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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一个两个，都是不肯好好听人说话的家伙。
美美子放弃了与夏油杰起争执，抬腿向那个黑发丸子头的少年走去。
夏油杰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美美子走近，不慌不忙地抖掉了手中香烟的烟灰。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黑发丸子头的少年走在美美子外侧，默不作声地落后一步，替她挡住了身后吹来的冷风。
他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校服衬衫，然后语气平淡地开了口，“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这故事大部分都是我编的，不过可能也有一小部分，来自于我们的现实生活。”
“假设，几百万年前，大部分人类并没有进化。所以现在占据世界上大多数的，是一群叽叽喳喳、只知道满足自身欲望和生理需求的猴子。
它们互相争吵，打斗，不讲规则，没有秩序。为了生存，什么都能做。
但一旦拥有了必需的生存资料，却又贪婪着更多。它们肆无忌惮地吞食着所能占据掉的一切，甚至即使是毁掉，也不肯匀给其他生命一分一厘。
“这些猴子活着，除了每天都需要浪费粮食地进食外，就只会产生排泄物。而少数由猴子进化而成的人类，却不得不生存在被猴子的排泄物所污染的世界，替它们清理那些脏污的东西，甚至被那些猴子产生的污秽所吞噬。这凭什么呢？人类又不欠它们的。”
美美子渐渐被黑发少年挤到紧贴着建筑的墙根下。
她正为夏油杰话语里隐藏的含义而暗暗心悸时，黑发少年抢先一步，推开了她身侧奶茶店的门。
在进门时，夏油杰低头凑在美美子的耳边，看似亲昵，实际却只是陈述般的对她说：“呐，美美子。你说，如果我把那群猴子都杀了会怎样？这世界上会少一些垃圾么？”
“欢迎光临，请问二位是堂食还是打包？我们家的珍奶现在第二杯半价哦，最适合像您这样甜甜蜜蜜的情侣了。”
奶茶店的小姐姐满脸笑容，开了暖气的屋子里也十分温暖。
可美美子此刻却觉得自己像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桶寒冷的冰水。
令人颤栗的恐慌如同刺骨的冰锥一般，一直冰冻到了她的心底。
爸爸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可怕的想法？！
夏油杰却像个没事儿人一般。他直起身，笑眯眯地对售货员小姐说：“好，那就两杯情侣特价的奶茶。一杯三分甜，一杯加双倍的糖。麻烦帮我们打包。”
“客人还需要什么吗？我们这里的蝴蝶酥也是相当的有名。”
“那就麻烦再帮我拿一盒蝴蝶酥。我来付款。”夏油杰转向美美子，准备从她身上披着的男式校服口袋里拿出钱包。
美美子在夏油杰凑过来时，下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衣摆：“悟……他知道这件事情么？”
夏油杰笑了笑：“还不知道。所以你要记得帮我保密。”他微微俯下身，借着从口袋里掏钱包的姿势，轻声对美美子说，“悟是不会理解的。但如果是你，你能理解我的吧？而且，我也不会告诉他的。因为我私心希望他永远也不要懂。悟因为有六眼，已经够累了。所以他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会比较好。”
美美子握着对方衣摆的手紧紧地攥成一团，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那悟呢？你要是准备离开的话，他怎么办？”
夏油杰有些无奈：“这又关悟什么事儿？”他的动作很轻，却很坚定的掰开了美美子的手，“即使我再想让他活得像个小孩子，悟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他总有一天也是要长大的啊。”
“先生？”奶茶店的小姐姐在催夏油杰付款。
夏油杰直起身，转过身笑着说：“来了！”
趁此机会，美美子掏出自己的手机。她在夏油杰没注意到的时候点下了录音键，又迅速收回到自己斜挎的包包里。
夏油杰很快就拿着两杯奶茶和一盒蝴蝶酥走了过来。
他把其中一杯温热的奶茶递到了美美子手里：“三分甜，所以不会发胖。”
美美子强装镇定地接过了夏油杰递给她的奶茶，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套出她爸更多隐藏在内心深处没对人说过的想法：“都杀了，可以。但是，然后呢？夏油君，你该不会想成为一个灭世的大魔王吧？”
夏油杰却是满不在意地嗤笑了一声：“当个魔王又会怎么样？为渡众生，我愿堕魔。”
“那你难道要是要抛弃悟么？”美美子包包里的手机一闪一闪，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夏油杰说：“悟是五条家的大少爷。我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又有什么抛不抛弃的？”
美美子停下了脚步：“可是他喜欢你。”
夏油杰转过头：“太子爷偶尔想体验一下民间疾苦，所以选择进行微服私访。你不会真把他的感情给当真了吧？
当他回到作为御三家的五条家，什么样的人他们家不能给他找来？等一切都回归原位就好了。”
美美子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把这个偏激的爸爸给劝回来：“可你呢？你会被咒术师协会判为诅咒师的！而且，杀人者人恒杀之，你会死的！”
“有谁不会死呢？与其活在一个充满垃圾的世界，不如让我来替你们清理一下那些不分昼夜每天都在制造垃圾的猴子。
你们坐享其成，我也不需要你们来感谢我。这是件双赢的事情，不是么？而且，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说不定对我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狐狸眼的少年看着美美子又惊又怒的表情，微微弯了弯自己那双狭长的眼睛。
“开玩笑的。”他说。可是他的表情却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
灾难是生活中的极少数情况。
真正的灾难只会让人们团结。
但一点一滴渗透于生活之中方方面面无孔不入的微小恶意，真实发生，且恒久存在。
比如好人不一定会有好报，正义也许永远不会来到。公平和自由都是获胜者的口号，失败者却只能保持沉默不语。
生离的结局不一定会是团聚，也可能会是死别；
需要被解决的不一定是问题，也有可能是提出问题的人。人与人之间不会相互理解，只会互相厮杀；
最后只有在囚徒困境之中，才有可能达成两两双输的纳什均衡。
这些渺小的无力感一点点地累积，便足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意志力再刚强不过的人的信念。
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相信童话了呢？
本来美美子是想等五条悟酒醒后直接找他聊聊有关夏油杰的事的。
可当她第二天去找五条悟时，五条悟却已经又去出任务了。
于是美美子只得先给他留个言。她把昨晚的录音以短信附件的形式发到了五条悟的手机上，并在短信正文中写道：“五条君，你知道，夏油君想杀人么？”
美美子以为很快就能收到五条悟的回复。
但实际上，短信发出后，对方那边很快便显示已读，却迟迟没有发过来回信。
美美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收起手机，准备等五条悟任务结束后再找他谈谈。
这时，家入硝子发来了消息，说是二年级的学弟们返校了。
于是美美子便跟在着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身后，由他们领着去认识一下她未来的同学——年轻时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美美子没想到，就在她在和七海建人以及灰原雄互相介绍的时候。
突然，从走廊里冲进来一个人，一言不发地按着她身边的夏油杰就开始打。仿佛那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一旁的家入硝子看到这样的架势，被吓坏了。她口中的惊呼也破了音：“五条！”
回过神来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迅速上前，试图架开那个像受伤的野兽一般，正在发疯的五条悟。
在五条悟被七海和灰原拽开的时候，美美子连忙跑到夏油杰的身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惊慌失措地去查看他的状况。
只见夏油杰狼狈地捂着鼻子，指缝里渗出鲜红的血迹。应该是鼻子出了血。
他被五条悟突如其来的举动气得闷声大骂：“五条悟你他妈神经病啊！”
被灰原和七海紧紧框住胳膊的白发少年依旧试图扑腾着向前。
他双眼赤红：“夏油杰你他妈的不是想死么？！那老子成全你啊！”
夏油杰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与他近在咫尺的美美子，他有些心虚地质问道：“你告诉他了？！”
五条悟冷笑一声：“你少他妈给我找旁人的麻烦。是，老子喜欢你。老子是变态，这事儿我认了。但你他妈就正常了？！你不是想杀人么？好啊，那由老子满足你。老子死给你看。”
说完，他突然向后用力，借着巧劲儿，一下子把一心以为他会再次扑向夏油杰的七海和灰原甩到一边儿。然后，白发少年迅速跑出了教室房间，不见了踪影。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夏油杰率先回神，追在五条悟的身后冲了出去。
美美子听见他咬牙切齿地骂道：“五条悟我他妈……你要是敢乱来，我操你祖宗！”
第86章 打弹珠
美美子等人追出去时，就看到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地站在天台上对峙。
其中白发的少年双腿已经迈到了栏杆外，双手握着栏杆，看起来十分危险。
“五条悟你给我下来！”夏油杰手中握着咒灵玉，神情紧张地站在距离五条悟的五米之外。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白发少年无所畏惧，“你不是想杀人么？行啊，反正我有反转术式，我可以在你面前多死几次。什么脑浆迸裂开来，眼球从眼眶里滚出来，心脏被掏出来，身体四肢四分五裂，肠子从肚子里流出来，血液贱的四处都是。你想看哪种死法都行。你他妈跟我直说不就得了？我今天就能让你看到。”
他松开握着栏杆的手，只剩下脚尖还站在天台的边缘，看起来摇摇欲坠，像一只轻盈的白鸟。
“你他妈发什么疯？我什么时候想看你死了？！”
夏油杰被刺激得眼圈发红，额头上青筋直冒。他撸起袖子，手中凝起咒力就要上前，却被五条悟尖声喝止。
“夏油杰你想试试咱俩的术式谁快是不是？！还是你会觉得我的虚式会慢于你的咒灵？
你敢放咒灵出来，我就能瞬间把它祓除，然后关掉无下限从这里跳下去，在你面前摔成一块块碎肉。
你要是觉得还不够，觉得不过瘾，我也能让你亲手杀了我，不会再复生的那种。
但夏油杰我告诉你，我就是做了诅咒，也不可能放任你自甘堕落去当诅咒师的！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白发少年挽起「茈」的手势，却把施术的对象指向自己。他的墨镜掉到了天台之下，被摔得粉碎。
一双蓝瞳被迫暴露在外，却死死地盯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的黑发少年，毫无退缩与妥协的意味。
夏油杰注意到了那个从天台自由落体掉下去的墨镜的下场。
他的脑袋嗡嗡直响，脚也有些站不稳。于是夏油杰抬起手，狠狠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强逼自己镇定下来。
他试着放缓语气，手掌颤抖地抬起：“听我说，悟。我错了，我不该有这种想法。你把手放下好不好？用手握住栏杆。天台那边很危险。乖？”
“你他妈不都要去当灭世的大魔王了么？还教育我干什么？”
五条悟不为所动，“老子再也分不出你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了，除非你与我立「束缚」。”
“好。”夏油杰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一点一点地向前磨蹭着，试图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情况下缓慢地走近白发少年，“要是我再有这样的念头，我就不得好死？这样行不行？”
五条悟又把手指往自己的心口的方向送了送。他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要是你再想成为诅咒师，我就不得好死！你他妈给我发誓！”
夏油杰停顿住脚步，他忍无可忍地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行啊，五条悟，你能耐了是不是？！”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就轰下去了！”五条悟丝毫没被吓到，反而继续开始凝聚起咒力。
眼看着蓝色的咒力在白发少年的指尖闪烁，夏油杰被吓得胆裂魂飞，连声调都变了：“祖宗，我求你了，我发誓还行不行？！以后要是我再敢有当诅咒师的想法，你就不得好死！我再也当不成诅咒师了求你他妈的快给我放下手！！”
听完夏油杰的话，白发少年指尖跳动的咒力消失了，他放声大笑了起来。
但这一笑不打紧，五条悟又同时突然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身体。
这导致他脚尖突然失去重心，没站稳，所以直接从天台边缘滑落了下去。
夏油杰几乎是瞬间便翻过了天台围栏，下意识地向前一扑，慌张地用手抓住了白发少年的手腕。
匆忙间，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个咒术师，会召唤咒灵，反而用另一只手急忙去抓天台的扶手，却没抓住，于是抱着五条悟就向地面坠去。
直到美美子适时地发动术式，用绳索把这两个坠楼的笨蛋吊在了半空中。
等两个人终于缓缓落地后，夏油杰看着那个扒在自己肩头笑得像个智障似的五条悟，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没好气地问：“这下你不闹了？”
五条悟伸手勾住了夏油杰的脖子，蓝眼睛里满是笑意。他凑过去与夏油杰贴贴，用嘴唇去蹭夏油杰的唇角，就像只撒娇的猫科动物：“不闹了，因为你也在乎我。不然我的束缚可困不住你。”
夏油杰用力按了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无可奈何地说：“祖宗。您可真是我亲祖宗。”不过说到最后，他也笑了。
夏油杰抬手按住五条悟的后脑勺，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头吻了回去。
“你说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怎么就遇上你了呢？”
一旁被迫吃瓜的无辜群众们——
家入硝子：呵呵。再担心那对儿男同，我就是傻逼！
夏油美美子：两眼放光。哇！爸爸们原来是这么在一起的啊！我回去后要告诉菜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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