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警官……谢谢。”
为了不打扰调查工作，受害人女儿离开了书房，留王耀一个人在房间里。沙弗莱的遗物主要是一些书籍，还有许许多多古典乐的唱片录音。
王耀首先翻阅了死者留下的书籍，想看看沙弗莱有没有做一些笔记之类的。这些书籍大部分是一些经典波兰文学，A.密茨凯维奇、H.显克维奇，米沃什之类的……
“也对，沙弗莱是波兰人，出生在华沙的一个音乐世家……”
小说已经很旧了，没什么标记或者涂鸦。王耀检查完几本书就放到旁边，检查下一堆书。他希望能发现一些沙弗莱在精神病院工作期间的记录，日记、笔记、明信片、信件……什么都好。他只是想要确认沙弗莱和那个神秘的孩子“伊利亚·列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王耀发现了一本红色的牛皮笔记本，看起来是价格不菲的手工制品。牛皮封面上几乎没有划痕，看起来曾经被主人珍惜地保存着。
“写了什么？”
王耀翻开了笔记，一张照片从纸页中飘落下来……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黑白合影：男人和少年笑着站在舞台上，男人手里拿着小提琴，少年则坐在钢琴前，似乎是表演结束后拍的照片……两人长得很像，大概是兄弟。
“这是沙弗莱年轻时的演出照片吗？那么照片上的这个男孩应该就是……”
沙弗莱的弟弟，哈尔·沙弗莱……兄弟之间乱伦被发现，最终造成了悲剧。弟弟迫于社会压力而自杀。沙弗莱被辞退、和妻子离婚，从事业巅峰跌落，从此一蹶不振。
王耀继续阅读那本旧笔记，里面的内容几乎都是沙弗莱在向去世的弟弟忏悔，在怀念他们少年时代的快乐时光，还零散地记录了许许多多他做的噩梦。日记大概都是沙弗莱被乐团开除后写的，没记载具体的事件，只是写了他内心的独白。
王耀叹了一口气：
“沙弗莱这个人真是……不仅和未成年的弟弟上床，竟然还要结婚生子？他的妻子好惨啊……”
不过逝者为大，王耀也无意对沙弗莱做道德审判。他大致翻看了一下沙弗莱的日记，没有发现特别有价值的线索……
日记的最后几页被撕掉了，不知道是沙弗莱自己撕的，还是别的什么人撕的。不过笔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王耀的注意：
「好想重新上台演奏……什么时候」
？
王耀又在遗物中发现了一本相册，里面收集了沙弗莱以前作为小提琴师四处巡回演出的各种报道、照片、海报和笔记。沙弗莱精心收藏了这些剪报。王耀想起来之前听沙弗莱在小学的同事说，他们有时候会看到沙弗莱在空无一人的小学礼堂里拉小提琴……沙弗莱大概非常怀念在舞台上演出的日子吧，这几乎成了一种人生的遗憾。
回想起来，沙弗莱的尸体被“艺术家”精心地布置成四重奏……那个杀人凶手是否间接地为沙弗莱实现了愿望？让小提琴师重新回归舞台……哪怕是用这样恐怖且残忍的方式。
王耀看着手中的合影……
根据警方之前的调查与推测，沙弗莱和凶手很可能认识。既然沙弗莱收到了那个写着《浮士德》的卡通闹钟，很有可能他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这个人杀死，他一直在等待……那么或许凶手恰恰实现了沙弗莱最后的心愿：让小提琴师重新登台演奏。
“真是扭曲的关系……沙弗莱对这个凶手一定有很复杂的感情，或许……”
王耀继续检查书籍……他发现了一本《浮士德》。
啊。
他赶紧翻看诗集，发现沙弗莱在扉页写了一句话：
「终有一天，天使会来找到我。」
天使。
王耀翻了翻，发现沙弗莱在这本《浮士德》里做了很多勾画，似乎是反反复复阅读过这本诗剧。
这就很奇怪。沙弗莱一方面知道那个魔鬼总有一天要来夺走他的性命，让他支付代价……但是另一方面，沙弗莱却把凶手称为“天使”，并且期待他的到来。
“……”
王耀细细思忖。
沙弗莱对这个凶手怀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宗教情感，认为这个小小的“天使”赋予了他第二次的新生……而且沙弗莱早就知道了自己终有一天会被杀死……那么他会不会也记录了一些和凶手相关的事呢？
王耀想了一下，如果换做自己……自己一定会留下一些什么记录的。毕竟那位“天使”是如此重要……
现在他非常肯定，他一定能从沙弗莱的遗物中获得一些关键性的线索，和那个“艺术家”有关的线索……或者说，也可能是和那个男孩伊利亚·列宾有关的线索。
根据现有的证据，王耀大概得出了一种推测：
伊利亚·列宾和马修小时候住在精神病院，沙弗莱恰好是他们的音乐老师。伊利亚可能是不仅仅是一个有反社会倾向的孩子，还具有极高的洗脑天赋，可以轻而易举地玩弄人心……男孩洗脑了沙弗莱和小马修，让这两个人觉得自己重获新生……通过家族的权势，男孩还给沙弗莱重新安排了小学教师的工作。男孩还告诉沙弗莱：作为代价，总有一天他会来取走沙弗莱的性命……就像《浮士德》的故事。但是沙弗莱并不害怕这个死亡预言，反而虔诚地期待着“天使的降临”。
档案显示，伊利亚·列宾13岁时死于车祸。
王耀不相信，这很有可能是档案造假……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否则精神病院的档案室不会无缘无故发生火灾，而且马修长大也不必大费周章地买下精神病院，指使老员工们隐瞒“孩子们”的信息。
如果一切真的环环相扣，那么伊利亚·列宾很有可能他在追查的连环杀人凶手——“艺术家”。
王耀忽然愣了一下，又笑起来……
或许这个巧合实在是很贴切：伊利亚·列宾确实是一位艺术家。只不过这个凶手的“艺术”形成了一种血腥又恐怖的流派，受到许多模仿犯的追随……而美术史里的另一位伊利亚·列宾则代表了“巡回画派”。
王耀一一翻阅书房里的几百本书，把可能有价值的物品分类放在一边。剩下的就是一些交响乐录音唱片……王耀也大致查看了一遍。
“啊，这是沙弗莱年轻时的录音吧？或许有用，带走吧……”
他还发现了一些手写的曲谱，大概是沙弗莱自己作的曲子。他记得沙弗莱会专门为孩子们的合唱团写歌，还拿过全国比赛的金奖。这也值得注意，因为一个人创作的东西，一定与他的经历、情感或是知识有关。王耀猜测沙弗莱既然是音乐家，很有可能会用音乐来表达他的对魔鬼“梅菲斯特”的情感。
“好，就带走这些。”
王耀清理了一下要带回去进一步调查的物品：
沙弗莱的日记、《浮士德》、沙弗莱年轻时的演出录音、手写曲谱。
……
等调查结束时，已经快晚上6点。
沙弗莱小姐热情地邀请王耀留下吃饭，王耀委婉地拒绝了，他担心在自己在别人家里犯病。
“差不多该回家了，不知道熊仔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告别了受害人家属，王耀拿出手机打算约一辆出租车。恰好，他看到了“金毛警犬阿尔弗”发来了新短信：
「大侦探，你最近身体还好吗？要不要出来吃饭？我们今天打算去那家你很喜欢的中餐厅。」
（这……不行啊，要是让伊万知道了我和美国人出去吃饭，那个熊仔又要表演现场发疯了……）
王耀只能叹气，而且今晚伊万要来家里，他不能把熊仔放着不管。
但是……王耀很想知道昨天警方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新进展，昨天阿尔他们询问了立陶宛教师，其中应该包括托里斯。
他给阿尔回了一条短信：“工作上有什么新进展吗？”
「目前没什么特别大的突破，不过我们明天打算询问一个白俄罗斯女孩，那个姑娘好像是你男朋友的妹妹。你要不还是过来吃晚饭吧，我们见面的时候再说。」
白俄罗斯女孩？我男朋友的妹妹……？
耀愣了一下……
娜塔莎？警方为什么要询问娜塔莎？那孩子和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王耀马上给伊万发了一条短信：
“熊仔，今天我晚点回家，工作上的事还没有处理完。你回家后自己弄点东西吃，要是困了就先睡。我和三四个同事见一下面，阿尔也在，提前告诉你一声，免得你生气。”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辛苦了，猫猫，我正在给你买花束呢。你去忙吧，晚上见。顺便替我告诉美国人一声：今晚有鬼来找他，就在他床底下。」
“……”
王耀懒得理会这个幼稚小熊了。他想了想，还是给伊万又发了一条信息：“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我爱你，耀，希望你会最喜欢这个花束。」
伊万回答道。
……
出租车在餐厅门口停下，王耀付了车费，径直走进了那家广式餐厅。以前他们在警校上学时经常来这里吃饭聚餐……或许是因为广东菜口味比较丰富，也不辣，所以阿尔他们几个外国人都能接受。
王耀刚刚撩开门帘走进店里，就听到那个活力十足的声音：
“喂，王耀！Hero在这里！”美国青年一边叼着可乐吸管，一边笑着向他挥舞手臂。阿尔弗雷德还是像大学时代那样，乐呵呵的一个精神小伙。
“好了，知道了啦……”
王耀发现除了他们几个好朋友，今天还来了一位不认识的女士。那位高挑的金发美人穿着警服套装，抱着胳膊坐在亚瑟和弗朗西斯中间，像是一位严肃的教师。原本总是相互闹别扭的英国人和法国人今天竟然变得乖巧又安静，拘谨地坐在美女的左右两侧。
王耀有点想嘲笑那两个家伙，不过还是装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和那位女士握手：
“您好，我是王耀，是一名刑警，这些家伙的同事。”
“晚上好，王警官，我听说过您。我是弗朗索瓦丝·波诺弗瓦，也是一名刑警。”美女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弗朗西斯低声说：“不，她是魔鬼……”
亚瑟也一脸阴郁地接着说：“没错，她是新型的法国魔鬼……”
“魔鬼就魔鬼，为什么要强调法国！你是瞧不起法国吗？！”法国青年指着英国青年的眉毛。
“魔鬼还能靠教会来挽救，法国人无可救药！”
亚瑟怒气冲冲地指着弗朗西斯的胡子。两人刚要开始吵架，高傲的美人微笑着掐住他俩的脸颊，像是对付两个不听话的小学生。
“不·能·吵·架。”
看到朋友们苦大仇深的样子，王耀实在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难得你俩会达成共识。我懂了，巴黎娘娘庙是真的灵验。一物降一物，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活菩萨。”
“王耀，不许幸灾乐祸！！”
“哈哈哈。”
“阿尔弗雷德，不许趁机拍照！！！过来救我！”
“好，现在就把你们傻乎乎的照片上传inss……”阿尔笑眯眯地和王耀击掌，“对了，干脆我们一起拍照吧！来，老王，搂着！”
“热死了，放开我！”
“Yeah~！”
热情的金毛警犬阿尔弗雷德用力地搂住朋友们，强行把大家挤在一起，高高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阿尔笑得天真灿烂，王耀一脸嫌弃，弗朗瓦索斯还在教训左右两边想要打架的亚瑟和弗朗西斯。朋友们一起合照。
“好耶！真不错，我们警校组又有合影了，嘿嘿嘿，马上发inss~”
阿尔乐呵呵地敲着手机。
王耀赶紧说：“操！不要啊！你别上传inss，说不定伊万悄悄关注你，他要是看到我们合影肯定要发火的！”
“Fuck！俄国佬怎么还关注我？！讨厌，我要把他拉黑，王耀你看看，哪个账号是他。"
“我看看……”王耀凑到阿尔的手机前，上下滑动了一下手机屏幕，“呃……果然有，他关注你了……这是伊万的小号，就这个，头像是举着机关枪的小猫咪……名字是‘一枪一个小汉堡’”
“什么？！不会吧！！！我和这个网友聊得很好呢，他告诉我他住在德州！我就说这人怎么这么奇怪，经常发蟑螂的照片给我，我还以为他害怕蟑螂所以想要我鼓励他呢。好气啊，把他踢进黑名单！”
“伊万·布列津斯基……”王耀面带微笑，紧紧握起拳头，“这是在干什么……对不起阿尔，我回家就去教训这个蠢货。”
亚瑟叹气：“好啦阿尔，别对王耀的男朋友这么不友好，好歹都是朋友。”
“亚蒂，我讨厌俄国人，他害死了我的奶茶！王耀，那个俄国佬真正的账号是什么，我也要去关注他、骗他！”
“大可不必……”
弗朗西斯笑道：“阿尔，你可以把好莱坞拍的《战争与和平》的剧照发给俄国人，保证气死他。”
“什么？不，那是艺术，他懂什么《战争与和平》！！”
“你把这句话直接发给伊万就能气死他。”
164/216 首页 上一页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