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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在沙发上睡觉，小猫猫，醒醒。”
“……”
再一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王耀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
他又看到了那双心爱的紫眼睛，浅浅的紫罗兰色在昏黄的光线中，犹如归来的晚霞。
王耀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伊万家的客厅睡着了。脑袋疼得要裂开了，他捂住额头：
“万尼亚……？我怎么在这儿？之前的都是梦吗，还是我现在还在梦里……？”
“傻孩子，你睡迷糊了。”
伊万怀里抱着一大束向日葵，还提着一个购物袋，似乎是刚出门回来。斯拉夫男人拍落肩头的积雪，把黑色大衣脱下来挂好。
“我在你家……？呜，好难受……”
王耀试着支起身子，胃里翻江倒海，他冷得全身在发抖，整个人像是被浸泡在冷汗里。
“你发烧了，又不肯去医院，”伊万把放凉的温水递给王耀，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盒药，“没办法，我也劝不动你，就出门买了点药。总之，今晚你先试试吃抗生素，如果一天之内不退烧，我一定会强行送你去猫咪医院。”
“别管我……”
王耀背过身去，把脸埋在熊仔家柔软沙发垫里。
“你不舒服的原因可能是癌性发热，也有可能感染引起的普通发烧。我们今晚先试试抗生素，来，乖乖张嘴吃药。”
伊万轻轻摸了几下爱人的背，没得到回应。
他就毫不客气地把王耀直接捞起来，圈在怀里按住，也不管对方是否反对。
“放开我！”
“猫猫乖，张嘴吃药。”
伊万掐住王耀的下巴，试图把药片强行塞进去。
“放开我，我自己会吃药！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操，你其实就是享受控制别人的感觉吧……等等，呜……！”
话还没说完，呕吐感忽然像是打翻的瓶子一样……！
（糟了……！）
王耀赶紧捂住嘴，冲进了洗手间！！
稀里哗啦的热流从喉咙深处涌上来，像是一条酸性的泥鳅在抠他的嗓子眼……！他抱着马桶，呕吐起来。
这个过程太难受了，他的眼睛发酸，喉咙也发酸，胃像是被烧穿了。
但最令王耀无法忍受的是从喉头发出的水流的声音，实在太尴尬了！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锁上洗手间的门，他只希望伊万离得远远的……千万不要听到这恶心的声音，更不要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哈……呜……”
王耀被折磨了一会儿，直到除了酸水外什么都吐不出来，肚子里本来也没多少食物……
大概是因为冷掉的炸鸡太油腻，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洗手间的光惨白地照在陶瓷马桶上，晃得他眼睛疼，呕吐过后他已经晕得眼前不断浮现光斑……好在终于消停了。
“呜呜……”
王耀抹去眼泪，试图起身漱漱口，把浴室收拾干净。但他才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坐在浴室凉冰冰的地上。
这时，伊万敲了敲浴室的玻璃门：
“耀，我进来了。”
“等等，你别进来！！不要！”
王耀尴尬地大叫起来，慌慌张张地盖上马桶，用尽了最大力气按下了抽水按钮……！
这太糟糕了，他不想让伊万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像这样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太狼狈了，见鬼。他宁愿被逃犯捅一刀，也不想以这幅模样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
才做了这么几个普普通通的动作，王耀就已经精疲力尽，胃里又在犯恶心……他简直连再次抬起陶瓷马桶盖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等，别……”
“耀。”
浴室的门被钥匙打开了，一个沉沉的影子从背后遮住了他。王耀弓着背，痛苦地跪坐在冷冰冰的地上……
“别……嗷……”
王耀试图背过身去，身体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又不小心干呕起来。胃里已经什么东西都不剩了，内脏还是在时不时地抽搐……王耀只呕出来一点半透明的胃酸和唾液，液丝弄湿了脸颊，生理性的泪水不住地流下。
“唔……”
“没事的，我在这里。”
伊万单膝跪下，轻轻抚摸他的背脊，试图让病人舒适一些。
“别过来……”
王耀不想和伊万凑得太近，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有股胃酸的味道，太讨厌了……他跪着紧紧按住马桶，像是一个孩子做了错事，害怕被大人发现。
“伊万你出去……我会处理好……！很快就弄得干干净净的，对不起……请你先出去一下！好吗，万尼亚？”
“耀，别自责，你只是病了。”
“求你了，万尼亚……出去吧……”
“我不可能把你扔在这里。”
“求你了……让我一个人来处理吧，我不想被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太丢脸了，我不想这样呜……”
王耀低着头，悄悄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痕。
漂亮的长发披散下来，湿漉漉地贴在的后颈上，苍白而脆弱……像是被强行捕捞上岸的人鱼，害怕地瑟缩在在狭小的玻璃水缸里，悄悄哭泣。
伊万安抚王耀的背，抱住他的脑袋亲吻了一下，轻声说：
“好了小猫猫，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我……”
“乖孩子，听话。”
伊万拿来湿纸巾，帮耀把身上的唾液擦掉，又抹去他脸上的泪水……
或许是因为呕吐过后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也或许是因为伊万的一双大手暖呼呼的让人安心，王耀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时不时抽泣一下：
“呜呜……好丢脸……”
“没什么好丢脸的，你只是一个生病的小朋友，需要照顾。”
伊万一边细致地帮爱人擦拭，一边夹杂着俄语哄他。等清理弄得差不多了，伊万就把王耀抱起来，把他带回客厅。
“耀，你先把药给吃了。等一下，我给你弄一杯热蜂蜜水。等吃完了药，我带你去洗澡。”
“嗯……”
王耀不愿意坐回沙发上，担心自己弄脏伊万家昂贵的沙发。但是他又没力气站着，只能扶着桌子支撑身体。
伊万没办法，就让耀靠在自己身上，监督他把药吃了。
“蜂蜜水好喝吗？”
“甜甜的……”
“好孩子，我带你去洗澡。那个浴室没有浴缸，我们去主卧里的淋浴间。”
“没事，我自己洗就好了……对不起，把你的衬衣弄脏了……”
“小猫猫，你怎么总是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会儿怕把沙发弄脏，一会儿又怕把我的衣服弄脏。这是你的家，你是有主人养的小猫，不是可怜的野猫。”
“伊万·布列津斯基，您是生活在童话世界吗？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了，能不能别对另一个男人张嘴闭嘴就是‘猫猫’？我受不了。”
王耀拿出最后的力气骂了熊仔一句，马上又蔫了。
伊万笑了，屈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耀的鼻梁：
“哈哈，我的小漂亮，怎么病成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还不忘揶揄我？”
“三岁熊仔，明天就送你去幼儿园……”
王耀也没精力和这个傻瓜斗嘴了，只能软软地贴在伊万身上，闭上眼任由摆弄。
“真乖。走吧，我把你洗干净，小可怜。”
伊万摸了摸那汗津津的黑色长发，脱掉了王耀的脏衣服，把他抱到了热气腾腾的浴缸里。热水溢出来，弄湿了伊万的袖口。
“水温怎么样？会不会太烫了？你在发烧，对温度的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
“温度刚刚好……对不起，伊万，我把你的衣服……”
“耀，你总是照顾人的那方，对吗？”伊万卷起袖子，拿着花洒喷头在浴缸边坐下，“一旦你变成了被照顾的那一方，你就变得诚惶诚恐，像一只不敢在家里磨爪子的小猫。”
“……”
“怎么，不好意思了？别在意，马上就把小猫猫洗得香喷喷的。”
伊万拿着淋浴喷头，把气味香甜的洗发液抹在王耀的头发上。
王耀悄悄斜眼偷看他，琥珀色的眼睛泪汪汪的，鼻头也哭得红通通的。
伊万就笑，捏了捏爱人柔软的耳朵：
“你喜欢这个洗发露的味道吗？薄荷味的。”
“对不起，万尼亚……”
王耀抱住两膝盖，坐在热水里，乖乖让伊万清洗。
“别道歉。我说过的，在我面前，你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小朋友。”
伊万用手指梳理着王耀湿淋淋的长发，看着泡沫的闪光在那乌黑的发迹流动，像是流星，像是他曾读过的诗中一句心爱的描写。
“……”
王耀沉默着，感受着那热乎乎的大手。浴缸的水也很暖和，他不冷了。
“你随时都可以向我撒娇，因为你是小猫猫，有这个特权。”
伊万打开淋浴喷头，小心地把王耀的长发撩到背后上，免得泡沫和水流弄疼耀的眼睛。
“那不如杀了我。”
王耀撅起嘴，倔强地把脸埋进膝盖里。
“哈哈哈，警察同志，撒娇比抓捕犯人更难吗？”
“我宁愿被匕首捅一刀。”
“也不愿意对我说：想要抱抱？”
“没错。我才不要你抱抱，我28岁了，不是你在幼儿园的同班同学。傻熊仔，过时情话批发商，俄罗斯油田。”
王耀嘟囔着缩起身子，后背被伊万的手指弄得痒痒的，还挺舒服的，就像是小熊在蹭他。
“真是难伺候的美人……为了哄你，我可是去研究了不少人类的爱情小说呢。”
伊万苦笑。
“哦，那真是辛苦您嘞。”
耀扭过头，装作是生气不理他，其实是想藏起自己发烫的脸颊。
“瞧您，矛盾的猫猫，又想要我抱，又要嘲讽我哈哈。王耀，您应该坦诚一点，认识到您很爱我这个事实。”
“喂！你也太自信了吧？！”
“事实就是这样，耀，你多爱我啊。不过爱我也是人之常情，你不用不好意思。毕竟我身材长相都很优秀，也很有钱，这说得通。”
“？？？”
王耀一脸疑惑地望着那个自信熊仔，心中的感动和爱意一下子都消失了。他想骂伊万，想了想又算了，气哼哼地背过身去不理他。
伊万笑道：
“哈哈哈，我和你开玩笑呢。怎么样？这个人类笑话是不是还挺好笑的？我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
“笑点在哪里？？俄罗斯的笑话和冬天一样冷！”
伊万露出了委屈的神情：
“不好笑吗……可是我也不知道人类的笑点在哪里……我之前去图书馆看过一些笑话书，还背了一些。我每次对托里斯他们说笑话，他们都使劲大笑，我还以为很管用呢。”
王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皱起眉头：
“那是因为他们怕你！！你是系主任，他们敢不笑吗？他们要是敢冷场，怕是会被你的熊掌拍碎脑袋！”
“哈哈哈哈~”
伊万开心了，笑声软绵绵的：“这个倒是真的好好笑，您真是个天才。”
“妈的，神经病……！”
王耀真的懒得理他，抓住伊万的胳膊就咬了一口！毛绒绒的……王耀又放开伊万的手，低头观察伊万手臂上柔软的浅金色绒毛，撩拨着玩。
“哼，毛毛熊。”
“太好了，你又变得有精神了……我就是想让你开心。”
伊万缓缓抚摸着王耀的颈椎……蝴蝶骨的形状在那瘦削的背脊上显得那么好看，像是脆弱的植物，在他的爱怜中轻颤。
“真是够了……”
王耀望着潋滟的金色水波，耳根发烫。他和伊万的倒影挨在一起。浴室雾蒙蒙的，橘色的暖灯照得头顶烫乎乎的。熊仔又忍不住甩了甩脑袋，让头毛稍微不那么灼热。
差不多洗好了。
伊万架着王耀的腋下，把他从浴盆里捞了起来，拿毛巾擦干：
“好的，小猫猫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了。睡前我再喂你稍微喝点糖水，你需要补充水分，如果不那么恶心了，就试着稍微喝一点甜粥。”
“行了行了，放开我……！”
王耀想挣扎了两下，还是认清了事实，自己连做这些简单的动作的体力都没有了。他只能依靠伊万。
虽然满心愧疚，但是他又觉得……原来被人照顾是这样的感觉……王耀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观察着伊万的动作，就像小时候观察爸爸做家务。
无意间，他看到了伊万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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