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瓶水牙齿轻轻地咬了咬电子烟的烟嘴:“迟等的恋爱脑还不够明显吗?”
“……” 梁文沉默了片刻,最后不得不承认,在外人看起来狂帅酷炸还疯的迟等,确实就是个恋爱脑。
梁文表示:“至少白年不是个恋爱脑。”
没想到叶瓶水闻言直接笑出声来:“这么久你还不知道白年这个人纯粹是看兴趣待事吗?他不感兴趣的事情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梁文沉默了片刻,不由自主地担忧起了自己这两个非常不靠谱的老大。
不过说实话,迟等做事其实还是非常靠谱的,但是一切靠谱的事情都是以白年的意愿为前提。
梁文觉得头秃,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电子烟盒,并排着跟叶瓶水两人在大楼门口面无表情地抽着烟。
吞云吐雾的白雾间,梁文看见有个瘦高面生的哨兵步伐不稳地朝他们方向走了过来。
梁文蹙了下眉头,怀疑对方已经对某些现在禁止的药物成瘾,他的身形瘦削,脚步虚浮。
梁文准备喊人带对方去做检查,看需不需要关进强制机构去给这个哨兵做下精神、身体恢复。
梁文侧过头往后看了一眼。
这个男人却突然失声地喊了声:“瓶水——”
梁文顿了顿,他纳闷地转头看叶瓶水,只见叶瓶水的脸在烟雾缭绕下显得冷漠异常。
梁文顿了顿,这个女人从一场浩劫中活了下来,这两年的变化尤其大,最开始的时候她看起来像是一朵没有依附便会立刻死亡的菟丝花。
可现在,她面色冷静地看着一个脸色惨白异常的哨兵喊自己的名字。
梁文问:“认识你?需要赶走吗?”
叶瓶水吸了口烟。
对方站在几节台阶下,声色哀戚地看着叶瓶水,失声般地开口道:“我这几年真的非常难受,我每天都想死,我想给你赎罪,我对不起你。
我真的对不起你,瓶水,对不起。”
叶瓶水神色冷静地冲对方点了下头。
男人欲上台阶:“你杀了我吧瓶水,我这条命还活着就是为了见你的时候,为了还给你的。”
叶瓶水其实没什么话想说,曾经恨不得杀了对方,从酒馆活着出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报仇。
叶瓶水觉得这件事情跟善良与否无关,跟自己本性如何也没有关系,就是时隔这么多年,看见自己曾经爱过的人、抛弃过自己的人、把自己害进无间地狱的人,心底竟然都懒得翻起一丝涟漪。
那些事情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人类的记忆有修复功能,它不可能让你一辈子都沉浸在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往里面。
叶瓶水的记忆修复功能尤其的好,她把电子烟放进自己上衣的口袋里,突然在这一刻真正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个非常棒的人类。
她天生带着些对事物不确定的性格,因为经历过的事情也对诸多事情缺乏自信,她曾经多次向白年表达过自己真的不行。
可是白年不是个能听人话的,她赶鸭子上架,骑驴找马,每一天都活得非常辛苦。
在看见这个本该面目可憎,可实际上跟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差不多的男人时,突然在这一刻醒悟自己的伟大。
她在面对曾经爱过自己、抛弃过自己又伤害过自己的人,面对当初恨得恨不得食其肉、吞其骨的男人轻轻地点了下头,面不改色地问道:“有事吗?”
男人的愧疚心被高高的举起来,又被轻轻地放到了地上,他向上走的步子顿了顿,迟疑地问道:“你原谅我了?”
叶瓶水摇了下头,再次平静地询问对方:“有事吗?”
男人张了张嘴。
叶瓶水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男人急速上前,意图追赶叶瓶水:“瓶水,你过得好……”
他话音未落,叶瓶水的女保镖冷着脸抵在了他跟叶瓶水之间,她侧身显出自己身侧的匕首,张嘴说道:“离她远点,不然我不客气了。”
叶瓶水回头看了一眼塞宁拉,疑惑了片刻:“你又躲在哪,从哪儿出来的?”
塞宁拉作为一个冷面保镖,并没有回答叶瓶水的话。
男人急切地在望向塞宁拉身后的叶瓶水,撕扯着嗓子急切说道:“瓶水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饭……”
叶瓶水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她在自我怀疑,自己多年前究竟看上这个男人什么。
叶瓶水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币,朝男人扔了过去,然后转身离开了。
围观了一场大戏的梁文立刻跟上:“要不要我派人偷偷弄死他?”
叶瓶水睨了梁文一眼:“我没忘记我们年初定了新规定,杀害他人是需要负责任的吧?”
梁文想迟等那个暴力狂定得规矩算个屁,真男人就应该敢爱敢恨。
“不恨他?” 梁文问。
叶瓶水嗤笑了一声:“他也配?”
二人说话间,进入了大楼的内部,一边跟着路过的工作人员颔首打招呼,一边往楼上办公室走去。
路过一条长长的环形回廊,二人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白年正支着下巴坐在办公桌后接电话,迟等坐在办公桌上转动着手中的钢笔。
见他二人进来,迟等微微扬了下头,以视作打招呼。
白年白玉般的手指放在桌上,他脸上表情淡淡,嘴角着一副恰到好处的微笑:“我当然也非常想您,老师。”
迟等的拿着钢笔在桌面上轻轻地叩了两下。
白年看了他一眼,嘴上继续对着电话说道:“我不太懂这些事情,不然你直接跟迟等说?”
迟等脸上立刻带上了跃跃欲试的玩味表情。
白年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把电话听筒递给他,只故作遗憾地说道:“确实在电话里说不太好。”
白年摘下自己戴着的眼镜,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他神色平静地听了片刻,随后把电话递给了迟等。
迟等立刻接过电话,几秒钟后,他笑道:“当然,非常欢迎你们的到访。”
短暂的客气过后,迟等挂下了电话。
“外婆说话很温柔。”
聊完了非常重要事情的迟等,得出结论。
白年没搭理他,只问道:“她年纪大了,应该不会亲自过来,让谁过来,什么时候来?”
迟等说了个时间,随后道:“这两年到跑到我们这的哨兵人数很多,而且因为哨塔的信息隐瞒,已经让很多人产生了不满。”
白年道:“她说她年纪大了,要退休。”
白年想了想贺晴说的话,她说她已经七十多岁了,确实是老了。
“你对事物有你的理解,我也有我的理解。
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白年。
如果没有我们哨塔老一辈的人这么多年遏制哨兵的天性,里尔市也不过是第二个不夜城而已。”
贺晴这么说到。
“我在我的认知基础上,做了我觉得正确的事情,且维护了社会的稳定,也保护了向导。”
贺晴说,“只不过我老了而已,而你又正当年。
人类文明确实是在向前发展,我也到了退休的年龄,世界曾经是我们的,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
人类文明的发展注定会要舍弃陈旧的那一部分,而白年又确实是他老师教导出来的好学生,也确实是他外婆的好外孙,一切都是这么的恰到好处。
未来会怎么样,白年不知道。
哨兵会发疯吗,里尔市变成另外的不夜城?贺晴那些经历过里尔市精神病院大火的老一辈,固然会非常担心这样的未来。
但是在文明的土地上生出来的新一辈,总会拥有新的追求。
因为时代一直在变。
没有人会隔空打一炮,去企图杀死未来的可能存在的敌人。
白年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点了点,他看了一眼从桌上跳下去,去跟沙发上的梁文跟叶瓶水说话的迟等。
因为,有些哨兵是你的同学,有些哨兵是你的朋友,有些哨兵是你的家人,而有些哨兵是你的爱人。
半个月后,里尔市的代表团第一次来来到了不夜城。
他们在东区迟等的办公室内,跟迟等等人进行了一次公开透明的会议,会议确定了里尔市跟不夜城的合作往来关系,并确定逐步放开两地人员通行的问题。
大家都是地球大灾及人类大灾后留下的所留下的人类,理所应当应该友好互助。
开会当天,白年没有出席,他在附近一个宴会厅里看了一场一百年前的老电影,电影放到尾声,迟等就溜了进来。
白年在音乐响起的时候看迟等:“怎么了?”
迟等拉了个凳子坐在白年身边,因为是看电影,所以宴会厅的光线非常微弱,迟等在微弱的光线里盯着白年:“白老师,他们带消息说贺晴已经做好了退休准备。”
白年点头:“我知道。”
迟等笑了声:“你觉得他们推举的下一个哨塔的负责任是谁?”
白年几乎想也想地回道:“我。”
他笑了声,“家族企业。”
迟等突然转移了话题:“白老师,我们要不要回里尔市去啊?”
白年问迟等:“为什么?”
迟等凑到白年耳边小声嘀咕:“因为没有太阳,不能种花。”
他还没有忘记白年院子里种的那些杜鹃花,两年多的时间,可能已经死光了。
白年问迟等:“那这里怎么办?”
迟等脸上表情非常无辜:“当然是甩给梁文跟叶瓶水了。”
他还像模像样地解释起来,“一个过去总是被哨兵控制的地方,当然需要一个向导来中和一下。”
白年本来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在什么地方待都无所谓,迟等这么一说,他顿了顿,而后又感兴趣起来了,他在昏暗的光线下打了个响指,随后兴趣盎然地说道:“有道理。
比如哨塔的下一任负责人。”
他凑到迟等耳边,声音带笑,“哨塔也确实需要一个哨兵来主持一下大局了。”
迟等闻言愣了好半晌。
电影结尾字幕播放完了后,荧幕开始变黑,宴会厅的光线更暗了。
昏暗又寂静的宴会厅把气氛弄得有些暧昧,白年摘下眼镜,盯着迟等在黑暗中的轮廓,问道:“现在还怕黑吗?”
迟等认真地回道:“这里不算黑,门缝跟窗户都有光线透进来。”
白年突然凑过来,伸出双手用力地按压住了迟等的双眼:“闭上眼睛。”
迟等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白年能感觉到对方的睫毛在自己手心中轻微下滑的触感。
白年问:“还有光线吗?”
迟等闭着眼睛,好半晌,回说:“有的。”
白年以为自己手指没压紧,就听见迟等突然十分开心地笑出了两声,随后拉下了白年的手,放在自己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面目白皙的白年:“在脑子里。”
他想了想又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胸口,爽快地笑道:“这里也有。”
白年的视力没有迟等好,他凑上前,盯着迟等的脸看了好片刻,而后非常满意地哼笑出了一声,他满意地开口道:“不错。”
迟等笑弯眼睛:“都是白老师教育的好。”
白年伸手摸了下迟等的脑门,点头说:“里里外外都是我的。”
迟等的喉结鼓动,好半晌呻吟般地吐出一句:“都是您的。”
白年非常满意地笑了一下。
迟等做事是个行动派,他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暴君一般地安排好了事情,他跟白年从不夜城离开的时候跟来时一样,两个人逃跑似地溜走了。
就像当初没什么人知道他们来一样,也没有太多的人知道他们走了。
两个人从地下室走到阳光铺撒的土地上,阳光照在二人身上带着温暖的。
从不夜城的东城区通道上来,到达的目的地是艾文大学某栋宿舍楼,四五月份的春季,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里上课。
学校宿舍教学楼前的草坪上,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坐在草地上聊天看书,天气很好,一切都非常温馨。
出校门时,白年经过了自己曾经待过的办公室,也经过了自己曾经上过课的教学楼。
迟等对于阳光下的一切都显得兴趣十足,过去他跟白年来过几次艾文大学,不过那个时候白年对他算不上多有耐心,至少没有现在有耐心。
他曾经问过白年很多无聊的问题,都被白年丢在地上无视了。
现在天气非常好,迟等觉得他跟白年必须得像两个谈恋爱的年轻人一样,在阳光下聊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迟等问白年:“白老师,您过去在这里教书吗?”
白年被久未见过的阳光刺得一路眯着眼睛走路,他脸上的表情仍旧跟很多年前走在校园时一样,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冷淡,说话的语气却温和平静:“教过几年。”
他似乎想了想,笑了一声,“算不上负责。”
迟等几乎可以预料当时自己没见过的白年,对待自己的学生是什么态度。
两人一路不咸不淡地聊着些,对于过去的白年而言毫无意义的话题,他们经过学校的新闻系,有学生在附近做外采的作业,因为是上课时间,他们周围没什么人经过。
在远远地看到白年跟迟等后,两个做采访的同学加速跑了过来,他们胸前挂着自己的学生证件,小跑地跑了过来。
做主持的女生长相甜美,语速非常快的自我介绍了起来:“二位好,最近临近毕业期,我实习工作需要做一份采访资料,能不能请二位帮帮忙?” 她看着来人,双手合十乞求道,“拜托了。”
白年盯着女生看。
迟等立刻好奇万分,笑嘻嘻地问道:“采访什么?”
女生立刻拿起话筒,摆上了专业的姿态,她询问道:“是关于最近里尔市跟不夜城建立联系跟合作,您觉得这件事情,对我们的生活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63/64 首页 上一页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