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生没什么表情说,“有禁令你还能转进来?”
“哦,我爸砸钱了。我想当演员,他不让,非让我去看场子,我不愿意,就把我扔这里自生自灭了。”薛晃很坦诚地说,“树眼是我发小,她的右眼就是在我家赌场被她老爸输掉的。”
午饭夏鹿生和薛晃一起去的食堂,他能明显感觉到周围学生对他们的躲避,不过他倒是无所谓,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到了晚上下自习回宿舍,薛晃依旧懒洋洋地跟着夏鹿生,一路跟到宿舍门口,他纳闷道,“你什么情况?”
薛晃示意他开宿舍门。
夏鹿生拧了一下把手,发现门被锁住了。
夏鹿生:“……”
在门口能听到里面有人,却没人来门,夏鹿生皱眉拍了两下门,又踹了一脚,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一脸烦躁地拿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你好?”
“夏同学,我是林晨。”
“有什么事吗?”
林晨说,“是这样,我们看你和薛晃一起走,希望你能搬去和他住。”
夏鹿生的表情变得冷漠,“凭什么?老师批准了?”
“这是我们5个人投票决定的,如果申请老师不见得不会同意。你如果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管,继续无视我们,我们也不会逼你走。但是我们都不希望和夏城人交好的你,进入我们的生活区。”
他听到旁边有人嚷嚷,“芒城的净土凭什么要被夏城人污染。”
“用钱买通上帝,只有他们会做。”
夏鹿生觉得简直荒唐透了,他在芒城生活了五年,从没听说过这种事,他断定芒城不是只有薛晃和树眼两个夏城人。
他愤愤道,“我需要进去收拾我的东西。”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应该是去征求剩下几人的意见,过了一会儿,林晨说,“门开了,你进来吧。”
宿舍内的灯光并不明亮,像皱巴巴的柚子皮的颜色,夏鹿生进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也懒得看他们的脸,朝站在门口玩游戏的薛晃大喊,“进来帮忙。”
薛晃听不情愿地哦了一声,还是进来了。
夏鹿生的东西不多,两个行李箱是夏家那边送过来的,还没拆,他把床铺卷起来扛在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淡淡地扔下一句,“芒城的重工业污染已经让天空变色了,应该也不需要夏城人让它更暗淡。”
薛晃夸张地吹了个口哨,推着行李拿着盆跟在他后面。
第24章
薛晃的宿舍在402,只住了他一个,五张空床放满杂七杂八的东西,地上倒是没有垃圾,整体来看还算干净整洁。夏鹿生抱着床铺,身子倚着门闷声道,“劳驾,给我张床。”
薛晃高高兴兴去给他收拾空位。
夏鹿生看着他忙来忙去的身影,怀疑地说,“你早知道他们会这样?”
薛晃摊手无奈,“很明显啊,学校给我安排寝室,都没有舍友。”
“树眼那边也是?”夏鹿生说。
薛晃点头,“是啊。”
夏鹿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置好收拾东西就去洗漱,一切结束已经快到了熄灯时间。薛晃可能是游戏玩得眼睛酸了,进卫生间两三分钟冲了个澡,出来就打着哈欠对着夏鹿生说了句,“晚安。”说完就跳上床睡了。
睡眠质量很好,宿舍没一会儿就有了平稳的呼吸声。
他没打算睡,这一天下来心里有点乱,仰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击进入Silber,摸了摸在聊天列表置顶的周渡野的头像,犹豫着点击一下,进入了聊天界面。
两人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夏鹿生下火车后报平安的那句话,周渡野没有回复他。而最近聊天背景上属于周渡野的蓝点也暗了下去,代表他已经不在网络服务区。
月食谷靠近塞勒涅沙漠大戈壁,那里人迹罕至,没有植被覆盖,危险度极高,非常不适合人群驻扎。据说通常只会在农历十五前后出现的月食,在月食谷几乎每天白天都会发生,呈红铜色,不过也有人说,月食谷白天黑夜没什么不同。所以那并不是因为月球在环绕地球运行过程中有时会进入地影,产生的月食现象,而是探险者进入月食谷后久未进食出现的幻觉。这些信息都给月食谷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夏鹿生在和周渡野失联后,每天都会刷好几遍月食谷冒险者们创办的网站,但那里最近更新的一条信息是,一科考队已进谷五天。
他很担心周渡野,但是也坚信他一定不会有事。夏鹿生摸了一下右臂蓝紫色的花,已经稍微有点褪色,棕红色的圆点也悄悄显露出来,他深吸一口,手指点了点终于发了一条消息。
“哥,你好吗?我很担心你。”
他等了等果然没有等到回复,双击背景,放大了地图盯着那块叫月食谷的地方,又迅速退出。
发了会呆,半晌他又发了一条消息,“我和你讲话会打扰到你吗?”
自言自语一样,他又接着发了一条。
“我可能会交到朋友。”
手指顿了顿,他发了一条语音,说,“哥,我很想你。”
这天晚上的最后一条信息像是启动了夏鹿生身上的特殊按钮,得不到周渡野的回应让他更加肆无忌惮,明目张胆。
发过去的信息也越来越……黏糊。
除了每天早晚的问好,会告诉周渡野,他好想他,想听他的声音,想见他。越得不到周渡野的消息,焦虑和爱意像靶向药物,在胸口晕散,然后疯长。
第25章
树眼是在一个月以后返校的。这天是个下着阴雨的周六夜晚,夏鹿生在快餐店的零工结束后,打着伞一路跑回学校,和门卫大爷打了个招呼,一心急着回宿舍冲个热水澡。结果刚出了四楼的楼梯,就看到一个戴着黑帽子的人在撬他们宿舍的锁。
一定不是薛晃,这人到了周六日就会去地下酒吧唱歌,夏城人开的,夏鹿生不知道他唱歌怎么样,也没去那个地方看过,据薛晃所说他还有粉丝。
夏鹿生重重地咳嗽几声,见那个人还在撬,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已经到达某种忘我的境界,他觉得纳闷,只好大声道,“你是谁?”
那人这才停手,摘了帽子,红着脸朝着夏鹿生说,“你就是小夏吧,薛晃那个狗腿子,让我回来取东西,没给我钥匙……”
“……”夏鹿生哭笑不得地说:“树眼?知道有人来了你还继续,不怕我喊保安啊。”
树眼慌乱地道,“我还差一点就把门打开了呀。”
夏鹿生沉默地盯了她一会儿,泄了口气说,“你可以让薛晃给我来个电话。别撬门啊,走廊有监控的。”
树眼摆摆手,翻了个白眼,“可算了,他那热闹的很,听不见手机铃,给他打也白搭。”她瞪了夏鹿生一眼,“你快给我开门。”
夏鹿生见她急得不行了,点头,说,“行。”
树眼风风火火的,拿了东西,顺走了夏鹿生的伞,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改天还你,先走了。”空荡荡的楼层都是她的回音。
周一早读,夏鹿生刚进教室就看到两颗亮眼的脑袋,粉的和绿的,他走进座位,实在是有些无奈了,“你们这头……又是干什么啊。”
薛晃补着作业,头也没抬说,“树眼逼我的,我不喜欢绿色,昨天晚上趁我睡着给我染的。“他恨恨地说,“还把我扒光了丢在包厢了。”
夏鹿生:“……”
树眼冷哼一声,照着镜子给自己补妆,懒得搭理薛晃。
夏鹿生现在才知道,自己的组员有多不靠谱。
下午自测结束后,物理老师把夏鹿生叫到办公室,让他加入芒城队去参加全国物理竞赛的冬令营。
“这次比你高一高二的条件好很多,包吃包住包路费,比赛结束带队老师会带你们去冬城旅旅游。你的志愿我记得是,谨新医学院对吧,这次去也可以到那里看看。”物理老师笑眯眯地说,“一等奖奖金不低的,一流院校也会根据这次的成绩特招,你回去好好想想。”
夏鹿生点头认真说:“好,谢谢老师。”
带过夏鹿生的老师都知道,大大小小,只要有钱拿的学习竞赛,基本都会参加,他们也乐得学生给他争光。
进营的时间是在一周后,其实夏鹿生都不用考虑,物理老师也知道他一定会去。
晚自习结束后夏鹿生给了确切回复,回到宿舍和薛晃提了一嘴。他说:“小夏,你好像永远都有很明确的目标。”啧啧两声,“没想到我们相识还没多久,就要面临这种离别场面了。”
夏鹿生被他矫情到了,虽然不知道他指的哪个方面,但不管说个什么,他还是老实说,“我很缺钱。”
薛晃愣了愣道,“我看到学校的网站说,你父母在芒城还挺有名的。”
夏鹿生直接笑出了声,“我发现了,你还挺八卦,什么信息都从网站得。”他神色变得淡了些告诉他,“那是我的养父母,我是在春城孤儿院长大的,被他们收养后才来的芒城。”他也不介意告诉薛晃,“我平常是没有娱乐时间的,你也看到了,周六日打工,平常还会通过帮别人写作业赚钱。他们每天都让我还钱,我每年的奖学金奖金都进他们的腰包,还嫌不够,平时在家里的吃吃喝喝也要记账的。”
薛晃难以置信道:“为什么啊?是他们自愿收养你的。而且夏家我记得经常上小报,前一阵还被封了一个第一慈善家。”
“夏家早就负债了,但因为太爱面子,还是装成富豪的样子,买通稿。”
薛晃讽刺道,“装腔作势。”
“冬令营是不是很严啊?我平时能喊你说说吗?”
夏鹿生笑着道:“还说说话?”
“哎呦,我就是。”薛晃叹了口气说,“我这话说出来还挺酸不拉几的,就是我以前接触的朋友都是二话不说就动手那种。像你这样的老实人,真的很少。”
夏鹿生重复了道,“老实人?”
“对呀。”薛晃偷笑一声,“昨天树眼还和我说,你长得很可人疼。”
“你们这都什么形容啊!”
“总之你看,我们都还挺喜欢你的,周五下午放学,去加深加深同窗之情呗?”说的好像夏鹿生不去,就冷酷无情一样。
夏鹿生皱了皱眉,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应了。
等到了周五晚上,夏鹿生被热情的夏城人彻底灌醉,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二十四点三十分,夏鹿生目光呆滞,脸颊通红地坐在ktv包厢里,站在台子上合唱情歌的树眼和薛晃一个颤巍巍的高音震得他浑身一颤。
视线里的东西已经开始发虚,可能是暖气太足了,夏鹿生觉得浑身又燥又热,把套在外面的冲锋衣脱下放在一边,挽起袖子开始吃水果。并晕乎乎地在心里默默起誓,坚决不喝看上去漂亮的饮料!
在他静静地在一边嘟嘟囔囔的时候,突然树眼大吼了一声,“呔!小夏有纹身!!”
夏鹿生早就不怎么清醒了,主动伸出右臂炫耀一样挥了挥,大着舌头说,“漂亮吗?”
树眼直接蹦到他的旁边,趁其不备拿手摸了摸,表情意味深长,“呦~这不是蓝风铃吗?小夏,你谈恋爱了?”
夏鹿生一脸状况外,“什么啊……这是我哥给我的。”他一把捂住,“你别看。”
树眼神色复杂地说道:“你亲哥?”
他摇摇头,然后有点头,很害羞的样子傻笑着说,“是我喜欢的哥哥。”
树眼给他一个我懂了的眼神,哥俩好一样搂住他的肩膀,“那你俩是两情相悦啊!”
两情相悦四个字在夏鹿生的脑海里绕啊绕,绕啊绕,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想也想不明白,脑门刺痛了一下,他难受地闭上了眼睛。耳边有树眼叫他的声音,但很快消失了。
然后是很真实的画面,夏鹿生看到自己紧紧抱住周渡野的腰,让他带自己回家。看到自己坐在副驾驶,在通过深海隧道时不安分地用脑袋蹭周渡野的肩膀,他好想并没有生气,纵容地揉揉夏鹿生的头,柔声道,“要听话。”。画面跳来跳去,最后是夏鹿生坐在蓝雪花那个挂着黑裙子的橱窗上,哭着说自己有病,让周渡野不要讨厌他。
到这里,夏鹿生一下子惊醒了,他对上了树眼担忧的眼神,慌乱地说:“我没事我没事。”
“真的没事吧,我还是去买点解酒药吧。”树眼笑了笑说,“小夏你的酒量真的不好啊,我们那的小孩这样的就都能当牛奶喝。”她说完就出了包厢。
夏鹿生觉得鼻子很酸,腾地一下站起来,腿软又坐回去,右臂凉嗖嗖的,他低头一看,是蓝紫色的花露出来了。
夏鹿生想起了刚才树眼说这个花的名字叫蓝风铃。花已经在褪色了,他想问这是什么意思,也问不了。
但是他很偶然地知道花的名字,树眼还说他和哥哥是两情相悦的。
这是什么意思……
夏鹿生在冲锋衣里翻出手机,内心动摇了片刻,最后还是坚定地去搜索了蓝风铃。然而等他看到蓝风铃的花语是永远的羁绊时,整个人都懵了。
第26章
芒城队高中组参赛的有8个人,一中的是夏鹿生,其余七个人都是三中、十四中、二十七中的,学校距离很远,大家彼此都不熟,寒暄都不必,带队老师点完人数,坐上了到机场的公交。
冬令营半个月,结束后休息一周竞赛正式开幕。带队老师在去机场的路上把这八天的集训课程发到了临时组建的群,第一周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半刷题,六点到晚上八点习题讲解,每晚九点到十点有模拟测试。第二周是白天一天都是实验操作,晚上是理论模拟考试。
课程安排十分紧凑,带队老师看他们接收消息后一脸麻木,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地说,“这次竞赛拿了奖,高考都不算什么了。想去哪个学校都随便挑。别这么垂头丧气啊,小老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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