。
“只要坪内逍遥死亡,这笔遗产就会成为真正的无主之才哦,真想要啊。”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同时,禁锢在坪内逍遥脖颈上的钢铁项圈的红灯就亮了亮,随即只听见“砰——”的一声,可怜老人的脸就炸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果戈理夸张地大笑着:“战争开始了。”
房间内,阿叶长呼一口气。
‘龙头战争开始了。’
‘终于能从这世界逃跑了。’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在坪内逍遥脑袋开花的同时,美纪子也经历了一生中最大的噩梦,那就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士行,脑袋在她面前开花了。
真的是“砰”的一声,恐怖得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压抑的无声的尖叫。
据说人恐惧到极致时,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她脑子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想不起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对了,一开始她收到了那没用东西的短信。没用东西指士行,对方消失很久说要跟她见一面。
按照她平日里的脾性,根本不会施舍坪内士行哪怕一个眼神,可那家伙给她发了加密照片,看一眼后美纪子的眼神就变了。
照片里的人是逍遥,他昏迷着,戴着呼吸机面罩吸氧,左手边还有心电图监控,一幅病入膏肓的模样。
美纪子心头大恸,默默喊了声“爸爸”,二话不说拨通了士行的电话。
“爸爸怎么会在你这?”
她问。
士行阴郁地笑了,他的声音都让美纪子恶心,他说:“你现在肯接我电话了?是怕爸爸什么时候死了吗?死了就没有人为你的高额花销买单。”
“那也是我爸爸。”她怼回去,“你早就被划清关系了。”
“好吧、好吧。”他装模作样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之后又报出一系列地址说:“想见到爸爸,你就过来吧,记得一个人过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雇佣的侦探。”
挂断电话后,美纪子不分三七二十一先把江户川乱步在心底狠狠骂了一通,觉得对方名不副实,没有找到逍遥。
她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听士行的,干脆一个人去了。
还好她留了点心,给别人打了留言电话,说她要是没回来都是士行的问题。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好像那玩意儿跟她说:“逍遥其实很喜欢你美纪子,还想着要将异能力传给你,因此求到了俄罗斯人的头上,结果反而被逮住了,连遗产都要被夺走了……”
之后又说了什么美纪子没听清,又或者给她脑内自动删除了。
人在面对冲击时总是会下意识删除过载信息的,她宕机了。
*
看见满意的结局后,太宰治终于松开了江户川乱步的嘴,他体术不太行,只有黑手党中下游水平,可江户川乱步身娇体弱,足够太宰一只手捂住乱步的嘴,一只手钳住他的手臂。
“好了,没问题了。”太宰说,“你去帮她吧,她是你的委托人不是吗?”
江户川乱步整理了一下外套,才看向呆愣的美纪子。
跟美纪子想象中不同,太宰跟江户川乱步早就到了,以他俩的智慧看一眼就知道士行想做什么。
乱步出于正义感(是福泽谕吉教给他的),理所当然要阻止士行,可太宰把他禁锢得死死的,一点声音都泄不出来。
现在太宰治还笑眯眯地说:“没办法,‘让一切顺利发生’是阿叶的愿望啊。”他用天真的口吻说,“虽然时间上龙头战争早开启了两个月,可毕竟开始了,而且会搅局的人全部被踢回俄罗斯。”
“接下来的话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了哦。”
江户川乱步冷眼看他半天,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话,反正士行死了,逍遥肯定也死了,大局已定。
他的态度有些微妙,太宰治盯着他看了半天,只见江户川乱步向前走两步,对半跪在地上的美纪子说:“走吧,你不是要找坪内逍遥吗?”
美纪子还是呆呆的。
太宰从乱步身边蹿了过去,对着美纪子啧啧称叹,他看人的眼神像看老鼠、臭虫,或者更恶心的东西,末了还来一句“脏死了。”
实在是很刺激人。
江户川乱步越过士行与美纪子,在墙上一通摸索,很快墙壁面板就降下来,开辟出一条隐秘的通向地下的道路,是机关。
他先顺着楼梯向下走,太宰治紧随其后,最后是踉踉跄跄也不知道发生什么的美纪子。
楼梯不算太长,很快就看见亮光,太宰治看着床上同样被炸得不成人形的坪内逍遥说:“哎呀,真惨。”
事情到这为止就很清楚了,首先坪内士行脖子上的铁圈是炸弹,这铁圈与坪内逍遥脖子上的炸弹相连,俄罗斯老鼠的习惯手段时,跟着被害人说“你帮我完成了某某事就能摘下炸弹”,士行相信了这事,并在完成之后把自己跟养父一起炸死了。
“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要美纪子来。”
乱步接话道:“估计是异能力设定吧,只有同时感应到了美纪子跟士行,才能打开遗产保险库之类的。”
他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就是这样。”
太宰点评:“那真是更可悲了。”
……
果戈理宣布逍遥遗产在横滨时,织田作正随便找了家松屋吃定食,他头顶上吊着老旧电视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循环广告。
因中午十二点正值午间高峰期,松屋里塞满了人,有西装革履疲惫进食的上班族,也有建筑工地的工人。
他点的是厚款咖喱炸猪排饭,一份只要700日元。
关于厚款炸猪排与薄款的区别,还是阿叶告诉他的,当时哪怕织田作都很吃惊,对方实在不像是会在街头连锁店吃饭的样子。
后来想想,他甚至会去肮脏的小酒馆喝浊酒,去松屋也理所当然。
“厚款的炸猪排只比薄款多100日元,肉的厚度却增加了半公分。”阿叶小声介绍道,“这样来看,无论是营养价值还是量都大大提高。”
“不仅花不了几个钱,生活也会奢侈起来。”
“唔。”织田作说,“原来如此。”他老实记下了。
“阿叶你,懂得意外多啊。”
“是……是以前的朋友告诉我的。”他在说朋友的时候脸上闪过不自然之色,应该是认识的人吧。
无论如何,织田作记下了阿叶教给他的生活小智慧,真要说的话,这简直像是主妇为了省6日元开支而诞生的生活妙招。
当然,主妇是不会去松屋吃饭的。
他一边咀嚼猪肉,一边喝了一大口啤酒,这时头顶上电视机的画面变了,果戈理尖锐的声音刺穿吵吵嚷嚷的松屋,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等他播报完,那场景又很像是爆炸的油锅,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他看见港口搬运货物的工人双手抱肩,仰头看着天花板道:“啊,那可是五千亿啊。”
“五千亿,你不会再想怎么用吧,跟你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你觉得最后会是哪家拿到?”
“谁知道……”
猪排吃完了,他开始吃高丽菜沙拉。
松屋内的气氛急转直下起来。
“不管怎么样,横滨的治安会变得更差吧。”
“啊,这是肯定的。”
“真想去东京啊……”
“能去的话,现在还能坐在这吗?”
“怎么办?”
“只能多注意点,不能不挣钱吧。”
最后将味增汤一饮而尽。
老实说,在吃完午餐后,织田作依旧没什么实感,说到底,五千亿这种大生意,是上头人应该操心的,与他这黑手党的底层员工并没什么关系。
真正让他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是下午陡然增加的工作量。
由于织田作是不杀人的黑手党,连持枪绑炸弹送死的炮灰都当不了,好在他还算有点技术,会被分配去拆弹。
正常情况下,一星期拆一到两颗炸弹是正常值,可一下午发现两枚、三枚,就不那么正常了。
剪短最后一根蓝线已至华灯初上,正常情况下他会去买份便当,在回公寓的一路上都伴随着绵延不绝的枪声,这种情况下,营业至凌晨五点的便当屋不开门,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后知后觉地想:战争真来了啊。
*
实在没买到便当,织田作只能回家吃冷冰冰的面包片,最多用面包机加热一下,冰箱隔层里还有三枚鸡蛋,荷包蛋他还是会做的。
走到巷口,便看见他那老旧公寓二楼第三间的窗户透出了暖橘色的灯光,这又让织田作陷入疑惑,他不大能分清楚,来的是太宰还是阿叶。
大约在一周半前,太宰嚷着想要到织田作家看看,安吾也在,他听着太宰的话,摆出一张“你不要随便打扰他人”的脸。
织田作不觉得有问题,他只是说:“我家很小,什么都没有。”
太宰却晃着头说:“没关系、没关系,有织田作的话,无论怎样简陋的居室都会变得有意思。”
“而且,就连阿叶都三番五次地上门,我怎么会嫌弃。”他小声而快速地抱怨,“你们不知道,我有多么尽心力地养他,不仅努力揣测阿叶的爱好,迎合他的审美……”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啦,我得承认,他跟我在喜欢的东西上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说完后他又张开双手怀抱了一个大圈:“我还给他建了那么大一间画室、那么大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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