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等从喉咙里闷出了一声闷哑的呻吟,随后又没忍住把自己的脑袋贴到了自己放在白年膝盖处的手掌上。
他哑着嗓子小声埋怨道:“白老师,下次您接近我触摸我的时候,请提前告知让我做下准备。”
白年啧了一声,倒没暴躁的让擅自贴在自己腿上的迟等挪开,他心情不错,听见古怪的词语也懒得去嗤笑。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迟等后颈处露出来的项圈:“我们人类的精神力是有一个从无到鼎盛再到衰退至消散的过程。”
“嗯。”
迟等闷着嗓子应出了一声。
白年的手指触碰到迟等的头发,他伸手拨开迟等后颈的发,耐心十足地继续说道:“它不是一个恒定不变的状态。
有很多普通人——”白年顿了顿后,补充说明道,“在主哨塔的内部,他们管普通人叫哑炮。”
迟等抬起头,下巴支在自己的手背上:“嗯?”白年移开点弄他颈后项圈的手指:“虽然从出生时,向导哨兵这些精神异能者就能显现出与普通人不同的精神波动。”
迟等眨眼以示自己正在认真听课。
白年说道:“但是也不是没有过出生时候判定为普通人后来产生精神波动,从而变成哨兵或者向导的案例。”
迟等眨眼:“这证明,通过一些手段,普通人也可以变成向导跟哨兵?”他疑惑,“您是准备用这种让普通人转化的方法来刺激我的精神海再生?”“这么理解……”白年顿了顿,“好像也行。”
迟等贴在白年的腿上,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像是课堂上想要睡觉又害怕老师提问的差生:“我应该怎么配合您啊?”他拖着嗓子问道。
白年手指点了下他脖上的项圈:“刺激精神的药物,按照你接受程度的极限来用药物的剂量。
毫升的药量,毫升,而且用药后的恢复时间也缩短了,你的耐药性很强。”
迟等一直以为自己脖子上这玩意纯粹是为了控制自己,让自己痛苦才戴上的,没想到对白年来说还有其他的作用,他一时有些愣神,没忍住反手摸了下自己脖颈后的金属项圈。
金属的质感一片冰凉,贴着他的体温也仍旧暖不起来。
“需要加大剂量?”迟等顿了顿,问完后又没忍住埋怨了一声,“可是很疼。”
白年注视着他。
迟等龇牙笑:“白老师放心,我愿意为您忍下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疼痛。”
白年没有丝毫被感动,甚至蹙起眉头低斥了声:“头拿开。”
迟等默默地挪开自己一直压在白年膝盖上的头。
“手也拿开。”
白年又斥道。
迟等收回自己的手。
白年向后靠了靠身子,还微微往前舒展了片刻的腿,没好气地槽了一声:“腿都被你压麻了。”
迟等闻言愣了下,他还以为自己一句话又让白年不爽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槽出了这么一句,迟等有些被逗笑,他闷着嗓子笑了两声,张嘴道歉:“对不起,是我的脑袋太重了。”
白年在沙发上舒展了片刻自己的肌肉,沉吟了会儿后才道:“你的耐药性很强,忍受力也超乎寻常的哨兵。
你不是个普通人,没办法用单纯的刺激方法刺激你的精神海再生。”
“那……?”迟等配合万分地询问道。
白年道:“一个普通人变成精神异能者,只需要从无到有的过程。
虽然你现在精神还一片漆黑,但是你仍旧有作为哨兵的惯性记忆。”
“我没有任何记忆。”
迟等抬手比了个立誓的手势,来肯定自己说的话没有半句谎言。
白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懒得理他这种耍宝似的回话,他沉吟了片刻又道:“打个比方吧,就像是一个塞进固定容器内的泥块,即使容器消失了,泥块在短时间内也仍旧保持着容器的形状。”
“哦……”迟等缓慢地应了一声。
“现在你需要做的是把这个有固定形状,甚至可能已经干了的泥块,重新打打碎了和上水以及别的东西,放进一个新的容器里面。”
白年道。
迟等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十分努力地吸收白年的这句话,最后迅速地分析出了结论:“白老师的意思是,要打碎我,然后再重塑我?”迟等沉吟道,“那该怎么做?”白年看了看他。
迟等又十分迅速地分析出了结论:“要让我去做一些,我无法承受的,让我濒临崩溃的十分痛苦的事情吗?”白年眼神中几乎带着赞许,虽然迟等整个人看起来脑回路不他正常,但他反应很快,其实也十分聪明。
“理论上,是这样。”
白年言简意赅。
迟等沉吟了片刻,白年本以为以为在分析事情的利害,以及自己的接收能力,没想下一秒迟等突然伸手直接抓住了白年的手,目光近似深情款款地看着白年:“白老师,我的命就交到您手上了,请务必在紧要关头把我拉回来。”
白老师没有任何被委以重任的感动,眉头一皱,脸一黑:“松开。”
“哦。”
迟等默默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积极地开展治疗工作,“白老师,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来配合您的工作?”白老师拿起放在旁边茶几上的手机,他垂眼看了下手机讯息,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道:“我让聂平给买了两条蛇,你好好养着。”
他说完抬眼看迟等,就见迟等面色一僵,脸瞬间黑了下来,声音有些一言难尽:“蛇?”白年问:“除了蛇,你还怕什么?”迟等咽了下口水:“白老师,换个东西养可以吗?我可以养老虎、狮子,鳄鱼鲨鱼都可以。”
第29章
聂平托人把东西送到时,已接近傍晚。
期间迟等规规矩矩地给白年家做了大清扫,把被他弄坏的东西全都堆在了白年家院子里。
白年从冰箱里拿了一包压缩饼干,他支在冰箱门上,一边撕包装一边问迟等:“你多久没进食过,没有饥饿感吗?”迟等坐在沙发上叠衣服,脸上表情有些忿忿不平:“我为什么要一直做这种事情,我是保姆吗白老师?”白年又从冰箱里拿出了瓶蔬菜汁,边拧盖子边浑不在意地问道:“你喜欢做吗?”“不喜欢。”
迟等回话十分迅速。
白年嗯了一声,随后道:“这就对了。
等什么时候喜欢了就不用做了。”
“……”迟等顿了顿,“这也是属于治疗的一环吗?”“当然。”
白年语气平静地回答。
坐在沙发上的迟等抬目望过去,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白年那一张冷淡的脸上写得都是“一切解释权归我所有”。
迟等突然生出一种被戏耍的恼怒,这情绪像石头投入水面,让他从身体里向外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他叠着一件棉质T恤的手突然不受控,“撕拉”一声双手用力扯破了这件衣服。
白年嘴里正叼着块压缩饼干,听声眉头一跳,他咬碎饼干,边咀嚼边觉可笑地询问道:“生气?”迟等把衣服揉成团塞进了沙发缝隙里,恼怒地说道:“我不会叠衣服。”
白年闻言点了下头,他把剩下半块压缩饼干塞进了嘴里,又问:“你还有什么不会的?”迟等顿了顿,突然意味深长地开口说道:“我会脱别人衣服。”
白年支在冰箱门上喝蔬菜汁,听见迟等答非所问的话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说道:“不会就对了。
做饭会吗,今天晚上你做饭。”
迟等生气:“白老师,您真收了个免费保姆呢?”白年仰头喝了半瓶蔬菜汁,抬步朝迟等走了过来,他走到沙发旁,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迟等。
迟等舔了舔嘴角,随后把自己塞到沙发缝里的衣服给扯了出来,他把皱巴巴的T恤搭在自己腿上,嘴上还嘟囔着调笑起来:“我给您叠衣服做饭拖地,您什么时候跟我结婚?”白年见迟等的心态调整这么迅速,沉吟片刻后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的情绪控制能力比在治疗组、甚至比昨天都要好很多?”迟等语调浮夸,夹杂着两分阴阳怪气:“都是白老师调教的好。”
白年把没喝完的蔬菜汁放到旁边茶几上,屈起一个手指节点了点自己被弄坏的衣服:“你又弄坏我一件衣服。”
迟等抬起头看白年:“那我赔?”白年嗤笑:“你用什么来赔?”迟等咽了下口水,随后挺起胸膛,张嘴就来:“用我的身体怎么样,白老师?”白老师面不改色,张嘴问病情般地问道:“你随时发情?”“……”迟等顿了顿,他被白年这副完全平淡冷漠的模样弄得又有些不受控,他想撩拨白年,让白年生气,让白年愤怒或者让白年痛苦,让白年流泪。
他身体被自己的情绪左右,面颊都微微发烫起来。
“白老师,我在跟您调情。
您好没情趣啊。”
他埋怨似地嘟囔。
白老师面无改色:“如果你控制不了自己的下半身,我不介意请兽医上门把你阉了。”
迟等的重点偏了一点:“为什么是兽医?”白年耸了下肩膀,不做表示,嘴上还科普道:“有数据表示,阉割后的男人寿命比正常男人要长。”
“那你为什么不割了你自己的?”迟等脱口而出。
“我又不整天发情。”
白年面无表情道。
迟等闻言嗤嗤笑出了两声,他拖长着语调说道:“哦……”迟等说,“您是性冷淡。”
白年的表情及声音都不带任何起伏:“对。
所以下次我再听见你从你嘴巴里吐出类似这些,让我觉得不太喜欢的话,我不介意直接让你变成性无能。”
迟等起了劲,几乎在白年话音刚落立刻就故意接嘴道:“白老师你知道,其实有时候性冷淡跟性无能是……”有些相似的。
迟等的后面半句话在白年平静看过来的眼神中,噎了回去。
他颇有些不爽地低“呿”出了一声。
“控制好你的情绪跟身体。”
白年命令到。
迟等先是不大爽的皱了下眉头,随后仰起头看向白年,在看清白年的脸后,刚刚涌上的负面情绪迅速地消退了下去。
他甚至还抬起手怪模怪样地敬了个礼:“收到,白老师。”
白老师补充:“耍宝也控制住,做个正常人。”
“……”迟等呼吸顿了顿,从嗓子里闷出了个听起来有些委屈的“哦”字。
白年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被他弄坏的衣服:“做错事要受罚。”
迟等抬起眼睛看向白年,脸上挂上了两分茫然:“罚什么?”
第30章
就在白年沉吟间,他家的院门被“铛铛”敲响了。
白年抬步出门,到院子里开了院门,聂平托人送的东西到了他家门口。
白年签收好,跟送货的人道了句谢,关上铁门喊人:“迟等。”
迟等从落地窗处探了个头。
白年朝他招手。
迟等便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仍旧光着身子,赤着脚走到了白年身旁,他盯着地上的东西,耳朵十分清晰地在风声蝉鸣声中,听见爬行动物在蜿蜒爬行的声音。
迟等的鸡皮疙瘩一簇一簇地往外冒。
白年伸手一指:“你先随便找件衣服穿上,然后把这些东西搬进屋内。”
迟等咽了下口水,指着被布遮住的饲养箱小心征求意见:“这个我能不能把他扔到外面去。”
白年瞥了他一眼:“不行。”
迟等脸皱了起来,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白年冷笑了一声:“如果这箱子里面的东西出了问题,我会把你塞进箱子里面,让你从此以后都跟它们一起睡。”
“……”迟等皱眉,负隅顽抗,“我讨厌蛇。”
白年惊奇的看他一眼:“你喜欢的话,我会让你养吗?”迟等愁眉苦脸地看着那个算不上多大的饲养箱,张张嘴还想要说话。
白年脸一拉,声音冰冷起来:“少废话,找衣服穿上,抱着东西滚进房子内。”
白年呵斥完,直接回了屋内。
沙发上迟等本来叠着的衣服全部变成了乱糟糟的一片,那件被迟等撕坏的衣服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了地板上。
茶几上放着的本来还剩一半的蔬菜汁已经没了。
白年眼神转了一圈,脸色沉下来,浑身都充斥着“晦气”二字。
白年找了个椅子正对着自家大门的方向坐下,他视线盯着墙上挂钟的秒针,秒针一下一下往前走。
在近一刻钟的时间后,身上穿着一件T恤,身下一条深色沙滩裤的迟等双手捧着饲养箱,小心翼翼地走回了屋内。
白年收回盯着墙上挂钟的视线,看向迟等。
迟等不知道是因屋外天热还是紧张的原因,他额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坐在椅子上的白年冲进门的迟等扬了下下巴:“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捧着箱子的迟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他好像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自己面前这个令人发麻的箱子上,他顾不上迎合白年,在十分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
迟等把自己的呼吸放缓到好几秒才需要换一口气的地步,他满脸严肃地走到了沙发前,随后立刻伸手一甩,像是甩垃圾一般把箱子扔到了茶几上。
饲养箱上还盖着一块深色的布,被迟等一把甩下时,深色的布从饲养箱上滑了下来,透明的饲养箱露了出来,两根一指粗的小蛇盘踞在箱子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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