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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琏易心头莫名紧张了一瞬，很快又收敛好情绪，立得愈发笔挺，瞧不出一丝错处来。
百里衍略动了动唇，“确有精进。”
闻言，顾琏易眸光稍稍亮了一瞬，转而又见师尊再度偏头，看向了于他身侧的温淮，接着点了点头。
温淮亦是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来。
这么久了，他早就看清了。
小说固然不假，但也不可全信。
比如师尊……
确是可以信的。
主殿内的气氛，一时变了又变。
柳无絮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长渊师弟在每扫过他的一位弟子，后者皆会同他扬起微笑，面上的喜意似能满溢而出。
明明先前这话他也说过，可这三个小子哪个不是‘拉’着张脸。
怎么转而到了长渊师弟这，全都笑得脸上恨不得开出朵花儿似的！
柳无絮被惊呆了……
看来，不只是长渊师弟性格愈发肆意，他这几个徒弟也是尽得他的真传。
思及此，柳无絮的眼神从三人身上逐一扫过，终是得出结论：岂是尽得真传，实乃一个赛一个！
柳无絮不想继续待在这围观他们四人之间的师徒情深，赶忙寻了个借口溜了。
***
待柳无絮离开。
殿中似乎悄然安静了下来。
百里衍一一望向几人，“有什么事？”
边泽挑眉，“无事就不能过来看师尊了？”
早在决定引气入体时，边泽便不打算再装，先前的试探已经足以叫他做出判断，否则他现在也不会留在此处。
他的语气轻挑，略带散漫之意。
全然无一个弟子待师尊的尊敬，顾琏易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旋即接口：“回师尊，是弟子几人先前去了执事堂领取月俸，顺道也将师尊的那份带了回来，这才过来交给师尊。”
说着，一枚银色的储物戒静静摊开在他掌心。
其实拿到这储物戒，只需一人送过来即可。
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几人都没有争最后这储物戒应由谁来送，而是三人直接来了主殿。
见他们过来只是为了把这储物戒送来，百里衍好笑看着几人，“就为这个？”
说罢，其余三人都看向他。
百里衍道：“以后领到的这些，你师兄弟三人且分了便是，不用再送来给我。”
这下子，师兄弟三人声音出奇的一致，“师尊不可！”
百里衍眉梢微挑，“有何不可。”
“这是师尊的月俸，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又怎可……”顾琏易难得的不赞同。
温淮跟着点了点头，神态认真，一双略具雏形的剑眉眉峰已扬得老高，唇线也绷得直直的。
他就知道。
小说不可全信，师尊连这些东西都不吝于赐给他们，又怎会是个如书中那般的伪君子、真小人……
明明处处都在为他们着想。
想到这些时，温淮全然忘了，书里还曾提到的，‘百里衍’私藏起来的几座灵矿。
此刻他们的行径，无异于拿着几块硬币在一位亿万富豪面前晃悠，还美其名曰是给他的打赏。
边泽勾着唇角就要说话，然在他开口前，百里衍清越的嗓音便不疾不徐传入几人耳中，声线越过耳畔，似春风拂过般，带着轻柔，却又不容拒绝。
“不必再提。”
怎么说也是当过魔尊的人，百里衍身上的气势一出，几个还未如何见过世面的少年人，当场就住了口，老老实实按照他说的话做，将那些月俸分成三份给分了。
·
殊不知，三人现在老实。
却又在下个月相约一道入青砚峰执事堂领取完月俸回来之际，再一次踏上了主殿。
无一例外的，百里衍的月俸再度被他令师兄弟三人分下，并勒令下次不必再来。
结果不出意料，师兄弟三人表面答应，下次依旧会如此。
百里衍是第一次收徒，起初是为今后日子不觉无趣才会将他几人通通收归门下，而现在，他是真的觉得这三人有趣极了。
分明看起来几人并无什么十分深厚的师兄弟情谊，却又在每个月领取完月俸回来、出奇的不谋而合。
都会在这一日到得行止峰主殿，按照惯例要把月俸交到百里衍手中。
继而又在后者的目视下，三人各自取走一份。
这是怕分得不匀，想找他做个公证？
百里衍不无好笑的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行止峰上的日子竟就这般悄然过去，转眼三年已至，百里衍在这三年中也着实没有闲下来过，甚至是许久未曾感到无聊了。
只因今日不是顾琏易过来，那便会是温淮亦或者边泽。
总之每一天都会有一人前来主殿同他讨教功法，几乎雷打不动，可又每次三人都不会撞上，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般。
百里衍对此倒也没有深究其原因。
只是这日仿似又尤其不同。
先是顾琏易过来，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随后他就站着不动了。
百里衍问：“可还有哪里不懂？”
昔日的小少年已长开了不少，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温润如玉，浑身气质比之以前却内敛不少，面庞精致俊逸，是个容貌极为出众的少年郎。
“师尊……”
百里衍看他。
顾琏易同他对视一眼，很快又错开目光，只露出一点不自知的泛红耳尖，“过两日小星云秘境就要开了，师尊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殿外便是一阵脚步声将他打断。
行入内殿的正是温淮，少年长高了，容貌更为俊朗，眼眸深邃如墨玉，若盛星海，似藏锐意，透着股子十足的野性。
待他行完礼不久，又是一人入殿。
边泽缓步从殿外走来，疏淡的声线远远传进内殿。
“我似乎来得有些不巧啊……”
第16章
“你怎么也来了？”
温淮比他先到一步，此刻见到边泽也来了，便率先出声问了一句。
“自是，”闻见温淮的问话，边泽徐徐开口，眼神朝百里衍的方向看去，唇瓣一启一合，“来找师尊的。”
三年过去，边泽已再找不出当年那个被他从西洛村带回来的瘦弱孩童半点相似，百里衍眸光掠过边泽。
少年面上带笑，眉眼略微弯起，五官线条仿似都因他这一笑显得带了几分妖冶，若往深了看去，还能瞧见其藏在眸底深处的一丝邪气，被他掩饰得极好。
终究是未来会成为魔尊的人，即使现在修了正道，也不是能够轻易扭转的，大抵是他本性便是如此。
三个少年，虽同着一袭亲传弟子服饰，却各有各的特点。
唯一相同的，许是几人俱都出挑的长相，以及令同辈弟子都望尘莫及的天赋。
小星云秘境至少需得练气三层方能进入，当初掌门要求延期三年，不论是早就入门的那些还是新入门的弟子，全都卯足了劲修炼进阶。
而新入门的弟子中，当属行止峰长渊真君座下的三位师兄最让人瞩目。
只因三年里，总能听到几人进阶的消息，不论哪个，都足以令人羡煞。
三年，顾琏易已从当初的练气一层升至了练气五层，而温淮和边泽俱在踏入练气期后发奋修炼，现今均是练气四层的修为，这远远超出预期的飞速进阶、如何能不叫众人惊愕。
在其他人的惊愕之余，所有人都免不得为他们拜了个好师尊感到艳羡不已。
只因其余峰主收下的弟子不在少数，哪里有行止峰那样，拜入长渊真君门下还得对方的亲自教导。看看顾琏易他们师兄弟三人就知道了，如此进阶神速，定是得了长渊真君手把手教导才会这般之快。
殊不知，百里衍并不如玄清宗上下传的那样，手把手教导几人，而是随手扔出功法便算完。
顾琏易三人之所以能如此，皆是几人的天赋了得。
但这些都不是旁人知晓的，师兄弟三人亦无一人多说什么，这么一来，传出去、其他人对师尊的美誉也是他们乐于看到的。
·
百里衍固然可以轻易就把这三个小崽子的心思看穿，却也明摆着不戳破，反而饶有兴致的同几人周旋，十分自得。
“说吧，”百里衍看向几人，挑起眉，问，“你们几个今日一道过来，所为何事？”
不可能没有原因，按照三人的心性，百里衍一看便知古怪。
说罢，他先是将目光落到了顾琏易身上。
作为三人中的大师兄，顾琏易向来沉稳，方才他的反常，亦被百里衍看在眼里，因而还是想听听他刚刚是要说什么。
倏然察觉师尊的视线投向自己，顾琏易耳尖将将消下去的红晕再次蔓开，彰显着他的心绪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淡然。
最终还是本能占了上风，顾琏易不着痕迹且迅速地稳定住心神，随即一五一十道：“弟子几人过来，是为小星云秘境、”
说到这，顾琏易眼神带上了几分闪躲。
边泽蓦地轻笑一声，不知在笑些什么。
温淮瞥了顾琏易一眼，上前一步，接过话头，“师尊，我们过来是想让师尊两日后的小星云秘境不要理其他人。”
一口气说完，温淮也偏了偏头，饶是他，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也难免耳热。
这都什么啊。
分明是还没发生的事，他们三个就开始急着吃味上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
若非行止峰外设有出入的禁制，那些人怕是要挤破了头都想进来见见长渊真君了，要是真有幸被真君看上并收入门下，那可就赚大了。
因而几人才会选了这样一个日子，提前来说一声。
“不要理其他人？”百里衍看了眼温淮，语气不含丝毫起伏波动，“何意？”
温淮转回头，张口解释了一下，这次说完倒是没再撇开头，“其余几峰不少弟子想拜师尊为师，所以我们想让您到时候别理他们。”
小星云秘境之后，再有两年便是宗门大比，届时一些较为突出的内门弟子可有一次拜师的机会。
倘若被哪位峰主看中收入门下也不无可能。
百里衍被温淮这番话说得有些好笑，末了他又看了看顾琏易和边泽二人，看来三人是达成了共识的。
想罢，百里衍便饶有兴致起来，忽然就想逗弄一下几人，他勾起唇，淡淡回了一句，“哦？”
看起来似对温淮所言有些不以为意。
百里衍的这副反应，颇有种届时兴许看中了哪个、便会再收下一两个弟子的模样。
这个结果俨然不是几人想要的。
边泽首个蹙了下眉。
能够承认有两位师兄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如此尚且能忍，若是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的话，他可保不齐自己会做出什么，边泽眯起眼睛盯视百里衍，目光略带灼热。
顾琏易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按理说此事不该他们这些做弟子的加与干涉，可若真见到师尊再收徒，他好像是不愿的，不愿看到那样的场面……
所以才会在边泽提起此事时今日便主动来了主殿。
温淮亦然，边泽说的不无道理，且……这剧情也太偏了。
师尊有他三人就够了，无需再多来几个。
不知是说服了自己还是其他，温淮顿了片刻，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万全的理由，只听他一本正经道：“师尊喜静，行止峰上有我们师兄弟三人足矣。”
行止峰从不对外开放，百里衍以往都是孤身一人，喜静这点也是实实在在的。
温淮说的倒也有理。
百里衍玩够了，将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眼带兴味，最后还是如了他三人的意，“为师不会再收除你三人以外的人为弟子。”
这话是事实，其他人没有这几人来得有趣，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所以百里衍确实不会再收徒。
但这话落在殿内另外三个人的耳中就变得尤为不同了。
顾琏易眸光微亮，抬首凝视百里衍良久。
终是碍于场合、克制地将险些脱口的话按捺进了心底：师尊……
温淮也显露出一个达成目的的笑容，剑眉舒展开，眸中的笑意却止也止不住。
师尊不会再收徒了。
边泽舔了舔唇，长睫微敛，只是在离开大殿时口中泄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哼笑，显出他的心情极好。
***
转眼便是小星云秘境开启这日。
所有练气三层及以上的门内弟子全都汇聚一堂，皆由各峰峰主亲自带领前往秘境。
小星云秘境位于沧澜山脉深处，外面不止设有结界，还有两名元婴期的长老看守。
若要开启小星云，便需得由五位元婴真君合力为开启秘境护持。
开放时间为期一月，进入之后可各凭本事获得机缘。
小星云秘境中不乏危险重重，这日想要入内的弟子全都拿到了门内派发下来的小地图。
其上标注了地图中的危险地带，以及备注了各修为的弟子能待的地方，令还派发了一枚传送符。
在小星云秘境中所遭遇的危险与当初试炼之地时不一样，里面全都是实打实的伤害，免不得会有殒命的可能，所以在遇到危险时，就能用上传送符。
当然，传送符既祭了出来，那就不能再进去了。
说一句富贵险中求也不外乎如此。
因此，如果要入秘境，最好就是组队进行。
所有弟子中，修为最高的已有金丹初期，乃掌门邱臻言的首席大弟子，此次青砚峰便由此人带队。
玉乘峰、逸云峰、戒律阁各有三名筑基后期的弟子带队。
而最受瞩目的行止峰，众人不免好奇他们如何。
顾琏易、温淮、边泽三人与其余各峰弟子站在一处，掌门及各位峰主则位居高位俯视着众人。
“长渊师弟，不若让你那几个弟子同郁轩他们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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