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封桥说去?”
荆荣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就点头说要去的。”
要去,就意味着他给自己的定位还是单身人士。要是心里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他应该不会同意去参加赵太太的相亲会。
“他当时说的是:正在追求。”弥月说:“或者他把这位姑娘看得比较重,所以不想在恋情还不分明的时候就公之于众吧?”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荆荣想了想,“不过我的话对他应该是一个提醒吧。”
弥月点点头没有出声。
他对封桥和荆荣的交情并不了解。但他也觉得,作为朋友,提醒即可,介入过多总是有些不合适。
离开再回来,秦家依然是那个冷冷清清的样子。
张阿姨在厨房里煲汤,一边忙活一边抱怨,“也不知都忙些什么……人再忙也是要吃饭的呀。”
她在秦家做工十多年了,除非家里人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否则一日三餐她都是要按时做的。但秦家这对爷孙都是大忙人,常常是不回家也忘记打电话,
生性节俭的张阿姨看着自己辛苦做好的东西就这么被浪费掉,免不了会觉得肉疼。
弥月安慰她,“要是秦照今天不回来,咱们俩就多吃点儿,争取不剩菜。”
张阿姨虽然不知他这两天都干什么去了,但也看得出弥月脸色不好,晚饭特意炖了一道滋补汤,说要给他补补。
没想到晚饭刚摆上桌,秦照就回来了。
秦照神情微愠,看见弥月的时候眼睛里还带着后怕,“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你……你是怎么跟封家那小子走到一起去的?”
弥月猜他也是认识封桥的,而且印象还不怎么样。
弥月觉得这一点倒是比较好理解。
秦照看外表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从事的又是严谨的学术工作,大概对封桥那种富家大少嘻嘻哈哈的性格不大看得上吧。
弥月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把毫不知情的张阿姨吓了一跳。
“你那个朋友不该瞒着我,”张阿姨拍着胸口对弥月抱怨,“至少也该告诉我,好给你做点儿有营养的东西送过去。自己躺在医院里,也没个家里人去看看,这怎么行……”
秦照皱眉,有些不耐烦张阿姨的插嘴。
张阿姨没有注意到秦照的表情,弥月却看到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这位靠打工过活的老阿姨惹得主家不悦,便笑着向她道谢,表示自己在医院观察的时候有朋友陪着,并没有在生活上受委屈。
张阿姨这时大约也注意到了秦照的表情有些不悦,连忙借口要去厨房把砂锅端出来,急匆匆地跑了。
秦照被他们这么一打岔,心里那点儿不悦也不好再发作,又不想让弥月误会他对他的做法有什么不满,索性先回自己房间去换衣服。
等他再下楼的时候,果然神情缓和了许多。
他把手里的一个素色的信封递给弥月,“今天南会长来我们拍卖行了,这是他托我带给你的。还向我打听你车祸的事……要不我还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里忍不住又带了些埋怨。
弥月也没想到南长生的消息这么灵通,随口说道:“我并没有受伤,大夫让住院观察,也只是担心会有什么后遗症……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想惊动你。我贸贸然跑过来,已经给你和师伯添了很多麻烦。”
秦照眉头微微一蹙,“太客气了。”
弥月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们虽然名义上算是同门,实际上也只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彼此的相处生疏客气,这几乎就是必然的事。
弥月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低头打开信封,见里面装着一封邀请函,请他于三日后到紫晶花拍卖行,以特邀评委的身份出席一场特殊的比赛。
秦照在一旁解释说:“行内人都是以评委的身份获邀。还有一些特邀嘉宾,就是单纯去看热闹的了。”
弥月问他,“你也是特邀评委?”
秦照点点头,“我是主办方的评委。”
弥月反应过来,邀请函上写的是紫晶花拍卖行,正是秦照挂名的那家拍卖行。
弥月的目光落在信函下方的名字上。
这封邀请函是以南长生的名义发出的。
秦照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揭开了这个谜底,“我打听过了。掏老宅那件事,南家的人也有参与。不过不是南唐,是她二叔南建章。”
弥月没听说过这个人,哦了一声,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上次跟你说起这件事,你还猜参与的人会不会是南唐。记得吗?”
弥月还没来得及回答,秦照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南建章这个人,在南家一直就是个小透明,不知怎么竟然跟刘春和攀上了交情……刘春和就是古玩协会的副会长,他和会长赵默交情非常好。据说还跟那位爱给人当媒人的赵太太沾亲。”
弥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一来滨海,就听说了市里有一个古玩协会,负责人就是这位赵默。还有一个古玩收藏协会,会长是南长生。
这两个组织就是专业人士和业余爱好者之间的关系。前者的成员是行业内部人员。后者则是以南长生为首的各界藏友,括弧:都是有钱人。
南建章跟刘春和走得近,严格算起来,有些越界了。
弥月思索了一会儿,试探的问秦照,“刘副会长跟南家的人合伙……是因为南家有钱吗?”
掏老宅也好,从什么见不得光的人手里买东西也好,都是需要钱的。弥月猜测,像古玩协会这样一个以学术研究为主的组织,它的成员应该都不大富裕。
秦照垂眸一笑,略显冷硬的五官无端的透出了几分讥嘲的意味儿,“大概吧。”
弥月不大清楚秦照和南家到底是什么交情,但也看得出一提到南家,秦照的表情就开始不痛快了。
弥月不打算再多问什么。他感兴趣的本来也不是这些人际关系。
能有机会观摩一下这个城市里的同行们都是怎样工作的,这对他来说,才是较为重要的一件事。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后遗症 荆荣是陪同一位灰白头发的老者来的
车祸的后遗症,在之后的几天里慢慢的显现了出来。
弥月虽然没有遭受严重的外伤,但精神上却无比的疲惫。
或许因为这一次与他建立沟通的是一位身形巨大,且生活了上百年的生命体,它传递给弥月的那种精神波动浩瀚如海,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仿佛伏案工作了几天几夜,脑浆都因为高强度的密集工作快要被榨干了,所有的思绪都变成了一团乱麻。
如果别人跟他说的话需要他思考,脑袋就疼得就像要裂开一样。
这样的状态,显然是不适合出门的。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弥月就留在秦家哪儿也没去。白天黑夜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睡觉,要不是定好闹钟让张阿姨喊他起来吃饭,他可能连吃饭的时间都会睡过去。
他睡着的时候,他的宠物们都会守在他的身边,而且它们对房间里进来的每一个人都非常警惕。
被这样两张毛脸盯着,张阿姨这种胆子比较小的人,都不敢自己摸进来了。
秦照也没见过有谁睡觉能睡的好像昏过去一样,简直就是睡得人事不知了。他和张阿姨起初都担心的不行,还好弥月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这才打消了他们把人扭送医院的念头。
第三天的一早,秦照下楼来,发现弥月已经先一步到餐厅了。
竟然没用别人叫他起床!
与前几天那副睁不开眼睛的模样不同,他看上去神采奕奕,完全恢复了往日精神饱满的模样。
“没事了?”秦照上下打量他。
弥月微笑,“没事了。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他感觉这种精神上的疲惫感,似乎还真是只有睡眠能够缓解。一旦休息好了,所有身体上不舒服的症状就都消失了。
“没事就好。”秦照上下打量他,“正好咱们一块儿过去。哦,南会长的邀请函也要带着,否则我可能没办法把你带进去。”
弥月吃了一惊,“人很多吗?”
秦照迟疑了一下,“古玩协会和收藏协会的领导们看在南会长的面子上都会去的。还有,有参加评选的选手,他们的老师、师兄弟们应该也都会去的。”
弥月自己就是跑去观摩学习的。
把自己一代入,他就觉得人多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安抚好因为要被留在家里而深感不满的两只毛茸茸,弥月就跟着秦照出门了。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看上去就显得比较正式的衬衫。虽然不是什么高级货,颜色也只是普通的白色,但是上身之前被张阿姨仔仔细细的熨过。弥月本身又是个肩宽腿长的帅哥,因此普通的白衬衣穿在他身上,也被他穿出了一身星光,仿佛模特要去走秀红毯。
秦照的穿着也很正式,深色的衬衫长裤,比起弥月来就多了几分稳重。
两个神采各异的帅哥到达拍卖行的停车场,一下车就收获了无数各怀意味的打量。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在意。秦照是习以为常,弥月则是一边打量紫晶花拍卖行气派的门脸,一边暗思忖,果然搞这一行的都是有钱人。
紫晶花拍卖行是一栋独立的旧式小楼。在滨海这个城市,有不少这样的老式建筑,有些因为具有历史价值,被划片保护起来,有些则仍然延续着作为普通建筑物的使命。
紫晶花拍卖行就属于后者。
它的外墙是一种富有年龄感的青灰色墙砖,半边墙壁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老式的房檐探出来,抬起头就能看见房檐下油漆斑驳的红色木架。
窗户又高又窄,圆弧形的顶端,无声的散发出一种悠远的年代感。
弥月跟着秦照走进大楼,小声问他,“这里是不是距离省博不远?”
秦照点点头,“省博一开始会在这里选址,就是因为这里距离当时的市中心非常远,就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后面就是荒地。地皮不值钱,这些旧房子也没有什么文物保护的价值。你别看这楼现在看上去怎么怎么样,都是经过翻修的。当初拿到的时候特别破旧,都快塌了。”
弥月明白了,那就难怪他们能把拍卖行开在省博旁边了。
他记得古玩协会和古玩收藏协会的总部也在这附近,这样看起来,这一带倒好像形成了一个特定的文化圈子。
走进大门,弥月才发现原来拍卖行还分前后楼。前楼就是他在外面看到的那个老式小楼。上下两层楼,楼梯和走廊都很窄,走廊两侧若干办公室,看上去是拍卖行各科室办公的地方。
穿过走廊,从后门出去,穿过一片小小的花园,就到了拍卖行的新楼,也是对外营业的地方。
新楼上下三层,外观极富设计感,周围浓荫环绕,非常幽静。
举办这个选拔比赛的地方,就在一楼朝南的一个大厅里。
其他客人也陆陆续续到达了。秦照作为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是不可能陪着弥月在大厅里闲逛的。他把人送到地方,就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弥月跟谁都不认识,自然也不会跑去跟谁扎堆。他在观察大厅一侧的玻璃隔间。
这里应该就是选手们比赛的场地。
隔间里,几张桌子拼在一起,组成一个长条型的案桌。桌面上铺着专用的绒毯。桌子一侧摆放了六张椅子。
桌子上还在相应的位置上摆放了六个名牌。红底黑字,可惜六个名字弥月都不认识。
除此之外,隔间一角就只有一个洗手池,池边放着几个瓶瓶罐罐。
弥月伸手在玻璃墙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样厚度的玻璃墙足够隔开来自大厅的各种干扰,同时又能够保证位于玻璃墙这一侧的宾客看清楚隔间里的人进行的各种操作。
看来拍卖行为这一次的评选也是十分尽心尽力了。
大厅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南长生的到来则引发了一场小小的轰动。
说轰动,主要是因为不管南长生是否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却都认识他。他一露面,多一半儿的人都凑过去跟他打招呼,几乎把他身边陪同的人都挤散了。
隔着半个大厅的距离,弥月看见了老蔡那张笑眯眯的脸和被他护在身后,满脸不耐烦的南唐。
在他们身后稍远一些的地方,弥月看见了另外一张熟悉的脸。
是荆荣。
他也微微仰着下巴,视线在人群里扫来扫去。
两个人的视线撞到一起。荆荣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毫无疑问,在这个满是陌生人的地方,看到这样一张英俊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温暖、且有些惊喜的笑容,弥月甚至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仿佛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地站在这里的理由。
荆荣冲着他做了个手势。
弥月有些无奈,他跟这位大哥没那么熟好吗?
根本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大约就是……要等下过来找他?
荆荣是陪同一位灰白头发的老者来的。老者的年龄在六七十岁之间,高高瘦瘦的,极有派头。
一双与荆荣酷似的眼睛显得特别有神采。
一老一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也不知道是祖父还是爷爷。
荆荣陪着他跟其他人寒暄,视线偶尔扫过人群,看一看角落里略显孤单的弥月。
不知道第几次看过去,却发现弥月拿着手机正往走廊上走,像是要出去打电话的样子。也不知是要打给谁,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漂亮的面孔上少见的露出了凝重之色。
荆荣心里一顿。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喧哗。
荆荣回头,就见玻璃隔间里亮起了灯光,几个年轻人鱼贯而入,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站到了与名牌相对应的位置上。
弥月也停住脚步,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他竟然在这些年轻的面孔中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是那天在习家菜馆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年轻气盛的桀骜之气,但弥月仍觉得他其实也是有些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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