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所觉地跨过了结界——结界是筛选咒术师的,而天城光司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他不在被筛选的名单之中。
只是刚刚跨进结界之中,他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建筑物绕着一个巨大的树木,像是有生命一样依附着树木生长着。
进入建筑物之后,内部残留着战斗过后留下的痕迹。弹痕擦着墙壁的内侧,地上狼狈不堪。
天城光司来的时候时间刚好,天内理子站在薨星宫中,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水光,看样子不就之前才哭泣过。
她这样的表情让天城光司有点不适应——
天城光司嘟哝着说:“你们不就之前不还说是要在鬼屋里吓哭我的吗,现在这算是怎么了?”
天城光司这样说着的时候,大概想到了他在鬼屋中的表现吧,天内理子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身上的焦虑感也没有那样强烈了。
天内理子的朋友不多,对于他来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求助的对象,好像就只有天城光司一个人了。
浦饭幽助私下里在说天城光司坏话的时候,他稍微有提到过关于光司的事情。说是坏话也不太恰当,因为对于浦饭幽助这样的不良少年来说,天城光司的那些事情,还真的挺值得炫耀的。
比如说,那些因为打架很厉害,所以在私下里被冠上的绰号之类的。
以至于在现在的天内理子看来,天城光司还真就是那一个强大到战无不胜的朋友。
天内理子的声音哽咽:“你总算是过来了。”
在她哽咽的时候,正站在他身后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活见鬼的表情。天城光司在看到对方的时候,表情也带上了一点尴尬。
禅院甚尔指着一边的天内理子,语气诧异:“你认识星浆体?”
天城光司的表情没比他好多少,天城光司的表情还挺微妙的,他看着一边的天内理子,认真说:“你不是说自己的名字叫天内理子吗?怎么又变成星浆体了?”
天内理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她本来以为天城光司会是来帮她的援兵,没想到居然是面前这个人坏人的帮凶。看他们之间聊天时熟络的语气,关系好像还很不错的样子。
既然是自己选择相信了对方,那么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天内理子语气低落:“妾身的确是星浆体没错,但是妾身并没有说谎,妾身也的确是星浆体。”
出乎预料,天城光司的语气却并不像是责备。
他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又找了个能够反光的地方,仔细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打扮。最近因为听说隐形眼镜很伤眼睛的关系,杰说什么也不让他使用那种东西改变瞳色了。
他重新变成了黑眼睛,可是和之前不一样,就算没有了能够遮掩的东西,他的眼神还是柔和了下来,没有那种焦躁的情绪了,也没有潜藏在心底的压抑,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少年一样,说话的时候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可爱极了。
他的金发暂时就没有办法了,再次染黑对头发的损伤太大了,还不如就这样放着不管。
天城光司认真说:“我还以为星浆体会是什么大美人,居然是你啊……他们眼睛有问题吗?”
天内理子露出了疑惑又愤怒的表情,她看着面前的天城光司,道:“天城!”
天城光司慢吞吞说:“你好凶啊。”
听他的那种语气,就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天内理子被他这样的反应哽住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城光司好像感觉到了某个熟悉的气息。他也顾不上继续和天内理子拌嘴了,他慌乱地对面前的禅院甚尔说:“快,胁迫我。”
禅院甚尔看了一眼他手指上的戒指,表情有点难看:“你玩得好野啊,这样不太好吧……”
难得没什么底线的天与**也会有这样的反应。
天城光司完全意识不到对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来不及了。
天城光司小声说:“抱歉。”
在禅院甚尔疑惑的眼神中,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声叫嚷了起来:“我还不曾与他道别,至少、至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呜呜他……”
他这哭声假得要命,对于天城光司这种演技派来说,完全称得上是有失水准。天内理子被他这样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他们就看到有个模样狰狞丑陋的咒灵朝他们飞了过来,而刚刚还活蹦乱跳、甚至还嘲讽她的天城光司,就顺势软软地倒在了咒灵的身上。
倒下去之前,他还有心情对他们比了个闭嘴的动作。
天内理子不太能看懂这种操作,但是并不重要。因为很快就有人给了她答案。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召回了自己身边的幽灵。
他抱着自己的伴侣,稍微叹了口气。他的表情带着难以言喻的愤怒,可是在天城光司面前,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他对禅院甚尔说:“光司只是个普通人,他身体不好。既然你是天与咒缚的话,那就不要把这种手段放在他的身上啊。”
禅院甚尔莫名其妙背了这么个黑锅,他也不生气。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禅院甚尔就明白了天城光司这样做的理由。
于是他颇为好心地给了天城光司一个台阶下,他比了一根手指——意思是记得给他这个数的报酬。
维持着恶人的表情,禅院甚尔说:“双重保险是必要的吧。既然你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选择吧,我会放走他们之中的一个人。”
第62章
禅院甚尔想,他也算是尽力了。
盘星交给他的任务内容是:阻止天元和星浆体的同化。
本来只是轻轻松松就能够完成的任务,只要天内理子好好地**,他的酬金就拿到了。至于失去了星浆体之后,天元会有什么事情?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在禅院甚尔的考虑范围内。
那群咒术师总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但是出乎预料,还有天城光司这个小鬼居然和天内理子认识。
禅院甚尔想,现在倒还不如他稍微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天城光司的那个恋人,明显是完全不明真相的。所以他会故意提出这个问题,只要对方顺势说让他放走天城光司,这件事情就算是勉强解决了。
虽然看起来有点假,但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禅院甚尔觉得他这样说不太有说服力,于是他笑了笑,又补充道:“跑吧。”
十足的嘲讽语气。
可是出乎预料,在听到他这样的话之后,夏油杰却只是“嗯”了一声,他亲了亲怀里恋人的额头,然后对天内理子平静地说:“天内,你自由了。”
天内理子睁大了眼睛:“可是——”
天城光司也满脸难以置信。昨天还和他缠绵的恋人,在今天就在天内理子和他之间,选择了天内理子,这就好像是背叛一样。
但这种难以置信,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光司开开心心地埋在了恋人的怀里。
夏油杰继续说:“要是能够离开的话,我就和光司一起离开。如果没有办法逃走的话,那我就和光司一起死在这里,这算是殉情?这也算是浪漫的事情了。有你这个外人在,那就有点碍事了。”
天内理子的表情垮了下来。
她骂骂咧咧道:“我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情绪起伏太大的关系,她就连那句“妾身”也懒得说了。
如果直接让她逃跑的话,说不定她还会稍微有点犹豫,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背叛面前的人。但是如果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根本就没有理由留下来。留下来也是当电灯泡的可能性比较大,倒还不如直接一走了之。
这种情侣真是烦**。
尽管天内理子满肚子牢骚,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两个人继续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但是她还是非常认真地道谢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另外一种人生。”
她这样说的时候,就好像是身上的枷锁终于被解开了一样。
其实认真想想,夏油杰根本没有必要特地说这样的话,说什么“想要和光司在这里殉情”之类的话吧。毕竟夏油杰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力量从来都非常自信,他是特级咒术师,根本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退缩的。
所以他那种说法,更大的可能性只是为了……让天内理子不觉得自己欠了他人情。
毕竟这并不是一起去一次游乐园,或者教她玩游戏这种程度的人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用天城光司来交换了她的命运,如果这样坦率地就接受了这件事,听起来就好像是将恋人的安危置之度外一样。
如果直接做出了抉择,就算是天内理子,也会因为不安而无法接受这番恩情的。
所以夏油杰用了稍微有些讨巧的说法。
天内理子在想明白这些以后,她叹了口气:“您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夏油杰听到了天内理子的评价,他只是说:“你好像是光司的朋友?看你的眼神,好像对他很熟悉。”
天内理子若有所思地问:“那又有什么关系?”
夏油杰笑着说:“我想要守护的人就只有他,你只是被附带的而已。我并不在乎正义与否,但是如果你有事的话,害光司难过,我也会很困扰的……他发脾气的时候还挺难哄的。”
天内理子这一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天内理子想,刚刚还在为一点点小事而感动的她,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她叹了口气,又对着面前的几个人鞠了一躬,飞快地朝着薨星宫的出口处跑去。夏油杰的咒灵跟着她,可以保证至少在跑到安全的地方为止,她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眼看着气氛又要往奇怪的方向去了,天城光司一点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了——感动归感动,但是真的让他觉得挺害羞的。
天城光司佯装虚弱,他小声说:“我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夏油杰调伏的咒灵作势就要背着天城光司,而光司只是小声说:“不要那种东西,要你背我。”
天城光司虽然和夏油杰年龄差不多大,但是他的个子要比对方矮上很多,而且他长得还挺瘦的。对于咒术师这样可以用咒力强化四肢的情况来说,根本就是难以感受到的体重。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夏油杰看到他还有心情撒娇,就知道天城光司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还算不错。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随口问了一句:“现在有哪里还在难受吗?”
他在问这一句的时候语气温柔,眼神中满是爱意。天城光司被他这一句问得脑袋晕晕乎乎,在夏油杰的心里,光司就是那种身体孱弱、容易生病,需要小心翼翼呵护起来的类型。
在昨天晚上爱意浓重的时候,看到光司哭得惨兮兮时,他也是这样问的。夏油杰温柔起来是真的很温柔,没分寸的时候也真的是非常没分寸,那简直是要将光司整个人都吞下去一样。
却又会因为光司小声求饶而露出柔软的表情。
天城光司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小声说:“难受的,心脏一直在跳,要亲亲才会好起来。”
他越说越离谱了,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咳嗽了一声。
天城光司转头看他,他尽量维持着自己“虚弱可怜”的形象,面无表情道:“你还在啊。”
禅院甚尔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他的恶人形象难以保持下去了,禅院甚尔觉得,自己光是看着面前这两个人,都觉得大脑突突地痛,想要一人揍一拳。
但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天内理子已经逃跑了,天城光司这家伙与其说是有可能会被天元同化,倒不如说他没有把天元揍一顿都算是这小鬼转性了。盘星教交给他的任务约等于完成了,任务的酬金也到手了,他本来应该高兴才对的。
结果又被热恋的这对小情侣秀了一脸。
天城光司看到禅院甚尔这样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个家伙又在心里面骂他了。天城光司知道这一点之后,他也不生气,他只是抓着恋人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他亲吻的地方恰巧是戴着婚戒的地方,在亲吻的时候,天城光司手上的戒指也闪耀着细碎的光芒。
禅院甚尔的视力很好,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两个戒指是同款。
禅院甚尔:……
得寸进尺的臭小鬼。
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从薨星宫的深处,传来了细微的嗡鸣声。
盘旋而下的漫长楼梯开始慢慢崩塌,最开始这些嗡鸣声就只有禅院甚尔这样的天与咒缚才能够听到,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整个薨星宫都传来了摇晃感。
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建筑开始崩塌了,砖石和瓦砾开始往下掉落。
从地底的深处,忽然传来了怪物般的嘶吼声。嘶吼声来得越来越大,到最后,薨星宫内侧的砖瓦开始不断崩塌了起来。
禅院甚尔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天城光司,天城光司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几乎想要问出声了:这个是不是你这个臭小鬼做的?
天城光司对禅院甚尔一点信任感都没有,他觉得一定是禅院甚尔恼羞成怒之下,想要送他们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天城光司大声说:“你要不要这么小气,我秀恩爱一下又怎样,你至于把这里炸了吗?”
禅院甚尔的语气也不太好,他冷冷道:“少甩锅给我,明明你自己看天元不爽,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的吧。怎样,你是不是还想揍他一顿?”
两个人越看对方越不顺眼,几乎想要走到对方面前,和对方干上一架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夏油杰抱着自家恋人,语气中满是怀疑。他任由光司亲吻自己的手指上,说:“什么叫‘揍他一顿’?光司,你……”
禅院甚尔这家伙说露馅了!
天城光司慌忙给自己打补丁,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杰,我好害怕!”
他每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夏油杰就会很担心。虽然每次用的手段都一样,但是因为每次都很有效果,所以到现在为止,天城光司还在重复着按这样的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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