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一周的星期天,江别故和容错都在家,临近傍晚准备做饭的时候才发现冰箱里已经没了食材,容错回房换衣服要去买的时候被江别故拦下了:
“出去吃吧。”
容错想想他们的确很久没出去吃了,点点头便也同意。
用餐的地方是星级酒店,这几年容错也来过多次,不会再有局促的模样,干净利落的点了前菜,主菜,又问江别故:
“需要甜点吗?”
江别故摇摇头:“不用。”
容错便将菜单交还给服务生:“谢谢,就这些。”
服务生离开后容错才发现江别故的视线一直是在看着自己的,疑惑出声:
“怎么了?”
“没怎么。”江别故笑笑:“总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了,快到我都没反应过来,你好像就已经长大了。”
容错也笑了:“我再怎么长大,也是你弟弟,你也是我哥。”
江别故没有否认,笑笑:
“中考结束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可以去好好玩一玩。”
容错摇摇头:“算了,我还是在家给你做饭吧,再说了我9月份还有联赛,在家看看书准备一下。”
容错是个挺有规划的人,他这么说想必是早就想好了,江别故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前菜上来的时候突然想逗逗他:
“7月份我可能有个短暂的假期,应该要出去走走,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容错放下餐具,抬头看江别故,笑了:
“我不,我跟着你。”
“你还要在家做饭。”
“你不吃我做给谁?”容错说:“我自己两包方便面就可以了。”
“你9月份还有联赛。”
“我不可能有问题。”
江别故笑笑不再逗他:“开玩笑,不一定有假期,我就想你出去走走。”
“再说吧。”容错也知道江别故忙的肯定不可能真的有假期,并没有当真:“你经常出差,等你什么时候出差的时候把我捎上,我就当出去走走了。”
这么一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于是便不再开口了,两个人安静吃饭,前菜被撤走的时候,包间的门是打开的,刚好从包间外走过的两人看到了江别故,出于礼貌便进来打了招呼:
“江总也在这里吃饭?”
来人是一对夫妻,四十出头的年纪,和江别故在生意有些来往,虽然不多,但也算是熟络,江别故起了身,和对方礼貌握了手:
“谭总,谭夫人,好巧。”
“是,今天是我儿子的生日,我们俩出来吃顿饭。”谭启明说。
这句话说完江别故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但好在谭夫人出口解了围,只是她的视线是落在未起身的容错身上,目光甚至是带着点惊喜的:
“江总,这位是……”
江别故看向了容错,容错接收到江别故的眼神信号就起了身,江别故笑着为其做介绍:
“这是我弟弟,容错,今天有时间,带他出来吃顿饭。”
“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总还有弟弟。”
“不是亲生的。”江别故说:“几年前机缘巧合遇上的。”
江别故的这句话说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们的视线落在容错的身上,一直没有收回,不知道是不是江别故想多了,总觉得他们看着容错的视线是带着点审视的惊喜。
容错这些年虽然不再局促,但也仅限于在江别故的面前,有时候和丁程都不一定能放得开,他本就不喜欢交际,此时被这么毫无遮掩的打量顿时有些不爽,可江别故在,他们是江别故的朋友,所以也没有变现出来不满。
江别故自然看出了容错的局促,出声解围:
“谭总,要留下来一起用餐吗?”
谭启明这才回过神来,看一眼还在失神的太太,歉意的笑了笑:
“不了,抱歉耽误江总时间,我们已经在隔壁订了包间,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便握住了谭夫人的手,将她游离的思绪扯回。
谭启明还好,但他夫人姜迪的目光一直到离开都是恋恋不舍的,对容错。
服务生上了菜,又退出去,包间里又剩下两个人,或许是来人影响了容错的心情,容错的话都少了一些,江别故看着容错:
“不开心了?”
容错抬眸看江别故,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他们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差不多一年前,他们两个的儿子因为意外去世了,和你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估计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别介意。”
容错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故事,怪不得刚才他们说给儿子过生日,却只见他们两个人呢,原来是这样。
“那我明白了。”容错说。
——
和谭启明以及他夫人遇见的这回事江别故压根也没往心里去,吃过饭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就将这件事忘记了,但让江别故意外的是,中考前一天,他们两个会来公司找自己。
丁程说谭启明过来的时候,江别故正准备早下班,明天就要中考,纵然容错不需要自己担心,但他还是想早点回去:
“谭启明?”
江别故有些意外他会来找自己。
“是。”丁程说:“还有他夫人也来了。”
很莫名的一种感觉,让江别故下意识的想到了那天在酒店碰到的场景,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现在也说不上来,只是人来了不能不见,江别故看一眼时间觉得时间尚早,便同意了:
“让他们进来吧。”
“好。”
几分钟后丁程带他们进了办公室,江别故起身相迎,和他们各自握了手,请他们到会客区的沙发处坐下:
“谭总这是给我送生意来了?”
“不敢,我还指望江总能记得我,什么时候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投资赚一笔呢。”
江别故笑笑:“等下次有好项目,我一定通知谭总。”
寒暄客套的话说了一圈,谭启明和姜迪却一直没有开口,江别故没有多少时间继续拉扯,便直接开口:
“两位今天过来找我,应该不是单纯叙旧的吧?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今天可能要早走,明天家里孩子考试。”
“中考了吧?”姜迪开了口:“我儿子要是还在,明天我也该送他去考场了。”
之前在酒店的时候江别故就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现在依然不知道,他看向谭启明,谭启明又看了一眼姜迪,到底还是将来此的目的说了出来:
“江总,我们今天过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在商场上这么多年,江别故自然知道凡事没有视线答应的道理,看到谭启明的话也只是淡然开口:
“谭总总该让我先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们……”谭启明握住了姜迪的手:“我们想要容错和我们两个一起生活。”
谭启明说这句话的时候,丁程刚好从外面端茶水进来在中间的矮桌上放下,闻言动作都僵了一瞬,下意识的看向江别故。
但江别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双腿交叠,靠在沙发椅背上的惬意姿势,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丁程甚至觉得他是因为没有看到谭启明的话才会这么淡定。
可丁程知道,江别故一定看到了谭启明的话,但他却一直这么沉默着。
谭启明也以为江别故没有看到自己的话,想要再说一遍的时候,江别故却出了声,语气也没什么变化,但或许只有丁程才感觉到,江别故已经在不爽了,甚至动了怒,他说:
“我没看清谭总的话,谭总再说一遍?”
有了第一次的开口,第二次就会快很多,这一次谭启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开了口:
“我想让容错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在谭启明话音刚落下的同时,江别故就轻笑了一声,面上好保持着客气礼貌,但语气却已经是谁都能察觉到的冷了:
“谭总在开什么玩笑?中午喝了不少吧?”
“江总,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在你看来有些冒失,但……”
“不止。”江别故打断谭启明的话:“不止是冒失,在我看来,跟指着鼻子骂我没什么区别。”
江别故没给谭启明开口的机会,便从沙发上起了身:
“容错虽然不是我的亲弟弟,但这三年来我一直把他当做我的家人,以后也会是我的家人,谭总可见过有谁把自己家人当做商品一样送出去的?或许有,但我做不出来,我答应过容错,从他进我家门的时候就不会赶他走,丢下他,我不可能食言。”
姜迪闻言要开口,江别故却抬手制止了:
“我还要回去给容错做饭,两位请回吧。”
“丁程。”江别故看向丁程:“送客。”
说完便迈步走向了办公桌,没有再看他们,丁程在江别故身边多年,他的一举一动代表什么丁程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知道江别故这一次是明显动了气,所以立刻执行了江别故的要求:
“谭总,谭夫人,请回吧,这件事在江先生这里,没得商量。”
丁程礼貌送客,却不想姜迪完全没在意他的话,直接迈步向江别故走去,丁程想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她已经站在了江别故的面前:
“江总,我知道我们的要求很匪夷所思,但请你给我们几分钟的时间,听听我们的想法,好吗?”
“谭夫人。”江别故说:“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再说什么我都还是一样的话。”
“那外面的那些传言,江总也可以完全不在乎吗?”
丁程愣了一瞬,立刻想要再度去请谭夫人离开,却不想江别故拦住了他:
“外面怎么传?我也很好奇,好奇外面到底怎么说我……和一个只有16岁的孩子。”
姜迪即便再迟钝也看得出江别故的愤怒了,她看了一眼谭启明,谭启明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可姜迪不想放弃,就在她想孤注一掷就这么说出来的时候,江别故却已经收回视线迈步走向了落地窗。
“丁程,送客。”江别故第二次逐客,语气已经是遮掩不住的不耐烦。
丁程从江别故的背影收回视线,看向两位:
“两位请回吧,你们想要的,今天不必再说,以后也不用,江先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如果江别故是个健全的人,姜迪一定会直接就这么说出来,反正他愿不愿意都听得到,可江别故听不到,他只能依靠唇形来辨别对方说了什么,闭上眼睛就能关闭所有的声音。
所以姜迪今天说了,也是没用的,谁也勉强不了江别故。
“请吧。”丁程再度出声。
谭启明走到姜迪的身边挽住她的肩膀:“走吧,我们改天再找机会。”
两人还是离开了,丁程送两人到电梯门口,为两人按了电梯,姜迪在进入电梯之前又顿下脚步,回头看着丁程:
“丁特助,这件事真的没有机会吗?”
丁程看了她几秒,开口:“谭夫人慢走。”
送两位离开之后,丁程回到了江别故的办公室,他已经离开了落地窗的位置,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抬手捏着眉心的位置,这是又在头疼了。
丁程给江别故倒了一杯水,绕过办公桌放在了他面前,光线的变化让江别故睁开了眼,看一眼丁程:
“走了?”
“走了。”丁程说:“你都多久没头疼了,要不要吃片止疼药?”
“不用。”江别故叹出一口气,几秒后轻笑出声:“我也是真没想到他们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没忍住动了气。”
丁程还想说什么,江别故却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
容错明天就要考试,原本江别故想提前回家给小孩儿做顿饭的,只是因为谭启明和姜迪的事情耽误了时间,离开公司的时候又遇到高峰期,等回到家的时候,容错已经做好了饭菜。
江别故看一眼餐厅的位置:“这么勤快?”
说完便看向身后的丁程,小声问:“我脸色没问题吧?”
丁程看了看:“看不太出来。”
江别故稍稍放心,走了过去,可站在餐桌前看着菜色刚准备再夸两句容错,却不想容错已经率先蹙了眉:
“你怎么了?不舒服?”
江别故看向丁程,丁程笑了下,看着容错:
“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敏感了?我没看出来江先生有哪里不对?”
容错没理会丁程,直接去客厅将医药箱翻了出来给江别故测体温,看到体温枪上显示36.6的时候才稍稍放了心:
“你脸色不太好。”
江别故笑笑:“可能是外面太热了。”
6月下旬了,天气的确是越来越热了,容错也没有再怀疑什么:“那我等下给你煮碗绿豆汤。”
“不用。”江别故笑笑:“我去洗个手。”
江别故这边没事,丁程自然便要离开,玄关处换鞋的时候江别故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提醒了句:
“明天早点过来。”
“明白。”丁程笑着应了下,但目光还是担心的看着江别故,江别故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转身回到了餐厅。
容错摆好了碗筷,江别故说了谢谢:
“本来准备早点回来我给你做饭的,结果有事耽搁了。”
“你忙你的。”容错说:“一个中考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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