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她点点头。
“深入魔窟,哪能不带点人手,哥你放心,这茶馆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全安排好了,保管怀灵宫的那些妖女探听不到半点消息。”
我微微叹了口气。
纵使是怀灵宫早已不做当初那些伤天害理的坏事,在市井普通人之中的口碑是变好了些,可之前被污名化的太严重,加之势力发展的过快惹人红眼,这魔门妖女的帽子一时半会儿在江湖上怕是摘不下来了。
等会,她刚才说“我们”?
那就是说,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也来了?
“就这儿,到了。”
关吟推开二楼雅间的一扇门,里头一个眉清目朗,英俊秀雅的少年抬头看到我,立刻站起身大步迎上前。
“师父!”
果然我猜的不错,姚云轻也来了。
大半年不见,这孩子长的越发的高了,五官线条也褪去了些稚气,变的清晰凌厉起来。
我看着他就犹如老农看到了地里长势喜人的好庄稼,颇为的欣慰。
当然,欣慰归欣慰,话还是要先问清楚。
“云轻,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让你在渊合宗等我回去就行了吗?”
“可是师父,你也没回去啊,连个消息也没有。”
姚云轻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委屈,眨也不眨的看着我,令我莫名的都有些理亏。
当初因为明亦心要钓鱼,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我也不好将实情告诉姚云轻,说多错多,干脆就什么也不说了。
“呃······”我还没想到如何回话,又听到姚云轻语带哽咽的接着说了下去。
“一想到师父还留在这魔窟受辱受难,我就忧心如焚,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做梦想的都是如何能救师父出苦海,如今终于寻到了机会,当然要日夜兼程的赶过来,接师父你回去。”
“机会?”
我讶然的挑了挑眉。
“什么机会?”
关吟在一旁兴奋的插嘴道:“哥你还不知道吧?怀灵宫的那个宫主甄媛,被咱们渊合宗给抓到了!”
啥?
这回我是真的震惊了。
合着甄媛死都不出来露面,是因为已经被抓了,还是被渊合宗抓的?
“是啊,师父。”
姚云轻也说道:“甄媛被抓,怀灵宫没了头目,自然是一盘散沙,剩下一个区区少宫主,虽然厉害些,但终究也是孤掌难鸣,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此次江湖上各位正道同门几日后要开一个英雄会,商讨联手讨伐怀灵宫之事,师父你是渊合宗代掌宗主,自然是要出席的。”
讨伐怀灵宫?
“绝对不可以!”
我眉头都皱了起来。
“怀灵宫昔日之恶,都是甄媛所为,既然已经抓到了她,又何必还要费事来讨伐?你们也看到了,这附近生活的平民都是安居乐业的,无人受苦受难,要是一旦打起来,岂不是会连累他们也跟着遭殃丧命?”
“这······”姚云轻面露难色,语气也有些无奈之意。
“师父,不是我不肯从中转圜,而是我人微言轻,也做不了主啊,那些各门各派的领头人,个个都比我年长有资历,我一个晚辈,又无职无权,哪有说话的份儿,师父你若是觉得这英雄会不能开,那就赶紧跟我回去吧,如今也只有你才能阻止他们了。”
我抿了抿唇,想了一会道:“能真正阻止他们的,应该只有明亦心,可是他现在在闭关,要半个月后出关,不如等等他,我们再一起赶回去?”
“恐怕来不及了。”
姚云轻摇摇头。
“我出来时,英雄会已经定下了日子,就在下月初一,离今也不过只剩七八天,而我们回去的路程,纵使是快马加鞭也得五六日呢,若是要等明宗主出关,只怕他们各门派的人马都已经打到这儿来了。”
“云轻说的对啊。”
关吟在一旁连连点头。
“哥,你要是不同意讨伐怀灵宫,就回去把那些人先拖延着,这边等明宗主出关再回来,不就都解决了吗?”
事到如今,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寻思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同意了。
“那我先回去怀灵宫一趟,给明亦心留个书信。”
“师父。”
姚云轻拉住我的胳膊,目带忧色的劝阻道:“我们出来,后面也不知道跟没跟尾巴,怀灵宫那边,也难免没有细作,你现在跑回去,只怕是会打草惊蛇,不如就在这儿写了书信,我派个妥当的人悄悄送去就是了。”
“是啊是啊。”
他一说完,关吟又连忙跟着点头。
“当初哥你被怀灵宫掳走,云轻可是把消息全都封锁死死的,没露一点风声,别人只当你还在渊合宗养病呢,这次我们出来,也是瞒着外人的,毕竟你身陷魔窟这么久,若是传出去,指不定江湖上会编排出什么恶心下作的谣言,对你和明宗主的声誉也是有很大影响的呀。”
这话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我在怀灵宫呆了大半年的事在江湖上广为人知,那从此我就不再是什么受人尊敬的大好人宋子善,而是可能就要成为街头巷尾的茶余笑料,和那些不入流小话本以及画本的香艳主角了。
在古代,流言对一个人的破坏力往往比之现代更为巨大,就如同拿一颗砂砾去对抗整个汪洋,根本毫无胜算。
我并不怕流言,但我怕的是,会因此而连累明亦心,也怕,这块承担了这么多人想好好过日子愿望的洞天福地会顷刻间毁于一旦。
之前耽溺与眼前的安乐,对可能要面对的危机总是逃避,但现在看来,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了。
“好,我跟你们回去。”
第81章
我们一行人紧赶慢赶,也还是花了五日才到目的地。
渊合宗此时,倒是热闹的不得了。
广场正中央,已经搭起了一座木质高台,绑着各色彩带和旗帜,后面还摆着数个兵器架子,刀枪剑戟,寒光烁烁,极为的震撼人心。
而在高台下面忙碌的,除了日益增多的本门弟子,还随处可见外宗外派的内门弟子,形色匆匆,神情严肃,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姚云轻说,这是为了三日后的英雄会准备的,届时由各门派推选出来的盟主就会在这座台子上杀了甄媛祭旗,为讨伐怀灵宫做誓师动员。
“盟主是谁?”我一边走着,一边皱着眉头问。
“是荣山派掌门齐仲成。”
姚云轻紧跟在我身边,为我答疑。
“他是这次各门派之中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所以大家都一举推选了他出来此次联盟的盟主。”
荣山派齐仲成,我倒是有点印象。
三年前渊合宗遭受里外重创,正是艰难之时,这老头却趁机占了渊合宗底下的几处所属地,还美其名曰自己是体恤渊合宗的难处,大义施以援手云云,不仅雇了不少书生写文大肆吹嘘荣山派高风亮节的美德,后来居然还好意思派人过来邀功要钱,脸皮厚的令人叹为观止。
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却是众望所归的盟主,可想而知,此次的联盟,讨伐怀灵宫是假,趁机排除异己,争地盘抢好处才是真的。
至于会不会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使无辜之人遭殃,在他们看来,这自然是怀灵宫的黑锅,与他们清清白白的正派有何干系?
我越想心中越是像攒着一团火,连脚底下的步子都迈的更快了些。
“姚哥哥!”
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娇艳如花的妙龄少女,拦在了我们面前,欣喜的对着姚云轻笑语盈盈的,声音甜的似白灵鸟一般。
“这几日你去哪里了?到处找你都找不着,都没人陪我玩了。”
姚云轻先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异常反应,这才语气十分的客套对那少女回话。
“我送我师父去了杨神医那里疗养了几日,今天接他回来,事出有因,未来的及向上面各位长辈辞行,是我的疏忽,还请齐师妹在令尊面前替我辩解几句才是。”
“原来是这样啊。”
那少女恍然大悟,十分好说话的点头。
“你放心,我父亲最是喜欢尊师重道之人了,你是为了你师父才不告而别的,他肯定不会怪你。”
说着,她又歪头看向我。
“你就是姚哥哥的师父?渊合宗的代掌宗主?怎么这么年轻啊,看起来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竟这般有出息,你是怎么······”“齐师妹。”
姚云轻面色不悦的打断了她。
“我师父虽年轻,但论身份地位也算的上是你的长辈,你对他说话,不可如此无礼。”
“我······”看的出来,姚云轻以前应该对她都是和颜悦色态度亲善的,从未有过语气这般生硬的时候,少女讶然之下有些委屈,最后还是撇着嘴向我老老实实行了礼。
“晚辈荣山派齐真真,见过宋宗主。”
姚云轻在一旁跟着补充。
“师父,她是齐掌门的女儿。”
女儿?
齐仲成那老头起码都有六七十来岁了,这齐真真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说是他孙女我也信,居然是女儿,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虽然祸不及家人,但我眼下也没心情同齐仲成的女儿寒暄,对她随意点了点头,迈腿就走。
“哎,姚哥哥,你看他······”身后传来齐真真带着嗔怪的抱怨,娇娇软软的,姚云轻留下来同她说了几句话,快步追了上来。
“师父,好像近日又出了什么大事,各门派在议事厅闭门讨论了好几天了。”
这些人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水。
“直接去议事厅。”
“可是,师父,你刚回来,连口茶都没喝······”姚云轻劝了句,见我充耳不闻,便识趣的闭了嘴,紧跟着我一路疾步来到了位处内门正中的议事厅。
刚到大厅门外,便听得里头有一道响亮如洪钟的声音传了出来。
“如何?诸位,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如今既已证据确凿,那我们就该按江湖惯例,褫夺明亦心渊合宗宗主之位。”
什么?
这句话真如一捧滚烫的热油,将我心头怒火彻底的点燃,振袖将关闭的大门轰然而开,在众人惊愕的回头中,大步迈过了门槛。
“我倒不知,渊合宗何时都能轮到外人来指手画脚了?”
“你······”坐在上首处的齐仲成眯着眼尾几条深刻的皱纹,打量了我一会儿,笑了笑道:“原来是代掌宗主来了,听说你身体有恙,卧病在床,本来想去探望一下的,但姚贤侄说你需要静养,我们也就没有去打扰,不过今日一见,你气色恢复的不错,想必身体已经痊愈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倒也别忙着先道喜。”
我冷着脸,朝他走了过去。
“既然知道我才是渊合宗的代掌宗主,那就请齐掌门不要在鸠占鹊巢,立刻从现在的位子上下来吧。”
众人见我如此不给齐仲元面子,一时脸色各异,互相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却也没谁先开口替齐仲成说话来得罪我。
看来这个临时拉起来的所谓联盟,也不是铁板一块,都各自藏着小心思罢了。
齐仲成倒是很沉得住气,扫了一圈儿四周,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什么怒容,甚至还十分宽容大度的对我笑了笑。
“宋贤侄何必动气,我坐在这个位子上,也是勉为其难,大家抬爱罢了,可并非是我想越距揽权,毕竟,这还是在渊合宗的地方上嘛,不过······”“不过什么?”
我蹙着眉头打断他。
“齐掌门有话就直说,不要在这儿打哑谜,也不要叫我贤侄套近乎,我真的没有什么耐心,若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那也就不要说了,还请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以后不要掺和我们渊合宗的内部事务了。”
“宋贤侄这话就错了。”
齐仲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慢慢道:“明亦心是魔门余孽这事儿,可算不得只是你们渊合宗的内部事务了。”
魔门余孽?
难道明亦心是怀灵宫少宫主这事儿暴露了?
“胡说。”
我板着张脸道:“明宗主不计个人安危,除魔卫道,深入敌方,已然控制住了怀灵宫上下,使其不再作恶,你现在却无端端的要给他泼脏水,称他为魔门余孽,你居心何在?”
“明亦心控制了怀灵宫?”
齐仲成笑了起来。
“宋贤侄还不知道吧,怀灵宫宫主甄媛已经招供,明亦心是她亲生的骨肉,控制怀灵宫,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我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想也不想的就否认。
“荒唐,你们以前叫她魔门妖女,妖言惑众,现在却对她胡乱攀咬的谣言信以为真?原来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全凭你们来决定吗?”
“我既敢这么说,自然是有了铁证的。”
齐仲成道:“甄媛不仅拿出了老宗主当年写给她的情信,还说出了明亦心身上的胎记位置,众所周知,明亦心素来独来独往,不近女色,若非亲生母亲,又怎会知晓胎记这般隐秘的事情呢?”
“这话就更可笑了。”
我踏上台阶,一步步离他更近,态度毫不退让。
“明宗主再独来独往,也是从婴孩慢慢长大的,总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照顾过他,除了亲生母亲,被别人看到胎记也很正常,再说,这算什么铁证?要是甄媛她现在又招供,说同齐掌门你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知晓你身上的什么胎记暗纹,你是不是要当众脱衣以证清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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