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的声音如同掺了冰碴子一般,让王秋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窜了上来:
“你,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到底是王院长你听不明白,还是你根本就不敢认这桩事,在你看着那一个个小小的孩子在你面前咽气的时候,你晚上真的睡得着吗?!”
“他们才多大,最大的不超过五岁,只是因为得了一种很麻烦的病。
而这个病江氏承诺他们会全力救治,而你又为了江氏的巨额救助款,勾结人开假证明,中饱私囊!
若非是因为这是距今时间已久,江氏资料库中对此信息不完全,你以为你真的就只需要做五年牢吗?你这个杀人犯!”
王秋丽颤抖着手想要挂断电话,但不知怎的。怎么也挂不断电话,而电话那头律师的声音依旧响着。
“你不是想要知道你得罪谁吗?邵氏你知道吗?就是那个被你看中想要送去一个有恋/童/癖的人家中的漂亮女孩,她是邵氏董事长唯一的女儿。
要是你好好养着,她有朝一日回到邵家给你的绝对不会比你从中捞的好处少,而且光明正大,甚至还会结下邵氏这一份善缘,你又怎会是眼前这般……
啧啧,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不,是没有的,否则我妹妹那么小的年纪,被你眼睁睁看着她咽了气,却不愿意往医院送的时候你就该横死街头了。
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一句话,死了就是结束了,活着,才能让你偿还你今生今世做的孽,五年以后,我等你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律师的声音变得尖利,最后的笑声宛如午夜凶铃一般。
王秋丽终于挂断了电话,浑身无力的顺着卫生间的墙缓缓滑坐。
那个小女孩竟然是邵氏的千金,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听到这里王秋丽不是不后悔的,只是如今也已无济于事,而之前因为江妙设的局,她已经在外面借下了巨额债务。
五年以后,即便她出来也不能再做如之前想的那样的轻松职业只能下苦力去偿还这些债务。
而暗中还有律师一直在盯着她,想要走刑法里写的发财之路,那更是不可能这么一想,王秋丽只觉得万念俱灰。
但是她不想死,也不敢死。
说来也是好笑,一个狠心的可以看着稚童在自己面前咽气,也不愿意求医救治的人,原来也是怕死的。
这件事邵行松并没有刻意告诉江妙,还是后来苏理打听到后给江妙打了电话。
自“忆绵思南”起死回生后,江海南虽然没有直说让江妙开始接触公司的一应事物,但还是格外叮嘱苏理有什么事要和江妙先通个气。
江妙听了苏理的话后,先是沉默了一下,而后语气平淡至极。
“早干什么去了。”
苏理没敢接话,不过自他这些天打听来的消息,对邵行松的行事方法也很是咋舌。
这可是他的亲闺女,竟然能被人用祖坟给牵住了!
况且就算他们用祖坟要挟,难道他堂堂邵氏董事长就没有一点手段吗?也不知道从那些人口中打探女儿的下落,若不是他们大小姐善良,这邵氏千金指不定要在外面流落多久。
江妙对邵行松迟来的歉疚以及他种种替温笑出头的作为,不置可否。
但她也并不曾隐瞒邵行松曾为小孩做的事,如实的告诉了小孩。
小孩虽然才四岁,但也是聪慧过人那一挂的,听了江妙的话,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姐姐,是想告诉笑笑爸爸很好吗?”
江妙倒是不明白小孩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她却是摇了摇头。
“不,邵叔叔现在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弥补的心理。
姐姐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有人伤害了你,希望你永远不要屈就。
哪怕他最后对你做出再多的补偿,再如何忏悔,姐姐希望你能随心行事。不管发生什么,你有姐姐。”
江妙有些拿不准剧情之力,是不是还会将温笑推向之后被抽血被关小黑屋的境地。
她更怕自己看了这么久的孩子,在最后遇到难题却不敢和自己说一句。
教育,就要从娃娃抓起。
温笑对于江妙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深深的记在了脑海里,郑重点头:
“好!笑笑听姐姐的!松树爸爸现在有没有改正笑笑还不知道,笑笑决定先不原谅他!”
江妙。一愣没想到温笑说的是这件事,如果对于邵行松的为人处事江妙也并不是很喜欢:
“笑笑决定就好。”
两个人这会儿坐在温笑的玩具房里,听说这个房子在温笑出生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里面光玩偶就放了满满一柜子。
温笑抱起一个会因为晃动开合眼睛,身体一按会发出声音的小玩偶在怀里。
玩偶的声音都是由程序设定好的,只要一碰小玩偶的肚子就会发出婴儿哭泣的声音,温笑抱着轻轻哄着,看上去倒真有小孩子过家家时扮演妈妈的味道。
江妙和温笑一起坐在地毯上,这会儿她半靠着沙发的一角,看着温笑“哄孩子”,忍不住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小孩哄小孩,还挺像模像样的。
温笑抱着小玩偶,笑着说道:
“宝宝乖宝宝乖,我是妈妈哦!宝宝不哭,看,爸爸在那里看宝宝!”
江妙对上温笑看过来的眼神,忍不住失笑:
“所以,小孩你是想让我来扮演爸爸吗?”
温笑眨了眨眼睛,凑到江妙身边撒娇:
“姐姐陪我玩,陪我玩嘛!”
江妙笑眯眯的点了点温笑的鼻子:
“好好好,陪你玩,陪你玩,那作为爸爸,现在妈妈已经都累得出汗了,爸爸去端一杯牛奶给妈妈,宝宝在这里要乖乖听话。”
江妙很是配合小孩,还俯身摸了摸小孩怀里宝宝的头。
随后,江妙看着温笑嘴唇微干,小脸红扑扑的模样,便准备去端一杯牛奶上来。
没想到温笑攥着江妙的手指不让她走,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爸爸要给妈妈亲亲哦!”
江妙没想到小孩花样还挺多的,哭笑不得,但也不扫小孩的兴,又弯下腰在小孩的脸颊落下一个亲亲,随后这才下楼去取牛奶。
邵行松回来有些时候了,所以邵家一应的佣人配备已经准备齐了。
江妙下去的时候厨房里就有佣人做一些熬高汤,洗菜,切菜的工作,显然是在为今天的晚餐做准备。
江妙没有去打扰他们,只是取了一盒牛奶便走上楼去,只是停在玩具房的门外,江妙不由动作一顿,顺着半开的门朝里望去。
“哭什么!不许哭!说了陪你玩了,还哭什么哭?!”
温笑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玩偶翻过来,狠狠的拍了他两下屁股。
也不知道温笑是不是碰到了小玩偶哭声的开关,小玩偶一直哇哇大哭。
温笑看着一直发出哭声的小玩偶,两条秀气的小眉毛皱得更紧了,随后她把小玩偶抱起来拍两下,看不顶用立刻摔回去。
“说了不许哭了!”
大概是因为摔回去的时候触碰到了关闭的开关,小玩偶终于不哭了,温笑这才笑了笑,笑完又把小玩偶抱回来:
“这才是妈妈的乖宝宝,不哭不哭,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爸爸喜欢乖宝宝哦!”
江妙将手中的牛奶攥得紧紧的,在门外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举步进去。
“小孩,在干嘛?”
听到江妙的声音,温笑抬起头,脸上瞬间带上了笑容,甚至还有一丝违和的温柔感,江妙细细看了一番,只觉得有些熟悉。
是了,这种温柔大方,进退得当的气质,她曾在温佩如的身上见过。
而小孩小小年纪,凭着和温佩如三分相似的容貌,已经将温佩如的气质模仿的淋漓尽致。
“妈妈在陪宝宝玩呀。”
江妙脸上笑容不变,然后将牛奶递给了温笑:
“那你喜欢和宝宝玩吗?”
温笑的神情在一瞬间有些茫然,随后接过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等喝到一半的时候,她才抬起头。
“应该,是喜欢的吧。”
江妙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温笑的头,等温笑喝完了一盒牛奶,又摆弄着小玩偶玩了好一会儿。
玩累了后,温笑这才将小玩偶放回了玩偶的柜子,然后腻在江妙的怀里。
“姐姐,笑笑刚才把妈妈扮的像不像?!”
江妙微微一顿:
“像的吧。”
温笑得到江妙的赞同,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笑嘻嘻地说道:
“嘻嘻!这可是笑笑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笑笑最棒了!”
江妙用拇指将小孩唇角的奶渍拭去,然后轻笑着说道:
“对,笑笑最棒了!”
小小年纪,命途多舛,到如今却依旧是这么活泼可爱,不染阴霾,这样的笑笑怎么能不棒呢?
次日,江妙在客房醒来,正要下楼的时候,没想到温笑早早已经醒了,而温佩如也如她自己之前所说陪温笑在客厅里玩。
母女两人今天玩的是积木,邵行松这两年甩手掌柜当惯了并没有一回来就进入邵氏。
这些天处理完那些事后,邵行松像是释放了心灵的枷锁,这会儿一派闲适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妻子和女儿的互动。
江妙看到这有些熟悉的一幕,一时之间停在了二楼,并没有下来,而是在护栏上定定的看着。
小孩子天生都是眷恋父母的,温笑难得有这样爸爸妈妈一起陪在身边的经历,玩得很是开心,没过多久便已经汗湿了头发。
邵行松站起身准备去拿一张干毛巾过来。
“笑笑乖在这里和妈妈玩,爸爸去拿毛巾给你擦擦汗!”
“好哦!”
温笑沉迷积木,头也不抬,反倒是温佩如带着温柔的笑却一幅小女儿撒娇的模样,攥住了邵行松的手臂。
“邵哥!”
邵行松也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还能看到娇妻娇憨可人的模样,俯身在温佩如脸颊旁落下了一记轻吻。
温笑原本在玩积木,看到这一幕愣住了,随后大大的眼中满是迷茫。
邵行松转身去了卫生间,卫生间在别墅最远的角落,要过两个拐角才可以到。
等邵行松的身影消失在温笑的视线后,温笑忍不住身子颤了颤。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子发颤。
邵行松离开后,温佩如的兴致在一瞬间也淡了下来,虽然是在陪温笑玩,可更多的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积木上。
而温笑也似乎并不需要妈妈,在一旁很快的搭好了一座城堡,就在温笑脸上正要扬起欢快的笑容时,温佩如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伸手取一块积木的时候,不小心撞塌了半边城堡。
温笑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瘪了瘪嘴,看向温佩如:
“妈,妈妈,城堡坏掉了!笑笑还想给姐姐看!”
“坏掉了,重新搭就行了。”
温笑听着温佩如的答复,只觉得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她低下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那不一样,那不一样!笑笑想要搭一个以后可以和姐姐一起住的城堡!”
那座城堡是笑笑,用尽全力想出的最好的,最漂亮的城堡。
“听妈妈的,重新搭。”
温佩如的语气不容拒绝,可温笑再如何也只是个四岁大的孩子,原本就已经委屈极了,这会儿被温佩如这么一说,当即就哭起来了。
没过多久,便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温佩如忙将手中的积木放下,抱起笑笑,低声哄着,一脸歉疚的模样:
“乖宝乖啊,乖宝乖,妈妈不是有意要弄坏你的城堡的,妈妈再帮你搭一个好不好?!”
温笑这会儿正哭着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温佩如看到这样的温笑,先是哄了两句,随后很快便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邵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让乖宝哭,我真是太没用了!
呜呜呜,我的乖宝那么可怜,没想到回来还被我惹哭了,我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温佩如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温笑就想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手指颤抖,在手腕了留下丝丝红痕,邵行松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妻子的抑郁中并没有完全治好。
温笑看到这样的妈妈,直接呆住了,连哭都忘了,只是在原地不停的打着哭嗝。
她听姐姐说过,桌子上放着的刀子是很危险的东西,绝对不能随便乱碰的。
“妈妈,妈妈不要……”
温笑一边说着,一边笨拙地想要走过去,让温佩如放下手中的刀子?
而温佩如正准备用水果刀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划下一道,却在最后关头被邵行松抓住了手。
邵行松看向温笑,第一次皱了眉。
“笑笑,你站在原地不要过来,你妈妈现在在生病。”
没想到笑笑一回来,佩如就发病了……
见识过江妙那一手玄妙的本事后,邵行松有些怀疑自己这个女儿是不是和佩茹……八字不合。
说起来当初生女儿的时候,佩茹就因为生育元气大伤,之后更是一直昏昏沉沉,没有奶水,笑笑是吃奶粉长大的。
而现在佩茹眼看着抑郁症都快好了,怎么今日好端端的又发作了?
温笑愣愣的看着邵行松,邵行松刚才心里有些焦急,所以语气并不是很好,让温笑一时吓到了。
“松树爸爸,笑笑,笑笑没有……”
“没有什么,你妈妈现在在生病,她不想见到你,你回楼上吧。”
邵行松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温佩如,语气并不是很好,而温笑刚才和爸爸妈妈玩耍的时候的天真笑容在这一刻消失。
她觉得胸口好闷。
好闷好闷。
好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要喘不过气了。
温笑指着自己的胸口:
“松树爸爸,笑笑,笑笑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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