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方田杏一嗓子喊得身旁的保镖纷纷上前围住陈滋,陈滋咽了口口水,目光坚定,“因为我胜诉了,让您一分没拿到,您气急败坏地找人堵门,你确定你今年六十岁吗?哦!我忘了,您今年其实是七十岁!”
“啪——”响亮的一巴掌甩在陈滋的脸上,方田杏瞪圆双眼,眼角皱纹明显,法令纹深深印在嘴边,她打人的手还停在空中气得直抖,好像下一秒陈滋再说些难听的她还会甩一巴掌。
陈滋从小到大除了李燕玲还没人打过他,他震惊片刻,脸上飞红的手印大喇喇凸显,鼓起了几道红痕,火辣辣得疼。
陈滋也被这一巴掌打得怒火攻心,说什么也保持不了绅士了,他骂道:“你他妈有病啊?你老公找我做律师,我拿钱办事,你找我有屁用啊?”
“我找的律师是全市最好的!你算什么东西?你就是我老公的一条狗!汪汪汪替他来咬我!”方田杏的声音尖细,保养多年的脸蛋也在这朝夕之间打回原形,皮肤因为大叫变得松弛下滑。
“你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出轨没有守护好婚姻你他妈活该!”
“啊!”头发被方田杏抓住,陈滋不想和女人打架,遏住她的手腕防止她向后拽,可这女人不依不饶,律所其他的工作人员上前劝架也被她的保镖拦住了。
陈滋扯她的衣服,推搡她,气性上来了,嘴里不停地刺激她:“你他妈神经病啊!没事闲的!放开我!老女人!死女人!”
“你个小律师还敢和我叫嚣!我分分钟让你在这行做不下去!”方田杏被推得踉跄一下,“啊!”陈滋也抓住了她的头发,比谁头发短?陈滋不会输!
两个人就互相拽着头发谁也不松手,方田杏细细的嗓音极其刺耳,陈滋的耳朵都被她叫得嗡嗡作响,方田杏一抬脚踹上了陈滋的肚子,陈滋闷哼一声松了手。
见他松懈,方田杏趁机推了他一把,陈滋捂着肚子没站稳,哐得撞上后面的桌角,腰间立马一片青紫,他疼得龇牙咧嘴,只听见方田杏一直在说是他毁了她的下辈子,毁了她的前途。
陈滋嗤笑:“你他妈自己出轨说我毁你前途?你撒泼尿照照自己吧!你配吗?”他说完也歇够了,不顾什么怜香惜玉,上前用力推她,方田杏踩着八厘米高跟,这一推便摔倒在地。
“别打了别打了!”陈滋看向跑进来的贾迎,她没受到保镖的阻拦,径直走到方田杏身边,“阿姨你这是干什么!丢不丢人啊!你怎么能来律所闹事!”
方田杏瞥了贾迎一眼,站起身指挥保镖又将陈滋围住,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挡住了贾迎的视角,她想扒开人墙,却被保镖撞到了一边。
场面一阵混乱,工作人员全都跑进来拉架,陈滋被揪住衣领和丑陋的面庞对视许久。
保镖把他甩到墙上,陈滋的脑袋正中书柜,脑中立马响起滋滋的电流声,他的眼睛模糊,疼痛逼出的汗水流下额角,还带有一阵蜇疼。
“你、你们别、别碰他!”
是吴越。吴越上课时李松风匆忙拽着他上了车,开往事务所的路上解释一番,吴越才知道前两天来找他的方田杏到底是何人。
贾迎今天才得知方田杏堵门的消息,赶紧告诉了李松风让他带着吴越一起去事务所,吴越问了一大堆,双方有没有交锋,陈滋是什么状况,贾迎也不清楚。
可吴越清晰地听到贾迎说方田杏已经堵门堵一个月了,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感觉到陈滋不对劲,却不知道原来他自己一个人扛着这些。
一进门气氛凝重,前台没有一个人,全部都挤在会议室,吴越个头高,钻进人群,一览无余,陈滋是如何被别人打的,被人推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从保镖把陈滋甩到墙上,吴越就冲了进去,李松风也跟着进去,两人一下撂倒一个,保镖们撞了过来,吴越躲开攻击,一拳打在人最脆弱的太阳穴上,做了这么多年的健身教练,两三个虚壮的男人于他绰绰有余。
律所外响起了警笛声,是贾迎报的警,保镖们呆愣地停住了,吴越推开他们,抱住差点倒地的陈滋,他眼球血红,胸腔燃起烈烈烽火,脖颈上攀搏的青筋昭示着他刚刚打架的愤怒。
吴越的心头像是被人拿炸药炸过,心房里储存的酸水一朝涌出,他看着陈滋顺额头淌下的血和白皙的腰上异常刺眼的紫红磕痕,内疚不已。
他是真的把陈滋捧在手心里,生活上对他小心翼翼,无微不至的照顾,从陈滋认识他,吴越便不准任何人伤害陈滋。
眼睁睁看到他被别人欺负,吴越悔恨又难过,是他不好,没有早点意识到陈滋的危险,没有及时保护陈滋,没有在他需要帮助的第一时间出现…
方田杏说得对,他只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健身教练,甚至可能连普通都够不上,他无权无势,不能在陈滋的领域帮助他一分一毫,他无父无母,不比从宠爱中长大的孩子来得积极乐观,他不能带给陈滋正面的能量。
怪不得陈滋不告诉他这些,就是告诉了,他又能帮陈滋什么呢?
几年下来,是他一直在拖累陈滋,是他拉下了陈滋前进的步伐,就连这桩案子都是因为他陈滋才接手的。
明明陈滋可以轻松地过完这几年,凭他的优秀,一定比现在过得还要好。
可是有了他,陈滋就需要腾出时间去教他帮他,而他可能连一句我爱你都无法连贯的说出来。
是他不争气,以前都已经治好了,为什么要因为一点小事又犯病呢!为什么要连累陈滋呢!一辈子不说话又能怎么样?孤独终老又能怎样?这本该是他的宿命。
反驳方田杏的话在这时于吴越心中是多么的可笑,陈滋爱他,他知道,他也爱陈滋,可不能因为他的烂俗变成包袱牵连陈滋一辈子。
陈滋是神坛上的王子,是太阳,是幽深黑夜的一束光,而他只是个破旧腐烂的普通人罢了,有着黑暗的过去和并不怎么光明的未来…
第35章 闭嘴啊你是完美的(下)
“好啦,我没事的,你看!一点都不…嘶——”陈滋刚说完就打脸了,护士小姐再如何小心涂药,藏在茂密头发间的伤口还是火辣辣的疼。
陈滋耐下蜇痛,扯起嘴角微微笑着,笑容苍白无力,他牵住吴越的手,握在手里不停揉捏,仿佛以此证明牵着的这双手是真实的。
毫无原因,陈滋总觉得从吴越抱他到医院后,气氛就奇奇怪怪的。
吴越也不说话,只是紧皱眉头跟着陈滋办手续处理伤口,他没问任何问题,也没有什么反应,可就是让陈滋隐隐约约感到不安。
“谢谢美女!”陈滋又摆出他招牌式笑容谢过护士,小姐姐害羞地嗯了声跑开了。
吴越的心不可觉察地刺痛一下,陈滋就是这样,永远可以以极快速度让身边的人都喜欢上他。
护士走后没多久,敲门声响了起来,李松风拽着贾迎走到陈滋身边,他熟络地提起话头:“陈哥,你没事吧?伤得重吗?”
“没事!小伤!”陈滋挥挥手表示轻松,他瞥了眼李松风和贾迎拉着的手,暗暗窃喜,这俩人是搞上了?那没人和他抢吴越了?李松风够哥们!好样的!
“那个…陈、陈律师…”贾迎有些别扭地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她递到陈滋面前,顺带一个九十度鞠躬,“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拉你趟了这滩浑水,我真的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这、这张卡里没多少钱,我、我也不太会道歉,我没别的意思!就希望你能原谅我!收下这份赔礼…”
“银行卡?”陈滋接过那张卡反复翻看,嗤笑一声又塞回贾迎的包里,“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我是律师,胜诉是我应该做的,不论案子性质怎样我都不会逃避,那女的再找上门来我也不带怕的!”
看陈滋掐着腰一脸豪横,贾迎轻笑:“方田杏绝对不会再来了!之前她去堵你,我和伯伯都不知道,没能及时帮你,但现在伯伯知道了,他动了点人脉让方田杏在拘留所待几天反省,以后她也肯定没机会再骚扰你了!”
“不得不说,贾先生以前找对象的眼光不怎么样啊!找了个这样的泼妇。”陈滋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掐痕,内心仍是愤愤不平,嘴上便不饶人了,“出轨加上不讲理简直是社会的毒瘤!”
贾迎叹了口气:“她以前不这样的,这两年伯伯和她的感情一直不好,她变得多疑极端,跟踪监视的事情没少干,伯伯碍于老头子一直没机会和她离婚,她到后面自暴自弃找起了情人,我也是大意了,怎么就没想到她会来找你。”
“无所谓了!法律会惩罚她,道德会谴责她!我这点小伤算啥啊?”陈滋骄傲地拍拍胸脯,他歪过身子把手臂搭在吴越的肩膀上,抬了抬下巴,“我还有件事没问呢,情敌小姐,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的人品你看清楚了吗?我和吴越般配了吗?”
“哎呀!陈律师,你就别调笑我了!”贾迎脸颊愧疚地绯红,她看了眼旁边的李松风,大力地点头,“你真的是名好律师!当然,你也是一个好男友!你们超级般配的!”
“是啊陈哥,你和吴哥贼般配!你俩这长相、这身高简直了!无法形容的合适!”李松风这个话痨终于插上话了,他嘴甜起来还是挺招陈滋喜欢的。
陈滋美滋滋地接受夸赞,却在注意到吴越愁容满面的表情时撇下嘴来,他晃了晃和吴越交叠的手,问道:“你觉得呢?我们般配吗?”
屋内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期待着吴越的回答,冥冥之中每个人都认为答案是肯定的,然而吴越没有说话,他只是低沉着头,不发一言。
本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以开玩笑的语气问出来,得到的反应却不是陈滋满怀信心以为的那样,他有些生气地看着吴越,牵着的手狠狠一捏。
“啊…那啥!陈哥,你的医药费贾迎大伯给结了,你一会直接回家就行。”李松风适时打破尴尬的气氛,他搂着贾迎指了指门外,“我俩就先走了,有啥事打电话啊!”
他们走了,屋里的氛围更加沉静,陈滋一直盯着吴越,宛如用眼神询问他为什么这样,但结果很显然,吴越还是不说话,直到陈滋拉着他回家,他都没有张口。
门被陈滋摔上,他的胸腔藏有一只雌伏愠怒的公豹,吴越面无表情的模样最是让他心烦。
陈滋不解,上一秒好好的一个人,下一秒就不说话了,是他受了欺负,吴越不安慰他关心他,反而给他心里添堵。
“你怎么了?”陈滋靠在门上,抱胸瞧着吴越,见他仍然没回应,陈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话啊!”
“我、我拿鸡蛋给你敷一下腰…”吴越终于抬眼看了一眼陈滋,随后就要躲开他的视线,去厨房拿鸡蛋。
陈滋抓住他的胳膊拦下他,“我不需要,我就问你,你怎么了?在医院你就不对劲,你有事没?有事你说行不行?别老是让我猜。”
有事,很多很多事,太多太多事了,可是闷沉如吴越,你让他如何开口呢?说什么?说觉得他配不上陈滋,觉得他拖累了陈滋?
七年了,甚至他们即将迈入第八年,即使知道他们不合适,吴越怎么舍得离开…
这一刻,看到陈滋额头上缠着的绷带,藏匿许久的自卑一朝涌入吴越心头,也许不说,他们就还可以纠缠一阵子,但是陈滋值得更好的人,不应该在他这里浪费时间。
思及于此,吴越撇过头说:“我、我没事…”
听到吴越又是这句没事,陈滋恨铁不成钢,他无奈地挥了一下手,瘫在沙发上。
总是这样,又是这样,永远没关系,永远没事,他们到底是不是情侣啊?是不是要共度一生的人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陈滋需要疼爱,吴越就不需要吗?他今年抽身工作就是为了好好陪吴越,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他也尽力去对吴越好,还是不能打开吴越的心扉吗?
“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陈滋蹬得从沙发上弹起来,吴越就站在他身侧,手里拿着冒热气的鸡蛋,喉结不停滚动着吞咽口水,这些都昭示着刚刚那句话确实是吴越说出口的。
“为什么?”陈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像是被一支巨大的针筒插进胸腔,一点点抽空了内里的气体,针头扎着交错纵杂的血管,大概下一秒针头拔下来,血液就会喷射而出,失血过多了。
这是他们交往几年来,第一次提到分手这个词,以前不管多坎坷,多艰难,他们都扛过来了,如今就这么莫名其妙提出分手,陈滋接受不了,他抓住吴越的肩膀,大声问道:“为什么?给我个理由啊!”
“你、你值得更好的人,没、没有我,你会活得更、更好…”吴越不断给自己洗脑,分开是对陈滋好,分开陈滋会更快乐,他可以自己治病,孤独终老,陈滋不行,他必须开心和幸福。
“你怎么又这样说!”陈滋着急地搓弄吴越的手臂,他想要解释,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毕竟在他眼里,吴越的好是没有办法在短短几分钟就说清楚的,他紧紧抓住吴越,生怕他挣脱,陈滋带着哭腔说道:“哪有什么活得更好,没有你,你让我怎么好?”
“不、不,我不好,我、我太、太差劲了…”
陈滋又为他哭了…眼眶默许了眼泪的滑落,一滴又一滴,泫然流在吴越的面颊两侧,他像是被泥土糊住,僵直地站着,死死盯着地面,如同泥人一般。
一阵一阵的泪水使他哽咽不已,深呼吸后吴越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无法、无法保护你,从、从前我、我没有保护、保护好母亲,我、我更加、更加保护、保护不了你…”
“我帮、帮不了你…我、我是个、是个残疾…我没、没资格爱、爱你。”
为什么遇到爱的人就会这么自卑呢?吴越发现陈滋太美好了,他幽默,有趣,闪闪发光,配得上这世间一切的赞美。
在他们一年又一年的相处过程中,吴越不断地找到他与陈滋的差距,坠入到万分自卑的深渊里。
他是在痛苦中长大的,吴越的前半生是被无数人厌烦的,他的母亲放弃了他,他的同学讨厌他,也许从今天去看,那不是他的错,可在吴越心中早已扎下了很深的祸根。
实际上有很多事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成长环境,原生家庭,他们走过的路,犯过的错,这些都决定了他们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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