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哈哈大笑:“你需要我来劝吗?”他抬手拍了拍谢忱山的肩膀,站起身来。
“我一直没问,你的气息感觉起来有驳杂,是出事了?”
谢忱山挑眉,总算分了点注意力给他。
“你能感觉得到?”
白术道:“好歹我的修为还是高你一的,连这个都感觉不到,当我是瞎的吗?”
谢忱山淡笑着说道:“老祖就算是瞎的倒也没有干系,正巧也不是用眼看的。”说话之间,他抬手在脸上摸了一记,重新盖住了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容。
白术还未说什么,就猛地抬头。看似平静的天际之上,天地之间,似乎涌动着诡秘莫测的力量,有种被压制住的苦闷感。
尽管用肉眼是看不到的,可是他依然能够感觉得到这天地间无处不在,充斥着魔尊的气息。
“魔尊的原身,究竟是什么?”
白术喃喃道。
看来好奇的人,不止是谢忱山一个。
…
赵客松抱着颗小黑球站在边上。
他在这堆修者里面算是能耐低下,寻常也压根没有人会关注他,存在感低到甚至连清点人数的时候都差点把他给漏了过去。
但是这种稀薄的存在感正是他想要的。
赵客松紧张地看着那道镜面。
如果无灯大师也出了事情,那他或许就要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祸害了。
怎么一个接着一个被他连累?
他不由得抱紧了手中的小玩意儿。
那小黑球也任由着他勒紧,似乎完全不把这微小的力道放在心上。
尽管他们被袖里乾坤放了出来,可实则都被隐隐庇护在了后方,修仙大派如此警惕的态度,也让得那些原本心怀怨念的参与者不由得住了口,坠坠不安地等待着。
直到某一个瞬间,那闪烁着不祥光芒的观心镜面骤然暗了下来。
光滑庞大的镜面,恢复了从前沉寂暗淡的模样。
而下一瞬,镜面内就吐出来两道身影。
谢忱山和白术。
端是看着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以及狼狈不堪的模样,就知道究竟历经了怎样的恶斗。
尤其是白术,那可是修仙大派中的老祖!这般层次的人物都到了这个地步,其中凶险,简直难以想象的!
就算不少人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一个两个安安分分,不敢说出话来。
白术自与那洗心派的诸位交谈不提,无灯大师的视线在人群之中扫了片刻,便精准地发现了赵客松的身影,从高台上翩翩落下,仔细看了几眼他的模样。
这小少年的眼中已经揣着两泡泪水。
谢忱山有无奈:“你这是作甚?我可不是好好着吗?“
赵客松把眼泪给眨掉,然后小声说道:“这不是看他们都非常严峻,我怕你们又出事儿了。”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不对,视线又在镜面前扫了两下,突然脸色微变。
那个一直跟着无灯大师的魔族不见了!
谢忱山含笑说道:“你在担心他?”
赵客松摸不准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只是看着那家伙没有出来,确实是有惊讶的。
“他没事。”
谢忱山道,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赵客松还在抱着的小玩意儿。
赵客松看懂了谢忱山的意思,老老实实把抱着的东西往他面前递了递:“我在被甩出来的时候,怀中突然撞进来这只小东西。”他没有在这小东西的身上感觉到什么不好的气息,一路抱着它的时候也没有被旁人多看上一眼。
就也还是一直揣着了。
谢忱山抬手扯了扯那小黑球的翅膀,冷不丁被那小黑球啄了一口。
赵客松大吃一惊,连忙捂住这小炭球的嘴巴。
谢忱山道:“这是鸮。”看起来多少有潜能,假以时日若是好好锤炼一番,或许也能踏上修行之路。
赵客松知道鸮是何物,只是并不知道他的模样,听得大师这么一说,他也没有常人会有的嫌弃,只是抬手摸了摸着小小鸮的鸟喙。
“大师这是从里面带出来的,要还给他们吗?”
谢忱山挑眉,漫不经心说道:“既然撞在了你的身上,就说明与你有缘,哪有送出去的道理?”他倒是说得异常理直气壮。
赵客松:?
但他的确是有喜欢这只乖巧的鸮,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洗心派出了这般大的事情,连掌教和长老都身受重伤,连带着几百个与会的修者都波及到了,自然不能够没有任何解释。
只是身为当事人的无灯并不在乎,悠哉悠哉带着赵客松回了在洗心派的落脚处。
这种时候不掺和才是最好的。
赵客松抿了抿嘴,跟着谢忱山进了那灵气充沛的院落,甫一进去,便感觉到无灯大师似乎有不同。
赵客松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
他怎么觉得大师脚下的影子……似乎有奇怪地扭动了一下。
“大师,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惊骇发现那自大师脚底延伸出来的倒影诡异地沸腾起来,而后自那浅浅的暗影之中闪电般伸出了数条触须状的黑雾,紧紧裹住了大师的腰身。那缠裹的力道之大,让人觉得似乎一瞬间都要拦腰扭断一般。
谢忱山低头看了一眼。
淡定地说道:“无碍。你方才不是想问我他去哪儿了吗?”
赵客松看着那扭曲诡异的黑影,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有害怕地看了看自己的影子,生怕也遭受同样的待遇,他可没有大师那样强健的心。
谢忱山分明没有回头,却仿佛感受到了他心里的想法,朗笑道:“莫怕,他应当是不会这么做的。”
赵客松头皮发麻。
这“应当”就说明,他是可以这么做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影子,随时都有可能变化成那一般的存在,赵客松冷汗刷得就流下来了。那个魔物,真的像大师所说的那样,仅仅只是最底层最普通的魔族吗?!
赵客松抱紧他怀里炸开羽毛,吓得直往他衣服钻的鸮有绝望。
谢忱山被影子固定住了身形,挪不开脚步,他也是不恼,低头与自己的影子对视了许久,就仿佛那些湿腻粘稠的触须是虚幻。他伸出手去,那些触须看着可怖古怪,可摸上去其实是光滑软绵的,并非所见那般诡谲。
“魔尊,这真的不是你的孩子,但若你想知道,我也可现在就告诉你究竟是何物。”
谢忱山淡淡地说道。
“……可如果我告诉了魔尊,你便需即刻离开,不可再出现。你可否应承这点?”
赵客松的脑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锤击了一下,魔尊?!
等下,孩子?
这两个词让他整个人都呆愣了。
但,哪怕在这片震撼之中,他仍然捕捉到了大师的变化。
大师对那魔物的态度似乎更温柔了……还是随和?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格格不入的氛围被打破了一个缺口,从需要警惕的怪物变成了……可以随和对待的对象。
而那魔物……
沸腾的暗影并没有沉静下来,反而越发古怪地扭曲起来,瘢痕与碎片搅碎在一处,看久了都有眩晕和呕吐的感觉。
那些触须收了回去,自谢忱山的影子中,浮现出半个人形。
上半身赤.裸着胸膛,俊美无俦的面容苍白僵硬,却反比之前还要冰冷彻骨,像极了不化的雪山,触及便感刺骨疼痛。
魔物死死盯着谢忱山,那眼神过于可怕,仿佛要把佛修拆吞入腹。
“不。”
他听到魔尊这般说。
“不——”
重复的话语毛骨悚然,宛如怪诞不经的诡话,扭曲交织在精致院落的上空,密密麻麻地编织成网。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五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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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了,意外加班,没赶上下午更新,以表歉意,我今晚会有加更。
但是会很晚,大家明早起来看就行——
_(:з」∠)_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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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赵客松睡不好觉。
他辗转反侧,抱着他刚刚得到的小鸟,在床上翻来覆去。
那只小黑球也任由着他折腾。
自从这小鸟扑到他怀里之后,就没听他叫唤过。就连晚上被他这么抱着一起躺入被窝,也都安安分分的。
不得不说就是因为身边还有这么个活物,赵客松才不至于连深夜的影子都害怕。
白日的事情,让他现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孔去面对大师与那魔物。
那居然是魔尊!
就算是当踏上修行之路没两年的赵客松,也还是听说过魔尊的名头的。
就别说是大师口中所说的那种最低等的魔物了,就算是天底下的种族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魔尊的强大。
他所听说的名头都是残忍暴虐,滥杀无辜……仿佛天底下所有最邪恶的词汇套在魔尊身上,都是应当的。
往日赵客松也是这么想。
可是这些时日,他跟在大师的身旁,见证过那头魔物平日里的作为。要说那魔物有多么温和体贴,如同人那般,那自然是没有的。
相反。
那魔物呆滞,刻板,尤其僵硬,说是要学做人,却学得不伦不类。就算是那张让人望而生爱的好面容,也无法遮盖住在诡异之处透出的几分非人感。
赵客松一直好奇为何大师会带着这样一头魔物一起上路,尽管现在他知道了魔尊的身份,可魔终究是魔!
今日那头魔物显露出来的重重威压,是之前从未展露过的。
那种冰冷的肃杀甚至在瞬间冻结了整个庭院的所有生机,如果不是大师及时出手,赵客松都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想到这里,他抱着小炭球又滚了一圈。
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大师会提及孩子?难道是他们之中还有什么渊源?”
答案又是什么?
为什么魔尊会断然拒绝?
从大师的话来看,魔尊应当是想知道答案才对的。
难道是,魔尊不想离开无灯大师身边?!
赵客松悚然一惊,猛地坐起身来。
那魔尊莫不是在觊觎大师浑身上下珍贵的血肉吧!
…
翌日,谢忱山准备下山。
临行前,虽然洗心派腾不出人手来送他,但是白术倒是送来了口信。
能够在百忙之中还挤出空当来传话的,那自然非同小可。
谢忱山敛眉。
白术道,在他们进观心镜的这三十五个时辰之内,人间,魔域,妖界都出现了晦气,各门各派已经为了此事商讨了一次。
除了惯常的有华光寺出面帮忙之外,其他门派自然也抽调了人手。
晦气诞生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是这速度未免也太快,快到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谢忱山匆匆下山,自然也是为了这个。
赵客松有些迷茫:“如果天下的晦气,那是因为天门堵塞所以才诞生的。那最近加快的速度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堵的时间久了?”
他的话带着孩子般的天真。
谢忱山施了袖里乾坤,把一人一鸟给套了进去。
至于魔尊,自然是跟在谢忱山的身后,他不说话的时候安静的就仿佛山间的一草一木,压根没有动静。
“自然还有别的道理。”
谢忱山淡淡说道。
这一番大世界的修者也并不全都是废物,自然也有世外高人对此有所见解。
就算是天门堵塞,按照他们的估算,原本估摸着约有百年的速度,可现在眼看着十年之内便要达到了。
那自然是诡异的。
若要解决这个大麻烦,自然不能够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但是还没有找到真正的根源之前,也就只能哪里出事,便赶往哪里了。
谢忱山下山的时候,大部分的区域已经有人赶往。他便揽下了最危险的几处,以最快的速度前去。
为了赶路,赵客松也只能日日呆在谢忱山的袖里。
正巧,也能好生修炼。
…
康平城。
最近这座城内的百姓不知是患上了什么疾病,频频有人病倒。城内的医馆已经塞满了病患,可是仍然源源不断有人送来。
医者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仍然是无法医治这般大量的病人。
城主急得头发都要秃了,连叠的奏折发往京城,另还有求救信发给了附近的修仙大派。
身为城主,他总能比寻常普通的百姓知道的更多一些。
如这种又无传染性又极其怪异的情况,往往能和那些神秘莫测的事情扯上关系。
而这两日他的身体渐渐有所不适,只是瞧着城内这情况,他并没有说出来让左右担心记挂,只是强忍着处理政务。
“咳咳咳咳……”
书房内,他站在窗前看着城内各处的情况,剧烈的咳嗽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呕出了两口血。
他的脸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像是站不稳了。正在他身体发虚,整个人要滑倒下去的时候,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后面托住了他。
“已经这般严重了。”
清冷淡然的嗓音响起,对城主而言,莫过于平地一声雷炸开。
什么人能无声无息的进入城主府,还没有惊动任何的侍卫?!
他眼前一晃神,就突然多出了两个人。
两人都穿着灰色的袍子,看起来有些朴素,只是站在前头的人,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而后面的那个却俊美得如同鬼神,让人忍不住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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