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上前一步,手掌抓上少年的肩膀,粗大的指节咯吱作响,理所当然,金发雄虫几乎同时就皱起了眉头。
“小少爷,您太天真了。”
“如果您放弃继承洛奥斯特公爵之位,上述描述的所有都不可能发生。等待您的——只会是无法查明、无法追寻的死亡!”
“不会有虫关心您的死因。让您死的不那么难看,都是那些虫仅有的仁慈。”
“……我知道了呃,劳埃德,你捏得我好痛……痛痛痛……”
夏恩强忍着直到雌虫的话告一段落,一边拉起对方胳膊,一边赶忙朝后缩去,同时努力大睁自己已经有了泪意的双眼,可怜兮兮地朝罪魁祸首瞄去,低声下气地颤抖道:
“我、我知道了……我会再考虑一下的……”
“……属下失仪了,请小少爷恕罪。”
雌虫半跪下去,颔首沉声道。
夏恩揉着自己的肩头,瞅着这刚才还凶神恶煞一般“威吓”自己的,嘴上不忘喊痛,心中却暗暗吐槽:不
说他两世为人(虫?),就算是真正的被放养长大的夏恩,就算他浑噩十几年,但在这种家族长大,也不至于蠢到想不到劳埃德说的那些吧……
至于他?他敢做这样的决定,自然是想好了保命退路。
可是这些劳埃德不会知道。在这只军雌眼里,这都是被养废的雄子的异想天开。
习惯了被当草包,夏恩毫无怨气。他从软体沙发上滑下来,趁势就凑到了对方身前,继续用含着泪光的双眼,拉长声音委屈道:
“我要赔罪礼。”
这一招夏恩百试不爽。不光一般雌虫招架不住,恨不得赶紧上来抱他入怀温声安慰,答应他的一切索求,就连同为雄虫的尤里,也会败下阵来。
劳埃德旁观过不少次小雄子这样撒娇,每次都毫无触动,可一旦对象换成自己,他算是明白了那些同僚下属们瞬间倒塌的原则去了哪里。
“您……”
劳埃德单膝跪地,被那双碧如晴空的眼眸专注的凝视祈求,他本能地就欲揽虫入怀,最终却只是喉头动了一下,哪想等不到他的回应,小雄子便自己主动就势扑了过来,张嘴露齿在军雌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下可毫不留情,而且还是最敏感的脆弱之处,雌虫下意识地蓦地扼住少年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夏恩不得不放弃继续咬舔。
那双锋锐的长眸平静无波地逼视着少年。被这样盯着,夏恩只能就势后退半步,委屈巴巴道:
“我们都有了夫夫之实了,还在乎多这一口少这一口的吗?”
雌虫的眉毛在听到“夫夫之实”时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于是,返回布鲁斯凯前在星舰上,他“身体力行”地帮助雄虫巩固刚进阶的精神力的种种画面就涌了出来……
好吧,劳埃德承认,夏恩说得没错。
不管对外如何,对内,他们两只虫之间,在那一晚之后,确然已不是单纯的前后辈关系。这是他的选择,符合他的预期,也一直在他的掌控之内。
想到这里,劳埃德不得不低咳一声,兀自平复了下不曾表现出的燥意——当然,在夏恩看来,他还是面无表情好像一块万年巨石沉稳冷硬:
“小少爷下次要亲,可以换个位置。不然属下很可能会误伤到您。”
“哦。”夏恩敷衍地应了声,转着眼珠子一副酝酿坏水的模样,“嗯……那你说哪里比较好?是……”
“啪、啪”几声,军装上的金属纽扣接二连三的崩落在地。
“这里?还是 ……”
少年指向雌虫紧扣的腰带,皮革制成的环扣忽地断裂,“这里?”
话落,劳埃德原本堪称完美的军容便惨遭雄虫精神力袭击——纽扣掉落、腰带断裂,就连里面的衬衫,也剥落撕裂成条状,露出大半肌肉轮廓分明的胸膛腰腹。
雌虫嘴角一抽,斜退半步避开夏恩再次袭来的精神利刃,低喝出声:
“夏恩!”
连小少爷都不叫了,看来有点过?金发雄虫眸色一深,身形一闪,眨眼间已再次欺身贴进高大的雌虫身上,展臂一环,搂上了劳埃德的腰,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地就势抚上他的坚硬胸肌,来回摩挲,笑得十分狡黠:
“你不是好奇我最近的精神力应用进展吗?要不要来亲身体验一下?”
当那略显冰凉的手指贴上自己的肌肤时,雌虫几乎呼吸都顿了一下。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推开少年,却被早就意料到他动作的雄虫反手一紧,两虫贴得更近。
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似曾相识的香味,少年原本清亮的嗓音转为暗哑低沉,轻微的近乎自语,在他耳边低诉道:
“劳埃德……快一个星期了,你……有没有想我?……”
第14章 这只军雌有点特别 两个星期前
两个星期前。
洛奥斯特第一军团旗舰。
凌晨已过,大部分军雌已进入睡眠,宽敞光滑的舱内十分安静,只有机械运作的细微嗡嗡声规律作响,形成均匀稳定的背景音。
星光流淌而进,和舱壁上感应灯微弱光亮混在一起,静静笼罩在瞭望窗前的虫影上。
那是一只雄虫。他半倚在观景玻璃上,丝绸一样的金发柔软顺滑,在纤细瘦小肩臂上垂落。那双望向舰外的皓蓝色眼瞳被半垂而下的眼睫遮挡,只留下漠然无情、抿直的丰润双唇。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到膝的睡袍,整个小腿和脚掌都裸露在外,在这冷寂昏暗的星际战舰偌大的空旷空间内,羸弱苍白得让虫恨不得一把拥入怀中。
肯在不远处看着,克制着这种冲动,保持着不被对方发现的安静。
他是尤里为夏恩亲自指定的侍卫官,虽然下达这道命令的虫已经陨落,但航行没有结束,新任指挥官也未更新命令前,这个职务就是有效的——他依旧贴身保护这只雄虫,负责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听从他的各种要求。
然而小少爷突然听话乖顺了起来,让习惯应对他任性妄为的肯无所适从。
他早起早睡、按顿吃饭、定时训练——那些昼夜不分的索取无度,以及匪夷所思让虫难堪的调戏折腾,仿佛是他的幻觉一般,自那日以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肯深陷内疚自责的漩涡,彻夜彻夜失眠,他心底本残存着一点点希望,希望尤里的弟弟一如既往笑得灿烂而恶劣——
不管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再也不会犹豫推拒,他会全部答应,一丝不苟地执行,只求那感受到得痛苦,能减少那么一两分。
但夏恩没有。在全舰队以为他要么年少无知没心没肺,要么失了主心骨痛哭流涕时,少年却是平静的——起码白天对着其他虫是。
他没有对劳埃德上将那天的命令和之后的大小军令提出过一句异议,安静顺服地接受他的所有安排,他会安慰躲在角落伤神的军雌,甚至会在肯半夜难受在走廊里闲逛时,给他拿来外套,主动谈起那只虫。
“肯,我想……大哥应该已经化成了这宇宙中的星辰在看着我们。看着我们一个个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看着我们回到布鲁斯凯将他下葬,看着他的遗照被挂起来众虫哀悼……”
“哪天他心中无所牵挂了,他就会去休息……他的灵魂会回归宇宙意识,彻底在这个时空维度里消无。”
“你不用为他太难过。他其实一直活得很累,战战兢兢不敢有一天放松,那么多东西压在他的身上……现在,他终于可以解脱了……这是完全的终结……其实某方面来讲,也挺好的。”
黑发青年对这番话很是吃惊。
不管虫族迄今为止进化了多少,变得有多么强大,他们对于死亡,依旧和其他物种一样,存在着天然的畏惧和抗拒。可眼前这个尚未成年、蜜糖罐里长大的小雄虫,竟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谈论至亲之虫的逝去。
“你那是什么眼神?”
少年发出一声轻笑,转而望向窗外,隔了一会,才带点嘲讽地低道:“这种事情……我经历得太多太多……多到我已经厌倦了。”
肯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若论悲痛,战舰上所有虫,都不会比夏恩更难受更痛苦。
他们失去的是一军统率,是长官上司,是暗恋对象,是并肩战友,但夏恩,他失去的是他的哥哥们,是父亲早逝后,一直将他护于臂膀之下,为他遮风挡雨的兄长们。是他仅存于这世间的最后亲虫。
自此之后,夏恩是洛奥斯特家族主支现存的唯一血脉。然而不管即将加诸于他的称号有多么繁琐、荣誉有多么耀眼、地位有多么尊崇,都改变不了他成了彻彻底底孤虫这一事实。
肯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少年:“下官发誓,不管您去哪里,不管今后发生什么,我会一直跟在您身边……”
“我这可没什么正经差事给你。”
夏恩哈哈笑出声来,他挣开雌虫的手,回过身,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眼中却是一片清冷:“肯,有些话不能乱说哦。今天我就当没听见了。”
“早点休息吧。晚安。”
少年背影很快消失在甬道之内。肯眨眨眼,眼前画面晃动了一下,记忆里的虫影和眼前的渐渐重合。
时间已经很久了……再不睡,就到军雌们规定好的起床时间了。想到这里,肯整理了下衣饰,准备出去劝小雄虫回房间休息。
“小少爷,您要是真的睡不着,不如去训练室里做做练习?”
但另一只虫已抢先一步。
低沉有力的磁性雌声,巍然屹立的健壮身躯,严整高标的军容军仪,正是目前这搜战舰上军衔最高的代理指挥官——劳埃德上将。
肯被吓了一跳,以他的感知力,他竟一点都没觉察,只能说就算同样是洛奥斯特军团里的军雌,不同等级的实力差也是巨大的。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发了一晚上呆的夏恩。不过他倒是很淡定,缓缓地扭头抬眸,一副懒散无聊,并不欢迎来者提议的模样:
“劳埃德,我再怎么练,也到不了A级的,你放弃吧。”
“一点进步也是进步。”
灰发雌虫一步步朝小雄虫走进。
“B+也不可能的。”
夏恩不耐烦道,“一次觉醒已经结束了。盖棺定论,我这辈子,就是B了。”
“如果你真这么担心……”
金发少年仰起头,望向停在自己身前的魁梧军雌:“劳埃德将军不如和我上床多搞几次试试?初/夜那晚我意识不清,被动地被你引导,效果不好的。”
那定定看来的目光过分凌厉,让军雌愣了一下。他对上少年的眼神,只见那碧蓝色的眼瞳中,是不加掩饰的性趣,以及坦然无畏的挑衅。挑衅?
夏恩扬起一侧嘴角,继续保持盯视,目光愈加锋锐:没错,这就是挑衅!
虽然就结果来看,他是占了一定便宜(睡到了初恋男神),可就过程来看,废柴点心小雄虫表示很不爽好不好!
选谁当引导者,床上怎么搞,搞完怎么办,这就是他哥想管也管不了的,由帝国法律赋予他、谁也无法剥夺的完全属于他的权利!
然而事实就是确实发生了且他没法更改的事情。谁让他觉醒期被尤里影响,提前大半年年,身边没有合适的雌虫,又昏迷不醒,于是只能让对方替自己做了决定,且被动接受随之附加的一切后果。
夏恩其实不明白怎么会是劳埃德。他的那点小心思,他有自信无虫知晓。
撇去这个,谁会忍心用一个S级去匹配一个C级?谁又有能力,可以勉强军功赫赫的S级上将委身于一个绯闻漫天飞从不洁身自好的未成年雄子?
这传出去,指不定多少虫会说他们洛奥斯特仗势欺虫、贵族雄虫践踏雌虫权益、军团功勋为特权让道等等等等了……
他一点都不想站在帝国虫族的对立面!
当然如果是他爹,如果是他哥,这都不是问题,可这是他,是立志于混吃混喝不学无术的夏恩·洛奥斯特。他,洛奥斯特家的废物,在帝国众虫眼里,是完全配不上帝国军雌楷模劳埃德上将的。
可是他有自知之明的啊!所以他不去招惹对方!他完全尊重对方的意志!雌虫那么多,他能睡的也很多!
他完全没有一棵树上吊死的打算,所以为什么要绑架他的意志?他才不想成为上将热点绯闻对象的主角啊……
“小少爷。”
良久,高大的军雌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便陷入了沉默。就在夏恩以为严肃认真的上将受不了这番调戏(挑衅)要放他清静时,劳埃德突然“噗通”一声半跪了下来。
“!”
夏恩差点就蹦起来择路而逃了!让帝国上将给他下跪,这可是只有虫帝才有的待遇!
“我知道您心里并不好受……”
雌虫垂下头去,声音低沉,“在那件事上怨恨属下,也很正常。”
“但请您相信,我无意就此胁迫您做什么。”
劳埃德挺直腰背,跪姿完美,气度凛然,“我答应过弗朗茨,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们、教导你们。尤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遏制什么,停了一会才继续接道:
“是我的错。您……我不会再犯了。您不用担心那一晚之后我会赖上您。洛奥斯特家雌君的位置,不是我所求之物……如果您介意,这件事情我们可以统一口径,对外保密。同样,如果您愿意通过身体结合的方式来加速修行的进展,我没有异议。”
“………………”
话为什么会说到这种程度,夏恩表示他很茫然。
这几天,他承认他有点躲着劳埃德,并在对方勉强挤出时间为他安排的一对一教导训练课上消极抵抗。可谁让他心情极差!但老天见证,除了今晚那句挑衅般的试探,他此前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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