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新的耳麦,我们还不知道到底哪些是被监听的。然后让宋苒苒查一下这个地方,实时汇报情况。”
“是。”王宇的声音也平静下来,短促地应了声立刻去行动。
寻隐挂断电话坐进车中,他将手抵在方向盘上,缓缓低下头,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
裴清予到的时候,终于意识到王宇语气中的震惊与厌恶是从何而来。
胡同口很黑,但转过一个拐角眼前便骤然亮了起来。不大的地方左右两旁的都是闪烁着各种霓虹灯的酒|吧,有人斜倚在门口满眼迷离地傻笑,也有人直接瘫坐在街角不知是生是死。
裴清予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视线在王宇告诉他的那个酒吧停留了几秒,却转身向与它隔了几个的酒吧走去。
“您好,请问您找谁?”
不出意外的,在酒吧门口,裴清予便直接被拦下了,他盯着面前拦着他的手顿了两秒,抬头微微一笑。
“我找,濯无眠。”
门口那人明显一怔,后退了半步仔细打量了裴清予一眼。裴清予的警服早已被脱了下来,换上了西服裤与白衬衫,肩膀上外面披着一件纯黑的长外套。裴清予一手拢着那件外套,似笑非笑地站在原地任人打量。
外套是寻隐的,材质摸起来很丝滑,一看就价值不菲——却是寻隐怕他冷才特意放在车上给他当被子盖的。
裴清予直到现在还记得,寻隐当时一脸认真地抓着他的手让他摸这个衣服的触感:“队长你看,这个材质好,当被子又保暖又舒服。”
寻隐比他要高上些许,外套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地大,裴清予思索了半秒还是将它带了出来,由穿改为披在肩膀上。
酒|吧门口耀眼的灯光照在裴清予脸上,显得他皮肤更加苍白,半长的头发垂至眼眸,有种病态的美。
那人看了半天没看出所以然来,终于后退一步侧过身,让出了通往室内的道路。
裴清予挑了挑唇,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门口一段楼梯直通底下,裴清予转过了一层,瞥了一眼身后的人,迅速地扒住楼梯平台上面的窗檐,一个使力再次翻到了地面。
他轻轻按了按胸口,无声无息地绕过两排房子向王宇说的那个方向走去。
酒吧的正面一眼望过去有明显的优劣之分,但一墙之隔的背面却是一样的残破不堪。裴清予迅速数着间数,在别人注意到这之前找准了位置,再次勾住窗檐迅速落入底下。
·
等寻隐赶到胡同时,王宇已经焦急地拿着耳麦等在那里了。他刚一下车,王宇便迅速跑了过来。
“寻哥,有些不对劲。”王宇急促地低声说道:“里面不是我...离开时的样子了。”
寻隐心中咯噔一下,他皱眉接过耳麦向里走去,示意王宇继续。
“刚刚我来的时候,里面特别热闹,鱼龙混杂,但我刚刚在胡同口蹲梢却半点声音也没有听见。我就忍不住往里走了一点,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那些人和店面都不见了。”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胡同内部,寻隐脚步一顿,王宇未说完的话贴切地应和了现在的场景:“就仿佛,突然间开始了宵禁。”
“是到点了。”
寻隐应了一声,又再次向前走去,他仔细地观察着四周,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陈旧的卷帘门的影子,门口还堆着一袋袋垃圾,这要放到白天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废弃死胡同,难怪这么多年都没被缉毒组发现过。
“刚刚濯无眠是进了这里...哎寻哥?”王宇走到一处卷帘门回头,却发现寻隐径直向巷子最里面走去,他不解地叫了他一声,连忙跟了过去。
“寻哥,不是这里..”
“有光。”
寻隐扬头示意了一下,伸手轻轻抬了抬面前的卷帘门:“有光说明一定有人,如果队长真的在这里,那这是最可能找到他的地方。”
他收回手,站起身环视了一圈,突然伸手勾住房檐,一个借力蹬着旁边的墙壁直接翻到了屋顶。
“寻哥,我上不去啊。”
王宇欲哭无泪,他个子在特案组只能算是中等,挑起来够到房檐后无论如何也蹬不到旁边的墙面了。
“我去,你留在这里接应。”寻隐翻到了房子后面,声音隐隐传来:“再联系下缉|毒队,不用打草惊蛇,让他们组长过来就行。”
“为什么...”王宇不解。
“就跟他说,他弟弟又不听话了。”
·
房子下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厅。
寻隐刚一落地便被弥漫的烟雾刺了一脸,他眯着眼望向四周,大厅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台子,围绕着台子零零散散地摆满了圆桌。
中央台子里正在擦拭水杯的酒保撩起眼皮向寻隐这里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意外为什么打烊了还能有人下到这里,只是机械地说道:“补充玩家已到,请选好位置落座,赌局即将开始。”
寻隐警惕地向向不远处唯一一个有人的桌子走去,终于走至跟前,他的瞳孔微微缩了下。
桌子上坐着了十个戴面具的人,有一个清瘦的身影坐在对侧,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外套,冲他微微歪了歪头。
——是裴清予。
寻隐心头跳了跳,两人都没有说话,裴清予转过脸,寻隐低着头走到桌上唯一一个空位处,缓缓坐定。
第26章 谁打碎了玻璃15 裴清予缓缓站起身,……
圆桌最中央有一个凹槽,寻隐还未走近时便听到一阵泊泊的水音,走近一看,却是那凹槽内不断地向下渗着鲜|血。
寻隐粗略地估算了下,心里一沉,如果这是一个人的出血量的话——少说也至少断胳膊少腿。
他的座位前摆着一个面具,面具下是一个鲜红的“9号”,寻隐刚带好面具,周围的灯光一瞬亮了起来。身后的酒保见他已经坐定,将手中擦拭许久的酒杯放到吧台上,原本机械的语调突然一变,饶有兴味地道:“玩家已定,赌局即开。盘转为始,针停为止,一轮一人,一局一赌。”
寻隐蹙眉,还未明白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面前的凹槽处突然缓缓升上来一个指针,开始迅速地转动起来。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停在了标有5号的那人面前,5号后带着面具的那人怒吼一声,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但指针还未停,再次飞速地转动了起来,圆桌上所有人的目光地紧张地注视着那根指针速度逐渐降低,最终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寻隐正对面——3号桌上。
“啪啪。”
身后的酒保突然鼓起了掌,嘻嘻地笑了起来:“很好,赌局成立,那么两位,你们来这里是赌什么的呢。”
“我先说!”3号那人趁5号不备,立刻起身道:“C区第三季度的货,这回总该轮到我了吧!我可以...”
“嘘。”酒保轻轻拍了拍手,3号立刻止住了话语,身子僵硬地一动也不敢动。
“还没到提条件的环节,不要坏了规矩。”酒保微微摊手,转向5号:“你呢?”
“我想要D公司这半年的详细商业版图。”5号一咬牙,冷声说道:“只要我能拿到...”
“好。”酒保没有理会他的后半句,径直推开吧台的矮门,慢慢向这边走来。他脚下不知穿的是什么鞋子,一步步落在地上,有一种奇异的黏腻感,“那么,我来提出要求了。”
他说完便走到5号身边驻足,耳语了一番要求。3号那人肉眼可见的浑身颤抖了起来,指甲嵌入肉里,狠狠地捏紧了拳头。酒保却并未管他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了5号面前,也耳语了一番。
“好了,要求你们都知道了。”酒保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愉悦感,“3,2,1...”
“我接受!”
“我,我不行,我退出!”
两种歇斯底里的声音同时传来,酒保左右环顾了一眼,3号那人喊出“接受”后“砰”地一声撑在桌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在听到5号选择退出后直接疯狂地大笑出声。
“好的,那么,赌局截止,所有条件即时生效。”
“不不...”
说出退出的5号惊恐地向后退去,但酒保不知何时已迅速移动到他身后,笑嘻嘻地将他向前一推,那人一个踉跄直接扑到在□□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寻隐清晰的看到,有一根针管直接插入了那人手臂,源源不断地向内收集着他的鲜血。
——原来这就是他刚进来时看到的血的来源。
寻隐无声地看了眼裴清予,却见他已经转过脸,盯着酒保脸上的面具若有所思。
而接受的3号则癫狂地大笑着,任由酒保掏出一根针剂注入到他的脖颈后。他的冷汗漱漱而下,却欣喜若狂地离开了。
之后的几轮,都是一方接受一方退出,唯一的一次两方全部退出,酒保便继续嘻嘻笑着看着□□抽掉了他们的血液。
源源不断的新人加入赌局,源源不断的血流进转盘,维持着这个赌场残酷的平衡。
“玩家已定,赌局即开。盘转为始,针停为止,一轮一人,一局一赌。”又一局结束后,酒保再次念出一成不变的话语,“这一次会是谁呢。”
他话音刚落,寻隐便瞧见那根指针晃晃悠悠地停在了裴清予身前,他心里一紧,裴清予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又抬头看了一眼酒保,轻轻歪了歪头。
寻隐定了定神,垂下眼迅速地捋着思路。
两人同时喊出退出,则均被抽掉血液。
两人一接受一退出,则接受那人惩罚与奖励条件即刻生效,不接受那人则会被抽掉血液。
如果两人同时接受...
想到这里,他微微蹙眉。一直都没有出现两人同时选择接受的情况,如果真的发生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抬眼,却发现那根指针晃晃悠悠,竟慢慢停在了他的面前。
“很好,赌局成立,那么两位,你们来这里是赌什么的呢。”酒保熟悉的声音响起,笑着问道。
寻隐迅速抬头,裴清予面前的桌子上是2号,他自己的是9号。
自家队长一直坐在对面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寻隐会意,先一步站起来简短道:“我想要拿回那两根针管。”
“你呢?”
酒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扭头望向裴清予。裴清予缓缓站起身,手指一抬正正地指向寻隐,轻声道:“我要他毫发无伤地离开这里。”
寻隐一愣,还未开口便听到酒保呲笑一声,迅速回道:“好,那么,我来提出要求了。”
·
在寻隐来之前,裴清予已经看过了几轮赌局,这个赌局的规律和寻隐推测出的差不多,至于同时接受的情况裴清予虽也未见过,但——他隐晦地瞥了一眼酒保的腰间。
这个赌局残酷而公平,只要能够接受酒保提出的要求,便什么需求都能满足。所以裴清予才会直接了当地提出要保寻隐,条件与需求不可能相谬,裴清予轻咳了几声,转头望向慢慢向他走来的酒保。
“你很聪明,我本来确实是想让你杀了他的。”酒保贴近他的耳边,“但既然这样...我们就来玩点更有意思的,我的要求是:你去死。”
酒保说完不等他反应,便径直向寻隐走去,低声耳语了一番。
他迅速说完便退回桌子后方笑嘻嘻地道:“好了,要求你们都知道了。那么接下来就是3,2,1...”
“接受!”
话音刚落,裴寻二人便同时平静地说出了“接受”二字,酒保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从腰部抽出了什么,“砰”地一声拍到了桌子上。
裴清予心中一沉——果然他猜对了。
“既然两方都选择了接受,那么就将参加俄罗斯转盘游戏,决出最后的获胜者。”酒保用力推了下桌上的圆盘,将上面的手|枪准确地转到寻隐面前,“六个弹孔只有一个装有子弹,没人的存活几率是一样的,存活下来的人就是今天的胜者,开始吧。”
寻隐将桌上的东西拿起颠了颠,手指突然轻微地舒展了下。他望了裴清予一眼,缓缓举起枪正对上自己的太阳穴。
——是空的。
寻隐缓缓地将它放回桌上,酒保继续嘻嘻哈哈地转动圆胖,将枪换给了裴清予。
“啪,啪,啪...”
前面四轮无一例外全是空枪,寻隐第五次拿起手|枪时又望了裴清予一眼,之后才缓缓扣动了扳机。
——依旧是空的。
他怔了怔,拿着枪的胳膊一点点落下,前五枪都是空的,那最后一枪...
桌子后方的酒保一边嘻嘻地笑着一边不耐烦地催促着他将□□放回,寻隐抬起手一点点将枪压在圆盘上,松手后退,在酒保转动圆盘的一刹那,他突然脚下一蹬,一个纵身跃上桌子,掠过□□迅速上膛瞄准酒保,干净利落地扣动了扳机。
“砰——”
酒保应声倒下,圆桌附近的人尖叫着向四周逃去。
一片嘈杂中,裴清予弯腰捂住胸口,似乎是痛极了似地闷哼一声,被扑过来的寻隐一把拉住手腕按到桌子底下。
“队长,你怎么了?”
寻隐一把摘下裴清予的面具,焦急地观察着他突然苍白的脸色。
“没事。”裴清予死死地按住胸口咬牙道:“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酒保应该就在附近。”
“什么?”
寻隐不解,却见裴清予半跪在地上往外看了眼,迅速说道:“酒保没有死,我们要换个地方...刚刚拿起枪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吧,那里面不是真的子弹,应该不足以致死的。”
“我不知道...”寻隐张了张嘴,
裴清予扭头看了他一眼,神色间比他还要诧异。寻隐对枪的熟悉度可以说是整个警局之最,但刚刚他都能识破的骗局寻隐竟然没有注意到:“你不知道那你首末两次开枪都看我一眼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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