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身边的那些黑衣大汉,奥兰多向陆衍摊牌的那天晚上承认了,都是自己幻化出来的生物,作用只在保护安全方面。
本来以为是正常人类的结婚对象忽然变成了妖怪,陆衍仅仅对此惊讶了一下,然后就慢慢消化好了。他知道自己确实喜欢奥兰多,不可能去找雄黄酒试探对方和历史上白娘子的关系,所以再多纠结也没什么用,不如早早认清现实比较好。
“老板,老板娘,我走了。”阿努比斯站在门口向两人点点头。
奥兰多说:“嗯。”
老板当然叫的是奥兰多,老板娘就叫的是陆衍了。他一开始是礼貌尴尬地回绝了,但是奈何阿努比斯总是忘记,执拗管他叫老板娘,一来二去陆衍也懒得纠正他,随对方去叫算了。
于是那个中年男人便打着伞离开了他们家。陆衍去厨房端出来保姆做好的菜,又去例行看了看蛇蛋的状况,这一看,就没从卧室出来。
“怎么了?”奥兰多趁陆衍不注意,囫囵吞了一根鸡腿,这才舔着手指慢慢走过去。
他没感觉到危险,所以也不太着急。
“蛋,蛋好像裂了!”陆衍激动喊道。
裂了?奥兰多愣了愣,知道是蛋要破壳了,却也不着急,仍是慢慢踱到卧室门口,站在那里看着陆衍,对方半蹲在床前,紧紧盯着破了一个角的蛇蛋。
“去吃饭吧,”奥兰多无聊地说,“不用管它,它出来了会吃蛋壳的。”
“不行!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呢。”陆衍眼神一错不错,仍然是紧紧看着蛇蛋。奥兰多拗不过他,只好坐在陆衍旁边,捞起他的腰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坐下来。
“你别蹲着了,腿会麻的,我和你一起看。”奥兰多说。
唉,小孩子,蛇蛋也当做新鲜玩意看。
奥兰多其实是有一点开心的,毕竟陆衍很重视自己生下的蛋,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被重视了一样。但是事实是,自己并没有被重视,反而蛇蛋一直享受着目光洗礼,让他觉得很难过也很委屈。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破了壳,小蛇的动作就顺利多了。它以那个破洞为中心,沿着洞口把周围的蛋壳都吃干净,这样就把洞口扩大了一圈,休息了一会儿,它继续这种方法,很快,一个椭圆形的小脑袋便露出来了。
陆衍忙去看,小蛇灰扑扑的,那双眼睛上也带着灰蒙,一副对世界一知半解的模样。
奥兰多带着恋恋不舍的陆衍站起来,推他出门,说:“他自己有自己的东西吃了,我们也要去吃晚饭啦。”
“可是他那么小,蛇蛋能吃饱吗?”陆衍频频回头,担心道。
奥兰多说:“够他吃几天了。”
饭桌上,陆衍还在为小蛇的事情发愁。
“......怎么了?不开心?”奥兰多咬住一根青菜,呲溜一下直接吞进了肚子。
陆衍看着他这模样,心想自己以前要有多蠢,竟然一直以为“直接吞咽”是对方的饮食习惯啊。
“没有不开心,”他摇摇头,筷子戳了戳半点没少的米饭,“我在想,该给他起什么名字好呢?他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呢。”
“是男的。”奥兰多说。
他自有一套判断方法,这种气味是雄性,那种气味是雌性,奥兰多身为蛇类,鼻子比眼睛要好用得多。
“至于名字,你也不用担心,他会自己给自己取的。”奥兰多想了想,又说道。
蛇天生就有传承记忆,那条小蛇不用哺乳动物喂养浇灌,就已经成长为以后的样子了。奥兰多不想让陆衍过多关注他,反正蛇是没有养育下一代的观念的。
不过陆衍就不可能如自己一般豁达了,奥兰多看他叼着筷子迟迟不动,心里就有了结论,陆衍身为哺乳动物,一定会尽力照顾小蛇的。不过只要这条蛇不影响陆衍对自己的关注,起名字这种小事他还是不会吃醋的。
“不行,”陆衍果然一口否决,“名字是很重要的,父母——父父不应该太放松。”
“好好好,”奥兰多给他夹菜,“你想叫什么都可以,多吃一点。”
陆衍盯着那根青菜半晌,想起了小蛇灰扑扑的身子,忽然福至心灵,道:“要不就叫陆青吧!”
奥兰多说:“好。”
“不不,不行,”陆衍自我否定了,“感觉好像和小青碰瓷了,换一个,那......叫陆玄吧!”
奥兰多说:“好。都行。”
陆玄的名字便在饭桌上确定下来了。
随后几年,他果然表现出了超出年龄的聪慧,很快化成人形,甚至开始上幼儿园。奥兰多几次三番想要把他赶出家门,都被陆衍严厉驳回了,奥兰多别无他法,只好背地里半威胁半警告陆玄,让他离自己另一个爸爸远一点,吓得陆玄一条小蛇瑟瑟发抖,半夜做噩梦,早上起来一点儿也不想去学校。
“爸爸,我发烧了。”陆玄站在厨房门口,对陆衍说。
“你怎么会发烧,小孩子不会发烧。”陆衍忙着做早餐,头也不回。
“爸爸,我想离开家自己生活。”陆玄又说。
“你哪里也去不了,今天要去幼儿园。”
陆玄扁扁嘴,看了一眼坐在餐厅看热闹的奥兰多,到底没哭出声来,吸着鼻子收拾好书包。他的传承中没有和人类世界相关的部分,一切都是刚开始学。
所以现在,他又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切传承记忆的经验,都要为学习让路。
101最终决战
剩下的时间没再出什么差错。当新一轮太阳船从地平线驶出来的时候,陆衍的手机也迎来了新一轮充电宝插入,GPS显示,他们距离标记点越来越近,阿努比斯的车速也越来越慢,直到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三人眼前。
那是被奥兰多弄塌的地宫天花板,沙子倾泻而下,整整灌满了半个地宫。现在在风沙的帮助下,它们能够填充地更完整。
“怎么不往前走了?”陆衍问。在他的手机屏幕上,现在的位置距离地宫还有点距离。
阿努比斯摇头,说:“王后已经在对面了,所以剩下的我们自己走过去。这辆越野车是我仅有的财产了,它不能有一丁点儿损失。”
他拿起自己放在后备箱的胡狼头和外套,一马当先下了车,很快换好了衣服,正是陆衍最恨的那副打扮,他还记得就是长成这样的阿努比斯一脚将他踢进流沙里的。奥兰多把带出来的锈迹小天平交给阿努比斯,也跟着走下去了。而陆衍则趁那两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些“小玩意儿”放在口袋里,又装好枪支军刀,这才开门下车。
“我们按照计划行事?爷爷,您觉得怎么样?”阿努比斯恭敬请示奥兰多。
奥兰多说:“什么计划?”
“爷爷!”阿努比斯委委屈屈。
肩负调节重任的陆衍终于站出来了,他两个衣兜鼓鼓囊囊的,从车上跳下来,说:“是这样,我和阿努比斯去找那个羽毛,你要拖住王后。”
“千万注意安全。”陆衍没忍住又叮嘱了一遍。
阿努比斯接茬道:“你这可就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爷爷那么厉害,怎么会有危险啊。”
奥兰多说:“好哦,放心。”
阿努比斯:“?”好像和预想中的发展产生了一些偏差?
沙漠永远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光明造就了生命,也造就了灾难。陆衍站在沙丘这一边,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点,越过沙丘,对面就是地宫的裂缝方向。这沙丘像一座小山一样,翻过山就要直面最终敌人。阿努比斯也罕见沉默下来,空气中顿时只有陆衍和阿努比斯两个人类沉重的呼吸声。
不过多么不情愿,路程终有尽头。
陆衍抬起头,纵使他有心里准备,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王后果然已经到了。巨大的虚影充斥着孤寂与荒凉的气息,独自坐在地宫断壁上,静默望着远方。
阿努比斯连滚带爬跟上陆衍和奥兰多的脚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凡人!还......还我的心脏......来!”
王后头也没回,在她的胸口处,心脏从透明的虚影中显现出来,鼓动间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上神啊,您终于降临。我已等待许久。”
王后的声音与梦中不太相同,梦中的声音圆润顺滑,但现在王后的嗓音却变得沙哑阻塞,每句话都仿佛一千粒无法被风化的碎石相互摩擦,令人头皮发麻。单凭人类的心脏,想要活上千年实在太难了,就算辅以神秘莫测的魔法也一样,王后不得不牺牲了许多东西,才能换取今天能够站在这里的资格。
奥兰多上前一步,说:“我来拦住你。”
“然后让预言之人进入地宫寻找鸵鸟毛吗?”王后像是笑了一声,但陆衍不能确定。无论如何,象征王后的人影站了起来,淡蓝色的外形逐渐消失,空中只有一颗心脏悬浮着。
“不知预言之人是否将我的忏悔传达,”王后的声音很轻,“不过,现在那些过往皆以化为尘埃。上神,我知比起力量来我不如你,但最后胜出的人,未必是你。”
王后没有面孔,陆衍无法去观察她的神情,但他猜想,那应该是一种奇异的胜券在握。
如果祭司的记忆是真实的,那么最后的鸵鸟毛必然落在了王后手里。所以王后知道,真正的鸵鸟毛不在地宫,那么既然他们来到地宫去寻找羽毛,就说明他们没有找到羽毛。因此,王后认为自己的赢面很大。
不过可惜的是,出了一个变数。陆衍看了看阿努比斯汗如雨下的模样,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坚持住跑进地宫里。
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拉他一把吧。
奥兰多不满王后对陆衍的质疑,直接出言道:“陆衍已经向我传达了。”
这话让其余人都愣了一下,无他,因为奥兰多语气中带上了明显的维护。
“您真的改变了......不愧是预言中的人物。”王后的声音变得缥缈辽远,她正陷入旧日的回忆中,“您在我记忆中的身影已经模糊了。”
奥兰多并未回应王后,他鲜少认真回应除陆衍以外的人。于是就在陆衍还没考虑好应该怎么带上阿努比斯这个累赘,又应该怎么趁着王后晃神的机会溜走时,奥兰多横眉一竖,手中凭空幻化出一把黑色长矛,直接向王后刺去。
在陆衍全神贯注的注视下,他能够看清那长矛的材质不同寻常。整根矛没有反光,只是纯黑色,拥有一个类似矛的外形。长矛散发着黑色的火焰,它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向王后飞去的时候,长矛仿佛在蓝天上划破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世界内部黑暗虚无的血肉。
“快走!”陆衍一声大喝,惊醒了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阿努比斯。他一个激灵,快速调动全身的力气跟上陆衍,向地宫拼命冲刺。
王后的心脏闪身躲开了带着邪恶气息的长矛,旋即朝陆衍二人飞速袭来。情况着实危机,但陆衍着实不慌,他手中一直把着上了膛的枪,等到真正性命攸关时刻,他肯定会直接向王后射击,优先保住两人的性命,不会管阿努比斯是否在神界社会性死亡
阿努比斯实在幸运了一回,这样危机的时刻没有到来,奥兰多以更快的速度施展“神威”之术,瞬间握着长矛挡在王后面前,令那颗心脏不由得顿住脚步,与奥兰多缠斗起来。陆衍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就被阿努比斯催着荡下绳索,重新滑进地宫中。
“上神!”王后的声音明显带着怒火,但奥兰多面色平静,寸步不让,手持长矛横在心脏前面。
王后的怒火来得快,去的也快。她像是笃定了陆衍二人进了地宫也不会有收获一般,不再过多关注他们,开始审慎的在周边试探,与奥兰多周旋起来。
陆衍与阿努比斯便趁着这个机会跑进了地宫深处。
不同于外围的喧嚣,地宫内部依然是冷清寂寥的模样。石柱坍塌,壁画残破,阳光从缝隙中以不规则形状照射进来,形成七扭八歪的光柱。这是能够令任何观赏者流连忘返的场景,但此刻唯二的观众却漠不关心,他们心中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有目的地奔向一个地方。
一开始阿努比斯还说要分头找的,但陆衍拒绝了,只让他跟着自己走。
“祭司在梦中告诉了我羽毛的位置。”
只消这一句话,就能把阿努比斯堵得哑口无言,甚至颇为疑虑惊惧的看着他。
陆衍不欲多解释,他和阿努比斯也没什么话好说,胡乱点点头,就带着他朝安置圣鹭的房间奔去。期间阿努比斯的胡狼头呆愣了一阵子,揣在衣兜的手不安纠缠,若是他真的完全找回了作为神明的身体,那张脸上少不了还要露出一些鄙夷忌惮的表情,这些都暂且不表,总之他们两人凭借陆衍对地宫的熟悉程度,顺利来到了那个房间。
“你......你等一下,我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陆衍刚停下脚步,阿努比斯也跟着马上停下,扶着墙气喘吁吁地休息,一副跑了三千米的样子。
到了这时候,陆衍反而不着急了,他气定心闲等阿努比斯喘匀了气,带着他慢慢走近这间充斥着两人生活痕迹的房间里。
墙上的日期痕迹深刻如新,草垫、石雕、半圆形的露天设计,整片蓝色的穹顶暴露在视野中。奥兰多在天空中与王后游刃有余地交锋。
时间还来得及。
“你说祭司告诉你羽毛的位置了?”阿努比斯休息够了,扶着墙慢慢直起了身子,他的胡狼头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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