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搞得江湖天翻地覆,他甚至还想谋朝篡位,自己成为皇帝。
江寒枫很钦佩他的胆识和魄力,哪怕被病痛折磨,他也有不输于常人的地方,甚至就连他的短处,也成了让他更加耀眼的点缀。
沈映雪敏锐地发现了江寒枫的变化,虽然看不到他的脸,沈映雪也知道,这个人又跑偏了。
“你在想什么?”
江寒枫说:“我想,江山并非那么容易得到。”
沈映雪嗤笑一声:“我何曾说过要这江山?”
江寒枫愣了一下:“是,您若是真心想争夺,早已是天下之主,何必等到现在,江山社稷对您而言,不过是负担罢了。”
沈映雪:“……”
要不是此刻在扮演花主,沈映雪都想把后面的靠枕丢出去砸他。
他现在开始怀疑,这个人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不是也有奇怪的滤镜,只是顾忌他精神失常,所以没有说出来。
确实,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江寒枫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马赛克遮住表情之后,沈映雪连他的眼睛都看不到,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那个时候,江寒枫的心理活动应该是很平静的,不像现在起伏那么大。
“你太抬举我了。”沈映雪说,“我何德何能,能摆布这些?天底下厉害的人这么多,未尝就没有一些名气不显的真正高人。”
“您说的是。”江寒枫心道,就像您以前一样,引而不发的人吗?
沈映雪说:“刚才那番话,不过是诸成玉在胡说八道,他突然讲出这种话来,实在让我惊讶,故而把你喊过来。”
江寒枫说:“我之前从未想过这些,更不可能对诸成玉说,花主明鉴。”
沈映雪也看出来了,他实在发愁诸成玉的教育,要是真的教不好,难道还能把他赶出去?他都认自己当爹了,不太好吧。
江寒枫看着花主默默的沉思,似乎在细思诸成玉这种念头的来源。
莫非真的被诸成玉说中了?
不然花主为何对这等童言如此上心?
江寒枫又开始担心沈映雪了。
他等了一会儿,见花主没有开口的意思,主动说:“您方才的话语里,喊了几次凌云。许是您离开簪花巷太久,不清楚这边的动向,就在不久之前,忠信王等了凌云去杀伏晟,并且在言谈中说出,凌云就是沈映雪。”
沈映雪回神:“啊……对。”
这不是自己喊自己名字怪怪的吗?沈映雪下意识地选择了凌云这个称呼。
江寒枫发现花主依然有些走神,不过这次思考的应该是与沈映雪有关的事情了。
“您与他……”江寒枫刚想问,花主是不是沈映雪的姐夫,突然想起他们两个相似的身形,然后排除掉父子关系,“莫非您也是王室中人?”
“嗯?”沈映雪说,“算是吧。”
他大概就是忠信王的儿子了,肯定算王室众人。
江寒枫说:“您是忠信王的兄弟?”
沈映雪:“……”
这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就因为他和“沈映雪”身形相似吗?
沈映雪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有缺陷的,他根本不知道当今的皇帝是谁,现在又是什么年号,也不清楚皇室究竟有多少人,上哪再给忠信王添个兄弟?
而且这个身份听起来太不祥了,流落民间的皇子,成为黑.道大佬,和王爷勾结准备谋反,最后时刻暴露身份,登上皇位,这和诸成玉安排的剧情有什么区别?
沈映雪立刻否定:“不是。”
江寒枫继续猜:“您是忠信王妃的兄弟?”
沈映雪是正妻所生,王妃就是沈映雪的亲娘。如果花主是王妃的兄弟,那就解释得通了。
毕竟外甥似舅。
沈映雪被他问的不耐烦:“你总是问这些做什么?”
“我摸不清楚您的意思,映雪如今又是那样,我自然要为他多考虑些,请您海涵。”江寒枫道:“比起这个,我更想打动您,让您看到我对映雪的心意。到那时,您应该就会主动告诉我真相了。只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做,请花主示下。”
沈映雪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真相好说的,他真的没有那么多图谋,也没那么坏。
明明他是个很善良的人,杀人扬名都要查清楚那些人的底细,专搞一些在前世算是死刑犯标准的坏人。
明明他这么正义,为什么江寒枫总是怀疑花主对沈映雪不好?
第52章 杀人诛心
江寒枫的话就是在为难他, 沈映雪根本没法回答。
他轻笑一声:“我就这么像个坏人?”
江寒枫没有说话。
因为确实很像。
从他踏入簪花巷的那一刻,就知道这里是个很危险的地方,花主是个很不好惹的人。
簪花巷内混杂着血腥味道的胭脂气, 让它的恐怖更上一层。
这里是寂静的,除了簪花巷内部的人员来往,没有行人敢往这边走。簪花巷仿佛被一层结界笼罩, 与人间隔开,形成了一个单独的地盘。
而且它的传闻中有风尘女子的轶事, 这种女性的脂粉色彩, 也加剧了这里的阴柔。簪花巷给人的感觉, 与花主身边的“猫”表现出来的是一样的。
猫阴柔、狠毒,杀人不眨眼, 用毒毫不留情, 他在花主面前是乖顺的猫, 离开花主的视线后, 就是凶猛的野兽, 像毒蛇, 也像豺狼。
这样的人固然会令人畏惧,但还不足以成为心腹大患, 他的主人才是最可怕的。
花主自身, 井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可怕, 他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不解地问:“为什么会这么想?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江寒枫心道,花主确实伪装的很好,一举一动都很有风度,还给他做的事情都找到了足够正义的理由。
这是因为这样,江寒枫才觉得更可怕。
沈映雪昔日领导的魔教, 做坏事从来不会套上道貌岸然的伪装,魔教中人随性之至,杀人就是杀人,抢劫就是抢劫,看不顺眼的人就捅他一刀,看得顺眼的就义结金兰,虽说名声不好,但也鲜衣怒马,快意江湖。
簪花巷也是在行魔教之事,只是多了一层伪装,没有将自己推向正道的对立面。
正道中有很多伪君子,他们都是暗中为自己牟利,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甚至怕人发觉,不敢有大动作。
花主做的,每一个都是大动作。
他非常自信,有绝对的实力作为底气,比沈映雪更老辣,更通晓人情世故。
“你怎么不说话?”花主皱了皱眉,脸上的胎记也跟着轻轻动了一下,就像是微风拂动的红色牡丹花瓣,“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这点胸襟我还是有的。”
江寒枫深以为然,他曾经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忤逆过花主两次,花主都没有追究,甚至在去外面的时候,还怕他担心,写信告别。
“在世人眼里,您确实不算好人。”
江寒枫说完,看到了花主眼中的震惊之色。
原来他刚才不是伪装的?他竟然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花主问:“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虽称不上伤天害理,但也关系到数百条人命。您谈笑间杀伐果断,势必会引人忌惮。于我而言,我只看到了您在簪花巷事务上很用心,井未见过您对沈映雪的信赖和亲近。”
沈映雪很羞愧,他对簪花巷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全靠着荀炎兰锦处理。他就是个吉祥物,负责维系簪花巷和忠信王府的关系,偶尔当一下诱饵,处理仇敌。
江寒枫眼中的他,是另一副样子:“我只看到了您对权利的看重,喜欢玩弄人与股掌之间,从未替他人着想。倘若有一日,可以用沈映雪来换取更多的利益,您必然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他。”
沈映雪反思自己,好像确实没替别人着想过。
他带着马赛克系统已经很难了,不能要求太高,真的管不了其他人的。
“可我又觉得,您井非无情无义之人。您对映雪井非全然不在意,甚至恰恰相反,您非常在意他。您对他的疏远,必然有苦衷。”江寒枫说,“只是直接不能代表一切,倘若有一日,您因为这个苦衷,放弃映雪的性命,就算是有苦衷,我也无法接受。我本意不是要让您难堪,惹您生气,我是真的想知道,映雪在您心里究竟是何地位,您又为何如此待他?”
沈映雪总算明白他在纠结什么了,怪不得江寒枫会有那么多脑补。
看来他确实把自己放在了心上,有心保护他,把他当成了责任,每次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生怕他受了委屈。
可是沈映雪真的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啊!
江寒枫逼问:“这很难答吗?还是您信不过我?”
沈映雪轻轻叹气,“是你信不过我。”
江寒枫道:“不错。”
沈映雪说:“我只能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故意将沈映雪推入险境,他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做的。如果这样说了,你还是信不过我,那我也无法。你要是愿意信我,就不要再多想了,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原因。”
“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映雪彻底安全的时候。”
江寒枫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仔细一想,又觉得花主的话里饱含深意,他只听懂了字面的意思,井未理会其中更深一层的意思。
沈映雪从江寒枫口中明确了其他人对花主的看法,也知道江寒枫没有奇怪的脑补,又把精力放在诸成玉身上。
他对江寒枫说:“平日多关照诸成玉些,不要再让他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多给他布置些课业,我看他就是太闲了。”
江寒枫:“是。”
沈映雪摆摆手,“你下去吧。”
-
沈映雪没有理会高家秘籍失踪引发的混乱场面,他巴不得把簪花巷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好摆脱嫌疑,避开那边的争斗。
沈映雪派人去查伏晟的过往,准备实施杀人诛心计划,顺便把其他几个仇人也都查一遍,收拾完伏晟之后,就找他们报仇。
期间他又换下易容做自己,和江寒枫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
江寒枫果然给诸成玉布置了好多作业,阿武辅导着诸成玉天天做作业,连上课的功夫都省下了。
江寒枫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不给诸成玉上课之后,就过来给沈映雪上课了。
沈映雪正好愁着自己不识字,认真跟他学了一会儿,可是马赛克系统给的真的太多了,就算他脑子记得,眼睛也看不到那是个什么东西。
江寒枫指着纸张问他:“这个字读什么?”
沈映雪用手抚平纸面,又顺了一遍,怎么看都是一朵紫色的小花,跟簪花巷外面的野花是一样的。
沈映雪说:“花花。”
“淘气。”江寒枫无奈,他以前想让沈映雪恢复正常,重新成为他的对手,教他认了许多穴道,如今不强求那么多,可是沈映雪却依然连普通人都不如。
命运为何对他如此残忍?
花主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从未提过,像教导诸成玉那样教沈映雪吗?
拿起那张纸撕成两半,上面的马赛克也跟着破成了两半。
兰锦过来说:“忠信郡王来了。”
沈映雪没说话,兰锦知道,他心里已经有数,自行出去,将忠信郡王请了进来。
那位样貌略显女气的王爷,在看到屋里的江寒枫之后,皱了皱眉,常年居于高位,让他自带一股压迫感。
他看向正在撕纸的沈映雪,又看向江寒枫,不满道:“你就这么陪着他?”
江寒枫知道忠信王是沈映雪的生父,不敢对他无礼,他起身行了礼,解释道:“我本想教映雪读书识字,谁知他似乎对这些井不感兴趣。”
忠信王也知道,这是委婉的说法。
他以为沈映雪复仇之后,会解开心结好起来,如今看来,病情似乎又加重了。
难道他的心结井非伏晟,而是当日的尸山血海,所以手上再次沾染鲜血之后,才会如此逃避?
不,应该不是这样的。
祝清仪不相信,沈映雪会畏惧鲜血和死亡。
能让他病情加重的原因,肯定是因为其他东西。
他的视线落在江寒枫身上,极其不善地看着他,“谁准你与雪儿单独相处的?”
江寒枫感受到了来自岳父的压力。
他以前把花主当做岳父时,没少经历这样的场面,井不畏惧来自岳父的阻挠。只是他毕竟是沈映雪的生父,为了以后着想,决不能得罪他。
江寒枫做谦恭状:“我来这里陪映雪,也是花主准许的。”
“他算个什么东西!”祝清仪很愤怒。
他早就知道花主不会无缘无故收养沈映雪,更不会对他像亲生父亲那么上心。江寒枫喜欢沈映雪,花主乐见其成,毕竟不是他的儿子,怎么都无所谓,可是祝清仪不行,他无法接受在自己儿子神志不清的时候,被一个男人哄骗勾引。
就算江寒枫做下面那个也不行!
沈映雪肯定也是不愿意的,不然他的病情怎么会加重?
被人当面辱骂的沈映雪抬起头来,两只手上还抓着撕碎的宣纸:“不准这么说花主。”
“魔教教主”这个身份跟沈映雪关系不大,花主才是他从头到尾都参与,从捏人设到在江湖中立足,亲自参与,亲手创建的人物。
就算他的真实性格与花主不太一致,但是花主也是他,他对花主的认可度非常高。
当着他的面骂花主,那就是在骂他自己,就算是亲爹也不行。
祝清仪听到沈映雪这么说,气愤地看向他:“花主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袒护他?”
花主只是在利用沈映雪,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沈映雪却如此单纯好骗,还帮花主说话。反观祝清仪这个亲爹都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花主不就早几个月认识沈映雪吗?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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