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毛威说道。
几分钟后,霍铭进入一号会客室。
坐在沙发上的武建聪夫妇一见到霍铭,立即站起来,脸上都带着谄媚又拘谨的笑。
不过,相对于武建聪,他的妻子,也就是原主的妈妈,表情还更丰富了点,焦虑、担忧、不安,全部混杂在一起。她的目光不停地朝霍铭身后看,见到霍铭只带了一个精壮的保镖过来,并很快将门跟上,显然后面确实再也不会有其他人跟进来了,她便不由地面露出失望与失落。
“霍先生你好。”武建聪走上前来,躬身伸出右手,跟霍铭问好。
霍铭两手搭在一起按在拐杖的圆头上,背挺得笔直,好像不知道武建聪想同他握手。
“柳晔睡着了,他受到惊吓,医生给他打了安定。”霍铭把柳晔的那套说辞搬出来,还添加上了自己的解释,叫它听起来更为合理。
武建聪笑着。他人长得不错,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瞧起来斯文儒雅。他想说些什么,不过话还没出口,站他身后一直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叶青萍抢先开口了。
“小晔怎么样?”叶青萍很紧张,声音里的担忧不似作假,“我听说他脖子被割了一刀,他没事吧?他、他最怕痛了……”
“叶青萍!”武建聪恼火地转过头去,冲着她低声怒喝。
“他没事,脖子上的伤口很浅,医生已经给他处理过了。”霍铭回答道,“我刚才说了,他受到惊吓,现在打过安定,人已经睡了。身上的伤医生都处理好了。”
霍铭面朝叶青萍的方向,有些疑惑,柳晔非常直白地表明他不喜欢他生母,而就凭他生母任由武家将他送到他身边,也可可以知道,这个女人对柳晔应该也没有半点喜爱。但怎么现在听起来,她好像特别担心柳晔?
叶青萍被武建聪那么一喝,话都不敢再说了,颤颤巍巍地低下头,整个人仿佛一只鸵鸟,两眼蒙蔽,耳朵堵塞,宛然一个无关紧要,纯粹过来当背景的木头人。
“霍先生,坐。”武建聪讪笑着请霍铭在沙发上坐下。
霍铭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叹了口气,道:“不用了,我们就快言快语,单刀直入吧,不用拿柳晔当借口。”
“霍先生!”武建聪一听,竟是两腿一软,当场就要朝霍铭跪下。
“你干什么!”守在霍铭身后的毛威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武建聪的手腕,将他拖了起来。
“霍先生——”武建聪痛哭流涕,“求求你放过我们武家吧!我们都已经把柳晔赔给你了……”
“什么把柳晔赔给我?”霍铭嗤笑一声,“人口买卖是犯法的,难道你们不知道?柳晔好好的一个自由人,怎么能‘赔给我’。”
“什、什么?”武建聪又惊又异,不解地看着霍铭,连继续下跪都忘记了。
“柳晔来我们霍家后,就跟我们签了合同,他现在是我的私人护理人员。”
“合同?”武建聪好像听不懂霍铭在讲什么。
“劳务合同。”霍铭说道,“柳晔是成年人,他具有完全的民事责任,他在我这签了劳务合同。”
“这……”
“所以我刚才讲过了,别拿柳晔当借口。你们是你们,柳晔是柳晔!”
武建聪总算明白过来,虽然近几天从鸿雁山庄里传出来消息,说霍铭看上了柳晔,但现在看来,霍铭根本不会因为柳晔,就对武家手软。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白得像一张糊墙的纸,鼻涕眼泪一起掉下来:“霍先生……柳晔是我养大的,你就看在柳晔的份上……”
“我最后说一次,不要再拿柳晔当借口!”霍铭一字一顿,极为严厉地说道,他脸上没有光芒的墨镜后面一片深幽,好像有什么东西静静隐藏着,令人胆战心惊。
“都是艺轩的错!”武建聪痛哭道,“我愿意把艺轩交出来,霍先生你放过我们武家吧!我们武家不能破产啊!”
“为什么不能破产?”霍铭的声音冷冷淡淡,“生意场上你生我死不是很正常?还有,什么叫‘放过你们武家’?我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停掉了几个合作项目而已,一没夺走你们的供应商,二没抽掉你们的资金链,你们自己经营不善,竟然还敢怪到我头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武建聪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霍铭。
自从霍铭因为武艺轩醉驾令他无奈撞树之后,霍家和武家的合作项目基本停摆,武家举步维艰。
他以为霍铭恢复视力之后,一切就会好转,想不到柳晔同陈家的二世祖闹了矛盾,武家被陈家摆了一道,接着,霍铭终生失明的噩耗传了出来,不用霍家故意打击,根本无人再敢跟武家合作,短短两日,所有在建项目的资金链全部断裂,武家现在除了宣布破产之外,竟无路可走!
但是,他怎么能够甘心。
“艺轩任你处置!只要你想,我马上就把艺轩送到鸿雁山庄去!”想了半天,武建聪心一横,说出这样的话。
武艺轩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人长得漂亮,也是个gay,当初霍老爷子要求他将武艺轩送给霍铭,武艺轩害怕霍铭手术无法成功,终生失明,宁死不干,他便叫柳晔代替武艺轩去。
现在想想,他真是后悔了,早知道就该让武艺轩去陪着霍铭,也不至于让柳晔这个白眼狼捡了漏。他有点想不通,柳晔在进入鸿雁山庄之前,明明很听叶青萍的话,怎么短短几天,人就大变了样,听到叶青萍的哭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武家变成这个样子,柳晔“功不可没”。要不是他招惹了陈旭冬,要不是他不肯向霍铭求情,武家何以至于沦落到破产的地步。
如果那时候让武艺轩去霍铭身边的话……
霍铭虽然失明,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不说以后霍铭手上还有没有资源,就讲现在吧,武家绝对不会破产!
“你被驴踢过的脑袋现在在想什么?”霍铭讽刺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霍铭很不能理解武建聪这种人的脑回路,就像他认为把继子柳晔送到他床上就能解决一切事情一样,现在他居然要把害他车祸失明的那个蠢货送给他!
他就不明白了,他到底做了什么竟令武建聪以为他是那种色令熏心的人。
“艺轩长得也挺……”
“你闭嘴!”霍铭厌恶地抬起拐杖。
武建聪以为霍铭要打他,赶紧抬手护住脑袋。然而霍铭只是举着拐杖在空中挥了挥。
“我没做过犯法的事。”霍铭说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确实不会去做犯法的事,要弄死一个人,他有的是不用犯法的手段!
武建聪满脸都是绝望,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去看向叶青萍。
叶青萍早就被霍铭的狠戾给吓到,呆呆地站立,浑身抖个不停。
“所以我再说一遍,你们武家破产不关我事,要再因为这个跑来找我,后果自负。”霍铭声音语调不高,但极具威胁性。
武建聪给叶青萍递眼色,示意叶青萍拿柳晔来卖惨。
毛威皱起眉头:“干什么呢!你们两个,欺负霍先生看不见吗?”
“没、没有。”武建聪连忙摇头。
霍铭认为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于是准备离开,临走前说道:“柳晔想不想跟你们联系,那是他的事。他有手机,你们打他手机就可以。鸿雁山庄是我的私产,我不希望有人打搅,不要再打电话过去。”
“小晔的手机号……”叶青萍在武建聪越来越焦急,越来越愤怒的目光中终于开口了。
“不知道。”霍铭转身。
叶青萍顿时就“呜”的一声哭了,双手捂脸。
霍铭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听见叶青萍自责地说道:“我可怜的小晔,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连他现在伤得到底怎么都不知道,他那么怕痛……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霍铭,“霍先生,他脖子被划了一刀,是不是流了很多的血?”
霍铭止住脚步:“……”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他不是一开始就告诉她柳晔脖子上的伤口很浅,医生已经给他处理过了。
“他得吃点东西……”叶青萍六神无主,喃喃地说道。
而就在霍铭跟武家夫妇说话的时候,柳晔留在病房内如霍铭所料,一直蹲在地上捂着额头呜呜地惨叫。
他额头上的伤比脖子上的严重多了,柳晔痛得恍如全身痛感神经全聚集了过去,神经变成小人,鞭子抽,辣油滴,热火烤,怎么疼怎么难受。
他自己都觉得他娇气到夸张了,愧为男子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咔哒”一下开了。霍铭出现在门口,毛威站在他身边,虚扶着他往里走。
“柳晔你蹲地上干嘛呢!”毛威见到柳晔,叫了起来。
柳晔抬头,第一时间朝霍铭瞧去,竟见到霍铭脸上出现“我就知道”的表情,便立马跳起来,对毛威说道:“毛子哥,进门怎么能不敲门?”
“你怎么不说你人在病房内怎么不锁门?”毛威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毕竟霍铭也没有敲门的意思,他看了霍铭一眼。
霍铭慢吞吞地走进去。柳晔跑过去扶住他:“她……我妈怎么样?”
“我看不见,但感觉过去她应该挺好。”
“唉,我不是问她身体怎么样,我是问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毛威见不会再有人理他了,便不再说什么,敬业地转身出去,将门关上。
霍铭坐回沙发上。柳晔这次拖了一张圆木凳坐在他面前,再次问道:“她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特别烦人?”
“武家要破产了。”然而霍铭没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非常淡然地说出这六个字。
“啊!”柳晔惊呼,“这么快!”
“你这口气……”霍铭笑了起来,“武建聪听到肯定会揍死你。”
柳晔撇了撇嘴:“武家破产又关我什么事。”
“他养你长大。”霍铭说出一个事实。
“啊!”柳晔又是这个字,不过这回是被人提醒后的无措,“对哦,”他有点懵,不管怎么样,武家都养大了原主,“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霍铭随口问道,接着说,“我口渴了,给我倒杯水。”
“抱歉。”柳晔赶紧站起身来,朝饮水机那边走去,“我把这给忘了,你在那边他们都没给你倒水?”
“我都没坐下,”霍铭把拐杖往右边移了一点,“也就讲几句话就回来了。不想在那边跟武建聪扯皮。”
柳晔倒了水,放到霍铭手里,霍铭慢里斯条地喝了几口,这家伙就算口渴得不行也是不急不慢的。
他把水杯交还到柳晔手里,说道:“我就告诉武建聪,武家破产我管不了,至于你,你不把手机号码给他们,他们就打扰不到你。而武家养你长大的事,因为你被送到我这里,我爷爷没有立即报复他们,武家至少推迟了一个月才破产,这期间只要他们及时转移财产,那些财产完全抵得过这些年武家养你用掉的钱,这还不够吗?”
“谢谢。”柳晔明白霍铭在帮他,不叫武家找他的麻烦,顿时感激,脸上都好像迸出一朵灿烂的花。
“我本来预计武家至少还能苟延残喘两个月,现在却这么快就要破产,那陈家可出了不少力,武建聪肯定会把这账算到你头上。”霍铭提醒道。
“算我头上就算我头上呗,”柳晔无所谓,“反正他又找不到我。现在海市这里不是有你挡着嘛!”柳晔狐假虎威。而至于以后,我人都不在海市了,武家还怎么着我。柳晔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
“话说回来,”柳晔无不遗憾,“本来说好你陪我去凤山派出所解决陈旭冬的事,结果今天却这样。只能下次了。”
霍铭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而这时,门被敲响,紧接着,一个护士拎着一个保温饭盒走进来:“霍先生,你要求下面食堂煮的。”
“谢谢,放桌上吧!”霍铭道。
护士出去了。
“什么东西?”柳晔走到桌子旁边,“你肚子饿了?说起来午饭时间确实到了,我肚子也饿了。哎,不是,我等下吃盒饭就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柳晔特别不好意思,“你先吃吧。”
霍铭坐沙发上,面朝柳晔的方向笑:“就是给你煮的,你是伤患。”
柳晔一听,乐了:“我这样也算伤患的话,那幼儿园小朋友玩滑滑梯跌个跤磕破点皮也是伤患了。”不过说着,他还是挺激动的,“霍铭你真是个……”好人
“闭嘴。”霍铭一脸头疼地头疼地捏了捏眉间。
“好的。”柳晔抽出夾在保温饭盒耳朵上的勺子和筷子,开心道,“谢谢你霍铭,那我就开动啦!”
要说人生中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柳晔忘记疼痛的,那必须就是美食。
拧开保温盒盖,一股热气冒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食物的味道。
柳晔僵住了,触手可及的快乐消失得无影无踪。
“猪肝……”他半晌艰难地冒出这两个字,随即将饭盒盖子迅速一盖,转向霍铭,再次道谢,满脸都是拿了别人的食物却发现自己不喜欢吃的尴尬:“谢谢你霍铭,不过我不吃猪肝。”
霍铭一愣,不解道:“可你妈说你从小到大最爱吃的就是猪肝,还说猪肝补血……”
“……”柳晔慢慢地抬手,一点一点扶上额头,额上也渐渐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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