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他妈的多管闲事懂吗——”
江故一抬手拦下了那根长棍,修长的手骨节凸起。
“警察马上就到了,如果你们不想坐牢的话现在就立刻停手——”
歹徒愣了一下,像是没有料到眼前西装革履,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公子哥居然能把长棍挡下来,面色变换了一下,陡然划过一抹狠戾。
“你他妈吓唬谁呢?!”
“江故,小心——”
歹徒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弹簧刀,眼瞳猩红地朝着江故的小腹捅去。
江故的脊背撞在汽车车身上一声巨响,旋即好像是匕首刺破皮肉的声音。
周子澈瞳孔一缩,立即探手去开车门,然而不等他打开车门出去,汽车的挡风玻璃一下子也被人用榔头砸碎了。
“把他们两个都带走,别闹出人命官司来就行——”
一个歹徒从碎了的挡风玻璃处把车门锁打开,拽着周子澈的手臂将人往外拖。
周子澈情急之下,随手拾起一块碎玻璃朝着那人的手臂扎去。
“狗娘养的,还不快过来帮把手,这兔崽子——”
“阿澈,车钥匙在前面,你开车走!”
拽着他手臂的歹徒忽然猛地松开了他,抓住了江故勒着他脖子的手挣扎。
周子澈脑子里一片嗡鸣,下意识地想下车把江故一起带进车里。
“他有刀,你别过来!”
江故的眸色暗得惊人,削薄的唇隐隐带着血渍。
“车钥匙在前面,开车走——”
“可是——”
周子澈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视线偏移间他看见了江故墨色的西服,小腹那块的衣料颜色格外厚重,像是已经被血水染透了。
衣角滴下来的血珠溅在冰冷的石地上开了一朵朵血花。
又是一道刀刃的寒光闪过,周子澈几乎已经忘记了呼吸,嘴里的呼叫声全数堵在了喉咙口。
胸腔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他根本喘不上气来。
那几个歹徒显然已经红了眼,见江故不松手,又挥刀朝着他捅去。
江故匀称修长的手腕青筋暴露,死死拦住挥刀人的手,冲着他哑声道。
“开车走,去叫人……”
周子澈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感让混沌一片的神思稍稍清醒了一点。
他跌跌撞撞地到汽车驾驶座,一踩油门,朝着远处的街道驶去……
第88章
救护车红蓝色的灯光打在青年脸上,周子澈耳畔轰鸣着,只看到小张助理站在他面前嘴唇不停地一张一合,却连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周哥,你没受伤吧?警察已经把那几个歹徒带走了,江总已经送上了救护车,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小张助理直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有等到周子澈的回应,眼前的青年面色苍白,漆黑如墨的短发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双眸没有一丝光亮,空洞洞的一片。
“周哥,我先送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您在医院好好休息,嗯?”
小张助理扶着周子澈朝着第二辆救护车走去。
没走几步,手腕忽地被人一攥。
“他怎么样?”
“他?您是说江总?”
小张助理回忆着刚才警察赶到时满地的血迹,一时也不敢保证什么。
含糊其辞道:“江总……应该会没事的吧。”
好在周子澈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就安静地随着他上了救护车。
一套检查做完,小张助理拿着单子急急地跑去询问医生。
“医生,他没有受什么伤吧?”
“从检查结果来看,他的身体只是有点营养不良,他精神不好可能是受了刺激惊吓,一时没有缓过来,好好休息两天就好了,不用太过担心。”
“谢谢医生,麻烦您了——周哥,医院这边已经答应保密您住院的消息了,我现在扶你去病房休息。”
周子澈薄唇泛白,轻轻摇头。
“江故的手术室在哪?”
“……我没来得及打听,周哥,您先照顾好自己吧!”
“不管怎么说,他这次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你陪我过去看看吧。”
他从没想过江故会出现在那里。
甚至见到江故的第一眼,他还阴暗地想过,这些歹徒会不会根本不是许忆找来的,而是江故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可是当他看见歹徒挥着刀刺伤江故,看到地上的血,看见对方砸破了车窗玻璃,一副亡命之徒的凶神恶煞,他才知道如果江故没有出现,他一定会被几人抓走,或许会遭遇比今天更可怕的凌辱。
他不想欠江故的,如果这次对方醒了,以前他们的恩怨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他不会再想报复对方,只要江故愿意放他走,他就当不曾遇到过他。
他们从此不再有交集,各自结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深夜的走廊上空空荡荡,只有零星的护士推着车送着药品。
周子澈坐在长椅上,望着不远处“手术中”的字样,眼底已经有些困倦的疲惫。
心口不知怎么的,一阵阵抽疼。
“周……周先生?您怎么坐在这儿?”
周子澈闻声扭头看了一眼。
“江总的病情,医生怎么说?”
秘书苦笑了一声,神色掩不住忧虑。
“刚送到医院就进急救手术室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我问了医生,说失血过多,身上两处刀伤,差点伤到脏腑……”
“您说江总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集团可怎么办啊……”
周子澈抿了抿唇,低声道:“……会没事的。”
深夜的寒风呼啸着从走廊尽头打开的窗子里呼啸而过,手术室的大门依旧紧合着,拉着白帘,无端让人生出几分寒意。
“周先生……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您。”
秘书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
“其实江总昨晚喝了很多酒……醉了以后跟我说,他想过放你离开。您也知道,其实以江总的条件,您不是最合适的江夫人的人选。”
“是,江故他……应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少爷,稳定江家的商业版图。”
那个豪门少爷要乖顺、懂事。
也要会戴着假面,陪着江故四处应酬。
而不是像他这样,根本无心商业上的事情,也不想和别人虚与委蛇。
“我也是这样劝江总的,可是江总说……其他人都不是周先生您。”
“您别看江总一直把许先生放在京市,可是他们两个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江总根本就没有和许先生——”
“我想,江总是喜欢您的,只是他小时候太苦了,不知道怎样才是对一个人好。”
周子澈有些嘲讽地勾了勾唇。
“所以……你是想劝我留在江故身边?”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缓语调。
“江故小时候的事,我略有耳闻。他是私生子,被亲生母亲当做敛财的工具,被继母继兄虐待,亲生父亲对他不闻不问。”
秘书愣了一下:“……您都知道?”
“是,我都知道。所以我和他结婚的那三年里,我待他很好。我想……他小时候过得那么可怜,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我应该对他更好一点。”
周子澈说到这里,喉口微微哽咽了一下。
心口好不容易结了痂,看不出伤痕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一条缝。
钻心剜骨地疼。
青年垂下眼睫,眼底的温热翻涌了一瞬,渐渐冷却下来。
“是江故自己,没有珍惜的。”
“林世伟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一手安排下这些陷阱,我也会心甘情愿地帮他。可是——我愿意牺牲一些东西,不代表我可以由着他当一个商品利用。”
“如果不是许忆给我听了录音,他就会一直把我骗下去,下一次碰到第二个、第三个林世伟,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推我出去。”
“就算他现在后悔了——他能让时间倒流吗?能让我受的那些伤害不复存在吗?”
周子澈微凸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弯了弯唇角,眼底难掩凉色。
“今天他救了我,我就当以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也没有遇到过他。他既然后悔了……希望他能放我离开,这样对我,对他,都好。”
一阵死寂的沉默。
秘书叹了口气:“……您说得对,这事儿也怪我,当初没有再劝劝江总。”
很多事情,一但发生了,就没有办法再挽回了。
弥补得再多,心里留的那道口子也会一直存在,好的回忆只会占据更多百分比,却不可能让不好的往事全部消失。
手术室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周子澈倏然站起身看向医生:“他……”
“手术很成功,但病人还在昏迷……我们发现除了刀伤之外,病人的太阳穴可能也遭遇过重击,影响精神也有可能,轻微的脑震荡需要后续再安排手术。”
第89章
可能会影响精神……
周子澈面色微变,看着秘书快步走上前。
“大夫,不知道后续的手术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啊?江总恢复的概率有多少?我这就去联系国内最好的脑神经科的专家——”
“这个,要看病人醒来以后的情况再做打算,脑震荡影响精神的可能性只是小部分的,不用太过紧张……现在先让病人去病房里静养吧。”
“好——周先生,那您也先回去休息吧,等江总醒了我再联系您?”
周子澈点了点头。
回到单人病房,已经将近凌晨,青年精神紧绷了一天,又一夜未眠,身体刚沾上床就忍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哥,周哥?醒醒,您好久没吃东西了,我给您买了点粥,您喝完再睡觉吧?”
周子澈听到声响,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抬手一遮眼睛挡住微有些刺目的晨光。
“辛苦你了,粥放着我一会儿喝,你也去休息吧。”
他缓了一下,坐起身,排骨粥散着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勾起了空空荡荡的肠胃一阵痉挛。
他伸手拿起碗,舀起了一勺粥:“江故那边,有消息了吗?”
“……我只看见好大一帮子医生进了江总的病房,估计是找来了国内的专家。但是江总暂时还没醒,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周子澈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粥应当是刚出锅不久的,热气腾腾,一路顺着喉管暖到胃里,可是他的心情却忍不住下沉。
如果这次江故能够平安醒过来,没有任何后遗症,那么他们俩之间自然可以把恩怨一笔勾销。
可是万一对方真的患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呢?
小张助理看着青年凝重的面色,小声安慰道:“周哥,这也不是你的错……”
“你再帮我留意一下那边的情况吧。江故出事,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还有江氏集团那么多人。
还有和江氏集团有合作的那些公司……
“好的周哥,我明白了——对了,警方已经调出了监控,那几个歹徒行凶证据确凿,肯定够得上故意伤害罪,他们还供出了幕后主使。”
“是许忆对不对?”
“对,听说许忆被抓的时候听说江总也受了伤,哭得疯疯癫癫的。唉,这真是……”
“警方那边的进度有你看着就好,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行,那我就在房间外面,你有事叫我。”
周子澈吃完东西又躺了一会儿,却发现心里压着事情,一闭眼就忍不住去想如果江故出了事会怎么样,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索性换了衣服起床洗了个冷水澡醒了醒神,刚走出浴室,就听见小张助理语调急促地说。
“周哥,江总醒了——”
周子澈来不及吹头发,只拿干毛巾胡乱擦了一下便出了病房。
“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周子澈走进病房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满屋子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各自小声地在交谈着什么。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玉色的面容在冷白的灯光下几乎透明,可以看到脖颈的皮肤下黛青色的血管。
狭长的凤眼墨色漆黑,看不出什么情绪。
醒来了就好。
周子澈先是松了口气,但看见一旁的秘书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又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走过去,压低嗓音:“江故他怎么了?”
秘书先是示意医生们都出去,然后小声回答。
“……江总他好像,不认识人了。”
天知道江总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怀疑江总可能是失忆了,想找点江总熟悉的人来再试验一下,但又不敢声张,只好火速找来了周子澈。
“周先生……您要不过去看看,万一江总只是不认得我?”
周子澈收拾了一下心情,眉心微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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