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此间,空气变得格外安静。
最终还是由虎杖悠仁灵光一闪,大喊一句“那就从造型开始变得更可爱吧!”,才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咳咳,悠仁说得对,”钉崎野蔷薇挤出笑容来,尽量不让自己去在意身旁突然被亲昵地称为“悠仁”,面部表情极为惊悚的虎杖悠仁,只是伸出手指,捏住他腰间上的软肉,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圈,狠狠地一拧。
虎杖悠仁,KO。
眼睛变成煎蛋蛋花眼,一时被迫泪目的虎杖悠仁不敢吭声。
“想要变可爱的第一步,”钉崎野蔷薇摇了摇食指,目光如炬地扫视了【伏黑惠】小团子身上穿的衣服,“先陪姐姐去商场购买新衣服。”
她老早就看【伏黑惠】那万年不变的套装(不是只有那一件衣服,而是天天穿同款衣服)不顺眼了,等比例完美Copy高专校服,伏黑那家伙这么穿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可爱的小团子也要这么穿,这不是浪费颜值吗!
正好,今天下午的课也就只有夜蛾正道的咒术理论课,这门课是公认的枯燥乏味,昏昏欲睡。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也不是传统意义的乖学生。
在吉野顺平好奇凑过来,听完整件事决心加入这个看上去很有意思的任务,彼此之间串通一气之后,他们愉快地作出了抛弃伏黑惠,带上【伏黑惠】一起逃课偷溜出学校的计划。
谁让伏黑惠总是霸占小团子的,哼哼哼,这一次轮到他们了。
下午上课到教室一看,全班只剩下一根独苗苗伏黑惠的夜蛾正道:“……”
被同伴抛下,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伏黑惠:“……”
硬了,拳头硬了。
绝对是五条悟那家伙带坏的学生!!!
钉崎野蔷薇一行人,最终决定去往秋叶原那边给【伏黑惠】买新衣服,没有其他原因,纯粹是【伏黑惠】能够穿的20cm娃衣,基本都在那一块地区售卖,毕竟是宅男宅女们的天堂嘛。
等逛完一圈回来,天色也已经接近黄昏,霞红色在幕布上缓缓晕染开,今天是个大晴天,天上没有什么云朵在飘动,远观像是一幅水彩画。
伏黑甚尔也是在这个时间点回到高专的。
被动成为劳改犯、积极的服刑份子,只得骂骂咧咧地替五条悟打工,要么在校教学生,要么外出祓除咒灵的伏黑甚尔,今天又是勤勤恳恳打工人。
他从中午到现在一直在外边完成任务,自然是不知道《【伏黑惠】想变得更可爱》这项计划的,就算让他知道了,估计也只会嘲笑“一群小屁孩,这么大了还玩过家家”罢了。
换上一套新衣服之后被人大夸特夸的【伏黑惠】,骑着鵺飞到了伏黑甚尔面前,将高大健硕的男人拦住:“爸爸。”
【伏黑惠】换上了一套好评率最高的和服,蓝色的羽织外套上的印花,是惟妙惟肖的小鱼干和猫咪简笔画,脚上踩着一双木屐,套着较短的白袜子,小团子整个人看起来既矜贵十足,又俏皮生动。
曾经给不少富婆当过软饭小白脸的伏黑甚尔,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套衣服价格不俗。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闷地看着【伏黑惠】,那孩子的长相基本继承了他,可是性格而言同他母亲更为相似。
【伏黑惠】有点小紧张,他嫩白的小手扶住头顶上那顶带着立耳猫耳朵的帽子,眼神明亮,面颊通红地道:“爸爸,跟小惠一起去玩吧,小惠好想跟爸爸在一起。”
伏黑团子在说这话的时候,花了一整个下午对他进行形象改造的几个人都偷偷猫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边,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前方的一举一动。
【伏黑惠】其实对于这一次邀请,心里是没什么底气的,他隐约能够感觉到伏黑甚尔并不是因为讨厌他,才刻意疏远他的,可是小团子又找不出真正的缘由来。
果不其然,伏黑甚尔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沉默不言。
不免有些丧气的【伏黑惠】,等待回复的时间越长,就越想离开避免这尴尬的局面。然而就在他以为怎么都等不来伏黑甚尔的半个字的时候,对面的黑发男人突然开口说道:“我不愿意。”
从伏黑甚尔的角度来看,来自平行世界的【伏黑惠】,着实要比他真正的儿子伏黑惠要难搞得多。
即使伏黑惠在他复活之后,也曾想过要同他这个血缘上的父亲说些什么话——无非就是深夜情感电台无聊的谈心交流环节,但是在伏黑甚尔有意避开与拒绝过后,知晓成年人之间无声的潜规则的伏黑惠,就再也没来找过他。
可是【伏黑惠】不一样,他只有七岁的记忆,心理年龄也只是个小孩子,平时又被高专里的其他人千娇百宠,性格虽然同伏黑惠相差不大,但要开放活泼许多,自然也更会吐露心声,明明白白地将自己的请求讲明白。
这向来是伏黑甚尔比较不会应对的一类人群。
伏黑甚尔完全不愿意同“伏黑惠”重新组成家庭,无论哪个“伏黑惠”都一样。
这个天性犹如孤狼一般,哪怕受伤也更习惯一个人独处,默默舔舐伤口的黑发男人,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也没打算扮演好父亲这个角色。
伏黑甚尔心中属于人性的爱意,绝大部分都随着伏黑妈妈的离世而灰飞烟灭,剩下的那丁点儿爱意,最多驱使他在危险到来的关键时刻,会毫不犹豫选择保护伏黑惠,尽管这样的代价是自己死亡,也是如此。
但要论再多的,就没有了。
渣滓就该自己一人独行于世,又或者和其他垃圾彼此蹉跎,而不是任凭洁白靠近自己,顺势被污染得漆黑难看。
再者说了,就连五条悟那个富有的大少爷、现任五条家家主,一手抚养伏黑惠,也还是把他养得根本不长肉的样子,还让他来养一看就很娇贵易碎的【伏黑惠】?
啧,嫌那小团子命大不是。
心里念头百转千回,却从来不说出来让人知道,只会强行执行抉择,妄图来一发大的让小团子不再来找自己的伏黑甚尔,在不明白他想法的外人看来,就十分可恨无情了。
“我不愿意,”伏黑甚尔眉峰轻扬,留着一道疤痕的嘴角,咧出一个懒散、漫不经心的笑容,怕人听不清一样,又重复了一次,“我不想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还有,我不是你爸爸,要认别人作爸爸的话,最好找那个特别有钱的五条悟,正巧他不是很希望成为你爸爸吗,干脆认了不就行了。”
伏黑甚尔放出最后的炸/弹来:“所以麻烦你不要随便凑上来,别以为你年纪小长得小我就不会揍你,你真的很惹人烦,知道吗?”
伏黑甚尔说的话直接使得【伏黑惠】当场懵住,这些话对于小孩子来说确实杀伤力很大,直扎内心,【伏黑惠】当即“啪嗒啪嗒”地落下金豆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所以,你这是不要我了对吗?”【伏黑惠】倔强地追问道。
“没错。”伏黑甚尔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巴不得小团子对他失望,赶紧跑远远的。
“好……那我再也不回来了,”【伏黑惠】声线有些颤抖,但态度格外明确,“再见。”
伏黑甚尔只是顺势点点头,等到他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些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后,面前闪过一道光,将【伏黑惠】完全覆盖。
伏黑甚尔那强大的天与咒缚体质,能够使他看清强光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海胆头小团子紧紧地把自己抱住,缩成一团,而在他上下两个方向,各有半个蛋壳浮现在半空,随后迅速将【伏黑惠】关在了里边,一点裂缝都看不出来。
那是【伏黑惠】最初出现时的白蛋形态,不过伏黑甚尔能够感受到,两者之间完全不一样。
比如说……现在的大白蛋,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样。
伏黑甚尔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接住那颗变得无比黯淡,直直往下摔的蛋。
第94章
伏黑甚尔迷茫地捧着蛋, 有些不知所措。
倘若是平时的他,见到这颗蛋的模样以及上边像是幼儿简笔画的图案时,肯定会大声嘲笑【伏黑惠】的, 指不定是“哟,这画也太丑了,不过这海胆画得还挺像你的嘛”这样打击小团子的话来。
不再尊重自己, 也不会尊重别人,这是他在经历人世间种种之后, 认定的生存之道。
只有放弃尊严,渣滓才能舔着脸勉强在臭水沟里活下去,才能和垃圾堆里的害虫彼此伤害角斗,蹉跎光阴, 胜者卷走败者的所有而苟延残喘。
伏黑甚尔自认是永不见天日的臭虫, 注定不得善终。
伏黑甚尔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渣, 他不以此为耻, 也不会因为他人的疏离而难过,他没心没肺,活得放浪形骸,活得潇洒自如, 活得没有自尊,靠着偷来的时光, 如虫豸那样苟且、死皮赖脸地生存。
伏黑甚尔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甚至连自己也看得很轻很轻,只有这样他才能及时行乐。
除了惠妈之外, 他并不觉得会有人爱这样的自己, 哪怕是亲儿子也不例外。
可是【伏黑惠】的意外出现, 打破了伏黑甚尔这般的认知。
由于天与咒缚赐予他强大到变/态的身躯, 伏黑甚尔虽长着一张用惠妈的话来说,就是绮丽美人颜的脸,可那高大健硕的身姿,流畅而蕴含高度爆发力的肌肉线条,身上如头狼那样凶猛嗜杀的气场,作为敌对双方时,没有人会轻视他。
否则,等待着对方的,就是游云的雷霆一击了。
无论是哪个“伏黑惠”,和伏黑甚尔都完全是两个极端,即使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可没有人会将这样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认为他们是父子俩什么的。
伏黑惠是少年的清秀瘦削,腰身如青竹那样直/挺坚韧,颇有风姿,看上去白皙精致,手无缚鸡之力,但是长期锻炼下来,不断提高的体术水平,使他小腹、手臂及大腿都覆盖了一层不会显得格外强壮的肌肉,比起伏黑甚尔的威猛,更要偏健美一些。
只有娃娃大小的【伏黑惠】则是一只纯粹的萌物,肤色是与瓷娃娃没什么两样的冷白色,皮肤□□弹弹的,摸起来让人爱不释手。碧绿色的眼睛与伏黑甚尔的狭长危险,伏黑惠的纤丽干净相比,是属于孩童的圆润明亮。
小小的,软软的,每次凑过来的时候,伏黑甚尔总能闻到牛奶味儿童沐浴露的味道,总之是同伏黑甚尔完全不搭边的东西。
伏黑甚尔之所以用语那么激烈,想要一次性击倒【伏黑惠】,让他不要妄想着可以捂暖一颗钢铁之心,也是因为小团子屡败屡战,乐此不疲,丝毫不觉得伏黑甚尔冷淡疏远。
几次下来,伏黑甚尔也明白了,如果不确切说明,这小家伙一定还会缠着黏着自己不放的。
他是怎么可以这么莽撞冲动,不断地靠近看上去异常危险的自己的呢?
他又怎么能够那么无知幼稚,每天都把“爱”挂在嘴边,对着一个压根没有什么记忆的陌生人,噼里啪啦、滔滔不绝地诉说自己的情感的呢?
别的小孩子在看到伏黑甚尔嘴角的那道伤疤时,大部分孩子便开始两腿发抖,如若伏黑甚尔露出凶狠吃小孩(?)的眼神来,那么基本都会“哇”的一声哭出来,拼命地叫喊着“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伏黑惠】却像全然感受不到一样。
——“因为我很爱爸爸,所以不会怕的!”海胆头小团子眼底心里满满的都是信任和依赖。
钉崎野蔷薇曾经问过这个让伏黑甚尔在意很久的问题,结果他听到了这样的答案。
伏黑甚尔只能亲手摧毁这种依赖,这种孩子对父亲天然的爱意。
烂人不配拥有,这点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伏黑甚尔压制住自己内心对亲情的触动,也的确达到了打击【伏黑惠】的目标,但是他不曾想过会是以这种局面收场。
印着张牙舞爪的海胆图案的大白蛋,先前乳白色的蛋壳,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变得黯淡无光,灰扑扑的,甚至连手掌接收到的温度,也再不断下跌,向冰冷转变。
好像【伏黑惠】开始死去一样。
伏黑甚尔又一次感受到了,妻子身体不断虚弱,最终离世的那段时光里的不知所措,慌乱惶恐。
何况,这一次的后果还是自己亲手造成的,一想到这点,伏黑甚尔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后悔了。
他对“伏黑惠”并非是一点情感都没有的,相反,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爱这个明明是血缘至亲,曾经却遥远得如隔天堑,对方记忆中甚至没有关于自己长相的丝毫印象的儿子。
……为什么?
他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大白蛋,即便一边偷窥的几个高专学生急忙冲过来,叫他快放手,让他们看看【伏黑惠】究竟怎么了,伏黑甚尔也没有搭理他们。
只是沉默不语地注视着手上的蛋。
这是伏黑甚尔的儿子,哪怕是平行世界的自己生下来的,那也是自己的孩子。
很奇怪,按理来说分得清【伏黑惠】和伏黑惠的他,身为利益生物的他,不会有移情这种软弱的情感的。
可血脉的羁绊就是这么奇妙,不为人的意志所偏移分毫。
“伏黑甚尔”,是爱“伏黑惠”的。
无论他是哪个世界的“伏黑甚尔”,亦或者对方是哪个世界的“伏黑惠”,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还在,这种感情就永不消亡。
所以,伏黑甚尔才会对别人说“惠就交给你了”,把伏黑惠卖给禅院家——即使那里是个垃圾堆,腐朽恶臭的气息令人作呕,但比起跟着随时可能会死的自己,到处游荡漂泊,身上具备术式才能,就算不是家族遗传的「十种影法术」,伏黑惠在禅院家也可以过得不错。
所以,伏黑甚尔才会在发现五条悟可能是更好的归宿时,对他说“我的儿子就在禅院家,你花点钱把他赎出来,随你任意处理”——能够不在垃圾堆里成长,傍上金大腿,伏黑惠就没有必要在禅院家待着。
然而如今被伏黑甚尔之前的话打击成这样,隐隐有死亡趋势的【伏黑惠】,又该怎么唤回来?
是他亲手逼上自己的孩子走上死路啊。
伏黑甚尔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的冷漠和恶意会让你伤心地死去,那我的珍视和爱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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