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陛下此次回来,可是魔域出了什么事情?”
这些年中,无为也多多少少摸透了魔尊的一部分性格。魔尊向来自我,如果不是魔域发生了什么大事,大部分情况下他是不会管的。
整个魔域在魔尊的掌控之中,从来都是恣意发展。真正在处理着整个魔域事物的人,其实都是以无为为首的魔将们。
这些年中,真正由魔尊意志传达的,只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便是号令整个魔域都不得伤害佛修。
而第二件事情便是挑起与妖界的百年大战。
也是在第二件事情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魔尊进行了几乎百年的厮杀而从不停歇。如此强悍的修为让慕强的魔族们匍匐在地,若非魔尊有所收敛,或许真能踏平妖界也未可知。
无为问出了那句话之后,便恭恭敬敬等待着。
不到瞬息,一道声音,或者说是一个意志烙印在了他的头脑之中。
——晦气如何?
非常简短。
无为道:“最近魔域确实诞生了不少晦气,影响到了连同都城在内的一十三座城池。不过您留下来的气息在渐渐同调着,最近都城的情况好转,晦气已然全部消失。
“距离远些的几座城池,目前还未根除干净。”
魔尊与他们的交流从来并非用语言。
而是另外一套他们无法形容,也不知如何表达的方式。
仿佛是直接出现在他们心中,让他们直接就能够理解魔尊是何意。
无为有些摸不清楚魔尊为何回来。
若是魔尊身处魔域之中,这些晦气确实都会被魔尊给处理干净。
可若他在外,甚少会特地赶回来根除。
这就显得不像平时魔尊的作为。
——日后速度只会更快,届时若超过同调速度,则需要及时告知吾。
魔尊的话传到他们心中,令他们忍不住一愣。
晦气,对于所有生活在此方大世界的人妖魔影响都是相同的。
若是晦气不断滋生,再强悍的魔族也会头疼。
尽管晦气并不能离开诞生之地,可却能够不断扩大。若是只行搬迁之举,时日渐久,总会沦落到走无可走的地步。
“是!”
诸位魔将齐齐欠身。
于是魔尊便站起身来。
仿佛他匆匆回到魔域,只为了这么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
无为眼见着魔尊将要离开,心头忍不住一松。
就算魔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可是他只不过简简单单化作人形,往上头那么一坐,就已经给魔无尽的压迫感。
——如此,也便助你们一臂之力。
魔尊的话,或者意志突地响起。
那奇怪的诡谲的涵义在众位魔将的心头翻滚,意思已然出现在他们的心头,却还没有来得及体会的那瞬间——极其庞大汹涌的力量骤然冲进了他们的身体,几乎要撑破他们经脉的奔腾魔气如同咆哮的河流,令他们纷纷幻化了原型,露出狰狞丑恶的面孔。
对人族来说,大部分魔族的原型都是极其丑陋的。
他们更喜欢妖族的原型,有些妖族甚至是极其美丽精致的模样,哪怕人族分明知道他们是妖,却还是忍不住动容。
越是强大的妖,便越美丽。
可越是强大的魔族,便越容易丑陋恐怖。
魔尊所馈赠的力量,让魔将们一瞬间都控制不住自身。
都城的魔族眼睁睁看着在魔宫的上方涌现出恐怖的气息,仿佛有数百个强悍的魔族在同一时间晋升一般。
那种数量所引发的恐惧让不少修为低下的魔族都瘫痪在地。
魔族天生便是喜欢强者的种族,越是强大的魔族便越能够肆意妄为,掌握着无上的权利。如今数百道强横的气息一同显露,不知道的还以为魔将们正在魔宫围攻魔尊。
有些机灵的魔族甚至一边颤抖着一边在思索着,难不成魔域又要掀起风浪?
只不过片刻之后,一股浩瀚飘渺的强大魔压骤然出现在了都城之中。
那熟悉的恐怖气息,让所有魔物一瞬间都噤若寒蝉。
是魔尊。
…
“麻烦大了。”
观心镜内,白术叹息着说道。
他本来应该在好生休养,却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面本该已经被关上的宝器之中。
说是宝器,或者还委屈了这面镜子,应当把这面观心镜称之为仙器才是。尽管观心镜所显露出来的种种变化,着实不像仙仙器该有的样子。
可这面镜子也确确实实是上古时期,洗心派祖师得到的仙器。
“无灯,可不是那么好哄骗的性子。我甚至觉得他已经发现了什么。”白术继续说道,他那愁眉苦脸的,着实不像他往日的模样。
“谁又想糊弄过他去?”
白昭伯淡淡说道。
他也本该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悲惨模样,如今却是揣着手与师弟一同站在了这观心镜中。
修仙大派自然有着无数灵丹妙药,总归有些东西能够让他们恢复大半。
“只是他能配合着我们演下去,便说明他已然心中有数,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忧。”掌教显然比白术看得开些。
白术呵呵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他这些年与无灯小友相交,多多少少也是明白他的性格。
那家伙哪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观心镜已经彻底关闭。”白昭伯淡淡说道,“不过这些年中从第三重预知到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只要按照之前推衍的法子来走,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最近修仙界各处的变化,已经渐渐印证了之前他们所知道的一些端倪。
白术皱眉:“然掌教比我清楚,这其中的百般算计若是剑指魔尊,依他的修为,越是针对于他,他便是越能感应得到,在无形之中避开了我们的谋划。”
掌教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无灯,不是已经跟在了魔尊的身旁了?”
白术挑眉,不紧不慢地看向掌教,意味深远地说道:“掌教确定是无灯小友故意跟着魔尊?”
而不是反过来?
且……
白术心中忍不住叹息。
魔尊是变数。
可焉知谢忱山不是?
一盘棋中,若是只有一个变数也便罢了。
可同时存在两个变数……这盘棋当真能够稳稳走下去?
…
在华光寺中,赵客松原以为还能再待上些时日,可是过不了多久,魔尊就回来了。
而魔尊一回来,无灯大师似乎就有了离开的打算。
只见在离开之前,大师一一和那些师侄们切磋了好一番,打得他们惨叫连连,巴不得这位师叔立刻离开之后,这才慢悠悠去与方丈辞别。
禅室之内。
穿着方丈袈裟的小和尚正坐在蒲团之上。
尽管无灯进来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小和尚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走之前,记得同你的师兄说句话。”
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总是显得有些古怪别扭,然在别扭之中又显露出几分亲昵。
这一回,蒲团没有凑上来。
可是谢忱山依旧在小方丈的对面坐下来。
“师父,当年下山之时,您曾经说过待合适的时候,自然会为我剃度皈依。”谢忱山说道,似乎他所提起来的只不过是一件轻松平常的小事,“这个时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小方丈平静地看着谢忱山。
他小小的身躯之中,仿佛蕴含着一段悠久亘古的历史。当他这么不言不语,安静下来的时候,那种别样的沧桑年迈便自然流露了出来。
华光寺方丈自然是特殊的。
他道:“好徒儿,这个问题你不该问为师。”
谢忱山便笑起来。
“师父说得不错,这个问题,应当是我来问我自己。”
他安静退了出去。
寂静的禅房在过去许久之后,响起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而谢忱山在出了方丈禅室之后,便慢悠悠去寻了道嗔师兄。
道嗔还在寺中。
他看到无灯来找他,便如同师尊一般猜出了他欲要下山的打算。中年僧人忍不住摇了摇头,看着小师弟的目光很是温和。
“你应该知道,这一回或许你不该下山去。”
三族之内,修仙界之中,近来的暗流涌动,就算是清静之地如华光寺,也是多少有所感受的。
无灯这一回下山去,便是踩进了一滩浑水之中。
而这浑水究竟有多浑,尚且不可知。
谢忱山便笑着说道:“师兄且想想,若是搅浑了这一摊水的人是师弟,那该如何?”
道嗔微愣,随即笑着摇头。
“罢了罢了,此话非虚。你且去罢,究竟是你来算计他人,还是旁人来算计你,那且说不定呢!”
谢忱山打趣着说道:“师兄怎能这么污蔑师弟,殊不知我这一路且去,或是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呢?”
话罢,他大笑出门。
夏。
七月三十日,无灯再度离开华光寺。
此时,正是连绵雨势,阴沉晦涩的秋雨时节。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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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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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广夏州地广人稀,是有名的乱州。
何为“乱”呢?
便是有些三不管的意思了。
在广夏州随处能够看到妖魔的身影,只要他们不作乱,那便不会喊打喊杀。
可不代表一直都能安然无恙,毕竟总归有些摩擦,也总会出现乱子。
谢忱山踱步在街道上,甚至有那泼辣娇媚的女子朝他说笑,冲着他怀里丢了张香帕。只不过还未到佛修怀里,就被魔尊一把子抓住了。
那泼辣女子也不在意,与姊妹笑作一团。
待他们一行三人离开后,好姊妹才问她怎今日瞎了眼,不去逗弄那些好看的郎君,反而瞧上一个灰扑扑的僧人。
那女子裸露着酥.胸,正挨着好姊妹说话,那双娇软的手缠上她的脖颈,笑眯眯地说道:“有那样一双眼睛,你信不信那层皮子底下其实藏着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容?好男儿确实不少见,可万中无一的,可就寥寥无几了。”
渐行渐远的三道身影中,最矮的那个忍不住探头探脑。
“大师,您有易容?”
金丹期的修者,那耳聪目明,就算是百里开外的声音,想要听,那自然也是听得清楚的。
赵客松自然是听到了那两位娘子的对话,那心中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谢忱山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很好奇?”
赵客松嘿嘿笑道:“皮肉骨相对我们来说好像也并无大用,不过好奇,那确实是有些的。”
谢忱山倒也没有隐瞒,坦然说道:“不错,现在这面容乃是伪装。”
赵客松没有得寸进尺,得了答案也没有继续再问。
尽管他们这一行人中有着世人感官甚好的僧人打扮,可因为赵客松的肩膀上停着一只呆呆愣愣的鸮,大多数人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就忍不住远离。
说到鸮,赵客松也有过好奇。
“世人说鸮是报丧鸟,可是这呆娃都不曾叫过,要如何报丧?”
说这话的时候,赵客松正翻来覆去地查看着这小东西的翅膀,别说是叫了,这只鸮就连飞也没怎么飞过。
大多数是踩着赵客松的肩膀,或是窝在他的怀里睡觉。
再不济就把赵客松的脑袋当成鸟窝。
着实气人。
赵客松当真是看不出半点所谓的通人性来,只想打鸮。
谢忱山那时看了那只鸮一眼,含笑说道:“毕竟是从观心镜内带出来的生灵,总不是那般不济。时候未到罢。”
赵客松抱着这只时候未到的傻鸟,只觉得它就只有一个优点。
能干饭。
够贪吃。
至少在这个时候,显得颇有活力。
这般想着的时候,抱在怀里的鸮冷不丁展翅,从怀里猛扑了出去。
赵客松:?
他甚至来不及想,就循着鸮离开的方向追去。
谢忱山敛眉,淡笑着摇了摇头。
魔尊走在谢忱山的身旁。
相比较从前,现在甚少会有下意识避开魔尊的情况,似乎是那种瑰丽奇异的感觉被稍稍收敛之后,便只余下一个偏于阴郁苍白的外表。
这般性格的人也不是没有,顶多是路过的时候因为好看的面容多多看上两眼,却也不至于会排斥远离。
谢忱山道:“可觉得烦闷?”
这些天来都是在赶路,要么便是谢忱山在指点赵客松的修行,细细想来确实有些无聊。
被问到的魔尊认真思索起来,就仿佛这是什么重大的难题。
片刻后,才慢吞吞说道:“是什么?”
他不懂这情绪。
谢忱山便漫不经心地笑起来,道:“是日后会知道的事情。”
情绪于魔尊而言,许是浅浅的一层,那池子中只铺着高兴欢悦,却还未有其他的情绪。又或者说,魔尊还从未品尝过那样的感觉。
只有好的,也未必是纯粹的好事。
可若是要体会不好的情绪,那自然是要经历过不好的事情。
总归是两难的事情。
谢忱山挑眉,望向街道的尽头。
赵客松去追鸮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了。
…
赵客松一路往北,好不容易把那只炭球给抓住时,忍不住拎着它的翅膀晃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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