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悲鸣声无法传出。
阿米娅拿起,她好久没有碰过的小提琴。
有一点点灰。
无所谓。
她走出舰舱,来到甲板。
她深吸一口气。
拉响弦。
身体在发热,阿米娅知道,源石将被她唤醒。
以她的身体为养分。
石头在体内生长。
疼痛。
奏响吧,奏响吧。
黑色的音符蔓延开来,带着细碎的结晶。
或者使用家乡的另一种名词——源石。
疼痛。
阿米娅知道,这就是召唤出绝望的代价。
但是,这些由她来支付就行了,不应该再让博士受伤了。
奏响吧,奏响吧。
石头穿刺出皮肤,没有血液,一切化作养分。
干员们听见声音,停下了进攻或者抵御。
多么...愤怒的音乐,无法述说的愤怒之火,与结晶一同扩散。
火焰被点燃了,无法抑制的燃烧着。
如今还幸存着的干员们,闭上眼。
化作音乐的一部分,记忆的一部分,情绪的一部分。
碎裂,散落。
阿米娅停止了演奏。
碎裂,散落。
音乐却没有停止。
小提琴掉落在甲板上。
音乐却没有停止。
世界,被黑色的结晶包裹。
音乐却没有停止。
音乐还没有停止。
起舞吧~
我的小木偶。
起舞吧~
我的小木偶。
来拉钩约定~
等待太阳落下,天黑就入睡。
——左手对右手说
——你对自己说
》》》
荒凉的大地,外露的地脉。
长满黑色石头的表层,在太阳不知疲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人类再也不需要征服世界了,当天罚一般的神石降下,摧毁了世界的同时,神将最伟大的祝福赐予了人类。
唯独,赐予了人类。
“那天开始,世界...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话音刚落,只见两人坐在同一块岩石上,正随意交谈着什么。
“变化,是指什么?”
另一人拉了拉脸上的防毒面罩。
“以那天为分界线,人们的指甲不再生长、头发无法留长、伤口无法自愈,新生儿无法诞生...这些算不算?”
身上缠满了绷带的怪人,如此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种情况,那的确违反了常识。但是又如何确定,这一定是由【那天】引起的呢?”
另一人提出了疑问。
“你不知道吗?”
...戴着防毒面罩的陌生人皱了皱眉头,似乎准备起身离开了。
“哈哈,别紧张,就算你头上的脑髓漏光,也应该不会忘记【庆典日】吧?”
“?”
“看你这表情,那我就再讲讲。那时候闹得可真大啊~明明只是阳光明媚,很合适入水的一天而已。”
“...谢谢。”
“马路上受到致命伤的人再次爬起,垂暮的老人无法合眼,失去了脑袋的尸体,颤抖着继续行走——”
“不敢相信,听上去是挑战人类心理底线的可怕景象。”
“是啊是啊,那天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是侦探社少有的忙碌时光呢~”
“侦探社...是你的工作单位?抱歉,看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没看出来,你以前是个侦探?”
“哈哈,很多人都这么说呢。回到那天,侦探社里本来也以为是特别几个人的问题,但没想到——”
“发生了?”
“没错,没想到出问题的,到头来居然是我们自己。是个惨烈的愚人节笑话那般,终极无聊的非玩笑现实哦?”
“永生,这不是很多人渴望追求的终点吗?对了,你是想入水的那种——”
“那种理想早已不复存在,至于永生这个词...很久没有人用这种说法了呢,现在广泛被认可的称呼是——”
“【活死人诅咒】。”
“...大概是我比较复古吧,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对,的确。我说不知名的陌生人,在这死亡都被抛弃的世界里,生又有怎么样的意义呢?”
绷带怪人礼尚往来,也提出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在寻找,一个、给自己的理由。所以没办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了。”
“寻找?在这片大地上,你想寻找什么呢?除了【石头】,文明的废墟,这个世界已经空荡荡了哦。”
“为什么...你们不需要吃喝吗?”
“饿着也不会死嘛~除了胃部的烧灼与疼痛之外,没什么问题啊?习惯就好。”
“难道说,加工厂、养殖场、学校、城镇;商人、护士、学者、医生;都没有了?这也是【活死人诅咒】带来的?”
“没办法啊,教育、交易、抚养...没有新生命的刺激,又何必进行呢?要知道,人一旦躺下去,就很难再爬起来了。”
“人类被隔断了生死,但我一路上遇见的动物和植物却没事?”
“啊,说来倒是。虽然动植物的生活方面,某种程度上比人更加不易。但就算这样,我也好羡慕啊,想要清爽一点的死法——”
“死心吧,应该没有那种方法。”
“也是,不过看你好像对【石头】没什么疑问,真奇怪呢?这可是【那天】之后,神留下的唯一财富哦。”
“一路上石头不是很常见吗,我不感兴趣也很正常吧?”
“嗯...陌生人你知道吗?活死人面对生长的、随处可见的【石头】,只有两种态度哦。”
“?”
“一种是尝试把【石头】嵌入身体,想要得到永恒安眠的断却者;另一种是包裹全身,唯恐被划破一点皮肤的狂信者。”
“...”
“因为和动植物不一样,人基本上不会被【石头】同化呢~但把它嵌入血肉中多试几次,幸运的话,还是可以长满石头,安静的死去哦。”
“...寻死和求生吗?”
“不太对呢,断却者的确是在积极寻找着死亡的方法。狂信者却坚信,这是神明赐予他们的试炼。”
“你相信?相信祂的存在?”
“当然——不相信啦~那些狂信者却总是宣扬,拒绝安然的死亡并坚持到最后,便可被引往至主的身边,也是很难看的苟延残喘之相呢。”
“...也许坚持到千万年后,你们便可以看到,这片大地上会进化出新的物种。但无论怎样安慰自己,你们也只是被【书】放弃了而已。”
“忍不住了?真遗憾,我以为我们还能再平静交流一会的,毕竟有理智的活死人已经不好找了。”
“——阿米娅小姐。”
戴着防毒面罩的陌生人站起来,风衣下落,露出长长的耳朵。就算被明确的称呼出名,她也依然面色平静。
她天蓝色的眼睛里,什么都倒映不出。也许,这对美丽清澈的双眼内,曾倒映过一个人的身影。
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我消息还算灵通,有幸得到了【那天】的一些相关内幕。毫无疑问,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罗德岛领导人阿米娅,早已确认死亡。”
“那么,现在站在我面前,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空白的少女,又到底是谁?”绷带怪人张开双臂,平躺在岩石上。
“这世上,有不少长相相似的人,你的问题不足为奇。”她如同灭却了感情的神明一般,正至高到低的俯视着他。
“是的,但如果您不愿告诉我姓名的话,我也只能以这个去世者的名字来称呼您了,【阿米娅】小姐。”
“阿米娅,那就是我的名。”女性没有移动视线,在刚刚的交谈中,她甚至没有眨过一次眼睑。
哈哈,比起【活死人】的存在,更像死者的小小姐。
“等到旧时代灭绝,新时代才会在余烬中诞生。”她这样小声的自言自语,却还是被绷带怪人听到了。
“我们是旧时代吗?”他问道。
“是的。”
“必将灭绝?”
“是的。”
“这可算不上个好消息...那些苟延残喘的【活死人】知道后,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哦?无论是□□,还是灵魂上。”
“与我无关。”
“真是个干脆的答案呢...那小小姐到底在寻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坚持自己依然安然无恙呢?”
她眨了一下眼,反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去死?明明只要把石头嵌入血肉,幸运的话。”
绷带怪人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平和了。
“幸运就可以吗?幸运幸运幸运幸运幸运——不行啊不行啊!石·头·没·有·办·法·感·染·我!”
男人说着解开手上的绷带,密密麻麻的石片镶嵌在血肉中,以让人呕吐的景象,展示在她的面前。
“没有出血。”她镇静的看着缠绕着伤口,却依旧洁白的纱布确认到。
“因为都流光了啊,大概是1400年前?啊——太长时间了,连记录与日历也变成了无用的东西...”
他再也没有起身,不如说,这样一动不动才是他的日常。正如他所说,还没有忘记语言功能,能够沟通的同类,越来越少了。
原来他面色苍白不是由于缺乏营养,而是因为身体里已经没有血液存在了。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呢,【阿米娅】小姐?”
“这无关紧要。”
“胆小鬼。”
“我是阿米娅,罗德岛的领袖。”
“说谎。”
“我是...”
她沉默了。
她向外旋转了一步,离开了绷带怪人和岩石,没有再见。
黄昏拉长了一人的阴影。
她举起左手,拇指与中指碰头,一开一合的说道:“博士,我和大家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举起右手,拇指与中指碰头,一开一合的说道:“真的吗,来拉钩吧!”
左手与右手的指尖同时开闭,她笑着配音:“好呀好呀。”
她将自己的左手小指与右手小指拉钩。
“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博士!”
“对呀,阿米娅。”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而罗德岛,将在这片一无所有的大地上,被源石污染的大地上继续行驶下去。”
“直到永远。”
——我见诸城,满目苍夷。
——我见源石,遍布大地。
——我见你,头戴黑冠,将万千生灵,熬成回忆。
——我见魔王,将所有种群,尽数奴役!
背景图片
Bad end收入:
永无止境的一人木偶戏——与死亡隔绝的废弃之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7 20:50:34~2021-05-08 19: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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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30捡到失忆少年。然
作为棋子。
就只有被使用的价值。
除了我以外。
还有谁会珍惜呢。
——博士
》》》
很安静的下午。
阳光与空气都懒散地舒展开手脚。
注视我身处的此地,今天,也是和平的存在。
黑发褐目的少年,默不作声得享受着这份,与按时下班的男人、活泼调皮的孩子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这点小小的幸福,就这样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奇妙地聚集起来,化作了【家】一样的味道...
想到这里,他细细地笑了起来。
“能君,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芳龄二十一、看上去却已经像个沧桑大叔模样的男人从孩子堆里抬起,脸上还残留着几条浅红色的蜡印。
大概是小萝卜头抓着蜡笔、在白纸上涂抹时,不小心抹在他脸上的。
留着吧,就不提醒他了,和织田作的红发也算相得益彰。
能君勾起嘴角摇头,将白皙的手指伸出,试探性的戳上男人侧脸。
没有躲开。
戳、戳。
“...能君怎么了?我脸上——啊!是有胡子对吧。”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随后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短茬。
“这个刺刺的是胡须,是从男孩转变为青年的标志性象征,这么说来...”
男人若有所思的扫过少年光洁的唇瓣,小声说道:“是青春期还没到吗?”
察觉到打量目光的能君打了个激灵,赶紧收回手指。他就像只警惕异常的小动物那样,挪动屁股后退了几厘米,同时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嘴巴。
不一样的,危险。
要对我的嘴巴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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