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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将军。”洛温顺的回答，他垂着脑袋，碎发遮住了他的脸，古德里安抬起手却看见青年下意识的偏了偏头避过了他的触碰，于是男人面无表情的命令到：“蹲下。”
洛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但还是听从男人的命令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古德里安看着面前乖顺的青年，继续伸出手将遮住青年脸颊的碎发勾到了耳后，此刻的他似乎已经完全放松，语气也并未那样冰冷：“你有东洋人的血统？”
黑色发色的青年在这个遍地棕发的国度也并不常见，而古德里安则是更加耀眼的金色，他的外貌就像是神话当中所描述的天使，而面前的青年更像是从地狱来的不祥之子，可在现实当中两人的身份似乎发生了颠倒。
男人之前停留在耳畔的触感让洛忍不住咬紧了牙关，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的祖父来自东洋。”
“东洋...”古德里安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帝国的版图早晚会收纳一切。
红酒很快就被男人喝光了，但他依然没有放青年走的意思：“昨晚你弹奏的曲目，我似乎并没有听过。”
洛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再被男人探寻关于自身家庭的问题：“那是我自己写的曲子。”
“叫什么名字？”男人注视着青年白皙的脸庞，暗绿色的眼中一片冷漠，他并不是一个好的欣赏家，也并非自称艺术家，最好的艺术在他看来是战场上胜利的赞歌。但青年的曲子却意外的很符合他的胃口，带着野望与忠诚。
“《明日》。”那是写给希望的曲子，洛将名字说了出来，这是他写给自己国家的曲子。
古德里安沉默的看着洛，将空酒杯放到了桌子上，发出轻响。
“出去吧。”
第25章 荣光的衰败3
男人绿色的眼睛就像是沼泽地里的一摊死水。
洛得到将军的允许第一次跟着走出了这栋房子，现在已然是深冬，树木枯败房屋破烂，一切都写作萧条，外面的街道很安静，没有人走动，只有部分士兵在尽职的巡逻，帝国似乎还没有想好怎么安排这座城市的平民，所以依旧让他们生活在大仓库当中，每日提供食物。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息，风卷起了沙砾吹的人脸生疼，血腥气倒是减少了很多，街道上也没了鲜血的色彩，完完全全被清洗了一遍。
洛跟着古德里安坐在黑色轿车的后座，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男人并没有告诉他要去做什么，而他也不会询问，只是乖巧的扮做听话的“宠物”角色，但安静压抑的氛围却让洛又不自在了起来，他揽了揽穿在身上的大衣，是之前柏名斯置办的。
似乎是想让他完全与过去割舍，除了他整个人之外，其他一切都属于帝国。
“将军。”青年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男人没有说话，甚至冷漠的不肯分给他一个眼神，只是展开面前的报纸，细细的读着。帝国在其他国家也称得上是所向披靡，可能过不了多久，在完全掌控这里之后，古德里安又会前往别的前线进行指挥作战，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野心以及他的忠诚。
历史永远都是由胜者书写的，在新闻当中编者将帝国写作强大的雄狮，正大开阔斧的扩张自己的领地，丝毫不提在这之中所带来的伤亡与绝望。
古德里安只是平静的看着新闻上激烈兴奋的言辞，然后合上报纸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他总是无法休息得很好，军事战略、帝国的未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给予他的压力，让他不得不前进。
青年看着将军这个模样，也闭上了嘴，继续安静的看着窗外。整座城市变得和以往大相径庭了起来，重见天日之前，他在地窖当中呆了一个多月，每天听着广播，也听着古德里安最后的宣告。
“将军，到了。”轿车停了下来，洛是认得的，城市的监狱就建立在这里。
古德里安睁开了双眼，瞟了一眼洛看似紧张的面容，说：“下车。”
洛不明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什么被定罪的理由，可是为什么要带他来到这里？站在祖国的土地之上，这一切都显得并不真实，身边是别国的士兵和掌权者，所有都告诉了他一个事实——你们输了，一败涂地。
“今天是给战犯行刑的日子。”柏名斯站在了洛的身边，轻快的说道，他看向古德里安的视线当中有一种莫名的炙热，这是他所效忠的对象，由帝国培养出来的武器。
高阶军官都戴着黑色的手套，似乎这样就可以和眼前血腥的一切摆脱关系。
“那为什么要带我过来？”洛小声问道，他心中已经生出了不好的预感，看着面前男人高大的背影，有些退缩，“那些战犯...”那些帝国的战犯，曾经也是保卫他们国家的士兵们。
“作为帝国的敌人，理应受到惩罚。”古德里安冷漠而克制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他坚定而平稳的走在路上，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步伐，改变他的信念。他是帝国士兵们的精神所在，除了他本人之外，更高程度的则是他将会带给帝国胜利的未来。
古德里安已经成为了一个标志，帝国残忍的标志，帝国强大的标志。
他们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面前不远处被绑在木桩上的犯人们，他们似乎受尽了□□，眼中是不甘心和愤恨，他们冒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古德里安的身影，若是视线有实体，古德里安恐怕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可惜没有。
战争，残忍的战争，只有输赢，没有对错。
输了的人就得承受弱小的苦果。
“古德里安，你早晚会变得和我们一样。”绑在最中央的男人身形狼狈，穿着带编号的囚服，但是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如此的让人不敢直视，“去你妈的帝国荣光，你们这些恶魔迟早会受到加倍的报应！”
洛是认得那个人的，曾是他们国家战争的最高指挥官之一，这个棕发男人坚毅的面容和在电视机里宣讲时必胜的决心曾经深深的打动过他。
看着这样的人，洛深知自己的卑微与渺小，甚至觉得愧疚。
他成为了敌人的仆从啊，而真正的英雄则被绑在柱子上接受残杀。
最中央的男人最后一个行刑，他不得不看着自己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的被击毙，即使再强大的精神也忍不住崩溃，他没有能力守住自己的国家，没有能力守住自己的人民。
古德里安抬手制止了士兵们的继续行刑，战犯们最终只剩下了中间的那个男人。
古德里安看着他，第一次轻微勾起了嘴角：“康拉德·戈培尔，就让你的子民来送你最后一程。”说完，他拍了拍洛的肩膀，青年僵硬的侧过头看着男人冷酷的侧脸，这个恶魔想要让他去杀掉他们的英雄。
“不...”他忍不住请求着，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但柏名斯却将那把枪塞在了洛的手中，抬起他的胳膊枪口对准了那个男人。
“用过抢吗？”柏名斯温和的看着洛笑着问道，但洛此时很难再给他任何回应，他只是看着康拉德的眼睛，那个男人深沉的眼神似乎将自己复杂的心情也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洛忍不住摇了摇头，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积满的泪水让视线一片模糊，他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他不想让敌人看见他的脆弱。
“只要扣动扳机，他就死了。”柏名斯恶作剧的般的凑近了洛的耳侧，他站在青年的身后支撑着他的手臂，“Boom！帝国的敌人就会永远消失。”
古德里安蹙眉看着洛的脸，冲柏名斯说道：“放开他。”
柏名斯朝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但眼睛还是充满恶意的看着洛的后脑勺。
“洛·斯特玛斯。”古德里安叫了洛的全名。青年忍不住别过头去看向别处，但还是很温顺的回应了他的呼唤，“下不去手吗？”
审视的目光扫描着青年的身体，古德里安垂在身侧的手，食指轻轻点了点，然后面无表情看向站在后方的副官：“柏名斯。”
“收到。”柏名斯露出了一个微笑，夺走了洛紧握在手中的枪，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的了结了康拉德的生命。
而这个时候青年才像是缓过神来一样，随着枪响身体微微颤动，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流下了一颗，他呆滞的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湿痕，目光却始终看着那个绑在柱子上的男人。
古德里安皱紧了眉头，上前一步挡住了洛的视线，青年抬头看着男人冷漠的面庞，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就是输的代价。”将军毫无感情的开口道，“弱小，才会死亡。”
言语之间是那么的冷酷，如同永远化不开的积雪，但古德里安的动作却十分温柔，他绅士的取下了自己的一只手套，轻柔的触碰着青年的脸，拇指擦拭着对方眼下的湿痕。
柏名斯在不远处看着将军的动作，面无表情。
第26章 荣光的衰败4
弱小的人在战场上根本无法存活。
古德里安放松的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点燃了一根烟，缭绕的烟雾很快飘到了上空，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他又想到了洛通红的眼眶。
这样弱小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的价值，他们会因为脆弱而夭折，会因为恐惧而崩溃，像医学课上不断挣扎的漂亮兔子，只要找准弱点插进针头，那么它就会永远安眠。
兔子一样的人就应该被淘汰到难民营当中等待死亡，而不是成为主帅的仆人享受着温暖。
但他又必须享受温暖，因为寒冷会杀死一切生命。
洛蜷缩在暖和的被窝当中，房子里的暖气很好的隔绝了外界的严寒，他的脸蛋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对一切都毫无所知。
古德里安如同幽灵一般悄声进入了“仆人”的卧室，站在床边静静地观察着青年的熟睡，黑暗的环境当中只有窗外月亮透出来的一点光芒。
男人伸出手理了一下青年凌乱潮湿的头发，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温热的皮肤，让人有些不安的瑟缩了一下，但好在男人很快就收回了手。
古德里安又想起了那只被解剖的兔子，打了麻醉之后也是这样无知无觉等待着被开膛破肚。
不过显然，洛不是那只兔子。
青年在黑暗中慢慢睁开了双眼，眼中没有睡醒的迷茫，一如既往的清明，他感受到了男人的到来与离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尼古丁的气息。
“我想再听一次你写的曲子。”清晨，古德里安用过早餐之后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暗绿色的眸子注视着洛，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和压迫。
洛垂眸点头，坐到了钢琴前的椅子上，古旧的钢琴发出清脆的响声，曼妙且带着温度的曲子从他的指间流了出来，古德里安站在洛的身后看着青年忘情的弹奏，冰冷而坚定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不确定。
他将手随意的搭在青年的肩膀上，拍了拍，就像是往常一样似乎不带有任何别的意味。
曲子的余韵依旧让人沉浸在无限的希望与未来当中，古德里安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端着一杯茶细细的品尝着：“喝过茶吗？”
“喝过的。”洛起身走到了男人的身边，温顺的低头看着那人手中的茶杯，“祖父很喜欢喝茶。”
古德里安不再说话，良久，他放下杯子看向身旁的青年，蹙眉：“蹲下，不要让我仰视你。”
带有压迫感的视线让青年头皮发麻，他再次单膝跪在了柔软的地毯上，乖巧的像一只温顺的宠物。
男人似乎总是喜欢注视他，冰冷的眼神就像可以透过他的皮囊看清内在一般，让人颤栗。
“为什么不愿意开枪？”男人最终还是面无表情的问出了这个问题，洛的嘴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我无法杀人。”
古德里安看着青年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向帝国效忠，才能活下去。”仅仅只是成为他的仆人，并不能证明青年真正的衷心。
即使整个国家都被帝国占领，但残存的势力依然蠢蠢欲动想要给休憩的雄狮狠狠一击，他需要找到这些隐患，然后挨个铲除。
不过兔子果然还是活着比较好。
古德里安沉默的看着洛，这位年仅二十的青年，问到：“想继续上学吗？”
等到一切都恢复平静之后，或许这座城市的教育系统会重新投入使用，当然，教材和内容必须是在帝国的把控之下，不可以拥有任何规则之外的存在。
“我已经是您的仆人了。”洛只是陈述着事实，但这样的话语似乎让将军的心情很好，即使他永远都是那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接下来古德里安又重新回到了忙碌之中，总是到很晚才风尘仆仆的回到住所，有些时候甚至直接休息在了办公室。
那些势力似乎正在悄声接触着一些被他们放走的平民，但每个人都有士兵在观察并且监控着，没有人可以逃脱帝国的眼睛。
在古德里安的允许之下，每次回来之后洛都不再接受搜身，似乎这位青年已经取得了将军的喜爱，让人忍不住艳羡嫉妒。
可就在某一天清晨，洛从熟睡中醒来之后看到餐桌上的菜篮，里面是今天新鲜的蔬菜，青年细心的将这些东西放进了冰箱里，顺便洗了个苹果准备吃掉，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菜篮的底座似乎有些过于厚了，忍不住抱着怀疑的心情去摩挲，果不其然有一个狭窄的夹层，夹层当中是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个皱皱巴巴的地址。图书馆。
洛皱紧了眉头，他弄不清楚这是古德里安特意为他设下的考验，还是说真的有人在别有目的的接近他，毕竟这位曾属于战败国的平民现在也算是个红人。
青年冷静的分析着，最终还是决定前往图书馆，看看究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过虽然将军已经允诺可以在他不在的情况下让青年出门，但身边必须得有士兵的陪同，今天跟在洛身边的似乎就是当初押着他的那位少年。
少年稚嫩的脸庞总是强装着严肃，他当然也认出了洛，但还是恪守着士兵的指责，遵循着古德里安的命令，只是安静的跟在青年的身后，不发出声响。
庄严的图书馆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几乎这个国家全部历史都写在了这里，这是属于他们的财富。洛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管理员依然是当初的那位老头，只不过他的身上多了不少的伤痕，就连脸都凹进去了很多，看上去憔悴而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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