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欢动了动,脑袋避开他的手往枕头里蹭,蹭完才睁眼,扭头看他:“好热啊。”
已经是十一月的深秋了,气温不高,被子里的人却还在喊热,斐子瑜一把把人捞起来,“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找个体温计。”
说完就向抽身起来,却没成。虞欢好像还没彻底清醒或者说是烧糊涂了,直接把他的手从额头上拉了下来,两只手握住直愣愣地看着。看完还不依不饶地拉着手掌整个脸埋在他腰上不出来了。
发个烧这么粘人,又撒娇又抱的。斐子瑜不吃这套,直接把人扯了出去,虞欢生着病软绵绵的一拉就开。他把人按进被子里,也懒得去找体温计了,直接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
家庭医生过了有一会儿才到,左边肩膀有些湿润,进屋之后跟他道歉:“斐总,突然下大雨了,十字路口儿出了个车祸,来晚了抱歉抱歉。”
斐子瑜这才发现上午还阳光明媚的天到了晚上就阴了,雨珠子噼噼啪啪地打在落地窗上,水流汇成一股一股的往下流。深秋的大雨不常见。
“斐总,……请问是那方面的伤吗?”这医生是之前喻医生的学徒,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说完自己也有些尴尬。
“……应该不是,你按普通发烧治吧。”没出血也没内射,当时直接抱着人睡了,没来得及上药,但是应该不碍事。想起今天的白日宣淫,脑子里难免浮现一些旖旎画面。他把视线挪回虞欢的脸上,那双明媚勾人的眼睛现在安安静静阖着,到显出一丝宁静来,这又让他想到阳光下执笔书写的少年,身上的书卷气跟床笫之间的暧昧情欲巧妙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医生给虞欢挂了水,“开了三天的,一日两次,早晚饭后各一次。”
斐子瑜颔首,随意应了一声,让人去厨房接杯热水上楼。医生按吩咐把热书放在床头柜之后去了门口等着。
“虞欢?起来吃药了。”斐子瑜喊了一声,人没动,他又皱着眉去捏了下人发烫的脸,还是没醒。他不是什么耐心的人,没喊动也懒得再折腾,把药连带热水一起放少年床头之后关门出去。
“你去看着吧,挂完水你就可以走了。”斐子瑜对门口的医生说道。
桌上的饭菜已经有点凉了,斐子瑜啧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对于和别人同居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满意。
麻烦。
他不想再热一边饭菜,正好手机里许尚早上发来的消息他还没删掉。
斐子瑜:地址在哪儿?
两分钟后许尚发来了定位地址连带着一连串的调侃。
许尚:哟,咱们小鱼儿怎么突然又感兴趣?也不知道是谁下午说不来的。
许尚:[真香JPG]
斐子瑜笑着骂了一句,懒得打字,扯着手机发了条语音消息。
新来的小医生出来给自己倒水的时候正巧看到斐子瑜离开的背影,上楼,落地窗上看下去,有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嗖地开进雨幕夜色里。
他扭头看了一眼被子里高烧昏睡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陷在被子里脸色苍白的虞欢看起来太可怜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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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出自晏殊《清平乐二首》
第6章 “我想听你弹钢琴。”
迷雾酒吧,重金属音乐声嘈杂,混合着人声。
斐子瑜绕到靠里面的一个卡座,许尚正抱着个长腿美女玩卡牌游戏,余光看到他来了,开金口吆喝道:
“斐总来啦?本来以为今晚等不到斐少爷大驾光临了呢。”
斐子瑜笑着走进,觑了一眼讨打的许尚:“别在这儿膈应我。”
刚坐下,许尚就拍拍怀里人的屁股让人走了,转头跟他八卦:“听说你把那个卖酒的接回家了?真不是吧你?要玩儿浪子回头这一套?”
许尚这话声音可不小,周围几个人眼神都看了过来。
斐子瑜端着酒杯子抿一口酒,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对于许尚喊虞欢卖酒的,他心里有点隐秘的不爽,但也不至于对自己发小拉脸。
这股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斐子瑜不愿意去细想。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旁边的许尚一口酒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咳咳……卧槽,不是吧你?”
对面有个人笑了下,笑得一股子嚣张劲儿。
“给钱给钱,咱们斐总不会真要从良了吧?那个卖酒的长得也就那样儿吧。”
斐子瑜扫了一眼对面的,发现是上次生日会上一个劲给他敬酒的人,追根溯源,他俩也算是发小。
萧家的小儿子,萧思兴。
斐家和萧家一向交好,萧思兴小斐子瑜6岁,从小跟在斐子瑜屁股后面叫大哥,后来长大了叛逆期也到了,爸妈来总拿他跟当时初露锋芒的斐子瑜作比较,比得他心烦,大哥也不叫了反而处处跟斐子瑜对着干。
这么对盘一直对到了现在,虽然只是他单方面的对盘。斐子瑜始终把萧思兴当个小孩子,对方做的事儿也不过火,他没真计较。
“斐总?你那个卖酒的小鸭子怎么没带过来?挺有个性,之前还来拦我敬酒呢。您玩腻了借我玩玩?”
对面的萧思兴拿着个酒杯子骚包似的来回晃,长得白白净净一张脸带来的好感加成也盖不住他的嘴欠。
斐子瑜听见了也没回应,压低眉眼,修长的手指哒哒地敲两下桌子,极富韵律,像是在一架透明的钢琴上跳舞。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斐总要发火的前兆。
周围的气压持续降低,萧思兴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斐子瑜的脸色,不说话了。
许尚瞧着氛围不大好,给萧思兴使眼色,让他找个角落别碍眼,转头缓和气氛。
“不说鱼儿最近的心肝儿宝贝了,咱们聊点别的?”
许尚组的局,周围的人也都给他面子,没扯着这个事儿说个没完,其实也就萧思兴揪着不放。
转头就有人问道:“封望什么时候回来啊?说是快了?”
许尚嘴角抽搐,有点后悔。这还不如刚才呢。
他现在已经不想去看斐子瑜的表情了。
封望这个名字对于他们这一群从小玩到大的人都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
但对于斐子瑜,是心头念着却说不出口的两个字。
封望就是那种完美的代名词,温柔的邻家哥哥。
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像是炎炎夏日里的清泉,能叫人轻易沦陷。
在他们都还调皮吵闹的时候,封望已经能笑着把他们拉开,再分别摸摸头给个抱抱。
这隐秘的禁忌的感情斐子瑜精心守护得很好,许尚是为数不多知道的人。
他看着斐子瑜暗恋多年而不得,心里为兄弟可惜,却也不希望斐子瑜去打扰封望。
谁都不想把那么好一个人拖下水。
斐子瑜也是这么想的,天上的月亮清冷而遥不可及,沐浴月华足以,不求握在手心。
总归是一段不想也不能宣之于口的单恋,仅仅是提了个名字就憋闷又期待。
斐子瑜敛眉,从大理石桌面上捡了一张梅花9,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封望说是下个月底回来。”
“说来鱼儿的钢琴还是封望先生教的吧?哈哈。”
许尚听得辣耳朵,这人就是笨鸟往枪口上撞,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觑了一眼斐子瑜的神色,皱着眉发出一声不那么满意的语气声,“你可别学我,小鱼儿可不是你叫的,去去去,一边儿玩儿去。”
许尚手臂一紧,转头是斐子瑜把他袖子拉住。
他没想到斐子瑜接了这个话茬。
男人勾唇轻轻笑了一下,压着眉眼里的落寞,说道:“小的时候就喜欢看他弹钢琴。”
酒吧里五光十色的闪灯照在脸上,许尚贴这么近都难以看清斐子瑜的表情。但他总觉得那抹笑里带着点苦涩。
斐子瑜没久留,这个话题聊完就走了。
萧思兴凑到许尚旁边儿的位置坐下来,悄咪咪地跟他打听:“你知道上回那个卖酒的什么名字吗?”
许尚偏头瞥他,眼里带着警告:“你小子消停点吧。”
萧思兴听他语气不好,弯起眼睛和嘴巴讨好地对他笑,跟小时候儿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玩儿的时候一样乖,许尚知道这人是间接性装乖,持续性调皮,但是他架不住萧思兴白嫩嫩的脸跟他撒娇,装作不耐烦似的快速挥手赶人:“虞欢,好像是这名儿。滚滚滚,别烦我。”
“得嘞,哥。我麻溜地滚远点。”说完,萧思兴直接蹦起来绕开卡座儿周围的人出去了,“我去门口儿抽支烟。”
22岁的人了,被家里惯得还像个孩子似的,也不知道对斐子瑜哪儿来那么大叛逆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斐子瑜是管教他的亲爹。
秋雨还在下,没有缠缠绵绵的细雨,噼里啪啦地把城市的边角都融化模糊。斐子瑜带着一身寒气进门,一楼一片漆黑,那个新手家庭医生已经走了,整个小楼里看着空荡荡的没有生气。
斐子瑜心烦意乱,啪地一声把楼下的灯全开了,明晃晃把屋里衬得如白昼一般亮堂。他最厌烦这种下大雨的晚上,杂乱无章的雨声在黑夜里放大到可怕程度,不好的回忆像雨似的一点一滴渗透衣物,覆盖上皮肤,湿了水的布料跟狗皮膏药粘黏进毛孔,把表皮泡白泡皱。
倾盆大雨的夜晚总让他孤独,斐子瑜不想一个人呆着,快步上楼,扭开卧室的门。
黑暗里他只能借着落地窗渗透进的城市灯光看清床上人的侧脸轮廓,斐子瑜靠近、低头,带着一身寒气亲吻。
虞欢睡得不踏实,一团冷气突然靠近还剥夺他的呼吸,迷迷糊糊睁眼,看见斐子瑜的时候瞬间清醒,偏头躲过男人下压的唇,然后浑身都僵硬着。
斐子瑜退开些,掐着下巴把虞欢撇开的脸扭正,开口带着明显的不悦:“你还跟我耍小脾气?”
虞欢用力眨了好几次眼睛,眼里泛起生理性泪水,半垂眼道:“我没想到是你……”
这话说得迷迷糊糊、嘟嘟囔囔的,表面上听起来是在解释……不是我还能是谁?还有谁之前这么亲过你吗?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烦躁,斐子瑜伸手去探虞欢的额头,还是烫的,低声说了句麻烦,抛去脑子的想法不管不顾亲上少年的脖子。
感冒发烧的少年看起来更淫靡,眼尾的红晕压都压不住,眼睛里的水光雾蒙蒙、湿漉漉,生得是多情万种,带着撩人的毒钩。
偏生斐子瑜这时候不喜欢,从旁边抽屉随便抽根领带,把少年的眼睛完全遮住,“学校里不是挺纯的吗,床上怎么这么骚?”
虞欢抿着嘴巴不说话,皮肤从脸到脖子染上绯红,斐子瑜在少年泛着水光的嘴唇上稍微蹂躏,对方就顺从地半张开唇,曾经爱抚过黑白琴键的手指略过猩红的舌尖,斐子瑜稍微直起上身,居高临下:“说话,不说话我就操你了。”
“斐子瑜……”虞欢不知道怎么应,索性嘟囔了一句对方的名字。
蹭在虞欢嘴角的手倏地顿住,虞欢好像察觉到他的停滞,偏头又喊了一声:“怎么了?……”
当真是像极了,发烧之后的鼻音也很像,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封望感冒时候皱着鼻子教他弹琴的样子,那场感冒还是因为他染上的……
最后虞欢还是被男人抱起来做了,窗外雨声与娇媚的呻吟缠绕在一起。
虞欢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就猜到男人不惜为他花大价钱的原因是什么了,从他捏着他脖子让他反复说话的样子窥见了些。其实十万块钱对于斐子瑜来说应该不算大。
今晚的斐子瑜格外野蛮,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没了以往床事上的温柔,尽管他还在发烧。他从中得到的痛比欲望更多,但他仍旧叫得很好听。
把老板伺候好了就能提点小要求。
窗外的大雨下到早上都还没停,雨声是最好的催眠音,虞欢沉入一片深黑色的海里,耳朵嘴巴里都倒灌进腥咸的海水,这片海域深沉而不平静,狂风大作、暴雨侵袭,他吐完肺里最后一口氧气坠进黑暗。
黑漆漆远方隐约有亮光闪烁,他拼了命游过去,有急促的呼喊声戳破隔音膜,清晰传入他的脑海:“虞欢?虞欢!”
白光瞬间盖过黑暗,眼睛一痛,是头顶莹亮的吊灯,视线聚焦在斐子瑜垂在他侧脸的手指上,白皙细腻、骨节分明,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隐约可见。
接着,这只手收了回去。
“我,我想听你弹钢琴……”虞欢张口发现声音被卡在喉咙里,他咽了口唾液才顺利发出声音,只不过沙哑得不成样子。
虞欢不知道斐子瑜以前那些情人的事情,还以为是自己声音不好听了才让斐子瑜皱着眉,表情不太好语气也格外冷淡:“发烧还想什么钢琴,起来把药吃了。”
左手上又挂了一瓶盐水,昏昏沉沉地坐起来吃药喝水,极度不清醒地抓住了男人离开的衣摆:“我想听你弹钢琴……”声音压得很低,喉咙里沉着几声呜咽。
斐子瑜转过来抬虞欢的下巴,又把刘海儿撩上去,昨晚被领带遮住的眼睛里潮水泛滥,波光粼粼的,可怜巴巴地说:“我就想看你弹钢琴。”
斐子瑜嘴边的重话最终没说出口,他早上起来也觉得昨晚自己过分了些,再加上虞欢这满眼的依赖和渴求,让他前所未有地对这双眼睛产生了一点喜欢,指腹重重抹过眼角,把虞欢含在眼眶里的泪珠硬是带了出来。
“嗯。”到底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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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文读者好可爱
第7章 “还没到晚上呢。”
虞欢的病来得快走得也快,只要斐子瑜不折腾他。
不想拉下学校的课程,虞欢周一早上吃完药收拾一番就去学校了。
来做饭的陈阿姨不知为何今日不在,烧退了但总归是不太舒服,他懒得自己做饭,在路上买了面包啃了垫肚子。
书法课的刘老师在大学城附近租了地方开书法培训班,他之前勤工俭学的时候在那儿也有一份助教的工作。
虽说是傍上金主有钱交学费,甚至衣食无忧,但他没辞这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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