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实在不相信傅言栽在了游戏里,或许傅言的“回家之路”另辟蹊径呢?
两人到傅言的门口敲敲门,等了一会儿,又敲了敲。等他们决定敲第三次,再没人回应就走时,傅言的门口忽然出现了一样东西。
岑怡和岑意,眼睁睁看着一个金属面具骤然出现,挂在了傅言的门上。
“……”姐弟俩下意识地双双后退两步。
“打扰了。”岑怡当先反应过来,扯上弟弟转身就走。
直到两人回到自己家里,这才敢讨论刚才看到的一幕,岑怡道:“这什么意思?傅言那从此就是治安队的驻点了?”
“说不定。”岑意回想起游戏里发生的事,说道,“你是没看到,打仗的时候傅言就在治安队的马上……!”
他把岑怡错过的一切说了一通,但也只能说到自己支起旌旗为止。齐应飞和梵向一干架,梵向一救傅言,以及后面工作手册大发神威之类的事,岑意一概没看着。所以等岑怡听到他举旗杆之后居然没了,简直无语得很。
“关键部分你就不知道了?”岑怡道,“那岂不是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回来的?傅言……傅言真的回来了吧?”
“盯着他的治安队都回来了,他肯定回来了……吧。”岑意道,“而且,我知道我们怎么会来的,我完成任务了啊。”
“嗯?”岑怡道,“你刚刚不是说你没看到……”
“齐应飞和我说了。”岑意道,“我刚才不是说过,我猜测齐应飞的心愿是把那些葬身沙场的士兵,也一起带回去吗?后来齐应飞和我说,那些战死飞鹰军的灵魂都已经回到他身边了。这应该就是完成心愿吧?”
岑怡有点怀疑:“就这么简单?”
虽然齐应飞这个世界的任务只有三个:确认死因、完成心愿、活下来,现在确实也都完成了。但岑怡总本能地觉得,这事好像没有亲弟弟说的这么简单。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岑怡最后一直待在军营里没出去,白捡了一趟胜利。头一回这么“不劳而获”,总让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然?不这么简单的话,你怎么能坐在军营里就通过游戏?那个‘三公主’怎么能跟着出来?”岑意看向她,神情很是镇定,“不过你的怀疑确实也没错。我其实也有点怀疑,就是我‘掉线’那段时间,傅言那边发生了点什么,才让齐应飞恢复了人类外貌,还有点仓促地结束了这个游戏。”
“欧神发威是肯定的。”岑怡道,“但我怀疑的是你。”
“什么?”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岑怡挑眉道,“我看‘战神’对你好像挺特别啊,傅言之前也说他很满意你。所以,你是不是漏了什么细节没说?”
“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比你久得多,要是所有细节都一五一十和你说,那不得讲几天几夜?”岑意起身准备回房,“你是我姐,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岑怡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两秒,终于道:“……行吧,那你就保留你的小秘密吧。你要知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弟的份上,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件事。”
岑意:“……”
他感觉自己有点扛不住亲姐姐的“死亡凝视”,转身上楼了。
岑怡的怀疑丝毫不错,他确实隐瞒了很多细节。
***
岑意扛飞鹰旗的时候脑袋发懵,连人带旗倒下去之后,直接断片了一大截。
等他恢复意识,一睁眼,看见的是在空中随风摇摆的飞鹰旗。他甚至不知道,这飞鹰旗曾经变成巨大的万魂幡,遮天蔽日。
岑意扭了扭脑袋,看到齐应飞就坐在旁边。“战神”依旧穿着甲胄,身上带着激烈战斗后留下的痕迹。可他的神情很平静,默默地眺望着远方。
周围也平静得诡异,和岑意晕倒前听到的那些凄厉之声,大相迳庭。
岑意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和齐应飞在一个山丘的高处,下面的地形看起来像是之前战斗的那个山坳。不过山坳里不再有混战,周围也没任何其他人。只有齐应飞的战马,在后边不远处的树林里拴着,悠闲地啃着青草和灌木叶子。
而两人的前方,是正要落下的夕阳。
岑意有一堆疑惑,却不敢直接问出来,倒是齐应飞先头也不转地说了句:“今天就要结束了。”
岑意其实还有脑壳疼的后遗症,脑子里拿不准怎么接这么文艺的话,安静两秒,憋出一句:“明天太阳还会升起。”
“是,太阳还会照常升起。”齐应飞道,“一切又会照常进行。”
不知为什么,岑意忽然灵光一现,感觉齐应飞说的好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明天”。
他是在说……这次的游戏要结束了,他又要从头再来一次了吗?
这么想来,恐怖游戏世界里的这些厉鬼,即便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未必算得上自在。他们可以玩弄玩家,可以恐吓、杀人,可又必须一次次地从头再来。即便每次的玩家不一样,角色也可以有所差别。但从总体情节说来,从厉鬼的视角看来,每次不都是这些破事吗?
他们还要一次次经历自己的死亡。
岑意知道同情这些厉鬼有点可笑,毕竟玩家们才是真正的朝不保夕。可永远在同一个地方,循环同一件事,难道不可怜吗?鬼屋的员工尚可下班,脱出角色。恐怖游戏世界的厉鬼们却只能首尾相接,齐应飞要是今天送走岑意,明天就要给新来的玩家托梦。
岑意想着那个黑烟凝出的高大身影,不知怎么,嘴一秃噜,问了一句:“还有别人陪你坐在这里看夕阳吗?”
齐应飞对此有点意外,偏头扫他一眼,但还是回道:“未曾。”
“那至少这个夕阳,是不一样的。”岑意知道自己有点冒进了,但心里总有鼓劲,催促他最好做点什么。他偏头看了看,拔了几支长了小野花的草,三下五除二编成了一个手环。
动作麻利是真的麻利,手环简陋也是真的简陋。就算把它放在那儿不动,估计没多久就能自己散了。
岑意编完,自己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这是要干什么啊!
齐应飞也问:“你在干什么?”
“呃……”岑意心一横,把手环扔到他怀里,尴尬道,“送你,哈哈。”
齐应飞拿起手环看了看,难得露出戏谑的表情:“骗姑娘的把戏?”
“这能骗到什么姑娘……”岑意自嘲了一句,伸手要把手环拿回来,“算了,我可不丢脸了。”
齐应飞躲开他的手:“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岑意道:“你再多捏两下,它直接就能散了。”
“不会散。”齐应飞承诺似的回了一句,将它套在手上,和他身上的铠甲极其不搭。但战神就这么戴着它,然后从怀里摸出了某个东西,塞到岑意手里:“回礼。”
岑意垂头一看——兵符!
他吓得差点把东西扔出去:“这不能……!”
“有什么不能?”齐应飞淡淡道,“这东西也没用了。”
岑意:……倒也是哈。
而且他觉得就算现在拿了,他一出游戏,这东西估计就自动回到齐应飞手上。算了,拿就拿呗。
“不需要它,飞鹰军也会集合。”齐应飞继续道,“就像你今天举着旗,他们就会向着旗而来。只要旗还立着,他们就会跟随旗帜前进。”
岑意想起自己猜测的任务,问道:“那接下来,我们一起回到故土吗?”
“不必。”
“嗯?”
“他们在我身边,已然足够。我们愿永远守着边疆,永远在战场上。”齐应飞站起来,“你也该走了。”
“我……”岑意不知道要说什么,跟着站起来,手里摩挲着那块兵符,憋出一句,“愿你开心。”
“开心……”齐应飞低笑一声,却没评价。他深深看一眼岑意,然后将岑意连并所有玩家,全送走了。
***
岑意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了外套,习惯性掏空口袋。
他的手插进口袋,顿了一下。
随即拿出了半块黑木头——兵符!
第五十七章 ——别装了
傅言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成了一名国君,掌管着极其广阔的领土,每天都殚精竭虑。然而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这种费尽心力使得他的身体被极大消耗。不过二十五岁,他就被耗得油灯枯竭,直接病逝了。
往生之后,他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魑魅魍魉,诡影纷纷,傅言一下从高高在上的殿堂落入了混沌的鬼怪乱世之中。他混迹在乱糟糟的鬼众里,没有领土、没有属下、没有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事需要管理。他生前从未享受过可以发呆的片刻宁静,死后倒是头一回体验了。
有时候,有些鬼还会在见到他的瞬间呆立,或者盯着他的脸露出不和善的眼光,甚或是径直来骚扰他。但傅言在最初的紧张后,也不再多理会这些鬼魂。他以前在宫殿里不喜别人盯着自己的脸看,是因为他觉得这事有失自己的威严。可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难道他还能再死一次吗?
傅言感觉自己反倒变得自由了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能像传说中那样转世,也不知自己即将去向何处。他试图收集一些死后世界的信息,可所有的鬼魂像是在这里释放了本性,想答就答,想胡说就胡说,想沉默就沉默。傅言听了一堆言论,难以分辨出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然而没等他搞清楚这世界是怎么回事,自己是怎么回事,有一天,一个高大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停在他面前。
男人所过之处,众鬼躲避,就连这世界里最常见的黑色烟气都不敢沾染他。他身后还跟着一众骑手和战士,有些面色冷凝,有些没个正型,甚至有些都不是正常的人类外貌。傅言只一眼,就瞧出这男人的肃杀狠戾、盖世威压,暗道这可是良将之才、暴君之兆。
他望着男人,男人也垂眼看着他。
男人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打量傅言两个来回,审视、评估,最后带着高高在上的语气道:“听说你原来是国君?”
傅言被他的力量压制得厉害,心知这不是拿乔的时候,回道:“是。”
“此间所谓‘国君’,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不知你的名声是否言过其实。”男人冷冷道,“还有兴趣再管管地盘吗?这次你可不会被耗死了,随便你怎么发挥。”
傅言没有拒绝的机会。
因为男人一时间没找到别的带走他的工具,弯腰探身,一把将他掳上马。
径直带走。
战马疾驰,不知要奔向何方。狂风吹拂着傅言,很阴冷,可死人是感受不到的,只有傅言的长长黑发被吹得四处纷飞。发丝打到男人脸上,男人一把拨开,冷声道:“你是不是想当光头?”
傅言只好在马上艰难束起自己的头发。原本他极少亲自做这些事,现在手艺生疏,加上狂风捣乱,他实在抓不出什么漂亮发髻。
男人全程沉默。他对傅言的脸无动于衷,只觉得这家伙笨手笨脚,不像是能治理广大疆域的能人。
傅言好不容易扎好头发,终于问了“被迫应聘”后的第一个问题:“请问你叫什么?”
男人眯了眯眼,可能在想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但最终还是吐出了三个字。
“梵向一。”
***
傅言睁开眼。
日光透过窗户照亮室内,傅言睁眼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下一刻就瞥到床边有人,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醒了。”
梵向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正面对床铺,简直和跟踪狂的紧迫盯人毫无区别:“你睡了超过半天。感觉如何?”
“感觉是,一睁眼差点被你吓死。”傅言坐起来,耙了一下头发。耙完他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放下手看了看:“……好了?”
“你不记得了?”梵向一倾身接近,盯着他的眼睛,“你拿回了一个东西,还记得吗?”
“‘拿回’?”傅言挑眉,“少当谜语人,说清楚点。”
梵向一看他好像真不记得,皱眉道:“你的记忆到哪里?”
“被厉鬼怨气包起来,冷死、痛死,比较清晰的部分到这里。”傅言想了想,“后来的,只有痛得死去活来的印象,别的没了。噢,你是不是又来救我了?多谢。”
梵向一不想听这种疏离的语气:“你就没有别的感受?”
“别的感受?比如?”
“比如,你的一个主魂回到了你的身体里!”梵向一抬起手,是指点到他的胸口,“就是这个主魂的力量,修复了你的手!你难道没有其他感觉?”
“……没。”傅言慢慢推开他的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主魂,什么在我身体里,我是要庆幸没变成双重人格吗?”
梵向一眯了眯眼。
“我好像说过,请你不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进我家,看来你没同意这个建议,真遗憾。”傅言躲开这个堵在床边的大家伙,下了床开窗探头看了看,“哦,这真是我家。所以游戏世界的任务完成了?岑意还挺厉害啊。”
梵向一:“他厉害?”
“总归不是我厉害。反正我最后都没意识了,肯定又是躺赢的,不是吗?”傅言扭头看他一眼,随即转身往房门口走去,“我猜你不想浪费时间和我讲故事,我去找他们问问情况,你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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