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青说:“他也快三十岁的人了,总会有自己的社交,别人家成年的孩子都自己搬出去住的,也不能管他太严。”
余珮立刻说:“难道你也想搬出去住?”
周培青避重就轻道:“我的意思是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
余珮道:“你们就算八十岁九十岁,只要我活着,你们就还是我的孩子。”
商淼远听到这里,不由愣了一下,周培松总说自己不是余珮的孩子,可现在听余珮的语气,对周培松的感情还是很真挚的啊,这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对着周培青这个亲儿子,她是没必要说假话的。
周培青听见这话却叹了口气,脸上挤出个笑容,说:“我上楼换衣服去了。”
余珮说好,抬头见商淼远过来,立刻说:“淼远,过来尝尝我做的派。”
商淼远走过去,余珮给他切了一小块,说:“你先尝一尝合不合口味,我放了点核桃。”
商淼远最讨厌吃核桃,但是没办法,这是他婆婆做的点心,因此捏着鼻子吃了,笑着说:“很好吃。”
余珮当即又给他切了一大块,商淼远内心欲哭无泪,想着今天的晚饭大概要跟这块点心斗争一个晚上。
门又一响,元帅踏着他的大马靴进来了,大概是因为余珮骂了太多次,这回他自觉地在门口换了鞋,站起来时,余珮已经迎到了他身边,帮他把外套脱掉。
元帅吸了吸鼻子,问:“什么东西这么香?”
余珮笑着说:“苹果派,我放了很多你喜欢的核桃。”
元帅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商淼远则在厨房里对着他公公喜欢的核桃发呆。
晚饭果然没有周培松的参加,周培青下楼时看见商淼远正在艰难地咀嚼着一块核桃仁儿,问他:“你在吃什么?表情这么痛苦?”
商淼远立刻摇头:“没有痛苦。”
周培青看了一眼他的盘子,说:“好香啊。”
商淼远没有答话。
周培青又仔细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说:“妈,你怎么放了这么多核桃仁?”说着他接过商淼远手里的盘子,就着他吃剩下的那块咬了一口。
余珮说:“你爸爸喜欢吃核桃啊。”
周培青说:“这家里又不止我爸一个人。”
余珮说:“你不爱吃核桃让你老婆给你做啊。”
第19章
这话显然是说给商淼远听的,没什么恶意,只是为了拉扯两个年轻人走得近一些罢了。但商淼远显然把这话听进了心里,脸红得猴屁股一样,见周培青还在吃他剩下的苹果派,不好意思地说:“你别吃了。”
周培青笑着拿食指在嘴巴上比了个嘘声的动作,意思是别叫他们发现了。
商淼远跟他之间像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小秘密,也不好意思再跟他说话。吃剩饭这种事,肯定是在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发生的,不仅要亲密,还要亲密到一定程度,亲密到我不会嫌弃你的口水。
商淼远想到这里,耳朵烧得厉害。周培青却不当回事,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将那剩下的点心吃光了。
余珮显然看见了,她早先虽不知道商淼远不爱吃核桃,但现在显然是看出来了,周培青从小到大是个不挑食的,不会因为她核桃放多了就说什么。
余珮看破不说破,亲亲热热地给商淼远夹菜。
商淼远乖乖吃了。
余珮说:“淼远,以后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直接跟我说,咱们是一家人,不用怕得罪谁。”
商淼远一下子紧张起来。
周培青说:“妈,你怎么搞的像兴师问罪一样。”
余珮反问:“那还能怎么温柔?一家人长久的相处,总是要互相了解对方的喜恶才行啊,像你,就没什么喜恶,像培松,就什么都不喜欢。”
周培青故意说:“我有喜恶啊,只是我喜的你恶罢了。”
余珮以为他在说司徒静,面上的表情没变,只是看了一眼商淼远。
周培青倒是无知无觉,说:“我小学的时候很喜欢吃学校里卖的那种牛奶雪糕,你总监督着不让我吃,其实我私下不知道偷吃过多少回。昨天去淼远家还吃了呢,二十几年了,没想到现在还有卖。”
余珮听见他说的是雪糕,才松了口气,道:“那有什么办法?当娘的总是比你们这些孩子要多想一步,小孩子肠胃弱,你又贪嘴得很,我这样监管你还被你偷吃,要是没有管着你,你怕是要把人家商店吃垮了。”
周培青说:“哪有那么夸张。”
旁边商淼远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埋头进饭碗里。周元帅最看不得他这副怯怯懦懦的样子,说:“淼远啊,我们家人,从来都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
他话还没说完,被周培青和余珮同时打断。
周培青:“爸,吃着饭呢……”
余珮:“你有完没完?”
一桌子红脸白脸唱完,商淼远已经噤若寒蝉,汗毛都绷紧了,整个人的脊背挺得像根细竹竿,喉咙里的食物都有些咽不下去。
周元帅说:“我也是为他好……”
余珮说:“你少说两句,大家就都好了。”
商淼远仍是一言不发的,周培青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商淼远嗯了一声,没有再答话,只是背仍绷得紧紧的。
周元帅说:“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也都老大不小了,婚礼虽然办得草率,但是现在同一屋檐下,搞那些**很没有必要,不如以后搬到一间屋子里去住……”他自然是体恤自己儿子单身许多年,又仍想着当初娶商淼远进门的初衷,因此甘当恶人说出这些话。
余珮这回倒是没有开口,只是拿眼睛看着商淼远和周培青的反应。
商淼远从来面皮薄,此时自然又是红透了一张嫩脸。
周培青说:“爸,吃着饭呢,先吃饭吧。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会看着办的。”
商淼远因为他说得得体,又是他自己的心声,便没有插话。
周元帅坚持道:“淼远到我们家时间虽然不长,可到底担着个你妻子的名头,以后你们两个出去出席什么活动,别人一看你都回来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将他标记,别人会怎么想?”
商淼远只觉心里一凉,脸上的温度也降下来。
周培青已经看见商淼远的脸色,便说:“爸,这件事我们会自己看着办,具体您有什么其他想法,我们可以饭后到您书房去说。”
余珮打圆场道:“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是我做的东西不合口吗?”
元帅这才顺着她递的台阶下来,说:“我也是替你们白操心。”
一顿饭不欢而散,商淼远上楼时的脸色是不大好的,他当然有妥协的意愿,但如果顺着周元帅的思路,为了保全周家的面子“圆房”,这事就怎么想怎么膈应了。
周培青看出他的表情不好,饭后端了一杯牛奶到他房间。
商淼远开门看见是他,只是开了门,并没有说话。
周培青将杯子递给他,脸上抿出个包容的笑,说:“不开心吗?”
商淼远接过杯子,没有说话。
周培青说:“那我走了。”
商淼远便抬头来看他。
周培青笑了,自己走进他房间里,关上门,才说:“如果我们将来真的在一起,我们搬出去住吧。”
商淼远没有想到自己在他规划的未来里,因此站在那里愣怔半晌。
周培青见他发呆,抬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背,问:“这么不情愿吗?”
商淼远回过神来,慌张地说:“没有不情愿。”
“那就是愿意了?”周培青显然是在逗他。
商淼远没有答话。周培青当然是个难得的结婚人选,他英俊多金,一般人仅仅拥有这两个优点就已经可以傲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更何况他还勤奋努力,前程似锦。
周培青说:“我是认真审视过我们的关系的,虽然它的开始有些荒唐,但我……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商淼远点点头。
周培青说:“我为我爸刚刚对你的冒犯道歉,但是,我也真诚地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或者说,好好考虑接受我。”
商淼远抬头看向他:“所以……其实你的结婚对象是谁并不重要,对吗?”这问题就有点矫情了,但商淼远还是没忍住问了。
周培青略做沉吟,也非常诚实地回答:“实话讲,对于当时还在外星系漂泊的我来说,是这样的,毕竟,这不是我的选择,也没有人给我选择的权力。”
商淼远低下头,没有说话。
周培青又说:“可是,我非常庆幸当时跟‘我’结婚的人是你,我们虽然没有感情基础,对相互的了解也不算太深,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我目前对你的了解来说,你是个很不错的人。就是不知道,我对你来说是不是也是这样。”
商淼远说:“对我来说,你也很好,但是……”他抬起头,问,“你曾经喜欢的那个人怎么办?”
“……”周培青没有答话。
商淼远说:“所以说,所谓你认为我很好,只是因为……只要不是她,其他人都一样,对不对?是因为余夫人不同意吗?”
周培青半晌才问:“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个人的存在的?”
商淼远:“我跟‘你’结婚那天,有记者提到司徒静小姐的名字,后来我就去网路上查了一下,但没有查到。”
周培青说:“她可能已经牺牲了。”
商淼远:“……”跟一个死人,他更没有什么竞争力了。
周培青说:“而且她是个Alpha。”
商淼远:“……所以……其实你是个同性恋?”
“……”周培青,“恐怕不是。”
商淼远没有再说话。
周培青说:“我不否认我对司徒静的感情,但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有分辨清楚我对她的感情到底只是超越友谊的敬佩还是别的什么。”
商淼远想,这是很好分辨的,你如果想跟她上床,那就肯定不是友谊了。但他没有说出口,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脑袋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周培青之前对他流露出的种种温暖的痕迹,他以为这是周培青对他的喜爱,起码是好感,但现在看来,可能什么都不是,这一切对于周培青来说不过是游刃有余的逢场作戏。
周培青说:“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商淼远摇了摇头,心想,你不过是个优秀的渣男罢了,可是,也确实优秀。他问:“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将来你会出轨吗?”
周培青说:“我认为对婚姻忠诚是一个人起码的底线。”
啊,商淼远想,周培青大概还不知道他父亲出轨的事,也不知道周培松并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他又问:“如果司徒静回来了呢?”
周培青说:“我跟她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超越友谊的关系。”
单相思,商淼远又下了结论。“那如果她其实也对你情根深种,并且愿意为你做变性手术呢?”
“……”周培青说,“变性手术是这么好做的吗?怎么你们人人说起来就像玩闹一样?”
“啊?”商淼远一脸茫然。
周培青:“Alpha做变性手术是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有80%的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的。”
商淼远:“那如果她就是愿意为了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件事呢?”
“不可能。”周培青说,“她是个勇敢坚毅且理智的Alpha,不会为了所谓的爱情牺牲自己的生命。”
“啊。”原来爱情在周培青面前一文不值。
周培青看见他的表情,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他显然把自己坑坏了。
商淼远说:“我懂你的意思了。”
周培青说:“我认为你没有懂。”
商淼远道:“我虽然没有那位司徒静小姐那样勇敢坚毅又理智,但我也是毕业于星际经济学院全日制本科的学生,在此之前还接受了十二年的义务教育,简单的人话还是能理解的。”这显然是已经在生气了。
“……”周培青顿时不敢再开口。
商淼远说:“你想要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而我,是你目前挑选的合作伙伴,对吧?”
“……倒也不必理解得这么生硬。”周培青小心翼翼道。
商淼远说:“我会好好考虑的,请你先出去吧。”
周培青被赶出门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商淼远刚刚在他面前颠覆了一贯软糯的形象,生气的模样倒是比从前更加生动鲜活了一些。
余珮恰好上楼来,见他站在商淼远门口,笑着问:“怎么了?没有勇气敲门吗?”
屋里的商淼远听见动静,竖起耳朵听门外那母子二人说话。
周培青说:“已经敲过了。”
余珮笑道:“难道淼远不让你进门吗?”
周培青说:“进是进了,就是被赶出来了。”
余珮登时发出一串笑声,说:“这倒是很难得。”
商淼远在屋里,脸颊耳朵登时羞得红透了,周培青说话的语气好像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不遂他的心愿才将他赶出去似的。可既然要合作婚姻,何必说这些让人误解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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