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划过天空,瞬间亮如白昼。离开的几人没发现,在他们背后远去的大门,原本挂着的红色灯笼,今夜已变成了白色。
大大的“奠”字写在灯笼上,浸泡在雨水中,溶烂晕染的痕迹仿佛某种血迹。
徐枝等人很快找到了围墙的缺口,翻了进去。动作最笨拙的是雷全,毕竟他空有这角色身体的力量,却不怎么会使用。众人不得不等着他下来,徐磊还抱怨了一句:“你这两天怎么变得这么笨手笨脚的。”
雷全赔笑:“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手脚不听使唤,不过当个搬东西的劳动力还是可以的。”
——所以,别叫我去动杨惜莲,让我去找宝贝啊!
——我得找到女鬼的宝物是什么!
雷全的心声别人听不着,徐枝很快示意按计划行动。他们的计划是,集体行动,收拾顺序是老奴——梵老爷——老奴——傅老爷。不过前三人的待遇是灭口,傅老爷则是……被控制。
解决傅老爷,最后分出徐枝和雷全去控制杨惜莲。该杀的杀该控制的控制好后,想玩傅老爷和杨惜莲的就抓紧时间,剩下的人搬东西。
不管是哪个环节,要是碰上书生吴子非,直接抹脖子。如果他一直不出现,徐氏等人就打算走前搜一次,尽量灭口。毕竟徐氏等人发现吴子非忽然不见了,就猜测他很可能是回梵府来告状,那这条命就着实不能留了。
不过,计划虽好,实施起来却不那么简单。
首先就是,这些人找不到梵老爷的院子。
按照杨惜莲原来的说法去找,只找到一个破败院子,完全没看到人居住的痕迹。搜完各个屋子的众人集中在主屋,徐磊皱眉道:“被那臭娘们骗了,她早就提防着我们!这里根本没人!”
徐枝也满脸不悦:“你们前天探路没确定这里吗?”
“来的时候院门锁着,没敢进来,没想到竟是跟我们唱空城计!”徐磊道,“而且我怀疑他们被那个吴子非警告之后,今晚集中到一起了。姐,怎么弄?”
“就算他们集中在一起,这应该也不会太堤防。这么大雨,他们一定觉得我们至少现在不会来。而且这天气、这时间,他们也来不及叫帮手。”徐枝道,“我们四个难道搞不定他们四个吗?”
徐磊一拍自己腰间的刀:“那不可能!”
“这就是了,不要怕,一个个搜过去,总能找到他们!”徐枝很快做了决定,“去姓傅的院子看看!再没有,就直接杀去杨惜莲那里!”
“是!”
于是一行人转战,很快凭借记忆到了傅言的院落。刚翻进墙里,他们就精神为之一振,因为这个院子明显干净许多!
这就代表这里有人维护,有人住!
但搜完偏屋,依旧没有老奴的身影,空荡荡的屋子甚至连住人的痕迹都没有。徐磊念叨着“又被骗了”,跟在后面的雷全却维持不住那股狠气,只觉得空无一物的房子愈发渗人。
他不敢思考这里这么干净为什么没住人,因为游戏世界的一切不合理,都很可能是厉鬼所为!
他的脑子不由得窜过一个念头:杨惜莲不准备等走完她被杀的情节再发作了?她打算提前动手了?
——要是这样的话,现在很危险……!
徐枝听不到他的心声,只猜测道:“这院子这么干净,不应该没东西,去主屋看看!”
众人又跟着他纷纷离去。雷全心理上不敢再继续,可他更不敢落单,只得拖着僵硬的脚步跟上。
而主屋,果然有东西。
徐磊推开门的瞬间,闪电乍亮,正厅中两副棺材瞬间映入眼帘!
“啊啊啊!!!”猝不及防的雷全失声尖叫,却又被张三瞬间捂嘴,“没用的东西,棺材都怕!如何手起刀落?!”
张三唾骂的话音刚落,徐磊的声音跟着响起来:“长明灯和烛台,是金子!”
不愧杀人如麻之人,看的重点就是不一样。徐枝闻言,从怀里掏出防水油布,从中摸出火折子和短火把,擦啦几声点燃了照明。
火光之下,上好棺木、金银葬器、丰富贡品都清楚映入众人眼帘。张三甚至看出,一个牌位前供奉的食物竟然是四菜一汤!冷物闻不出味道,可光是肉眼一瞧,便知其用料充足。
“可真奢侈,梵府这么有钱,怎么会落败?”张三不由得拿起贡品胖的金筷子,掂了掂,面露贪婪,“师姐,葬器尚且如此,陪葬品……”
话未尽,一众师兄弟已明白他的意思。
雷全觉得不对劲,蹲下去要看牌位。可昏暗之下没等他看清,就听徐枝道:“开棺!”
闪电同时亮起,雷全一眼碰上牌位中的“傅”字,悚然一惊:“等等……!”
哗啦——!
棺盖已开!
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
棺材开盖,徐枝举着火把探头一瞧,惊道:“红衣!”
“什么?!”
饶是见多识广的恶棍们,也被这棺中情形唬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众所周知,红衣进棺,这是要炼厉鬼!
相比起他们的吃惊,雷全更是骇然。他想要夺门而逃,但腿软得几乎瘫软,趔趄几下差点没站稳。他抖着声音道:“是、是杨……?!”
他甚至说不完杨惜莲的名字,不过其他人都理解了他的意思。稍微冷静下来的徐枝道:“是她?就这么两天就……?”
雷全心说才不是这么两天,她本来就是……!
可他很快想起一件事,颤巍巍地说道:“不对,那个牌……这人姓傅!”
因为这个牌位,雷全心中迟疑不定。原本这宅院里只有杨惜莲是女的,他和吴子非都认定她一定就是“红衣女鬼”。可现在棺材里躺着的竟然姓“傅”,所以他们都搞错了吗?
“哈?!”徐枝被这话惊得都忘了怕,“不是吧,难道是那个姓傅的?”
一直惦记着傅老爷的张三也道:“他前天不还好好的吗?”
徐枝举着火把到棺材前看了牌位,仔细念了一遍:“不对,这人叫‘傅言’,还是嫁入梵家女人,不是男的。是那个姓傅的亲戚吧。”
“那就好。”张三闻言,心底的恶心散开一些,无论如何不想相信自己看上的人已经没了,不然那真是够怄的,“我还没玩上呢……”
“啧,你别在这地方说这事,怪恶心的。”徐枝搓了搓手臂,“我都觉得更冷了。”
“这地方阴气重,怎么不冷?”张三问徐磊,“师兄,棺里有东西吗?”
张三这么一问,徐磊才回神想起了方才瞥见的某个物事:“对了,棺里有东西!好像是玉石黄金带!”
“哎?”徐枝精神一振,“快拿!”
“等等!”雷全觉得这里太诡异了,要是棺里就是红衣女鬼,拿了她的东西的话……!
“那里面可是红衣!”
“红衣,现在也不过是死人一个,怕什么?”徐磊说着就拿过了亲姐姐手里的火把,再次接近了棺材,“人不横财不富……!”
火光之下,躺在棺材里的红衣显得愈发鲜艳,其腰间的东西也闪闪发光。
“真是黄金玉带!”徐磊从没见过如此精美的饰品,瞬间眼睛都直了。他又下意识地看向了红衣人的面部,发现上面居然盖着一块白绢,直接遮住了逝者的脸:“有东西遮了脸,看不着!”
雷全一听真有宝贝,顿时觉得对上了:那肯定就是红衣女鬼的宝物!
徐枝也大着胆子接近来看,打量了一番棺中人的身形,皱眉道:“这人……”
“怎么?”徐磊道,“你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徐枝一时间没说话。
看身形,看身高,这红衣人十有八九是个男的!
一个男的,立的牌却写的是嫁入梵家的妻,这……?!
而且他进棺了都这么高,要么是生前很高,要么就是还没怎么萎缩。徐枝还看了他的手,觉得年轻得很,怕不是横死的。
年轻、忽然死亡、男性……别真是那个傅老爷吧?
两天之内就暴毙了?还被当做梵家的媳妇,穿了红衣放在棺材里……对了,这里可是姓傅的院子,那确实极有可能就是他!
徐枝觉得这个事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她思索期间,徐磊也低头再看了看棺中人,好一会儿后,恍然道:“他……”居然是个男的!
徐枝忽地出声打断:“不要讨论了,赶紧拿东西盖棺!”
徐磊其实还挺想八卦的,但黄金玉带确实更重要,他早就想拿了。只是他多少还有点顾忌,试探着边伸手边道:“他把手搭在带子上了……姐,搭把手。”
于是姐弟俩捏着红衣人的两边袖子,将其叠放在腰带上的双手缓缓拉开,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惊起沉睡的逝者。解腰带也费了好一番功夫,但总算是整条取了下来。
徐枝把整条腰带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单纯的腰带,侧边居然还挂着一把匕首。
不过匕首的手柄和鞘,都显得十分朴素,不像是什么宝贝。徐枝考虑了好一会儿,猜想万一这把匕首也是什么宝物,弃之就可惜了,便没马上把匕首解下来。
雷全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前道:“师姐,我先帮忙拿着吧。”
徐枝正好不想多拿红衣遗体上拿下来的东西,当真给他了。雷全如获至宝,直接扣到了自己的腰上。
——我拿到了,红衣女鬼的宝物……!
雷全这会儿根本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只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一个重要任务,心里大大窃喜。他心底甚至开始盘算待会儿就马上躲起来,或者跑远。远离这帮匪徒,存活的机会才更大!
徐磊道:“快盖棺!”
棺盖之前被推到一边,现在要抬才明白它尤为沉重。雷全被盯着,不得偷懒,只得上前帮忙。待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看棺盖要合上的瞬间,余光中似乎察觉什么东西动了,视线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
红衣人脸上的白绢轻轻一动。
“啊啊啊!!!”
哐!!!
雷全吓得松手的瞬间,棺盖重重砸下去,正好盖上。雷全整个人跌坐在地,语无伦次道:“她、她动了,她动了……!!!”
“胡说什么?”徐磊道,“我们怎么没看见。你就是胆子小,自己吓自己。”
“不是,她真的动了!”雷全道,“那块布动了……她在呼吸!”
“我看你是真吓糊涂了,即便是起尸,那它也不需要呼吸。”徐枝也不相信,她看雷全好几次表现得怯懦,只觉是对方胡言乱语,“你要实在怕,就找钉子给他钉上,这样他就出不来了。”
雷全疯狂摇头,还连连往后蹭了好几步。他是绝不会再接近那个棺材了,要不是怕现在带着宝物跑马上会被徐氏等人砍死,他甚至想直接一跑了之!
“这个牌上的,倒是姓梵,叫什么看不清了……开吗?”张三去看了另一个牌位,“不过他是隔壁的丈夫,那应该有更值钱的陪葬品才对。”
徐磊直接上前推了推棺材盖,摇头道:“这个推不动,钉死了。”
“行,那走吧。”徐枝道,“这里的其他东西,完事了再回来拿。先去杨惜莲的地方,肯定都集中在那边了。”
——虽然也不一定。
徐枝现在怀疑姓傅的已经死了,但疑虑之余,也觉得少一个人可能就更好办一点。对方少一个战斗力,收拾起来就更简单些……就是张三之后可能会觉得遗憾,那也没办法。
一行四人终于离开了这个屋子。
随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傅言一骨碌坐起来,脑袋和肩膀都穿过了棺盖。白绢从他的脸上飘落,他随手接了扔在一边。
“你为什么让他们拿走匕首?”
梵君的声音响起,傅言一扭头,看到他坐在旁边的棺木上,跟坐王椅似的大马金刀。
“拿走,也用不了。”傅言站起来,红衣飘飘的他站在棺材里,还是穿盖而过的那种,画面够古怪的。不过傅言不在意,跳下地面道:“我还以为他们会直接打开看看。”
“然后就直接当场暴毙?”梵君道,“他们当中有玩家,你想要这样弄死他?”
“我只是吓了他一下。”傅言道,“至于生死,随缘而定。”
随他们什么时候拔出匕首的缘分而定?
梵君想起傅言抓着恰到好处的时机,故意吹了一下手帕,说不清自己的感想到底是什么。
觉得这人真是无聊,但又觉得吹一下也……有点意思。
而且吹一下就能把一个玩家差点吓尿,看来这人也深谙吓人之道。他之前还喜欢为难另一个玩家,看别人战战兢兢,这个性格……
“梵君。”傅言又道,“你知道这衣服怎么换掉吗?”
梵君回神,望向他。傅言的红色衣袍虽然样式简单,在他身上却异常合适,甚至把他衬出几分意气风发和灵动来。尤其他的眉眼间,有种神色,让梵君在某个瞬间会想起另一张脸。
一张更为明艳、动人、叫所有人见之难忘的脸。
相比之下,傅言的长相就朴素多了。
梵君收回无声的打量:“你连这个都不会?”
傅言回得理直气壮:“你和杨惜莲都没教过我。”
“那便不要换了。”梵君回了这么一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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