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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五条悟这时候却又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鲶鱼，杀完就跑，一点儿痕迹也不给他留下。甚至让夏油杰觉得，他在刻意躲着自己。
于是，两个人再次有机会见面，就是在五条悟被全咒术界的人集体围攻的时候了。
白发的诅咒师被来自各地的咒术师团团围住，身上的血迹把眼睛上白色的绷带染成暗红色。不知道这些血是他自己的，还是属于别人的。
夏油杰的心一下子就揪到了一起。他第一个想法不是质问五条悟，而是想把那圈围攻他挚友的咒术师全都杀光。
在夏油杰放出咒灵的一瞬间，蒙着眼的六眼诅咒师就向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五条悟也同时开启了领域「无量空处」。
“悟，你怎么样？”在领域内见面的第一句话，夏油杰依然只问了五条悟的身体状况。
“Easy啦，杰。”五条悟摘下染血的眼罩。他洁白的睫毛仿佛也染上了丝丝血迹，将他那双蔚蓝的眼睛衬得有些发红。
他却若无其事地笑着：“我还以为，我还得再坚持一会儿，你才能过来呢。”
来之前想过的所有质问的话通通都被抛在了脑后，夏油杰没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而是一边仔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反转术式也没治好的伤，一边轻声地安抚：“别怕。悟，我带着你逃出国。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你真的是……”五条悟上前一步，抱住了夏油杰。他把头埋在夏油杰的肩上，边笑着边像抱怨似的说：“杰，你对我太纵容了啊。会把我宠坏了的。”
“都是我的错。”夏油杰声音里有两分颤抖和八分懊悔。他承认了：“是我动了不该动的念想，开了杀人的头。”
“杰没有错哦。这只是某个时候出现在你脑海中的一个错误选项罢了。”
五条悟抬起头，专注地与黑发狐狸眼的少年对视，“哪怕只有一次，哪怕你不会记得，我也想让你看看，即使能做得到，但全杀了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说到底，大家都是普通人罢了。
生死怨憎会。
爱恨痴癫狂。
一面为佛，一面是魔。
就像刻薄尖酸的老太太可能对着自己的外孙女笑得慈眉善目，斤斤计较的老爷爷可能会慷慨地把所有积蓄都留给自己的妻子儿子。
人的善恶本来就是件难以分辨的事情。很多时候，普通人的恶可能只是来源于他们的愚蠢自私、却不自知。
他们有罪，却罪不致死。只是也许没有人教育过他们这是错的，或者也许他们知道，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漠视了这些错误。
这只是人性罢了。
你要如何用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每个人与生俱来的阴暗面？
所以，教育才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杀人不见血。
唯有教育，能让人意识到自己现在到底是佛是魔。即便非要做恶，被教育培育出的良知也会让那个人不断在内心审判自己，从而永世不得解脱。
“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曾经有多混蛋了吧？”
五条悟贴在夏油杰的耳边，惩罚似的张嘴咬住了他的耳垂，“夏油杰，你个傻逼。”他说，“你总是用别人的错误在惩罚自己。你混蛋就混蛋在，明明不属于你的错误，你还是硬要扛到自己的肩上。你以为自己是耶稣或者释迦摩尼么你？全世界的苦难都要轮到你来背？”
苍空一般的眼瞳慢慢流下一串血泪，可白发少年却浑然不觉疼痛地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你做过或是想做的事情，现在我都做过了。所以，我看下一次你还能用什么样的理由推开我。
菜菜子和美美子被我藏到了滋贺县近江八幡市的八幡神社。这一次，就轮到你来照顾女儿们啦。”
六眼自杀了。
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坚不可破的东西，在夏油杰的灵魂深处碎裂开来。
【周目结算中……】
【达成结局……】
【BE：善与恶是同一张脸】
【周目评价：如果世人始终认为，黑变不成白。那我就给黑白互换个定义。从此，在世人的眼里，昼的颜色是黑，夜的颜色是白。而在我眼里，你始终如一。】
【崩坏程度：87.93274%】
【游戏加载中……】
黑暗的空间里。
“呃……”白色的文字无语地看着五条悟一边擦去眼角溢出的血迹，一边捂着着肚子在地上笑得盎然恣意。
“哈哈哈。妈的，真他妈爽。”白发的咒术师笑着与自己面前的诅咒闲聊，“这次要是不给他搞出来点儿心理阴影，我就不叫五条悟。”
“您也别太浪了啊。”连诅咒都有点儿看不过去面前这个人渣的所作所为了，“毕竟您的眼睛……”
“不是还有两次机会么？”五条悟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他欺负了我那么多次，还不允许我报复一次啦？”
“算您狠。”闪光的白色光点最终打出这样一句话。
“放心好了，下次肯定没问题了。”五条悟直起身，欢快地说，“下一次，大概就能退回到他还没杀过人之前了。就让五条老师我，好好「教育教育」想不开又不肯坦诚、从而迷失方向的失足少年吧。”
第32章 第十五次回档
【存档时间：2007年8月12日。存档地点：桐生市･群马县･赤城山。请问是否读取该存档？】
「是」【否】
【确认选择「是」。档案已读取。祝您游戏愉快。】
这次五条悟醒来时，还没来得及睁开眼，身体便条件反射地侧倾，避开了来自对面「轰」的一声重击。
“该死的咒术师！！”倒坍的树木中埋着一个人形的怪物，四肢被人恶意扭断，身体被几个粗大的树枝死死地钉在地上。
可它嘴里却还能吐露人言、发出嘶吼，并仍不死心地试图发动攻击——
重伤却不致死，就像被猫肆意玩弄的老鼠。
五条悟看着地面上的那一摊「东西」，立刻就想起了现在的时间点——
啊，原来是这个时候啊。
灰原死了。所以由他来接替灰原和七海的任务。抹杀出现在群马县的一级咒灵，拥有信仰之力的堕神——赤城山土地神。
上一次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哦，他当时也是这样制服了这个家伙，然后开启了领域「无量空处」。
在延长到近似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中，他让那个堕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撕成碎片、剥皮抽骨，求生不成，求死不得，痛苦万分，却依然还得活着。
而这一次……
五条悟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举止轻松悠闲，可力量却丝毫不减。
他一脚把那个土地神咒灵的头狠狠地踩进地下，然后抬起蛤麻镜，对那个露出恐惧表情的咒灵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本来不准备让你这么轻松死的。可惜我赶时间。所以，对那个间接宽容地赏赐给你死亡的人感激涕零吧。下辈子记得要好好报答他哦……”
术式——
「赫」。
无视了剧烈的爆炸声和被烧成灰渐渐消散在空气中的一级咒灵，五条悟转身就走。
上一次他为了给灰原报仇，所以整整对这个咒灵处刑了好几天。
直到这个堕神的意识没办法承受再多的痛苦而湮灭于世，他才结束这个任务，返回高专。
可那时候，灰原已经下葬了。他也错过了最后一次和夏油杰交心的机会。
——杰现在一定很需要我。
瞬移的术式发动，白发的人影瞬间消失。
——所以我要快点儿赶到他的身边。
2007年8月12日，东京，荒川，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杰？”五条悟回到东京咒高的时候，夏油杰正在天台上抽烟。
“是悟啊。回来了？”他只是微微侧过头，语气淡淡地问候了一句，又重新把空蒙的视线移到了远方。
“杰好冷淡哦。好不容易见了面，也不给我个拥抱。”五条悟冲向他，从背后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腰，撒娇似的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别闹了。我今天很累。”夏油杰抬手揉了揉五条悟脑袋上的白毛，敷衍地安抚了他几下。
“杰有什么心事么？要不要说出来给我听听？”五条悟问。
“没什么。”夏油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却什么都没说。半晌，他平静的提起：“灰原明天就会下葬了。你要去么？”
“杰很难过吧。”五条悟答非所问。
“呃……”夏油杰又抽了一口烟，声音有些喑哑。他自嘲地笑了笑：“呵呵，哪有？”
他在栏杆上按灭了烟，准备抽身离开。可五条悟的手臂却牢牢地框住了他。
“想哭的话也没关系哦。”夏油杰转过头，看见蓝眼睛的少年在认真地看着他，“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放心，不会嘲笑你的。”
“呃……”夏油杰却避开了五条悟的视线。
五条悟看到他低下头，抿了抿嘴，喉结耸动了一下，但再次抬起头时，却刻意勾着嘴角，让自己看上去在笑。
“放手。”他的语气强硬了起来。
“不放。”五条悟坚持，“除非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夏油杰用手捂住眼睛，缓缓向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等手掌放下的时候，他疲惫地笑了笑，眼神讥讽而冰冷：“你真想知道？”
“你说。”五条悟站直了身。他放下环住夏油杰的手臂，从后方走到夏油杰身前。
“我在想……”夏油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他的嘴角始终上扬着，但紧皱的眉头却显得他的表情既像是痛苦，又像在隐忍，“我在想，要怎么杀人。”他说，“明明昨天还向我请教问题、对我笑的灰原，现在就只剩下一半儿了啊。是我亲手处理的他的尸体。
我在想，伤成那个样子，那他该有多疼啊。我在想，我为什么不是你呢？
五条悟。你不是很强么？！那为什么你不能灭掉这世界上所有的咒灵！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让他们去出任务，让他们去当炮灰！！”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看着那个歇斯底里的人。
反倒是夏油杰在说完后踉跄地倒退了两步，捂着嘴开始干呕。
最后他跪倒在地上，低着头、扶着天台的栏杆边呕边咳，狼狈不已。
五条悟走上前，在夏油杰的面前蹲下了身，张开双臂环抱住了他。
夏油杰挣扎着抬起身，与他相拥。他的手臂抱得是那样的紧，就像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五条悟感受到自己颈肩的濡湿。他听见夏油杰一遍遍地对他说，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五条悟轻轻地拍着夏油杰的后背，说，没关系的杰，我陪着你。
我都懂的。
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愧疚。
因为无法承受而迁怒于他人。
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明明是最想保护的，却伤害了。
现在你比我要痛苦得多。
所以，我不怪你。
最后，夏油杰昏了过去，半是因为悲痛，半是因为疲惫。
当五条悟抱起他时，才发现自己的挚友最近居然清瘦了这么多。
他安静地抱着他回到了两人的宿舍，抚平他紧皱的眉头，然后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悟？”夏油杰醒来时，五条悟正坐在床头，安静地看着他。
“你还在这里啊……”他坐起身，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你不是应该讨厌我，揍我一顿，和我决裂，然后再也不理我了么？”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五条悟用手托着下巴，神色自若地反问。
“是我的话说得太过分了。所以你再怎么讨厌我也不为过。”
夏油杰咧了咧嘴，想勉强自己继续维持着故作轻松的苦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抱歉，悟。”他轻声说，“我实在是太糟糕了。我太差劲了，什么都守护不了。连我自己都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五条悟俯下身，与夏油杰十指相扣。“那我喜欢你。”蓝眸与黑眸对视，“如果你非要讨厌你自己的话，就让我来喜欢你。我了解你心中的痛苦。但是不要这样，不要对自己那么苛刻。
我相信你。我信你可以守护好你所珍视的一切的。杰，我也并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只有我和你，我们一起才行。我们两个人加起来，才是「最强」啊。”
夏油杰呆愣愣地看着那个白发的少年。
像被蛊惑了一般。他抬起头，温柔而虔诚地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对方不但没有把他推开，在最初的呆滞过后，反而兴冲冲的吻了回来。而且越吻越激烈，大有把他压在床上亲个没完的架势。
“等等！悟！”夏油杰被他亲的嘴都麻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在他刚刚鬼迷心窍前，对方是不是早就对他图谋不轨？
“怎么啦？”白发的少年抬起头，语气欢快地问。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有一点点的不对？”夏油杰委婉的提醒。
“这次可是杰先亲我的！”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回答，丝毫没觉得哪里有任何问题。
夏油杰捂住了脸：“对不起。是我错了。但朋友间是不该做那种事的，悟。”
“好差劲诶，杰。亲都亲了，居然要反悔？明明那可是人家的初吻。”五条悟婊里婊气地说。
“祖宗，我最近脑子不清醒，你又不是不知道……”
“难道杰喝酒后睡了人，也能用不知道糊弄过去？”五条悟故作天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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