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辨认了半晌,才发现沙发上摸黑儿坐着个人影,正是陈浣如。
陈浣如就这么呆坐了良久,就在裴云怀疑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终于抬手打开了视频通讯的页面,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嗯,是我。”
通讯那边的人回了句什么,声音却有点小。
埃伦把声音调大了。
终于一道干净而磁性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带着笑意,还有几分微醺的酒醉。
“……哟,还以为你今天不会联系我了呢。”
裴云的心骤然漏了一拍。他已经有多久没听到这道声音了,久到几乎已经忘记那个人是这样说话的——
这是裴梦的声音。
视频中的陈浣如沉默了一秒:“抱歉,公务耽搁了。生日快乐,梦队。”
“嗐,你反正也不回首都星,一句生日快乐早点儿晚点儿也都无所谓了——”
通讯那头忽然传来了杂乱的人声,似乎有人笑闹着过来和裴梦打招呼。裴梦笑着斥骂了两句,隐约是在埋怨这些人来得这么晚,得自罚三杯。
那边的欢腾吵闹,与这间漆黑无声的公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抱歉啊。”裴梦似来到了另外的房间,周遭终于安静下来,“小崽子闹起来没完。”
陈浣如的声音紧绷了起来:“你还在和队里的人喝酒?都什么节骨眼儿上了,还带着他们喝酒?他们是不知道你的处境吗?首都星要弹劾你的消息,都传到第三星系了!”
裴梦顿了顿,无奈地笑了:“什么处境?也不是要死要活的处境,不耽误喝酒啊。”
“别说这话!”陈浣如的怒气似乎起伏了一下,努力克制之后他沉声问,“我寄给你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唔。”裴梦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收到了,但下次你要是送我生日礼物,来瓶好酒就够了。”
“……梦队,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
“好了好了。”裴梦的声音终于正经了些,他叹了口气,“但你那个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陈浣如沉默了下:“从黑市上……你不用多问,放心用就行。以后别再从官方渠道购买镇定型补剂了,用我这个,没人查得到。”
“谢谢啊,但是我得再想想。镇定型补剂的确是有成瘾性,我不为我自己,也得为队员们的安全负责。”
“想想?”陈浣如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他似乎很愤怒,“梦队,你还在迂腐什么?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牺牲,脑控机甲就真的能够成为现实了,就像我们曾经梦想的那样。又没人知道,你还怕什么?”
裴梦没说话,陈浣如也骤然安静下来。
一时间,通讯频道中只有二人频率不一的呼吸声。
裴梦终于开口了:“浣如,我会认真考虑的。在脑控机甲这件事上,你永远有发言权。”
“别说了……”陈浣如疲惫道,“你才是发明它的人。我只是希望你能攻克这个难关。”
“多谢啊。”裴梦重新带上了笑意,“说真的,什么时候回首都星一趟?今天裴云在我桌子上看到咱们三个人的照片了,问我这个叔叔是谁,我都没法跟他解释。”
陈浣如的声音低了下去:“忙,没时间。”
“再忙也能抽个空吧。老元的儿子也长大了,你都还没见过吧?说实在的回来看看吧,你自己一个人在第三星系孤家寡人——”
“行了不说了。”陈浣如挂断了电话。
他又坐回了沙发里,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黑暗,直到视频结束都没有再动过。
……
这段视频所传达的信息已经很明显了。
当年把非官方的镇定型补剂给裴云的人,就是陈浣如。
而陈浣如声称他是从黑市中买到的镇定型补剂,但这又与斯图尔特的说法相矛盾。如果真的要选一个人相信的话,裴云还是宁愿相信斯图尔特。
如果不是黑市,那又是谁把镇定型补剂给陈浣如的呢?
答案不言而喻,就是麦芬迪。
裴云浑身简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简直不寒而栗。
在裴云的印象中,麦芬迪这个男人,高大健谈,为人颇具魅力。裴云与他根本没见过几面,其中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麦芬迪借着他出席歌剧演出的时机,轻描淡写地点出了元世勋隐瞒已久的真相。
他却万万没想到,这场围绕他们所展开——甚至从十年前从他们父辈就开始了——的阴谋,竟都与这个男人有关。
现在看来,就连陈浣如自己,都是麦芬迪手中的一颗棋子。
陈浣如把这四段视频编号放在机甲核的深处,是无意之举,还是希望有一天能有人发现这个秘密呢?
就在他思绪纷杂之际,埃伦已经点开了第三段视频。
……
依然是同样的拍摄角度,依然是在这间公寓里,依旧是在晚间。只不过这次房内灯火通明,有个男人正坐在沙发边,悠然地喝着茶。
四人心中同时一跳——那人正是麦芬迪。
但却是年轻了几岁的麦芬迪。而紧接着从厨房走入客厅的,也是年轻了许多的陈浣如,看外貌他那时候应该刚三十出头。
“东方人,是不是都爱用茶招待客人?”麦芬迪悠然吹着茶叶,“我去元首长家做过客,他那里的茶比这杯还要清冽不少。”
陈浣如在他对面落座,脸色一如既往地冷淡:“管一个后辈叫首长,你心中作何感想?”
裴云敏锐地发现,这个时间点上,陈浣如对麦芬迪的态度已经少了很多尊敬,反而多了些许敌意和戒备。
麦芬迪毫不介怀地笑了:“英雄无论年少。我起码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陈浣如的嘴角扯了下,似乎颇为不屑。但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转而道:“说正事。过几天裴梦会带第三舰队亲自前往第九星系边缘做考察,这道命令是元世勋签署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当然。”麦芬迪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整个首都星因为脑控机甲而吵得沸沸扬扬。元世勋这个节骨眼上派裴梦出军,一是避风头,二也是想证明脑控机甲的价值吧。”
“不是。”陈浣如说。
麦芬迪抬起了头。
陈浣如的表情有点讥讽:“你的消息比我还不灵通。弹劾元世勋的法案已经在运作中了,他们这哪是去避风头的,他们是要弃卒保车。”
“第三舰队的所有脑控机甲,会在这次任务中全部爆炸销毁。”
麦芬迪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饱含深意地打量着陈浣如。
“没想到,你和裴梦分道扬镳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如此信任你。还是说,你秘密和他达成了什么合作?”
陈浣如十分冷淡:“这与你无关吧。”
麦芬迪耸耸肩:“那说些与我有关的吧,你背叛朋友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我,要干什么?”
陈浣如的声音多了几分狠戾,他微微倾身,盯着麦芬迪:“脑控机甲……绝不能就此销毁。上个月,工厂里的UD-6机甲已经生产完毕,就等投入使用了。给我UD-6,我去第九星系把脑控机甲截回来,没有人会知道是我们做的。”
麦芬迪稳稳地坐在沙发里,似乎并不为所动:“好吧,我需要考虑一下。”
陈浣如冰冷道:“有什么好考虑的。再说了,如果我们能掌握脑控机甲,对你也没有坏处。”
“脑控机甲可是把双刃剑。”麦芬迪平静道,“连裴梦至今都无法解决驾驶员耐受力的问题,你难道能解决吗?”
陈浣如放在膝头的五指骤然收紧了,似乎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怒气:“所以,你这是在拒绝我?UD-6怎么说也是我创造的,我难道连使用权都没有吗?”
麦芬迪平和地笑了:“话不能这么说,年轻人。我给了你这么多年的时间,第三星系的军权依旧没能握在你的手中。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判断?”
陈浣如湛黑的眼中闪着寒意:“我有数。这次过后,一定能拿到军权。”
“好吧。”麦芬迪站起身,看着他笑了笑,“我再相信你一次。但第九星系你不能去,我会安排人的。”
“你——”陈浣如似乎很恼火,但却也无可奈何,“那你不要让裴梦和元世勋发现行踪。”
麦芬迪朗朗笑了:“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意自己在朋友心中的形象吗?我很好奇,日后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吗?毕竟……背叛朋友这种事,可是没有回头路的。”
陈浣如冷冷地回望。
“这世上的道,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他说。
……
这世上的道,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这是陈浣如在滚石隧道中自爆之前,跟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或许陈浣如曾无数次后悔自己曾经所做下的决定,但最终却只能选择忠于自己的选择,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裴云站在原地,感觉浑身,乃至五脏六腑都在往下坠。他仅仅是站在这里,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有一瞬间他甚至恨不得没发现这几个视频,这样他还能沉浸在为裴梦报仇了的喜悦之中。
艾丽抖着手去点第四个视频,却发现文件已经损坏了,打不开。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看更多了,事情的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了。
元燿和裴云,埃伦和艾丽,四人两两站在屋子的两边,陷入了沉重的死寂之中。
这个局面之下,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
“我同意裴云说的那句话……”
元燿开口了,声音很哑。
“无论你是走是留,都是我的兄弟,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埃伦没说什么。他沉默了良久,才拉起无措的艾丽,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公寓。
裴云长出了口气,闭上眼睛,回头抱住了元燿。
“我们也回家去。”他把头埋在元燿的胸口,闻着元燿身上的味道,低声说,“回自己家去。”
第123章 神秘的东方人
是夜,裴云独自躺在阳台上的长椅上,望着远天拉甘星的夜色。
曾经这个星球拥有世界上最繁华的霓虹,晚间灯光同时亮起时,就像一个永不会停歇的缤纷梦境。
而现在,再斑斓的灯火都归于寂廖。天幕是黑蓝色的,压在参差起伏的楼房暗影上,构成了夜晚最暗最沉的底色。
裴云指尖亮着一点橘红色的火光,烟灰已经积了很长,但他都忘记了弹。
身后传来脚步声,元熠拉开阳台的滑门,默默坐到了他裴云的身边。他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短裤,夜风吹起时将衣料勾勒成了身体的线条,带着少年独有的干净与清逸。
裴云低头,冲他笑了笑。
“明明是你让我戒烟的,半夜又自己偷偷猫在这偷腥。”元熠盘膝坐在他脚边,语气中带着埋怨,“不行,我也得来一根。”
他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叼在嘴中,却没有去拿打火机,倾身凑上了裴云指尖的橘红。两端的烟草在火星中燎起白烟,白烟升起,带着干洌的气息氤氯了少年英俊的眉眼。
裴云垂眼看着他,呼吸乱了几分。
元熠不急不缓地抽了口烟,重新低下头去吻裴云的指尖。烟雾从他的唇间流散而出,萦绕在裴云的指尖,带着暧昧的气息,又消散在晚风里。
裴云的手一颤,手中的橘红掉落在了地上。元熠空着的那只手趁势而上,插入裴云的指缝与他五指相扣,夹着烟的那只手却从裴云的小腿一路滑了上去。
他的手停在了膝盖上,规规矩矩的,没有逾越雷池半步。然后看向裴云,嘴角勾出一个笑。
“云哥,你硬了吗?”
裴云半垂着眼,眼帘微颤,伸手想去拉他却被轻易地躲了过去。元熠双手缓慢而坚决地分开了裴云的膝盖,倾身埋头,衔住了裴云的裤子拉链。
裴云浑身猛地一抖,似受到什么剧烈刺激一般挣扎着就想起身,却被元熠按了回去。他瘫软回椅子上,闭目无声地喘息着,只能任双腿间的那人将自己卷入无限的温柔与情欲。
元熠含住已经半硬的性器,放肆地舔舐着,他尤其喜欢看裴云在这时候无力崩溃,只能由他掌控一切的模样。
当那端头渗出透明的液体时,元熠才吐了出来,一把扯下了裴云的裤子,随即如大猫似地爬上了躺椅。
这本来是个一人位的躺椅,现在挤了他们俩,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裴云喘息着看他,眼神湿润。元熠低下头来用微咸的唇舌与他接吻,低笑着摸索着他大腿的内侧:“云哥配合下呗?给我腾个地儿。”
裴云晤了声,依顺地将双腿分开,搭在了椅子两侧的扶手上。
而下一瞬元熠已用坚硬的粗大抵上了他的隐秘处。那里稍早时刚被使用过,现在依旧柔软而湿润,元熠衔着裴云的耳坠,手托着他的大腿,几乎不用使劲就轻易地顶了进去。
他们在夜晚的阳台上缠绵地做爱。
元熠没有疯狂放肆地发泄,反而是十分温柔地,如晃动摇篮般在裴云的身体里进出,同时眷恋地与裴云接吻。
快感攀升得缓慢,却累计得格外厚重。裴云仿佛被温暖的浪潮一遍遍洗刷着身子,当快要高潮时,整个人的大脑一片空白,颤抖着哑声叫了出来。
白色的粘液喷在了元熠紧绷的小腹上。元熠猛地闭眼,忍过了那阵极致的紧缩感,吐了口气,抬手把裴云抱进了屋里。
这一晚上他们几乎没有节制。
在一点光都透不进来的卧室里,他们四肢交缠着入睡片刻,半梦半醒间又吻在了一起,欢情上涨。元燿像一张温柔的网,拉着裴云一直跌落甜黑湿潮的梦境深处,直到理智涣散。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裴云整个人都陷在了被子里,浑身软得像泥,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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