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洛只是不再戴上刻意的面具。没有面具的伪装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情绪低压,面色沉重,而现在还有一半原因是他很认真。
傅洛拉下孟津的手,十指紧扣上,说道:“我之前简单地以为像这样牵上手就是回应了你的喜欢,但你好像不这么认为,牵手接吻上床这些难道不是跟有意要交往的对象才会做?为什么你只能记住我说的解闷?”
“海王和炮友也……”孟津抓住一个比较偏的重点,“也可以牵手接吻上床。”
傅洛皱了皱眉,在他的认知里没有海王和炮友这两个词汇,不太理解,只能略过继续讲自己的:“为什么你只能记住我说的解闷,却独独感受不到我一直在回应你,因为你很缺爱,你才是最需要解闷的人。”
孟津咽了一口气。
“当然,无法表达出你期待的回应方式,这是我的问题。”傅洛这时候脸上一丝笑意了,不怎么明朗,好像是无奈的。
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刚刚被孟津骚扰过的朋友打来视频通话,傅洛转头看了一眼,然后把孟津的手握得更紧。
不受铃声的影响,傅洛继续说:“露骨视频我会妥善保存,但不会删掉,这是我对你的不信任。你身边有许多关心你的朋友,也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亲人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应该更多是出于无聊、好奇、一时新鲜,现在是很喜欢我,不过很难保证将来你的新鲜劲过了,突然清醒自己对同性相处还是很别扭,或者你的父母朋友劝阻……”
傅洛顿下话,俯了俯身对上孟津的视线,问他:“或者发现我不是你喜欢的温柔类型,你会放弃我吧?”
孟津怔怔地摇头,说不上话。
“我不会让你放弃我的。”傅洛也没给孟津思考的时间,“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以录视频威胁你,可以把你囚禁在我的领域范围内,游戏是你先开始的,但只有我能喊停。”
铃声停下来后换成不间断的信息提示音,手机一直在振动,如果可以挣开手,孟津很想接个电话找人求教。
“说这些是不是会让你感到恐惧。”傅洛问他。
孟津点头又摇头,主要是他没捋清楚:“不是我在追你吗?你好像把年轻人发展感情看成一件互相厮杀的游戏?”
傅洛的笑容开始柔和下来,变得符合长相上的温柔,他反问:“你还觉得是你在追我吗?”
孟津见傅洛表情没那么拧着了,松下一口气,开起了玩笑: “难得我还是你自投罗网的猎物?”
“你是的。”傅洛说。
“是什么?”孟津没对上思绪。
“是自投罗网。”傅洛说,“刚才听到你跟你母亲通话,挂断前她重复三遍爱你,你们应该每次通话的结束语她都会说爱你?她说爱你,却不会履行任何爱你的行为,不会陪你过生日陪你过年,不会认真关心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不是真的爱你。”
“也不用讲得这么直白。”孟津又开始不理解话题的转变了。
傅洛松开一只手,捏着孟津的下巴,抬高孟津往下垂的视线,他很认真地告诉孟津:“我可以履行她做不到的事。”
“当我妈啊?”孟津脱口而出,随后才反应过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陪你过生日陪你过年,认真关心你。”傅洛说。
孟津小脑袋瓜子绕不通顺,呆呆站在那里,接受傅洛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愣愣地看着傅洛递过来一直在响铃的手机。
傅洛提醒他:“先回个信息,以后别乱找人聊天,无聊可以找我。”
事态发展有点怪?
说起来,对彼此感情上的不信任,是因为把对方的性格看得太明白吧。傅洛看出孟津的缺爱,孟津则认为傅洛不止缺爱,还缺乏人情温暖,道德感比较薄弱,同时也会觉得傅洛这个人很难对谁产生太深的感情。
只是孟津没想过自己会是一个例外。
这晚之后,其实再对傅洛说多少遍喜欢,他还是只会回应“嗯”。孟津试过,从清晨一睁眼到穿衣洗漱,讲了不下十次,动不动提一嘴儿“我喜欢你”,傅洛不管在干嘛都是转头亲亲孟津的额头,然后应一声“嗯”。
嗯,那就当你含蓄吧,孟津是真的很容易被说服。
他在傅洛家待了一周多,头几天都没见过傅洛的其他家人,后面陆陆续续见了小姨和姥爷,好像没人觉得不对,把孟津当成寻常客人一样的招待。
不过小姨对待孟津的态度很严肃,跟面试下属一样,几次出现都是用着锋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孟津,其中有次开口说话,问遍孟津的家庭、工作、年收入,问完就没下文了。
姥爷就相对好接触很多。这些天孟津通过围棋跟老爷子混熟的,赢了几盘棋,还聊了不少,聊茶聊棋聊钓鱼,天南地北什么都能扯一点。
所以孟津没想太多,临别时还收了个姥爷送他的礼物。没拆开看之前,孟津还以为是他下棋赢来的战利品,拆开后差点惊掉下巴。
是一对玉扳指。
谁家会给晚辈的朋友随便送个玉扳指?
孟津在去动车站的路上,给傅洛打了一通电话,问他们家习惯给上门的客人送玉扳指当伴手礼吗?
孟津是临时有工作要赶回去,这会儿打电话才顺带告诉傅洛自己要先走。
本来是约好好明天一起开车回去的,傅洛在那边问:“什么工作这么突然?”
“有客户要见。”孟津含糊着说,“你先回答我,送扳指是你们家的风俗吗?贵吗这个?”
“应该是给你的见面礼,姥爷平时喜欢收藏一些玉器。”傅洛说。
“收藏的?见面礼?”
孟津没敢问傅洛,他是挂了电话后,去问的韩思思。
韩思思疑惑地回答:“都住多天了,现在人都离开了,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是我哥当对象带回家的?孟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反射幅度真的很长?”
孟津拿着沉甸甸的礼物,心想要是早知道了,就不会盘盘赢姥爷的棋,不过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对象‘这个词。
以及接着,韩思思还告诉他:“我哥跟小姨姥爷说你是他要长久相处的人,他还用手上一些实权压制家里人不能为难你。”
第62章 一个仪式感
“我不傻。”
面对朋友的质疑,孟津气定神闲,还带点小雀跃:“我只是比起不停揣测他的心理状态,更想踏踏实实享受现在两个人的相处,再说了,他就是被我吃得死死,离都离不开我,还跟家里人放狠话非我不可,当我面还不好意思讲……”
讲到最后孟津开始添油加醋。
柳戴青一脸鄙视,拿起手中的气球朝孟津脑袋上丢。
孟津没把所有事都跟朋友讲,比如傅洛可能存在的危险脾性,比如傅洛那些复杂的家庭问题,再比如,他也没说清楚怎么就和傅洛发展到见家长还收了礼的关系。
昨天提早离开傅洛家,其实不是赶回来忙工作,而孟津现在在家里打气球也纯属意外。
柳戴青是刚好联系上,知道孟津已经回家就赶过来问八卦。
到了之后可以说是触目惊心,柳戴青发现孟津要在家门口整一个花里胡哨的告白现场。
虽然一边吐槽不断,但气球照打不误,大半天下来两人一直楼上楼下跑,柳戴青被征用了当苦力,又是搬花又是安装灯带。
布置完了,临走柳戴青还在劝孟津三思,然后再一次质疑孟津:“你不是说傅洛都爱你爱到要死要活非你不可,那为什么是你在整这一出?”
柳戴青现在看孟津就像在看不成器的儿子,除了质疑孟津是傻了吧唧的恋爱脑,还质疑孟津的审美,他站在电梯口,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说整个布置浮夸还做作。
“你个直男,你懂什么。”孟津也觉得浮夸,也不忍直视,但他必须撑住自己的场子,坚持说,“这叫仪式感!”
孟津把柳戴青轰走后,回头一看,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蹑手蹑脚地去拆几个气球试图挽救一下。
本来只是打算买束花,被花店店员一鼓动,气球和红毯都整了下来,确实浮夸,孟津看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下来。
适应了之后才给傅洛打电话,问到哪了。
“半个小时后到。”傅洛在电话中问他,“要不要我在楼下等你,出去吃饭?”
“不要!”孟津差点急起来,“你上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好。”傅洛挂断,吩咐司机掉头回去。
司机可能早就迷惑了,跨市几个小时的车程好不容易到家了,老板却突然不下车,也没给目的地,要求再绕几圈。
很多事傅洛都知道,他看到孟津在小区门口搬花束,大概能猜出一二,昨天孟津突然要先走,他表面没说什么,但私底下会把孟津的行程都查一遍,然后得知孟津不是忙工作,是去找了韩思思的生母梁艳华。
一出电梯入目就是满地红玫瑰,彩灯一闪一闪,两边房门之间金色和深蓝色气球成串成串飘着,鲜花铺路指向孟津家,房门没关,傍晚时分的屋内落满余晖。
“看起来会不会很尴尬?”孟津有些别扭,他站在落地窗前,拽着窗帘还在犹豫要不要拉上。
傅洛摇头,四周望了一圈后缓缓走向孟津。
窗帘没能拉上,手被傅洛握了下来,孟津要问“看起来是不是很俗气很浮夸”,还未说出口,傅洛先说:“手怎么了?”
让玫瑰的刺在手腕上划拉了一条小小的口子,不深,所以孟津没做处理,解释了一句:“都没流血,不用管,只是刚刚洗澡泡了热水,看上去才有点红……”
停顿一下,孟津咧嘴笑了起来,将本来规划好的流程跳到最后一步,直接就说:“我洗过澡,那个什么也做好了。”
傅洛显然不在这个情绪上,轻轻地摩挲几下在伤口,确认道:“玫瑰枝干有没有腐烂,会不会存在感染的风险?”
说着,握上孟津的手要往外走,建议去医院检查。
“去医院来不及的,这点小破皮恐怕还没到医院它就已经愈合了。”孟津及时抽出手,提醒傅洛,“你先看看这个布置啊,就算看起来很浮夸,假装惊喜一下也行。”
傅洛脑袋都没转开,重新握上孟津的手,在那条很快就要愈合的伤口边缘抚摸,换了注意力也是在看孟津的衣着。
乍一看孟津的衣服没什么不同,是那套商务风格的衬衫加风衣,但衬衫是傅洛的,偏大了点,没扣全的衣领下隐隐约约露出锁骨以下的皮肤。
“乱流程了,这个放到最后!”孟津再次抽出手,裹紧了外套,瞥着小眼神示意傅洛跟上。
走开去到茶几那边,孟津拿起上面一捧玫瑰塞给傅洛,站得笔直,刚要开口又觉得流程不对,把傅洛已经抱上的玫瑰拿了回来。
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哥”,然后递出花束再说:“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接受我的交往请求吗?”
傅洛很不解,但笑意根本止不住,也没多说什么,伸手就要接花。
没能接过去。孟津拿着不放,坚持维护自己的仪式感:“你至少要应一声’好‘。”
傅洛配合地说:“好。”只是他可能没有孟津那么注重仪式感,不在意捧在怀里的什么花,也感受不到孟津做这些的喜悦在哪,他关心的是:“等你新鲜劲过了,也不能放弃我。”
傅洛讲得很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孟津上次就想问,’放弃‘这个词汇怎么能用在年轻人发展感情?说好的顺其自然呢?话到嘴边最后却没提。像他这样,从小有妈妈言语上的关爱,有一堆关系很铁的死党,年纪还小的时候都产生过被放弃了的无助,更何况是傅洛。
也许傅洛依赖人的方式比较别具一格?孟津自从换了层“他喜欢我”的滤镜后,思考事情的方向都积极了不少,他踮起脚,有模有样凑过去亲了下傅洛的额头,然后拍拍傅洛肩膀,老道地说:“咱俩好好处,以后有汤喝汤有肉吃肉,我不亏待你,你也不能老在心里面敲我小算盘。”
傅洛点头说:“好。”
孟津趁机问:“视频真的不能删掉吗?”
傅洛摇头说:“不能。”
“没事,慢慢来,慢慢建立信任。”孟津咧着笑,把傅洛怀里的花束拿掉放回茶几,说道,“下一个流程。”
他把傅洛拉到餐桌那头,让傅洛打开桌上的一个袋子,一边嘱咐:“要是看了不高兴,你要告诉我,冲我发火也行,不能憋情绪。”
袋子挺大,里面装了很多小玩意,有陈旧的破拨浪鼓,有织了一半的毛线球,也有精致的婴儿袜子,最抢眼的是一张发黄老照片。
一张看得出是为了留作纪念特意去照相馆拍的照片,傅洛母亲在遇事之前拍的———定格在她与腹中胎儿互动的画面。
“我听思思说,早几年你们姥爷和小姨有时候会在想念你母亲时,表达出替她不甘的态度,认为她固执,认为她应该干脆地把孩子打掉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孟津从侧面很轻地环抱住傅洛,讲得谨慎小心,“然后我去问了梁艳华,一开始的确是因为月份太大,打掉比生下来还冒风险。”
傅洛刚刚抱上鲜花还会凑近闻一闻,现在却对桌子上的东西不为所动,连碰都不去碰。
“这段时间跟拍思思我才知道,迎接一个小孩的出生要面临很多不安,有时候这种亲情牵绊不是与生俱来的,思思自己都偷偷预约过三次打胎,不过每次到最后都逃跑。”
孟津尽量用着很闲聊的口吻。
他说:“没生下来之前是有选择放弃的权力,因为那是她的人生,当年你母亲也一样。可你母亲并没有放弃,在生命最后也拼尽全力在保护你,中间经历太多波折,你不停地流转在各个生活环境,安全感都没能好好建立起来……”
看见傅洛笑容变淡,孟津随之停下话,问傅洛:“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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