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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石不说话了，他垂头沉思。
副导演却有些忍不住，说：“看不出来，你这个年轻人懂得还挺多。不过，咱们剧组的情况有些复杂，你刚来可能还不清楚。”
“嗯，”韩骁又说：“确实，没弄清楚就说了一些话，有些失礼了。”
“不！”郭导突然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他抬头望着韩骁，笑了，而后便大步往前走去，边走边说：“我要再去找制片人沟通一下。你们先忙吧。”
“诶？”副导演有些惊讶，继而又看向韩骁，问：“导演怎么了？”
韩骁摇了摇头，没再多言。但他其实清楚，导演去找制片人，恐怕是要商量聘请新导演的事情。其实这才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局势已定的情况下，郭石现在能做得，自然是要在有限的条件下，为自己争取最大的优势。
果然，郭石去而复返，再次出现在制片人休息室时，开门见山，就说了一句话：“你不是要再聘请一位导演吗？我有个合适的人选推荐。”
……
陈久倾化完妆后，‘导演将换’这个消息已经在《诸侯》剧组里传开了。其实，在化妆间的时候，封余就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事，状似小人得志，撒播谣言。
今天封余到得很晚，他进化妆间的时候，陈久倾和颜华叠的妆都快化完了。
镜子里，陈久倾一眼就发现，封余走路的姿势比前天还要别扭，这发生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陈久倾因此，略感不适地皱了下眉。再听封余说什么换导演的小道消息，更觉得，这事恐怕就是封余在背后捣鬼。只是陈久倾没想到封余做事竟然这么绝——对他自己绝！照他这样作下去，拍一部片子得罪一个导演，等哪天封余一旦失去靠山，再想在圈子里混下去，将几乎无路可走。
至此，封余在陈久倾眼中，成了一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小心眼儿男人。又爱作，又愚蠢，简直无药可救了！
换导演这种事，凭陈久倾的判断，几乎是不可能的。这种传闻，不知是哪个投资商说给封余听的，也就骗骗他这种出门把大脑锁家里的人而已。
因此，皇帝陛下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化好妆后，特别淡定地走了。
半路，陈久倾遇到韩骁，陈久倾问：“早上是说要换导演吗？”
“你听说了？”
“嗯，封余在化妆间里说的。”
韩骁道：“郭导应该不会走，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只觉得可笑。陈久倾神情淡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韩骁想把话题扯到两人的初见，他观察着陈久倾，斟酌着措辞，说：“我昨天听其它演员说，好像会有新的投资商进驻。”
“谁说的？”
陈久倾一秒眼神就变了，显然也是想到了那次在影城对面会所见过的人，当时编剧不是说了吗，那是新的投资商。
此刻，陈久倾想着‘周元昊’那张脸，目光逐渐冷凝。
韩骁眼见着陈久倾的脸色越来越差，终于清晰地认识到，那天和陛下的初见，他给陈久倾留下的印象简直不能更差！
唉……韩总深深叹息，越发懊恼当时太过激动，一开始的话题就没有切入正确！
不过，事已至此，韩总也只能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气馁，一边连忙安抚陈久倾：“新投资商什么的，其实也不一定。”
“哼！”
陈久倾不发一言，可单这一个‘哼’字，足以说明他对新投资商的抵触。
韩骁落后半步，望着陈久倾的侧颜，只觉自己必须要增加火候了，否则这满腔温柔仅小火慢炖，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焐化陛下那颗心。
*
今日要拍中秋宴群妃争斗的戏，依旧是先省掉大场面，围绕着几位男妃间的暗潮涌动，表现陈王朝末期诸侯各国间的势力角逐。
这是整部剧中期的一个小高·潮，周后的一些布局，会在这场戏中发挥作用，形成一种朝廷局势被其牵制的掌控感——满足观众对于主角成长的期待。
作为周后周元昊的扮演者，颜华叠无疑是整场戏的绝对主角。而作为衬托主角光环的陈朝末帝和其他男妃，自然也是越强大才越能衬托出主角的绝对强大。
因此，这场戏一开拍，就可谓是张力十足。
第31章 萌绿与夜幕（三）欺负你啊
拍摄场地外，韩骁的手机再度响起，是齐恒发来的文件，署名：《诸侯》投资评估报告。
报告是投资部一贯的风格，严谨详实。韩骁凝神看完，视线最终落在评估报告的最后一栏，投资回报率上——
现有投资回报率：27%，改进后可提升空间300%，最终意见：建议投资。
韩骁直接将电话打给齐恒：“我看了评估结果，尽快落实。”
“好。要先通知剧方吗？”
“尽快通知，先拿话语权。”
既然韩总都这样说了，齐恒挂断电话，立刻就打给《诸侯》的制片人刘年。
一个小时内连续接到齐特助两个电话，刘年很是欣喜，他直觉应该是注资有戏，态度也更加热情。不过，好巧不巧，这会儿他的休息室里郭石导演正好又在。刘年只好又跟郭石说：“不好意思郭导啊，我这，还得再接个电话！”
郭导：……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年已经打着电话又出门了。
“齐特助啊，你好你好！”
刘年热情无比，齐恒笑道：“好消息，对《诸侯》的投资，公司审核通过了，韩总说了，一切会尽快落实。不出意外的话，骁久集团会在明、后天派出一支专业的策划团队进驻剧组。你可要多费心协调啊。”
“哎呀，那是自然！”刘年乐得已经快要合不拢嘴，一个劲儿说：“太好了！”
齐恒却问：“早上导演的事情解决了吗？”
刘年脸上的笑立刻僵住，眼珠一转，又忙笑道：“解决了解决了，这件事您不用担心，郭石导演亲自推荐了仇子启导演，我正准备联系。”
“哦，”齐恒道，“不过，眼下咱们的合作即将达成，这件事，我还是要知会韩总一声。”
“应该的，应该的！”
刘年挂断电话后，抹了把脑门的汗珠。他有种预感，联系仇子启导演，往后拖一拖会比较好，毕竟齐特助今天的两个电话，几乎都是在问导演的事。刘年直觉骁久娱乐注资后很可能会在导演人选上有其他的安排。因此，他回了休息室后，就对郭石道：“郭导，最近投资方会有一些变化，你就踏实拍剧，至于其他的，现在一切都待定。”
“待定？”郭石快被刘年气死了，“这么说，也有可能不再加导演了？”
刘年尴尬地又擦了把脑门的汗，说：“也有这种可能吧。”
“你——”郭石简直服了，气得直接站起来就走，“你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哎呀，你别这么生气啊……”
“你一个不确定，耽误了我多少事你知道吗？”郭导走到门口，一点儿没客气地留下这话，摔门而去。
“唉……”
刘年除了苦笑，也就只剩叹气的份儿了。
然而，接下来才是对他真正的考验。骁久娱乐要投资已是板上定钉，那么也意味着他必须正式通知之前的投资商了，那些小投资商不高兴闹撤资，撤了也就撤了，最难搞定的是顶轻娱乐。
从刘年的角度出发，他当然不希望顶轻娱乐撤资。要知道，顶轻的五千万，可是一笔到位的，剧组目前的所有开销全都是靠着这笔钱在支撑。
如果顶轻娱乐真撤资，那些花出去的钱，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补上。
可是，眼下就算他再发愁，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刘年先给几个小投资商打了电话，果然不出所料，对方听说骁久娱乐的注资金额后，纷纷表示要撤资。只有著褐投资的王总，不知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不但不撤资，竟然还要追加投资三千万。
这对刘年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他一连追问了好几遍，把王总问烦了，直接来了句：“老子有钱没地方花，不行吗！”
“行行行！”呵呵呵！
刘年乐得嘴已咧到耳根儿。那是因为，有了王总追加的三千万投资，就算顶轻撤资，他也可以暂时周转过来了。
这下，刘年给顶轻那边打电话都更加有底气了。
不过，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按说昨天对方才刚和他联系过，不至于第二天就联系不上，刘年正在纳闷，电话终于接通了，他忙道：“燕秘书，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知道打扰还打？！”
刘年话都没说完，那边就挂了。问题是这事也不能拖啊，他没办法，只好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这次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刘年才说一句：“燕秘书——”
话再次被人打断：“是我。”
“呃？”刘年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说话的人是谁，忙小心翼翼地问：“是韩总吗？”
那边没回。
不过，话筒里传出了几声桌椅撞地面的巨响，隐约还能听到有谁在低声哭泣。
刘年皱眉，随即了然。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果然顶轻总裁韩允旦的声音再度响起，他说：“骁久要注资《诸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刘年有些紧张，喉结滑动了下，说：“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我本来觉得没戏，没想到成了。”
电话里的男人轻笑一声，问：“你缺钱怎么不直接跟我说？何必去外面另找人。合同签了吗？”
“还、还没有！”
刘年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韩允旦下一句就道：“那就别签了，他们给你投多少钱，我都投双倍。这样总够你花了吧？”
“韩、韩总啊！”刘年快特么被钱压死了，要是平时，他听到这样的话早就美疯了！可眼下他却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支支吾吾地道：“那个、不是这么回事啊！”
“不就是钱的事吗？”韩允旦诧异道，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低低笑道：“难道你和骁久娱乐的谁搞到了一起？”
刘年：“韩总您快别打趣儿我了，也不是这么回事，唉！”
“既然没什么关系，就直接拒绝。投资我可以追加。”韩允旦说。
你早会儿怎么不追加？我是真没提过吗？！刘年在心里骂街，嘴上却说：“韩总您看，要不这个事您和骁久那边沟通一下呢？我是实话实说，我就是一个小制片人，我谁也得罪不起啊！”
“呵，”韩允旦笑完这声，电话就像静音了，好一会儿没有声音。
刘年等得忐忑，不由轻唤：“韩总？”
“嗯？”
韩允旦竟然应了，看来他也在琢磨。片刻后，刘年听到韩允旦说：“行吧，就这样吧。”
韩允旦把电话挂了，刘年却没明白‘这样到底是哪样儿’？韩允旦的态度令刘年有些摸不着头脑，按说这位也姓韩，和骁久的韩总还是亲叔侄的关系，听说自己侄子也要投资《诸侯》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不至于直接就让他一个外人看出来才对。现在倒好，韩允旦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做，这叔侄俩肯定有什么矛盾吧……
唉……
刘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就像他自己刚才说得，他就是一个小制片人，如今大佬们较劲，反倒殃及他这条小鱼成了里外不是人，真尼玛晦气！
此时，中秋宴的拍摄场地内，郭导还在指挥布景。因早上‘换导演’的风波，准备工作都没有做到位，确实耽误了不少拍摄进度。
陈久倾等演员也只能坐在场地外的休息椅里等。往日都是陈久倾自己等戏，林好总在忙这忙那。今天他身旁坐着新来的小助理，这小助理还特别乖觉，一会儿给他递养生茶，一会儿给他拿小电扇，伺候得简直无微不至，就连颜华叠看了都笑着打趣儿，说：“你换了助理后，戏里戏外，越来越像皇帝了。”
陈久倾挑眉，“羡慕吗？可以借给你用两天。”
韩骁的目光瞬间就向颜华叠扫了过去。
颜华叠一见韩骁那仿佛吃了他一般的眼神，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甚至大骇着跳开，说：“别别，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可消受不起。”
威哥见此，就站在一旁无奈地笑。
陈久倾扭头对韩骁说：“看见没，颜视帝嫌弃你，看来还得继续努力。”
“嗯。”韩骁应着声，头也没抬，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副无线耳机，也不管有多少人看着，就那么明目张胆地亲手戴到了陈久倾的耳朵上。
他这会儿坐在陈久倾的左手边，挂右边的耳机时，手臂特别自然地绕过陈久倾的后颈。他本生得高大，微侧前倾的姿势，好似将陈久倾整个人圈在怀里。耳机挂上的同时，不知韩骁是否故意，食指的指尖轻轻蹭了下陈久倾的耳廓，那一瞬，他明显感觉到陛下僵了下。
韩骁立刻抑制住上扬的唇角，坐回自己的位置，见陈久倾还愣着，又将他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神色特别正经地说：“连上蓝牙，这些书你以后都可以听。总盯着屏幕对眼睛不好。”
陈久倾极缓慢地扭过头，凤眼微眯盯着小助理。眼前的人，脸还是那张黑到大白天都几乎看不清五官的脸，除了此刻他低头操控手机时，眼眸中荡起的那柔软的神情有一点似曾相识，陈久倾几乎要凭刚才被摸到耳朵的那一下，认定坐在自己身旁的人就是韩骁了。
自己耳朵那个位置，是他的快乐密码，开启的方式从来都只有韩骁知道……
又是巧合吗？
陈久倾不禁想到，为什么这小助理来了之后，短短一天之内，自己想起韩骁的次数已经快要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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