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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很久远的事。
楚茕还是那个喜欢挂在他腰间的挂剑灵。
哪怕看到好看的落花，定要蹲在树下，仰着头，等着接新落下来的鲜花，仔细挑最好的给他送过来。大概这样的心情，即使后来成神了，也没有改变。
笑罢，眼里却浮现一丝郁闷。
有些事是能找到答案的，问题在于那个答案是否能坦然接受。
楚敛再也没法忽略徒弟对他的想法。
在这间处处可以看到楚茕身影的竹屋里，好像连声音和当时的感觉也一并留存。
他能想起那个不知为何没有拒绝的吻；他能想起楚茕拉住他手和搂住他腰的力度；还能想起他怀里的温度和灼热的气息；以及叫着他师尊像是在撒娇又好像在循循善诱的，略微低沉磁性的声音。
屋里还是和之前楚茕在时一样，可当他进入这里，却觉得很不对劲，总觉得空了很多。
他把楚茕送给他的礼物，塞满了里外屋后，感觉好了一点。
可他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段时间，他几乎和楚茕形影不离。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的周边就被填满了。
他不在了后，他周边就空了。
他意识到自己对徒弟也有了除了师徒情分以外的感情。
当接受了这个答案，他的心里的焦躁和心慌一点点褪去，眼前开始豁然开朗。
可是，楚茕的行为他还是无法苟同。不管怎么样，楚茕还是叫他一声师尊。他依然还是长辈，要以身作则。
不能因为私情而放纵。如今他体内法力空虚，身体弱。即使他不愿意依靠楚茕，楚茕也不会放心他的。
还是勤勉修行为重。
或许是因为接受了逃避了的答案，他的内心不再彷徨和心慌。
另外一边。执行完他的公务后，他有偷偷回去看了师尊一眼。
看到师尊在竹榻上安好进行修行，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郁闷。
他看着自己的师尊，像是发了癔症。
他想像之前那样，把师尊拉进怀里，亲亲。
不过他刚踏出了一步，就缩了回去。
自从他们离开水天大牢后，师尊对他态度就冷淡。又想起他把师尊带到这里，囚禁起来。
他想着师尊一定很生气。指不定要说些尖锐的话把他的心扎个大窟窿。
他又望了一眼正在潜心修行的师尊。
还是先不去打扰了。
他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才走。
天界的神仙们偶尔在议论年轻的赤金战神。
“听说赤金战神这三个月把敢和他开打的武神们都挑了遍啊。”
“可不是。天界能有空和他打得都打了个遍，听说现在都跑去妖魔鬼界了。”
听者感叹道：“赤金战神……真是年青气盛啊。”
有一神仙路过听到他们谈话，插了一句：“我看不止啊。不久前，我碰巧迎面碰到赤金上神。啧，我看他面上乌云密布，戾气重重。心里发慌，向他打声招呼，眼神都不敢直视他。”
有人也插了一句嘴：“哎，赤金战神现在的真身乃是上古神剑，生性好战。”
“这么说的话，神剑乃是上古开天辟地第一位战神的剑，千万年来饱饮魔血，戾气重也合理。”
话落，气氛突然凝固。
是了，赤金剑曾嗜杀无数魔，主战，或许是天界离魔最近的存在。
“哈哈。”有一位仙君尬笑了一声，出来说道：“众仙君多虑了吧。我看是赤金战神最近心情不好……”
其他仙君们也顺着话说下去了。
如今赤金战神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谁愿意出去触他霉头呢。
第33章
楚茕刚挑完了一位妖界的大妖，正要回去的时候，被鬼拦住了。
“是天界的赤金上神么？久闻大名。”一位长相艳丽的女鬼拦住了他的路。
能拦着他的不可能是普通的女鬼。楚茕看了她一眼。
看衣着也不像是普通的女鬼。
也不是不能打。
他说道：“换个地方。”
女鬼眼神闪过一丝兴奋，笑颜如画：“好呀，上神想要奴家去哪？”
楚茕表情冷淡抛下一句话：“跟上。”说完就加快往一个方向飞去。
他没想等女鬼跟上自己的节奏，要是跟不上，也就没有和他打的资格。
不过女鬼确实非等闲之辈，楚茕能感觉她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还发出笑声。
“神君，等等我呀。”
“神君，真心急！我们时间还长呢。”
楚茕皱眉，没理她。
等找到一个合适放开来打的地方，楚茕才停了下来。
女鬼也停在了不远处。她立在苍天大树顶，对着不远处的楚茕露出微笑。
语气又娇又嗔：“为了追上神君，奴家可费劲了。没想到神君喜欢这种空旷的地方。”
苍天大树外看起来是一片毫无生命存在的死地。
楚茕脚落在地上，甚至没留一个脚印。他表情冷淡道：“这里打斗更方便。出招吧。”
女鬼愣了一下，眼神奇怪地看了一眼楚茕。
她确定了眼前的最近风头正盛的战神，真的只是单纯在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能痛快打一场。她想起了听到的最新的关于眼前这位战神的流言。
听说年轻又英俊的赤金战神眼里只分两种人。
一种是能打一场的人，另外一种是不能打的人。
甚至赤金战神连天帝都想挑一挑。
天帝呵呵一笑，眯起眼睛，赞道：“年轻精力旺盛啊，我听说妖界也出了一位大妖。不如战神去会一会。”
于是楚茕挑完了大妖，正要赶回去的时候，被这个女鬼拦了路。
有人上门挑，他是不会拒绝的。
女鬼噗嗤了一声，眼里的兴奋更浓了：“战神原来想要和奴家打一场啊。”
楚茕又皱眉，心想这女鬼话挺多的，唧唧歪歪个没完。
女鬼轻盈地落在地上，像一只艳丽的蝴蝶立在花朵上。
她又笑了：“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鬼界有一个规矩，打一场得要个彩头。”
楚茕无所谓道：“你要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你赢了奴家的话，这块玉片就归神君了。”
楚茕看了一眼女鬼手上的玉片，成色也算好看，赢来送给师尊也不错。
他点了点头：“行。”
“要神君输了的话，我要神君剑身上的一块红石。”
楚茕冷笑道：“真会选。”
女鬼眨了眨眼：“神君，此话怎讲。”
楚茕没有说话。
上古神剑赤金饮了无数魔血，其中还有不少千年才诞生一位的魔君之血。
剑上的红石即是证明，红石也谓之魔芯。
多少妖魔鬼怪求都求不来的大补品。
楚茕不觉得自己会输，但他也不愿意当傻子，他说：“你想凭一块普通的玉片赌红石？”
女鬼又笑了：“普通的玉片自然不能和红石对赌。单凭这玉片能在鬼王面前讨一份大礼，又如何。”
楚茕问：“你是谁？”
女鬼笑了：“奴家还要叫鬼王一声父王呢。”
楚茕挑眉，眼前这女鬼竟然还是鬼公主。
楚茕没管那么多，他看这鬼公主，还有点能耐，可以打一场。
鬼界公主有些能耐，可以和楚茕打几回合。
不过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鬼界和天界关系没魔界那么水火不容。楚茕见好就收。
鬼界公主靠着树，缓了缓，言笑晏晏。
“赤金战神名副其实，多谢指教！”
楚茕接过女鬼抛来的玉片，掂了一下，收回了袖袍里。正要转身走的时候，被鬼界公主叫住了。
“神君！等一下。”
楚茕脚步一顿，眼神有些许烦躁：“何事？”
鬼界公主眼神闪过一丝窘迫：“刚刚和神君打了这一场，奴家身上不剩半成功力，还受了伤。路途遥远，能否麻烦神君把奴家送回鬼界？”
楚茕想着也不好放着鬼界公主不管，就答应了。
路上鬼界公主一直在说鬼界的事。
楚茕沉默赶路，只想快点把这位公主送回去。然后他就要去见师尊。
把人送到了鬼界入口，不等鬼界公主邀请他进入鬼界。楚茕告辞一番，掉头就走。像一颗飞向自己归宿的流星。
—
距离上一次见面，转眼过了半年。楚茕带着送给楚敛的礼物，只想快点见到师尊。
只是到了他设的结界外，脚步顿停。他踌躇了一番，还是无法克制内心的渴望，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里和他离开时，没有两样。
他悄悄地推开篱笆门，缓缓朝竹屋走。
在竹窗外不远处驻足不前。
他心心念念又不敢见的师尊就在他亲手盖的竹屋里，潜心修行。
盘绕在心间的戾气散去，躁动的心安定了下来。
他想要靠近，却又不愿意打扰。
他的师尊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无论处在何种境地，永远都这样平静应对。
他低下头来，心里又感觉到失落。
过了那么多年，他从低微的挂剑灵变成如今天界的上神。
他变了，又没变。
他依然无法在师尊面前抬起头来，索取他想要的感情。
就在这时，楚敛睁开了眼睛。他像是有些疑惑，他朝窗外一看，看到了半年未归的楚茕不知何时立在窗外，怔了。
他嘴唇微抿，压下了心里的悸动，启唇道：“进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楚茕握紧拳头，低下头来，轻声应了一声：“是。”
门推开，又关上。
楚茕站在竹塌面前，低下头来。
楚敛看着他，缓缓道：“你离开前说有公务在身，办完了？”
“办完了。”楚茕有些心虚。说的公务早办完了，还挑了神魔妖鬼四界打架。
他这时总算想起他一开始回来见师尊的初衷。他把赢来的玉片递给楚敛。
“执行公务回来的路上收到的玉片，看成色不错。我想拿来给师尊看看，不知道师尊喜不喜欢。”说完有些期待看着他。
楚敛愣了一下，他拿起玉片，低头看了片刻，缓声道：“花纹样式看着新鲜，是好看的。”
楚茕看楚敛收下了，眼里浮现一丝欣喜。
“师尊，喜欢就好。”楚茕高兴，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更亲近楚敛。
楚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楚茕像被封在原地，再次低下头。
“这段时间修炼下来，我已恢复了两成法力，足够在凡间历练。”楚敛淡淡地说道。
楚茕一听，明白楚敛话外之音想要走，想要离开自己。他一时犯了倔，握紧拳头，不说话。
楚敛叹了口气，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合上了嘴。
他突然不知道还要对楚茕再说些什么才好。
楚茕抬起头，看到他眼里的冷寂，看着他眼神望向窗外，心里一阵难受。
—
而楚茕发现柜里塞满了东西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
他第一眼看过去，愣了一下，心想，有些眼熟。
突然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的光。
“师尊，柜子里面摆放的是……”
“都是你送的。还有些放不下。”楚敛说道。
“师尊，都带下来了！”
“嗯。”
楚茕高兴道：“师尊。我出去再做几个柜子，很快的。”说着就推开门，门还未合上，人已经飞了出去。
以前送给师尊的所有礼物都和厄禹战神的酒一起尘封在库房里。从没看到师尊多看一眼，更不要说像天马送给他的礼物一样把玩了。
他从没想过师尊会带下来，还摆放在柜子里。
他感觉到高兴，走路都有些飘。
他身影一掠而去，又扛着竹子回来。
楚敛看着他在院子劈开竹子，又绑在一起，组成一个柜子……
屋里塞了好几个柜子，柜子里又放了他送的玩意。
乍看上去，他们犹如置身在一个古玩收藏室。
即使如此，也没能把他送的东西都摆放上去。
楚茕喃喃自语：“要盖更大的房子……”
楚敛坐在椅子上，用楚茕送的一套茶具沏茶。他把一杯盛着碧绿的茶水推到他面前：“喝吧。”
“谢谢师尊。”楚茕捧着绿茶，眉笑颜开。
楚敛脸色复杂，他淡淡地开口道：“你送我的这些心意，我心领了。”
“师尊……”
楚敛沉默地喝茶，不再出声。
楚茕却无法忍受时热时冷的气氛。
他内心有些酸楚道：“师尊，是我错了，我会解掉这里的禁制，师尊不想留下来修行，尽可以离开这里。”
楚敛看着他，低声说：“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走了。
—
楚敛离开了那座与世隔绝的竹屋后，走入了热闹的凡世间。
但他总感觉背后粘着熟悉的目光。
等走到安静的巷子里，他头也不回，无奈道：“出来吧。”
片刻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落了下来。
楚茕讶异道说：“师尊，何时发现我的气息。”
楚敛沉默了一下。他发觉的根本不是气息，而是某种近乎直觉的东西。对徒弟看他的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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