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散朝没多久,骠骑大将军袁烈将领兵前往随州的消息也传了开来。
京中众人的担忧也少了些。
原本以为景明帝卧病在床,京中就一个软弱无能的五皇子,怕是会乱了套。
结果太子却无声无息地回到了京中,奉旨监国。
至于这‘奉旨’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些人也不会去深究了。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时候他们头顶上的是太子,那么他们就得对太子俯首称臣了。
所以对于还卧病的景明帝,这些人倒再也没过问过了。
鸦雀无声的崇明殿内,少有宫人来往伺候了。
郁翎缓步踏入后,瞧着身旁有些萧条的景致,缓缓勾起了嘴角。
“……皇上,这是太医给您开的药,您别担心,瞧,臣妾尝过了,不烫的……”
殿内一个轻声细语的女子的声音传入了郁翎耳中,她踏进屋内,瞧见了龙床边跪坐着一名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貌美女子。
裴清韵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过头来,见来人是太子郁翎,她忙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对着郁翎福了福身子:“见过太子殿下。”
郁翎与裴清韵对视了一眼,便摆了摆手,淡声说道:“你们先下去,本宫与皇上有要事相商。”
没一会儿,裴清韵和默不作声的成公公便退到了殿外。
崇明殿内静悄悄的,静得连屋外拂过的风声都能听见。
龙床上无法动弹的景明帝偏着头,死死地盯着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面前的郁翎。
因着他无法说话,那双眼睛里便满含了他此刻所有的情绪——愤怒、杀意、悔恨。
郁翎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床上的景明帝,轻声笑着:“是不是以为本宫离了京便回不来了?”
“为了那个孽种,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你可有后悔过?”
见景明帝努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涨的通红时,郁翎弯着眉眼,嘲讽道:“你有没有后悔过,本宫也不想知道。只是这会儿看着你像只死狗一样瘫在床上,当真是让本宫畅快极了。”
随后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了一小粒黑色的药丸。
她掰开了景明帝的嘴,将那小药丸投入了他的嘴里。
景明帝惊慌失措,很想将那药丸吐出来,可是这会儿他根本就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感受着那药丸在他嘴里一点一点地消融。
他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你……这个逆子……竟然敢杀父弑君……”
话一出口,他怔愣着。
竟然能说话了?!
那么刚才那药丸不是毒药?
不过即使那不是毒药,景明帝也知道郁翎没那么好心地要救他。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朝外边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来人救驾……”
可惜多日未说话,他的嗓子很是沙哑,声音也十分得低缓。
郁翎抱着双臂,笑道:“还盼着有人来救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完结了,心里越来越起伏不定了,唉。
第166章 亵衣
景明帝喊了一会儿,见外面毫无动静,心里知晓怕是郁翎将周围的人遣走了,又或者是……外面全是郁翎的人了。
这个认知令景明帝十分难受。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抱着手臂一脸笑意的郁翎,“是朕……瞎了眼……竟被你这逆子……蒙骗了……”
他无法动弹,只得凶狠杀气四溢地死盯着郁翎。好似只有这样,他便还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皇帝。
不过在郁翎看来,他早已是任她宰割的傀儡罢了,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反倒是让她觉得好笑极了。
“你该后悔的是,当初郁晟推本宫与哥哥入水后,你没有将本宫一同处置了。”郁翎俯身,轻声在景明帝耳旁说出了她的身份,“父皇,您还记得宁平吗?”
吐露出这个秘密后,郁翎站直了身子,斜眼看着瞳孔一瞬间放大的景明帝。
好一会儿,被这个秘密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景明帝颤颤巍巍地想举起手,指向郁翎:“你竟然……竟然妄想……以女子之身……颠覆靖朝……”
“……来人啊……抓住这个……反贼……”
景明帝还不死心,朝着外面拼尽了全力喊着。
他实在是不甘心啊!竟然被宁平假扮的郁翎瞒了这么久!
甚至如今她还想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
他好恨!当初为什么一时心软,便将病重的她放出了宫去啊!
这一刻,郁翎心中渐渐释然了。
柔嫔已在牢中被她赐了白绫,郁晟的孽种身份也被揭露了,就连景明帝也再不能掀起波澜了。
哥哥的在天之灵,应当是安息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始作俑者——淮南王了。
“父皇,靖朝的江山交到我的手上,您就放心吧。到底我是姓郁的,就算对您再恨,也不会将先祖打下的江山白白糟蹋了,您放心吧。”
景明帝听着郁翎这有些愉悦的声音,便心中一紧。
她难道真的要泯灭良心,杀父弑君吗?!
又惊又怕的景明帝瞪大了双眼,仔仔细细地盯着郁翎,生怕她立马就了解了他。
不过郁翎却是移开了视线,再也不愿看着这个让她觉得无比恶心的人。
“呵,你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
懒得再废话的郁翎掸了掸衣角,转身就要出去了。
“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时日吧。”她悠闲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崇明殿内。
方才裴清韵离开之前,已经暗示了她。那么想来在裴清韵这些日子的悉心照料里,老头中的慢性毒怕是越来越重了呢……
一踏出殿门,郁翎就与一个低头走来的女子撞了个满怀。
来的匆忙的郁姝捂住发痛的鼻头,一抬头便看到了自家哥哥。
她有些惊讶,随即又埋下了头,喏喏地唤道:“哥哥。”
郁翎看了看低着头好似有些不自然的妹妹,又看了看身后的崇明殿,她低声问着:“来看父皇的?”
郁姝这几日已经在她母后那里知晓了父皇对哥哥的漠不关心,尤其是见到了父皇一定要哥哥带病出京后,她对于这个父皇就越发失望了。
可多年的父女情分在,这几日她很想来瞧一瞧这个以往很是疼爱她的父皇。
虽然……虽然她也渐渐明白了,也许父皇曾经对她的疼爱都是假的,但她还是做不到狠心地不再认他。
今日她也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踏足崇明殿的。
可没想到会与哥哥碰上。
想到父皇对哥哥的残忍,郁姝缩了缩脑袋,她觉得她悄悄来看父皇好像有些对不住哥哥啊……
郁翎揉了揉她柔软的头顶,轻声说道:“进去瞧一瞧吧,只是别在里面待太久了。”
说完,郁翎便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踏出了崇明殿。
这会儿景明帝刚刚服下的那药已经失了药效了,他便也没法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姝儿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自小便在父皇母后膝下承欢,又倍受父皇疼爱多年,她想看望一下父皇也无可厚非。
而且在郁翎心中,她自个儿已经尝够了黑暗和孤寂的滋味,又何必再将所有事都告知于姝儿,让她也承受着如她一般的折磨呢?
她的妹妹,开心快乐便好,不该被那些污浊所沾染。
得了郁翎允许的郁姝却没立刻进入殿内,她回头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有些难过。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看过了父皇,以后便再也不踏足崇明殿了。
想了许多的郁姝最后提起裙边,走进了殿内。
……
过了多日后,淮南王派遣军队北上的消息渐渐传开了。
在舆论的传播中,淮南王狼子野心,筹谋多年的事也被众人知晓了。
不过大多数人对于淮南王想要谋反一事倒是谈论得不多,反倒是柔嫔竟然是淮南王安插在皇宫中的棋子一事议论纷纷。
对于她和她生下的孽种六皇子更是多加猜测,有人说那是淮南王的儿子,也有人说那多半是宫中侍卫的,甚至还有人猜测是已经死了的胡德善的儿子……
二月二,刚刚代替皇帝祈完福的郁翎一回到东宫,就收到了京外郁琅的奏折。
看完之后,她拿开笼在蜡烛上的灯罩,将那信烧了一干二净。
“告诉三皇子,不必藏头露尾了,与袁烈汇合。”
怀禄拱手,领了命去传信了。
……
好一会儿,看了些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后,郁翎伸了伸懒腰,起身往正殿走去了。
秦知容已经在屋内养了好些日子了,伤口也好转了不少,前两日已经能轻轻开口,小声说些话了。
这会儿她正在坐在窗边,低着头绣着一件月白色的亵衣。
之前她已为殿下绣了个鸳鸯荷包了,但贴身衣物还未给殿下做过,所以这养病的闲暇时,她便拿出了针线为殿下做了一件亵衣。
免了宫人的通传,郁翎进入殿内,就看到了她的容儿靠坐在窗边,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绣着什么。
屋外清风拂过,一些梅花花瓣沿着半开的窗户飘了进来,散落在恬静柔婉的美人身上,当真是美不胜收、令人驻足。
“殿下,快来瞧瞧,妾身做的衣服可还好?”秦知容一抬头便看到了立在门口的郁翎,她轻声开口唤着她,想让她试一试这件亵衣合不合身。
郁翎忽然觉得这一幕很是温馨,就好像是在家等待的妻子看到了归家的夫君一般……
虽然她是女子之身,但她的心中还是涌出了身为‘夫君’归家后看到妻子时的满心欢喜。
她走到秦知容身旁,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只要是你为我做的,我都喜欢。”
第167章 坦白
突如其来的情话令秦知容唰的一下小脸通红,她嗔怪地看着郁翎,见她笑得欢喜,心中便也很是满足。
“那殿下试试看,合不合身?”
她整理着还差几脚就能做好的亵衣,放在了郁翎身前比划着。
只是这会儿郁翎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件亵衣上来,方才秦知容那满含秋波的一眼令她心生躁动,思绪早已飘了。
可如今她的女子身份还未告知秦知容,所以她也只得压下心中的火热。
想着景明帝已经被她关押在了崇明殿内,那么如今应当也能向秦知容坦白身份了罢。
想到此,郁翎抬手轻柔地抚摸着秦知容还有些红晕的小脸,低声说着:“今晚我再试,好吗?”
今晚便一并将最后的秘密告知容儿吧。
她鼓足了勇气,但还是不敢想象容儿知晓后会如何想、如何做。
不知郁翎心中波澜的秦知容闻言,柔柔地点着头,“也好,到时候如果不合身,妾身再改。”
二月初的时节还有些冷意,一阵寒风吹进屋内,郁翎将半开的窗户合上,“你若想看看外面的风景,得穿多些。不然寒风一吹,怕是要着凉……”
秦知容嘴角含笑,静静听着郁翎的絮絮叨叨,觉得话多的殿下当真是可爱极了。
“是,妾身记下了。”
将寒风关在窗户外后,郁翎想起了另一件事,她低声询问着秦知容:“前些日子你娘家来人说要让你给二小姐赐婚来着,你可有看好的人家了?”
郁翎觉得等这件事办完后,那么对于秦家她也不必再过多关照了。
毕竟他们那一家对秦知容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冷淡了。
若是得了赐婚后,秦家老老实实不作妖,那她也不会刻意针对他们。
可若是这些人还不知足,还想着以容儿为跳板得一些好处,那她也不会再对他们留什么情面了。
说起此事,秦知容有些为难。
她轻轻皱了皱眉,咬了咬下唇,小声说出了前两日方氏递交给她的家信。
“……所以他们看中了承恩公府上的嫡子,想让妾身替他们去说道说道,可是妾身觉得这有些不妥……”
秦知容在秦府生活了十几年,对于祖父的为人作风很是了解。
那就是个只看利益得失的人,所以他想要秦雨霏嫁入殿下的外祖家,怕也是想着从中得利呢。
她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还不够,还想让另一个孙女嫁入未来帝王的外祖家,更加巩固他的岳家身份呢!
所以对于此事,秦知容深觉不妥。
郁翎听到这话,对秦家的不知足有些厌恶。
竟打了她外祖家表哥的主意呢?!一来不说那秦家二小姐与表哥有无情意,二来就算他们有情意,外祖父也不会让表哥与秦府嫡小姐联姻的。
这么多年来,外祖父退居幕后,行事一向低调,对于小辈们也管的很是严苛。
所以他必定是不会同意让表哥娶上这么一位嫡妻的。
毕竟秦府已经出了一位东宫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若是宋府再与之联姻,那便也违背了外祖父想要低调的心思。
“若是你也觉得这不大合适,那你便回绝掉就行。到时候你的回信让怀禄去送,秦府也就知道本宫是和你一样的心思了。”
怀禄作为她的亲信,去送回绝信,想来秦府明白了她的意思后,应当就不会以此事来怪罪怨恨容儿了。
但若是他们还学不会知足,那就别怪她不顾及着容儿对他们出手了。
郁翎看着秦知容眉头还没有舒展,便也明白了她的犹豫。
她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你若觉得为难,那便让母后随意在朝中择一户过得去的人家赐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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