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洛的住所和韩思思不在同一方向,中间隔了条人工湖,沿途的绿植应该不久前才修整过,风中沁着泥土翻新的味道。
傅洛好像一点都不避讳,他重新牵上孟津的手,明晃晃的,当着晏叔的面,碰到家里的保镖保姆也毫不掩饰。
他是没什么想掩饰的。
可孟津很怀疑这样明目张胆的事傅洛干过几次?以前也这么带过人回来?大富人家是不是都无所谓带什么人回家?
到了傅洛的房子,一进屋就看到有个阿姨要上楼,傅洛喊住了她,说:“给我就行。”
阿姨手里提着一个普通塑料袋,挺明显能看出来,里面装了计生用品和一些瓶瓶罐罐。
对方递给傅洛后就毕恭毕敬地退出房子,也没多看孟津。
孟津内心顿时巨浪翻滚,他刚要开口,被傅洛的手机来电打断,傅洛很耐心地在接电话之前先吻了一下孟津额头,说:“冰箱有饮料,你去看看想喝什么,我先接个电话。”
傅洛转身去阳台,拉上阳台门的最后一刻,孟津听到他在通话中冷硬的语气。
“什么事。”仅几秒时间,语气完全变两样。
孟津以为自己够了解傅洛的千层面具,但直面时还是会有所不适,特别是之后,他觉得屋里有点压抑,从侧门绕了出去,到院子里呼吸充满绿林气息的空气。
不知道院子拐个弯就是傅洛讲电话的阳台,无意要偷听,却听得很清楚傅洛毫无波澜地交待别人办事。
“就算要他一条人命,我也承担得起,放心去做。”
“我花钱是雇你们做事,不是让你们来指导我。”
“真要杀他,还不至于需要弄脏自己的手。”
并非完全毫无波澜,傅洛的话里带着些许狠戾,只是语气上太举重若轻,太冷漠了,听起来才像没有情感波澜。
孟津没有继续听下去,深呼了一口气后马上进屋。他去冰箱拿了瓶水,灌了大半瓶让自己冷静下来。
吹着冰箱的冷气站了好一会儿,看见里面有盘保鲜膜封好的樱桃,揪了一颗丢进嘴里,随后关上冰箱,往阳台过去。
孟津倚在落地门上直勾勾地看着傅洛,等傅洛一挂断电话,立马推门出去,也不扭捏,蹦了过去抱住人,凑上嘴巴,含糊地说:“樱桃有点酸,我不想吃。”
孟津很主动送上热吻,挑起傅洛唇齿间的热气,又很快分开,问傅洛樱桃是不是很酸。
“不酸,是甜的。”傅洛嘴里还含着樱桃籽。语气又恢复成在孟津面前才有的温柔,连笑容看上去也很明亮。
“是吗,我怎么感觉是酸的?”孟津靠在傅洛的肩膀,声音喃喃,“你家好冷清,怎么会有一家人不住在一个屋檐下,还要分院子的,这样哪有烟火气啊。”
“我也这么觉得。”傅洛回应着拥抱,将下巴虚虚地搭在孟津脑袋上,“不过小村庄里一家六口睡在大通铺上,一觉醒来还有只公鸡在身上扑闪的热闹劲儿我也不喜欢。”
“怎么什么极端的事都让你占了?”所以孟津洛决定暂且不管傅洛戴多少层面具,他就是想在傅洛身边赖一赖,当个玩物也无所谓,没准时间久了还能融化掉傅洛的冷硬。
虽然事实是,傅洛从来都只对孟津硬,而没对他冷过,但由于大家感情经验不太丰富,看待事情总是不够全面。
就像接着孟津抬起脑袋又吻了一下傅洛,然后谨慎地劝他:“都说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但咱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凡事得为自己的将来做考虑……”
在这种手里一边解扣子的氛围里讲这些,多少也不会听进去,傅洛笑了笑:“你将来真的想开便利店,小区楼下的地段恐怕不合适,人流量太大,每天光是盘点进货补货都够忙的,不会有时间让你去跟街坊闲聊。”
孟津新买的风衣已经被踩在脚底下,低头看着傅洛解他的扣子,有些发愣地跳了一个话题,问傅洛:“你是不是挺喜欢看我穿白衬衫?”
“好看,但是看得出来你穿不习惯。”
傅洛只解开孟津身上一半的扣子,很顺其自然地、水道渠成地将手从孟津的胸口抚摸到衣领里面,扣着孟津的后劲拉进距离接吻,他的接吻技术不太娴熟,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分开后又很愉悦地说:“我更喜欢现在替你解扣子。”
稍微有点遗憾,顺其自然和水道渠成只有傅洛在享受。
孟津对傅洛有不安,做着最亲密的事总会一半沉溺一半心慌。
第56章 一见钟情是双向的
傅洛以前从来不会去设想将来的模样,小时候的生活很难,长大后的生活很无趣,’将来‘太遥远,以为再怎么走下去,流水线模式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直到孟津的出现。孟津是散落在这条流水线上的一簇光芒。
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
“以前是没仔细注意,我可能是对你一见钟情的,自从第一次在公司电梯间认真凝望过你这张漂……俊……这张脸,我就再也忽略不掉你的存在。”
孟津讲这些话的时候,把傅洛压在阳台的玻璃护边。
跟每次的前戏一样,孟津总是自信这次能当主导方,他吻得热烈,情话也甜,说自己一直都是一见钟情派的,又连续叫了好几遍“哥”。
然后也不往下讲话,埋头趴在傅洛肩膀上,酝酿了一会儿,孟津才开口:“哥,我喜欢你……很喜欢。”
傅洛回应了一声“嗯”。吃的樱桃很甜,心底泛起的涟漪仿佛裹了蜜,他并不知道孟津说喜欢的时候其实还带了点委屈,所以只用亲吻代替爱意的表达。
也不知道那一声“嗯”又加重了孟津的委屈。
“我知道你遇到很多糟心的事,以后有我给你送温暖,给你释放烟火气,给你放烟花……”孟津声音越讲越低,连目光都变得不自信,打着商量说,“没事就买几串鞭炮在你周围放个噼里啪啦响,不再让你的生活受到一丁点冷清,我会给你解闷,陪你聊天吃饭,每天把你哄得比公园里的退休老头还乐呵,你觉得怎么样?”
傅洛听得一头雾水,但脸上的笑根本停不下,特认真看着孟津讲话。
铺垫了一串,孟津讲到重点上:“有我在,你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你要敞开心扉,往前走,拥抱未来,忘记过去。千万别为了以前受到的伤害堵上将来的人生……”
就是想叫傅洛不要碰违法乱纪的事。
傅洛有点听出来了,问道:“你刚刚听到我通电话的内容了?”
孟津老实点头,委婉地讲:“听到几句话,讲话口气好像有点不太……善良?”
“可我是按你的提议,不去压抑情绪。”傅洛有些好笑,“电话是私家侦探打来的,他们不希望我过多参与我父亲公司的投资项目,还阻止我找人跟踪他,按平时我会客气附和几句,照不照做另当别论,但刚才发现直接发脾气还挺痛快的。”
孟津皱眉思索,松开了手,退几步认真端详着傅洛。
“所以只是撂狠话?你……”孟津不太能信任,又不想露出怀疑的神色,支吾了两声。
“你在怀疑什么?”傅洛还是能轻易看出来。
孟津又退了几步,一边扣上衬衫,接吻时那点情欲已经褪了,但脸还红着。他小心翼翼地讲:“就几个小问题比较疑惑。”
“多小的问题?”傅洛靠近,拉下孟津的手,把才扣上的纽扣又一颗一颗地解开。
“我知道是你给韩思思寄的出生资料……”孟津仰着脖子看,看傅洛燃着情欲的眸光和不为所动的笑意,“我去找过快餐店,跟他们要了监控录像,看到上个月你认识的那个私家侦探连续出现过好几天。”
傅洛没多大反应,应付似的问他:“你去过?”
“我去看监控那天梁艳华不在店里,所以后来她没认出我。”孟津说,“本来想当没有这回事,不准备提的,我早看出来了你这人……偶尔不太善良,能理解的,人不能太软弱不然会被欺负,只是得有底线,违法乱纪的事肯定不能干。”
傅洛立刻接上一声“好”,这让孟津有些猝不及防。
按目前的动作和氛围来看,孟津说:“你急着上床吗?我讲这么多,你就一个’好‘来应付我?”
“好。”傅洛俯身亲了下孟津的鼻尖,“不干违法乱纪的事,以后只干你。”
孟津瞪大了眼睛,立马补上一句“呸”,嚷嚷道:“你长这样一张脸怎么可以讲这种粗俗的话!”
嚷嚷着,脚底一空直接被傅洛抱进屋里。
傅洛有尝试做出改变的,随口讲出突然跳进脑袋里的玩笑话,或者想发脾气的时候不再刻意维持一份体面,这都是以前在他身上不会出现的事。
但他确实不太善良。
以同样对这段感情会有不安的立场,孟津会选择一改直来直往的习惯,很多事情看破不说,只想着怎么让傅洛感受自己的真心,希望可以等到傅洛慢慢卸下伪装。
傅洛感受到了,并且迷恋其中,所做的事是一再让孟津的感情曝光在人前,掌控欲极强,势必要让将来如果孟津提出分手也抹不掉自己在他一生中留下的烙印。
这是傅洛第一次设想的将来,要在孟津的人生里留个深刻的印子,连孟津提分手的可能性都算好了,满腹心机如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在孟津那里根本没开始恋。
隔天一早,孟津是被闷醒的。
很难得不再是睡一觉醒来身旁已经没人,孟津整个人蜷缩在傅洛的怀里,迷迷糊糊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这才发觉到视线范围里是傅洛的胸肌。
隔着布料感受傅洛心跳的频率,同时还能感受到湿答答的……口水痕迹。
怕吵醒人,孟津不敢乱动,很谨慎地吹了吹气想把自己睡觉流口水的痕迹抹灭掉,没想到吹了两下,头顶就传来傅洛的声音。
傅洛动也不动:“别吹了,会痒。”
“……你醒来了。”孟津用手蹭了蹭傅洛衣服上沾口水的地方,没蹭几下就被傅洛拿开手。
傅洛往下挪移,躺到与孟津平视的位置,亲了下孟津的额头,说早上好。
待在窗帘紧闭、微微只透了点亮光的房间里,被窝暖烘烘的,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早晨,承载着满溢的欢喜。
孟津也想凑过去亲,刚一靠近就意识到不对,嗅了嗅傅洛的脸,问他:“你刷牙了?”
傅洛点头:“还洗过脸挂过胡子。”
“不是吧。”孟津不知道该不该得瑟,“你居然对我动这种心机?”
傅洛仅是笑了笑,默认了。其实一早已经见过姥爷和小姨,他这样高调带孟津回来,家中长辈不可能平静接受。
姥爷习惯早起晨练,小姨是得到消息连夜赶过来的,天蒙蒙亮时,傅洛在姥爷那边的院子喝了几泡茶。当然了,他们三个人有些地方特别像,比如特别注重体面,不会轻易气急。
小姨开口只有一句:“是因为我叫你去接触程茵娜,所以现在故意带个这样的人回来示威是吗?”
“不是。”傅洛心平气和道,“他叫孟津,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是认真想长久相处下去的人。”
姥爷只喝茶,目光锐利,却不怎么开口,全是小姨在问话,问遍了孟津的来历家境。
不过傅洛三两句搪塞,没有让孟津成为话题中心,很快将话题转移,他提出:“前些天见过思思的生母,对于当年发生过的事已经有所了解,思思也已经知道,我很好奇,你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不去追究母亲当年的遭遇,是为了顾及傅氏的颜面吗?”
第57章 一个小问题
有一点傅洛对孟津的隐瞒,与私家侦探通电话时并不是随口撂几句狠话,他是真的准备解决掉韩东魏。
也许仅仅是疲于在小姨和韩东魏两边的周旋,也许是时间久了野心滋长。
傅洛觉得自己无法对素未蒙面的母亲所遭受过的磨难产生怜悯,认为自己对韩东魏并没有恨意,只是权衡利弊之后决定把韩东魏当目标。
如果毫不伪装,傅洛的狠戾不容小觑,而因为有伪装,因为傅洛是受害人,他有着温柔和无辜的外壳,那点狠戾变得理所应当。
初冬的清晨,暖阳渐渐驱散料峭寒风,傅洛和姥爷小姨围坐在中式庭院内喝茶,看似惬意,事实上硝烟弥漫。
傅洛拿出一个U盘推到桌前,里面是这段时间所有的调查结果,他很清楚自己都能在三十年后的现在查出母亲遭遇过的事,那以姥爷小姨的能力,当年不可能一点实情都查不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是因为当时傅氏初涉足证券市场就陷入金融危机,而尚远食品恰恰在那个时候发展趋势还不错。”傅洛看向姥爷,问道,“是为了稳固企业链的运作吗?毕竟尚远食品一开始是您的投资,后来傅氏要多方发展也是凭借尚远的成功才拉到资金和市场。”
姥爷依旧祥和,大病初愈的原因让老爷子那点锋芒削减不少,只像个普通老爷子,斟茶的手又些抖,将茶杯端到傅洛面前时也没有抬眼对视。
傅洛并不是质问或者对峙的口吻,十分平静,喝了茶不忘评价茶色,接着才又问:“还是为了遮掩家丑?傅家一向很在乎形象问题,而我母亲遇人不淑最终狼狈死去,是不是让你们觉得很丢脸?”
姥爷始终无话,静静地喝茶。小姨则审视起傅洛,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替你母亲抱不平?你看不到这些年我为了拿回尚远,做了多少事?”
“做了多少事?”傅洛笑了一声,反问道,“是利用我去跟韩东魏周旋?还是赔钱养一家公司去跟尚远竞争市场?三十年了,你们做了什么?”
说到底什么都没做,按能力和做事风格,直接弄死一个可恨之人才像姥爷和小姨会做出的事。多年来,尽管对韩东魏有恨 ,但除了一些小施压之外从来没有撕破脸,为的是一个体面。
体面是他们每个人的枷锁,现在傅洛在尝试挣开,他接着又问姥爷:“我母亲当初宁愿逃跑也没有回来请求帮助,是她的自尊心太强吗?还是因为她很清楚回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您应该会为了留一份体面,不去声张,甚至会为了尚远的发展,不做任何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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