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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那位便是传闻中考中了状元拒入翰林的吧？瞧着年纪和咱们琏二爷仿佛一般大。”
……
林涣和沈倦低着头进了贾母的院子，眼观鼻鼻关心，一点儿也不抬头四处乱瞧。
一时有人送了垫子上来，也照着晚辈礼给贾母磕了头，又厮见了几位长辈。
林涣倒没有不情愿，贾母虽有些时候糊涂些，对黛玉却还真心疼爱。
贾母连忙叫起，又叫林涣去她边上坐着：“我一见了哥儿就喜欢得不得了，涣哥儿几岁了？”
林涣答：“八岁了。”
贾母想一想便说：“也只比咱们家宝玉大一岁，你一个孩子进京，想来平日里缺些同龄的伙伴，不如常来找我家宝玉一道玩。”
【心上人：得，谁想找你家宝玉玩，动不动发疯卖痴摔玉砸玉的。】
【白菜豆腐脑：就是，我们欢宝还要念书，怕不是俩人凑一块儿，宝玉上来一句禄蠹之物了。】
王夫人听了倒是心动，她刚刚和秦婉聊天，已知道林涣这孩子正跟着沈倦读书，这会儿已看到四书了，有心想让他带着宝玉一块儿读读书。
然而贾母说完就转了话题，拉着黛玉问这一路上的情形，她只好按下不提。
林涣背着人悄悄给林黛玉挤挤眼睛。
黛玉双眼通红，显见得刚刚才和贾母一块儿哭过，这会儿看见林涣朝自己眨眼睛，顿时心头那点儿愁绪伤感就消失了。
贾母又问：“……现吃什么药？”
林黛玉道：“原先家里的大夫叫我吃人参养荣丸，后来身上略好些了便不让吃了，说是药三分毒，只叫我精心养着。”
她将皇上给家里派了御医的事儿悄悄隐下，不欲声张。
贾母便说：“那只叫他们再配几丸备着就是了，省得到时候要吃了没有。”
林涣状似天真地问：“药也是能提前备下的？原先我病了，家里的大夫说什么对症下药的，我还以为都是病了的时候才好开药呢，原来是那大夫框我的！他定是故意骗我，才叫我吃那些苦苦的药。”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人就是一僵。
然而他童言无忌，又是好奇的语气，更何况他年纪还小，贾府众人又都亲身经历过宝玉的荒唐可笑，竟觉得这样的问题虽冒犯些，也没什么别的不对，只当他是真的不清楚才问的。
贾母掩下心头的怪异不适，嗔道：“你一个小孩儿家的不明白，像我们女儿家，倘若身上有什么病，是不好叫大夫大大咧咧进内院里看病的，向来有些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是自己备了药丸子吃。”
【猪都跑了：讳疾忌医呗就，生了病就自个儿吃药，能好就算好，不能好就一直吃药等身体好……这药还不一定对症，全靠经验摸索着吃。】
【一言不合：医学生拳头已经硬了，最讨厌不听话的病患，更讨厌有病不治拖到没办法治了才找大夫的病患，完事儿大夫治不好还说大夫是庸医，害。】
【红楼我来啦：难怪黛玉积郁成疾，最后不治而死，这根本是没治，就靠熬呗，古代也没个心理医生啥的，黛玉小孩儿家家的就在贾府呆着，无处可去，又无药可医……惨，大写的惨。】
内室里头气氛怪怪的，丫头们都敛声屏气不敢说话，大人们又被林涣这“童言无忌”给顶住了，一时之间尴尬异常。
没一会儿，便有丫鬟说奶嬷嬷带着三春过来了。
沈倦和林涣已到了七岁不同席的时候，忙要避开。
贾母却摆手：“自家亲戚，何必在乎这些，更何况家里姑娘们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何必拘束。”
【一言不合：靠，我看见邢夫人脸都绿了，为啥啊？】
【金金不计较：邢夫人好像一直抠抠索索阴阳怪气的……】
【双木林：抠抠索索有，阴阳怪气那不至于……邢夫人性子比较懦弱吧，又不敢吱声的那种，她脸绿应该是迎春的年纪吧……？】
【红楼我来啦：确实，迎春虽然红楼里没有说明明确的年纪，但是是能推测出来和宝钗、欢宝同岁的，迎春嫁给孙绍祖被折磨死的时候，贾母哭说她还没有十七，那会儿宝钗好像也十六岁的样子，宝钗和香菱欢宝同岁，迎春这会儿应该也八岁了……七岁男女不同席，结果贾母说个家里姑娘才不过五六岁，估摸着一时口快，把迎春给忘了。】
【迎春花：迎春妹妹实惨，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贾母说出来的话就像没把她放眼里一样，还是长房的女儿呢，难怪邢夫人脸绿了。】
林涣挠头。
这他怎么说？难不成说你家二姑娘年岁到了，得避避不成？
避也没地方避啊，三春已从门口进来了。
【心上人：斯哈斯哈，果然都是漂亮妹妹呜呜呜。】
【迎春花：本迎春妹妹粉直接原地晕倒，迎春妹妹好温柔呜呜呜。】
【探春姐姐打我：别的不说，姐妹们看我ID。】
【惜春小天使：？楼上你有问题！】
三春一出来，林涣直播间人数直接暴涨，全是各自认领自家妹妹的，挨个夸夸，恨不得挨个贴贴。
林涣看了脑壳痛。
迎春进来的时候看见有外男也愣了，连忙往屏风后头走。
探春和惜春年纪小倒是没注意，只是她们三个一处坐卧惯了的，见迎春往屏风后头去，也条件反射跟去了。
贾母搂着黛玉 ，脸上依然笑着，却多少有些尴尬。
其余如王夫人、邢夫人、李纨等也都沉默下来。
有弹幕吐槽。
【红楼我来啦：完了，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笑死，我脚趾在地上抠出来个大观园了已经。】
【白菜豆腐脑：我只能说还好欢宝和倦哥是自家人……换个别的外男你试试？不过贾府的丫鬟们是真的白吃干饭的，天天就知道斗嘴吵架，也不知道提醒提醒姑娘们有外男不好见客，弄得现在这么尴尬。】
贾母也觉得迎春身边的丫头奶嬷嬷不懂事。
她忘了迎春的年纪，这些丫头奶嬷嬷难道也不记得不成？
自个儿肯定是没错的，错的便是丫头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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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她心里不乐, 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依旧乐呵着说：“家里几个姊妹少见外人，许是害羞了, 都是亲戚家的孩子，不必拘束不必拘束。”
秦婉配合着笑笑：“是这个道理, 从前我做姑娘的时候见了人也爱躲着, 老太太这里的姑娘方才我瞧了瞧，模样性格都是好的。”
贾母就喜欢听人夸她教养的姑娘好，听了这话就笑，连带着心里的不快和尴尬也散了。
沈倦便躬身：“忽然想起才刚从扬州回来还没见过家叔, 时候已经不早，我这便告辞了。”
贾母嘴上说：“打发个人回去递个口信就是了，晚上留在这里用饭吧！”
沈倦笑说：“许久未曾回家, 想家得紧，老太太原谅则个。”
贾母也只是客套一下, 他一个外男在这里终归不好, 略话几句家常便让沈倦走了。
沈倦才走到门口，外头就一阵儿的笑声。
“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红楼我来啦：啊啊啊凤辣子来了！】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姐凤姐姐！贴贴凤姐姐呜呜！】
【金金不计较：确认过眼神, 这魔性的笑声除了凤姐儿没别人了！】
林涣循声望去。
果然和直播间观众形容的那样，是个神仙妃子一样的人物，“一双丹凤三角眼, 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 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只有这样的人才是众人交口称赞的琏二奶奶，所有人口中远超贾府男儿的凤辣子。
【凤姐姐贴贴：凤辣子真好看QAQ, 标准御姐！！】
【心上人：我完了，我一看见凤姐儿，满脑子都在唱聪明累……当场洗脑。】
王熙凤笑着走进来，正撞上往外走的沈倦，打眼儿那么一瞧，就笑说：“这是沈侍郎家的公子吧？果真好品貌！”
沈倦不说话，低头避开她，径自去了。
王熙凤也不在意，扭头进来，妙语连珠似的将林涣和黛玉夸了一通。
“我年纪略长你们些，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她又向外头招手：“娄嫂子站在外头作甚？”
林涣听到娄嫂子眼睛就一亮，这府里只一个娄嫂子，即贾菌的母亲娄氏，算起来，林涣和贾菌也有四五年的功夫没见了。
他往外探头。
娄氏果然从外头进来，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石青色褂子，见了林涣就招手。
林涣看一眼秦婉，见她点头便过去了：“娄姨姨！”
“许久不见，欢宝都这么大了？”娄氏搂着他，“菌儿还在学堂里，说是已经和先生请了半天的假，等会下了课就该过来了。”
王熙凤惊奇：“娄嫂子竟和咱们家堂少爷认识不成？怪道刚刚娄嫂子拉着我跟我说话呢。”
娄氏嗔她一眼：“前些年我往金陵去的时候，机缘巧合认识了欢宝和秦姐姐，再者，我和你说话不能是我和你关系好么？”
王熙凤打趣：“我是不和谁好的，我呀一个月就那么多的月钱，这认识一个那认识一个，今儿你过生日，明儿她请戏酒的，我不得送礼、还礼？这可好了，那点月钱够什么呢？干脆叫我和平儿往那风口儿一坐——喝西北风去罢！”
众人哄堂大笑。
黛玉也不免抿着嘴露出笑意。
三春刚刚就出来了，这会儿也捧着帕子笑。
探春说：“二嫂子这话说的，太太老太太还能亏了你的不成？”
老太太也说：“快别说了，叫鸳鸯去我库房里头挑两样好的给凤丫头送去，省得叫她说我不疼她！”
娄氏前些年发觉这府里踩高捧低以后很是低沉了一段时间，后来索性也想开了，她若是自个儿看不起自个儿，人家也不会多瞧她一眼，这府里头最要紧的就是老太太怎么想的。
她每天和凤姐儿往老太太面前一坐，陪着说会儿玩笑话就能让他们母子俩日子好过，何乐而不为？
如今凤姐唱白脸她唱红脸，逗得人乐呵呵的也好。
她当即笑说：“要不说老太太偏心凤丫头呢，还是凤丫头这嘴会说，改明儿啊我去你那里取取经，看看怎么才能哄得老太太也这么疼我。”
贾母指着她：“你们看看她这张嘴，我看啊她不必学也尽够了，鸳鸯，也给她找两件，要能堵她嘴的，别叫她整日家说我偏心这个偏心那个的。！”
几个嫂子姑娘把贾母哄得团团转，林涣看得啧啧称奇。
【心上人：贾府的女人们个个都是人才，就是男人太废物了点。】
【白菜豆腐脑：讲真的，但凡贾府的男人能支楞起来一个，贾府也不至于那么惨……】
【芸豆：下一辈的还没长起来，前面还算支楞的贾敬又出家了，贾政和贾赦、贾珍都是荒唐人，贾琏其实能力还行，但是没用在正确的地方上，宝玉又是最讨厌经济仕途的……】
【心上人：理性讨论，宝玉不爱读书我觉得也有他叛逆期和贾府压力太大的原因，他哥哥贾珠就是压力太大被贾政逼着读书，把身体熬坏了，宝玉我估摸他也有心理阴影，加上王夫人老太太惯着，更不愿意读书了。】
林涣默默摇头，书又不是为了别人读的。
娄氏见黛玉和林涣腼腆着不说话，赶忙将话题挪过去：“林姑娘一路过来可还好？冬天走水路冻人得很。”
林黛玉朝她笑：“还好，船上虽冷些，只不出门就好了，船舱里头烧着碳，热乎的很，多谢嫂子关心。”
林涣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对噢，娄姨姨不是娄姨姨，而是嫂子，那……菌宝是不是该叫我一身叔叔？”
若单从贾菌那里论，他们几个年纪相仿，平日里都是当同龄人兄弟间相处，那叫一声娄姨正好。
若是从黛玉那里论，他就该叫娄氏和王熙凤一声嫂子，贾菌可不就比他矮一辈？
他忽然得意起来——等会见了贾菌，一定要让他叫一声叔叔听！
娄氏拉着秦婉和林涣说话，凤姐儿就去关心黛玉，要替她安置下人，正要说两句话，王夫人忽然问：“月钱放过了不曾？”
【心上人：来了来了，王夫人经典疑问。】
【白菜豆腐脑：王夫人：我只是问问。】
【一言不合：早不问晚不问，偏偏这个时候问，啧啧。】
【古文学研究：我记得这会儿应该是王熙凤想展示自己是管家的，贾府的事儿都听她调度，结果王夫人这个真正掌握管家权的不愿意让凤姐拿捏，故意这么说，当着亲戚的面给她下脸子。】
林涣竖起耳朵。
果然，接下来就是直播间和他说的那些对话。
凤姐说没找到王夫人叫她找的缎子，王夫人又说找不找得到有什么要紧，该给林妹妹拿出两批出来做衣裳。
其实若她们只说前头月钱的事儿，别人只当她们俩正争那管家权，没什么妨碍，左右都是姑侄两个自己人打机锋，外人懒得掺和，只到了后面又提起了林黛玉，才叫人听了不舒服。
听听王夫人说的什么话？用了随手二字，好似多不经意，颇带点看不起黛玉的样子。
林涣赶忙去看黛玉的表情，果然见她偏头抿紧了唇。
他立马说：“林妹妹的衣裳多得穿不完呢！前些时候收拾行李，她还和我抱怨，那些个大毛衣裳、皮子缎子的，白放着使不完呢，装了几大箱子还不够，押在船上白吃水，船工开船都嫌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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